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见南门明珠的身影,他倒是听话。

  两人一起辨了半天,也没听明白究竟是从哪边传来的声音,这下子跑路都难。

  不一会儿,声音似乎近了。

  这才听清,并不像是在哭泣,而像是……在唱歌。

  唱的是: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千万恨、为君剖。”

  “冰霜催折,早衰蒲柳。”

  “把空明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这女鬼嚎得很有水平,在鬼界肯定也是有一定粉丝基础的那种,更别说隔着这么九转回廊地传过来,一个音能转十八个弯。

  郁阳泽默默拍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而顾千秋忽然觉得这声音非常耳熟。

  想着,他面色就冷了下来,然后开始冷笑。

  郁阳泽不明觉厉:“诶?”

  顾千秋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忽然拔腿往一个方向走,几乎没有犹豫,连续选了几条路,居然就走回了之前那个小广场。

  他们刚刚夺命狂奔,大部分都在绕圈子。

  两人一出路口,便见广场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红色的轻柔衣袍,不是锦绣,却胜似锦绣,头上戴古铜莲花钗,有金属的流苏坠下来,落在肩头,虽只看见了背影,但赫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那歌声,也是从美人身上传来。

  凑近了听,其实并不难听,反而有种悠悠的萦绕感,勉强能称得上天籁。

  顾千秋冷着脸道:“神经病啊你?”

  那美人回首顾盼,赫然是呼延献的脸。

  虽然这位宗主献诚然美丽,五官绝艳,但顾千秋并不吃他这一套,又道:“这种鬼地方你唱什么歌?刚才差点吓死我!”

  呼延献笑吟吟地走过来,眨眨漂亮的眼睛,暧昧地问道:“你是专门来救我的么?”

  顾千秋道:“我是路过的。”

  呼延献揶揄道:“不信。”

  顾千秋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压住心中的火气,问:“这是哪儿?颜子行呢?你别给他弄丢了。”

  呼延献好像是来此地赏景的,在那些金银珠翠、珍珠玛瑙堆堆里随手翻检,挑到了好看的,就往自己身上戴。

  于是,他现在又多了个酒红玛瑙的耳坠。

  “此处啊,是生机断绝之地。”呼延献笑着挑眉,拨了一下自己的耳坠,“漂亮么?”

  “生机断绝?”顾千秋不吃这一套,“我曾经去过无数个号称生机断绝的地方,连血海都活着回来了,这个说辞就不必了吧。”

  “这次不一样。你知道那一位的身份了吗?”呼延献见他不答,又晃着耳坠追着问,“你觉得好看么?”

  顾千秋叹息一声:“大概猜到了。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说正事的时候,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呼延献轻轻挑眉:“对我而言,这就是正事啊。难不成,我要去忧心如何逃命出去?”

  顾千秋恨不得能给他一下。

  于是顾千秋就真的给了他一下。

  呼延献没躲,却好像这一拳捶在他的笑点上了,笑得停不下来,好久才重新开口:

  “这里万物都处在非生非死的边缘之境,你我这种人,正好啊。”

  顾千秋跟呼延献没有别的共同点。

  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难道用尽手段、重现于世的,在这里会有优待吗?

  想到这里,顾千秋忽然脸色一变:“那郁阳泽呢?”

  呼延献道:“别紧张。子行也在这里。”

  说罢,呼延献又把耳朵上的珊瑚坠取了下来,随手丢在旁边的宝物堆里,走向一个方向:“跟我来,子行他……睡着了。”

  顾千秋当即跟上。

  郁阳泽却忽然轻轻拽了他一下,低声道:“谨慎些。”

  顾千秋翻白眼,并叹了口气:“放心吧。像他这么欠的,全天下难找第二个了。”

  呼延献似乎能在这九曲回折的地方识路,经过路口的时候都没有犹豫,走在最前面。

  顾千秋问道:“……那位呢?”

  呼延献答:“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