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躯体忽然开始溃烂,或者说,露出他现在本真的模样,胸腔那里空空荡荡,确实少了一颗真心。

  但施禾颐没有半点嫌弃的模样,摸着呼延献的后脑,发丝柔顺,轻声道:“谁弄的?”

  呼延献想了想,说:“忘记了。”

  时间太久了,一千年又一千年,爱和恨他都记不太清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呼延献扬起脑袋,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你爱的难道不是我的身体?”

  施禾颐刚想说话,忽然被呼延献摸到了什么地方:“嘘!不必否认,你有感觉。 ”

  他拉着施禾颐滚到温暖繁杂的地毯上,施禾颐双手撑在他头侧,牙关咬得死紧。

  ——现在分明是他占尽了上风,却从呼延献的瞳孔反光中看见自己的神色,如临大敌。

  呼延献抬眸,顺着施禾颐的侧脸摸到颈部、锁骨,又继续往下,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知道我不会拒绝的。”

  他说话的越来越露骨,顾千秋迟疑了一秒钟:要不要把郁阳泽的耳朵给堵上?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决断,身侧忽然爆发出了一道极强大的灵力!

  顾千秋下意识闪开,就见一只巨型鲲鹏几乎占满了整个黄泉宴,裹挟着地底的狂风和无与伦比的戾气,直冲施禾颐!

  这一下简直太可怕,它翅膀震动的气流几乎把顾千秋刮上天了,还好郁阳泽拉住了他。

  施禾颐猛然回头,湛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怒意和恨意。

  “你又是什么人?”他似乎终于为心里的气找到了一个出口,“也配插手我和他的事情?!”

  顾千秋一推郁阳泽:“不好!”

  这到底是鬼主颐,千年前的大妖怪,各种手段全不清楚,骤然对上,怕是讨不了好。

  他上前一抓颜子行,瞬间,鲲鹏被黑雾缠绕住,像是无数从虚空中伸出来的链条,使它不能展翅,把黄泉宴搞得鬼气森森。

  但颜子行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反手推开了顾千秋,喝道:“让开!”

  顾千秋迷惑道:“你一个不二庄的天机,搞什么要学人家打打杀杀的?!”

  据传说,壁港不二庄的人醉心机潢,不善武艺,也就这一代的天机颜子行有些出格。

  但也不像是能跟鬼主颐五五开的程度!

  颜子行不作回应,反手掏出了一串铜钱。

  顾千秋动作一顿:“……”

  不二庄不善功夫,却会养“机关”来防身,如颜子行的鲲鹏、公仪濛的白虎、以及这一代不二庄主褚师钰的蝮蛇。

  但这种“机关”,往往精益求精、进无可进,代表着他们所能达到的最高的手艺程度。

  但顾千秋眼睁睁看到颜子行像天女散花一样,把铜钱劈头盖脸地给撒了出去!

  顾千秋:“……”

  看来这三十年,他也不是只顾着要饭。

  顾千秋一扯郁阳泽:“快走,这缘灭楼要塌了。”

  缘灭楼一倒,合欢宗和不二庄的梁子就算结下了,以俞霓那个小心眼,肯定要无休无止地报复!

  吼——!

  无数机关发出独特的叫声,若不是眼睛处能看出木质结构,都要以为是活物。

  但施禾颐此时做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居然一把掐住了呼延献的脖颈!

  “阿献,我已经想通了。”施禾颐笑着,温情无比地说,“你这种人是不会被谁所拥有的,只有一个方法……”

  呼延献安静地看着他。

  施禾颐表情激动,嘴角颤抖,看起来才像是被掐住脖颈要命的那个。

  他一手挡住愈来愈往前压的机关们。

  对呼延献说:“只有一个办法,我要跟你一起死,我们永远都不会被分开。”

  呼延献忽然笑了一下,叹息。

  施禾颐手上力道骤然加大,那脆弱纤细的脖颈几乎瞬间就被拧断!

  顾千秋本想上前,猛然见到这场面,直接停在了原地。

  死了?这么容易?!

  颜子行好像在一瞬间疯了,那些机关不要命似的扑向鬼主颐,连他本人也在其列。

  机关们数量众多,就算是鬼主颐也双拳难敌四手,侠骨香也上前步步紧逼。

  颜子行一把抱起了呼延献的尸体。

  赤.身.裸.体。

  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媚骨,惊心又有极妍,妖娇而不淫.乱,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刮骨燎香。

  顾千秋上前,忽然看见呼延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