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献反问:“尽管这是一条歧途?”

  俞霓平静道:“尚未走到尽头,谁又敢断定这是一条歧途?或者说,尽管这是一条通天的歧途,有无数人都会死在路上,你也不能不让他们去尝试吧?”

  呼延献用怜悯的语气说:“随便你,当然随便你。合欢宗也好,花蝶教也罢,世间众生大多愚昧蠢笨,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呼延献随便甩手,将桃花丢在地上,轻蔑而又讽刺地继续说:“他们愿意死在一条歧途上,我和千秋只会选择成全他们。”

  “成全?”俞霓慢慢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讽刺地提起嘴角,“你和千秋?”

  呼延献一针见血:“吃醋了。”

  俞霓:“……是啊,是啊,我好酸啊,呼延宗主,为什么你就能和千秋在一起?同样都是见不得人的合欢宗,他为什么喜欢你?”

  那在戳人肺管子这件事上,呼延献可是手到擒来的,闻言并不生气,而是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他曾经也很喜欢你。”

  这话一出,当真是不能善了了。

  一霎时,山林间所有的桃花开得最艳,那种浓重的花香几乎能让人窒息。

  同时,俞霓亲自飞身上前,一掌推出!

  漫天飞红的花雨之中,只有两簇金色锋芒如猫,透着俞霓的眼睛,推掌如横绝天地,裹挟着那些风和花,直取呼延献的颈间!

  呼延献猛地闪避,抬手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抬眼睛,却见其中荼蘼花开正艳,和金色的光在半空中炸开,势均力敌。

  那周围的合欢宗弟子们不顾生死,提着武器,直接往上一闯。

  却不知怎么,周围忽就起了漫天的大雾。

  呼延献一抬手!

  只见这人站在浓雾之中,身边的落红都变做了凄婉的绝色,像是抛洒的纸钱。

  他的面容忽然从世间最艳丽,变成了一具苍白干枯的白骨,抬起的手上,也是森森然。

  不过仅仅一瞬之间,呼延献身形如鬼魅,和俞霓错身走了上百步,互相试探、互相进攻,又互相退却。

  终于,还是他棋险胜一招,在花雨之中猛地卡住了俞霓的脖颈,再度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 俞霓被他掐得双脚离地。

  周围的弟子们正待往上一闯,被呼延献看了一眼,便见他们那宛如死寂的目光之中,忽然爆发出了一种欲望的异光。

  这种程度的媚术并没有让他们变成听话的傀儡,但也让他们做不成花蝶教的人偶了,弟子们原地发起呆来,只有眼中光芒闪着苦痛。

  但这一瞬间的分心,也让俞霓重新找到了机会,用灵力向下一坠,双手尽数掐在呼延献的胳膊上,留下十个可怖的窟窿。

  俞霓翻身落地,又是一掌拍出!

  呼延献抬手一挡,胳膊上的所有鲜嫩的血肉都变作了老旧的陈皮,溃烂而见骨。

  俞霓嘲讽一笑:“你就是用这副皮囊呆在他身边的么?呼延宗主,好不美观啊。”

  呼延献顿了顿,继而脸上一变,忽然露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他是一个在地底呆了上千年的妖鬼,肉身皮囊早都腐坏了,当初死的时候还毁了容,其容貌都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

  但就算是顶着这么一副音容笑貌,呼延献身上的媚意丝毫不减,甚至有种割裂感。

  ——感觉这僵尸身上应该香香的。

  “其实我第一次见千秋,啊不,每一次见千秋,都是这副样子哦。”呼延献笑眯眯地说,“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话不假。小朋友,就算我顶着这副皮囊,也有无数人愿意为了我去死的。”

  俞霓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呼延献继续沾沾自喜:“你就真觉得千秋是那种看外表的人么?若他是啊,那他不如回去揽镜自顾,跟自己恋爱得了,跟你费什么劲呢?”

  这话骂别人,别人也许就一笑。

  但这话骂合欢宗宗主,俞霓瞬间就暴怒了。

  作为珠帘榜上在册的美人、作为合欢宗的宗主、作为曾经因为这副皮囊而得到过无数好处的人。

  俞霓岂能接受别人对他皮相上的打击?

  于是他打定了注意不说话,并且接下来的出招各各狠厉,誓要把呼延献这张讨人厌的嘴给直接撕下来。

  这认真一动上手,呼延献才稍有感觉。

  之前他对俞霓的实力是做过推测的,就算是曾经拿到了几件他收集的至宝,也不应该难缠到这个地步。

  所以……或许和那只蝴蝶有关?

  不过到底是多活了几千年的老鬼,还是合欢宗本家出身,呼延献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刷、刷——

  改变了几道横吹风向,呼延献且打且逃,在缠斗之中,废了大气力将山林中几株格外巨大的桃花树用灵力直接震碎,便见漫天的桃花瞬间不敌藤上的荼蘼,凋零落败。

  呼延献又旋身回收,猛地一抓,握住俞霓的手腕,“喀拉”一声直接拧断,继而弯腰躲过来自后脑的一道灵力,一肘携千钧之力锤在俞霓的胸口上。

  俞霓瞬间后退几步,呕出一口血来。

  呼延献却不依不饶,追上去,见招拆招了几下,猛地将人顶翻在地,一膝盖卡在俞霓的喉咙上,另一只手抓住朵荼蘼花,塞进了俞霓的嘴里:“吃了吧!”

  行云流水般做完一切,呼延献瞬间起身,逃离到十米开外,笑吟吟地看着他。

  俞霓单膝翻跪在地,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和礼仪了,伸手就去扣自己的嗓子。

  先是呕出血水,后来连破碎的内脏都快被他呕干净了,还是没吐出那朵荼蘼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