“看来,你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那傻.逼笑吟吟地舔了一下手指尖,似乎那血液有什么迷人的异香,让他心情极好。

  “或者你可以试试跪下磕头,说不定我一心软……算了,杀掉你的感觉,一定很爽。”

  顾千秋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山顶,接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两次了,没有意外,没有奇迹。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痛么?”命不怕死地凑上来,蹲在顾千秋身前,仔细欣赏他的表情,“痛就对了,只有痛才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真正地活着。”

  顾千秋低垂着睫毛,轻轻颤抖。

  额间的生理性冷汗顺流到他眼睛里,他不受控制地眨眼,顺颊而下,就像是面无表情、落下来的眼泪。

  这副样子让顾千秋显得非常脆弱,跟往日里的色厉内荏不同。

  好像骨子里的什么东西忽然间断裂了。

  命带着笑意,拿起长刀,靠近顾千秋的脖颈切下去:“你我之间的恩怨……”

  顾千秋忽然像疯了一般,抓起身边的一块尖锐的碎石砖猛地插.进命的腹部。

  跟个忽然爆发的猛虎一样,来来回回插了好几下,鲜血全都喷溅在他身上、脸上,力气大得惊人,神色如裂。

  命猛地推开他,一转手腕提刀就剁。

  但是那么近的距离,顾千秋反应极快,两只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真是浑身所有的劲都用出来了,“喀拉喀拉”的骨裂声传来,长刀居然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当啷!”

  命也呲牙咧嘴,眼看就要玩命。

  顾千秋却猛地将他一掀,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身掠向山顶,血迹在山上拉出惊悚的长痕。

  那傻.逼转身就要追,却猛地被人拉住。

  满上醉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腕,也用了非常大的力气,叹息道:“来了很多人。”

  命手臂发力,眼见就要挣脱去追。

  满上醉又加了三分力气:“命。”

  她半是胁迫,半是哀求地说:“主上还在等我们回去呢。你要杀他,下次我帮你好么?”

  命:“……”

  顾千秋冲到侧峰山洞门口之外。

  他脚步忽然一顿。

  只见闭关的结界已破,而其中,半明半昧的光里,侧身站着个人,正往外侧目。

  顾千秋浑身颤抖,道:“严之雀。”

  严之雀稍稍转身,整个人就暴露在阳光之下,双手交叠在身前,含着温和的笑意,却因为角度的原因,显得他眼中闪着碧色的光,像是一条缠在枝头的竹叶青。

  顾千秋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调侃的话了,掌心掐得死紧,面沉如水,说道:“出来。”

  严之雀立在那里如一尊菩萨雕塑,忽而往外挪步,光线一亮,露出了他身后的景象。

  只见一张石床之上,静静躺着个人。

  顾千秋眼角和嘴角都一抽,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严之雀伸手搭在那人的前胸,手心中莹光流转,低垂着柔和的目光,话却是对顾千秋说的:“千秋啊,果然是你。”

  “住手!”顾千秋半步上前,不受控制地喊道,“你做了什么?”

  为何捏碎柳叶而没有仲长承运从天一剑。

  顾千秋总算是明白了。

  顾千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出来,往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严之雀维持着那个动作:“哦?”

  他没打算松手,按在仲长承运的尸身上,斜眼去看顾千秋,温声道:“包括十二年前的事么?”

  顾千秋道:“可以。我不会再提。”

  严之雀又围着石台走了一圈,已经腐朽的尸体,像是也变成了僵硬的石头。

  他步态优雅,缓慢而闲散,看着顾千秋,又问:“也包括花蝶教的事么?”

  顾千秋面色更沉,说道:“好。”

  严之雀笑了,并不是那种露齿的大笑,而是嘴角和眼角都稍稍往上走,显得有些天真。

  顾千秋太知道他是什么本性了。

  严之雀轻声说:“我不信。”

  石台上虔寂无声,身躯没有半点起伏。

  苍老的躯体和周围山壁化作一色,嶙峋、起伏、凹凸、怪异,毫无生机。

  严之雀慢慢地说:“当初为什么是你入了同悲道?这个老头为什么是选的你?分明我和令狐师兄天赋也不差的……为什么那么多人爱你?千秋,就连我都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