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磨上前将第五程搀起来,也是一身的伤,费力喘着粗气说:“走,先走,我带你出去……”

  第五程其实根本不认识磋磨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手相救。

  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他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再多揣测也没用了。

  但第五程用力挣开了,还继续在地上摸索着:“不、不行……颜公子……”

  磋磨能看见不远处靠在一块石头上、胸前毫无起伏的颜子行,一时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道:“他已经死了!你跟我出去!”

  但第五程是何等敏锐的少年,眼前的虚晃全都是残影,却感受到了磋磨停顿的角度,当即就往奋力那边而去。

  踉踉跄跄,跪在颜子行身前,第五程伸手去触,就察觉到这人还没死——或者说,还没死透。

  磋磨在一旁冷静地说:“你带着他,是走不出黄泉的。别说那个黑衣人,就是路上的鬼修也会把你们吃干抹净。”

  第五程恍若未闻,执拗地伸手去扶颜子行,絮絮叨叨:“颜公子,我、咳咳,我扶你出去……”

  磋磨不能理解。

  或许颜子行也不能理解。

  明明才认识不久,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生死不弃?

  但也只有第五程自己心里明白。

  他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尚,只是因为……

  因为他不想看见公仪濛难过的神情。

  磋磨皱眉,在选择要不要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不决。

  但就在这时,颜子行忽然抬手,按住了第五程的手背,虚弱地说:“你先走吧。”

  第五程的血全部流到眼睛里了,他此时什么都看不见,耳朵也是嗡嗡作响,只能下意识地拒绝:“不、不,你……”

  颜子行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忽然抬手,捏了一下第五程的后颈。

  这小孩儿已经是崩溃的边缘了,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瞬间不省人事。

  颜子行看着磋磨说:“看在顾千秋的面子上,劳驾您将他送出去。”

  磋磨轻轻点头,将人接过来,背在身上。

  之前他随手捡到的兵刃已经顿得连杀鸡都费劲了,此时用来做拐杖倒是正好,血顺着他的衣摆流到靴子上,留下蜿蜒的脚印。

  而命在此时忽然回头:“哦?”

  不知他脑回路是如何长的,在和凌晨如此近距离的搏杀之中,居然反手将手中的刀给掷出去了!

  那黑墨长刀如流星,撕裂空间,瞬息就到了磋磨的身后!

  磋磨有所察觉,想要回身,却来不及了。

  然就在他闭眼等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小猫的叫声,再一看,那猫如虎豹,猛地飞身扑向长刀,将刀势打偏了一寸,自己也当场殒命破碎。

  磋磨不敢回头,快速离开了。

  命在远处“啧”了一声。

  颜子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将那枚碎掉的铜钱收回手中,铜钱上笔画稚嫩的小猫印已然灰飞烟灭。

  命没了长刀,打出几个奇怪的手势。看起来软绵而缓慢,却没有落半点下风。

  凌晨眼神一冷:“六壬书院的太极?”

  命无声一哂,出招缓而轻,却非常毒辣,每一下都是奔着要凌晨的命而去的。

  命却并没有出多少招,而是像个滑不溜秋的鱼,从凌晨的手中溜出去了。

  他飞如流星,一把抄起地上的长刀,“忽”地一下对着颜子行而去!

  颜子行身受重伤、反应迟缓,不过神色间却没有惧意,尽管他手中已经没了铜钱。

  刚刚那只黑猫,是他少年时期、学习机关的第一个作品,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命没有跟除顾千秋之外的人废话的兴趣,一个字都不说,凛凛长刀横着就斩向颜子行的颈间!

  颜子行向后退了一步,但没有用。

  凌晨追赶而至,鬼爪直掏命的后心!但他落地太慢,是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那把刀的。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鬼长安内忽然如烈日当空,每一处领域都被照得雪亮,甚至因为猛然而至的光线太过刺眼了,而导致所有东西都丢失了细节。

  一道倩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颜子行身前。

  她身着白裙,白得像个女鬼出水,不知怎么,布料有些湿润,贴在她身上,透出一股子水色的雾香,像那种涔涔的青色莲花。

  他们身侧忽然出现一条金龙,衔住长刀,将其咬成几截,碎铁“当当当”落地。

  金龙则咆哮一声,缩成一人合抱粗细,盘在褚师钰身后,身上的金光像是太阳一样,刺眼得让人连褚师钰一起不能直视了。

  甚至逆着光,都看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颜子行一愣:“你……”

  命往后退了半步,眯着眼睛来看,眉毛一挑:“哟,好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