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郁阳泽身侧,顾千秋停下了脚步,眼见山脚下又有人冲来,于是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个闲适踱步的人在瞬间如梦初醒,缩到了郁阳泽身后。

  这个动作,直接把令狐良剑喉咙里的话全都堵回去了,他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严之雀也在瞬间变得高傲而冷漠:“你就是那个鼎炉?”

  说这话的时候,他和令狐良剑眼中都闪着异样的、隐秘的光芒,似乎想探究出这个皮囊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然顾千秋的回应是:他柔弱地“嘤”了一声,又柔弱地栽进了郁阳泽怀里,并伴随着令人不齿的小声抽泣,伴着一句“我好柔弱啊……”

  那副可怜样子,任谁来了都会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天地良心,根本没人动他一根手指!

  令狐良剑猝然收回目光,瞬间对他失去了兴趣。

  而严之雀也是目不忍睹,火力直冲郁阳泽:“师兄,此人杀我亲传,窝藏合欢妖人,按同悲盟律法,当逐出山门。”

  谁都知道,同悲盟主严之雀和无上榜首令狐良剑是道侣——至少江湖上是这么认为。

  但同悲盟内弟子,却都隐隐约约察觉出些许的不对。

  若真是举案齐眉的道侣,怎么关系会如此……怪异?

  倒也不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但他们常常几个月不见一次面、不说一句话。

  虽然偶尔见面的时候,交谈态度倒也融洽,但人人都能看出来,这悬浮于沙滩上的危如累卵的平衡正在摇摇欲坠。

  严之雀剑锋直指郁阳泽。

  顾千秋下意识握紧掌心,却被郁阳泽轻轻拢住了手背,刹那间温热的触感让顾千秋想缩回手,但郁阳泽用的力气却格外大,他没能成功。

  令狐良剑已经对眼前的局面失去了兴趣,远远看着惊虹山顶。

  这个角度,他看的是白玉京。

  “师兄。”严之雀微微加重语气。

  令狐良剑对抑郁阳泽说:“我能上去看看么?”

  郁阳泽说:“不行。”

  令狐良剑笑了一下,说:“谢谢。”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上走。

  但郁阳泽还没来得及阻拦,严之雀已猝然间出手,死死拉住了令狐良剑的胳膊。

  与他非常用力的手对比,严之雀的语气甚至堪称卑微而乞求的:“师兄。你忘记你曾经说过什么了吗?你说,什么都会依着我的……”

  他在撒娇。

  所有繁阴弟子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原地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石雕。

  而不出所料的,堂堂“明霞照剑霜”被他轻轻一拽,好像脚下长出了深深的根,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的肌肉缓缓放松,回头过来。

  “禁足吧。”令狐良剑说,“没我……或者严盟主的命令,不准出来。”

  郁阳泽想说话,顾千秋立刻“害怕”地往他怀里再钻了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严之雀挑起了嘴角。

  虽然和他想要的处理结果大相径庭。

  但是……令狐良剑站在他这边了。

  而令狐良剑选择偏袒他,而不是郁阳泽,就已经足够了呀。

  因为谁都知道,令狐良剑虽出身同悲“韶光”一脉,但是并不和门中弟子特别熟络,当初做了盟主后,也是格外偏爱郁阳泽的。

  只是谁都不知道的,这是因为他当初和顾千秋有过一段对话。

  惊虹山上,风阔云舒。

  小郁阳泽不善地盯着令狐良剑。

  令狐良剑也不善地盯着郁阳泽。

  两人像是想斗在一起的大公鸡,只需一个契机,就会大打出手。

  而顾千秋哭笑不得地站在他们中间。

  他一手把小郁阳泽掉了个方向,打断两人用眼神对战的幼稚行为,令狐良剑才稍稍满意,轻“哼”了一声,说:“这小孩儿看着真烦。”

  郁阳泽当即暴走要跟他鱼死网破,但被顾千秋一手虚虚拢在自己怀里,捏了捏他的肩膀。

  意思是:看为师帮你出头。

  郁阳泽冷静下来,顾千秋道:“师兄,你不是不喜欢他,你是看不惯我啊。”

  而当时的令狐良剑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才又不满地“哼”了一声。

  但顾千秋没发现,只道:“那也没办法,我的亲传独苗,师兄若是不喜欢他,日后便不上我惊虹山就好了。”

  令狐良剑立刻道:“啧,谁都没你能说。我喜欢他,我喜欢死他了,行了吧?”

  自那以后,令狐良剑就对郁阳泽格外“偏爱”了——或者说,爱屋及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