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懵了的都门骤然回神,正准备往牡丹台上爬,忽然被一柄剑鞘横在身前。

  蹉磨剑柄上的飞鸟坠一晃,态度很明确。

  但都门显然不是会审时度势的人,俞霓让他做什么,他就必然要做什么。

  “峥——!”

  寒光出鞘!

  留情以万钧之势撞上蹉磨的墨剑,剑意迸发,分毫不让。

  而牡丹台上也在瞬间大乱。

  合欢宗的弟子们乌泱泱地冲向了凌晨带来的“乐师”——但其实就是黄泉的鬼修。

  麒麟怒火喷出,将所及之处烧为灰烬,垂柳台上的宾客们见大事不妙,大多选择了跑路,当然也有少部分仗着修为高,愿意留下来看戏。

  嗯……天碑无上榜的全是传说中的人物。

  平时见到一个都得回家烧高香了。

  别说今天是三个。

  而且三个还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凌晨短箫一动,霎时平地起狂风,便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众人隐隐见万鬼从台下爬出,发出幽怨的悲鸣嚎叫,天幕低垂,光线暗淡三分,瞬间恍若身临地狱。

  “俞霓!我只要伏虎枕!”

  万鬼蠢蠢欲动,将许多合欢宗弟子按在身下,磨牙吮血,只待一声令下。

  俞霓却并不应声,瞳孔变成杏核一点,金芒盛若一道天光,乍破夜幕低垂。翻手香骨案出,整个牡丹台周围立刻竖立出了零零白骨,全然有神志似的,哗啦啦跳起舞来,那被驱策的万鬼也显然被影响了,许多合欢宗弟子得此反击成功。

  “呵。”俞霓周身冷峻,面色却有些挑衅的笑意,若醉酒神态,“看来‘山鬼啼风雨’也不若传闻中可怕,天碑为何将你排在我之前呢?”

  凌晨低声威胁道:“你有伤在身。”

  “可我不怕死。特别是……还能有人给我陪葬。”说罢,俞霓金色瞳孔猛然锁定仇元琛,“仇楼主,今日不如我们三人一起死在这里,倒也痛快。”

  凌晨也看向仇元琛,忽然道:“你当初……”

  他话没说完,万鬼骤然转向,跟疯了一样扑向仇元琛。

  仇元琛大骂一声:“两个神经病!”

  他轩辕剑出 ,一剑撼山,将密密麻麻的万鬼愣是劈出一条路来。剑意不减,又是大开大合,威压平等地压在每一个人头顶,气势磅礴,无畏无敌。

  这下,把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牵连”了一遍。

  他们正热火朝天地看着三甲高手对决,却忽觉上不来气,一动就发现自己气血倒灌、灵力乱窜,隐隐就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和着你们刚刚打,根本没出全力!

  所有人来不及多想,纷纷使出看家的本事,就地逃命去了。

  顾千秋耳膜都被震裂了,脚步虚浮,慌张地四处搜寻,终于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边咳血,一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郁阳泽的胳膊。

  郁阳泽有些诧异。

  如此混乱场面,这人怎么就奔着自己来了?

  而且这人像个命不久矣的痨病鬼,但那只手又如此坚定而有力,让郁阳泽产生了一种,似乎无所不能的感觉。

  但仅仅是一瞬间,郁阳泽就扶住了差点一头栽倒的顾千秋。

  “狗咬狗。速走,速走。”顾千秋招呼着。

  如此混乱场面,郁阳泽不敢乱动灵力,只好扶着他先出去。

  啪——!

  眼前的迷雾中出现一个女孩儿。

  鞭子抽在地上,撕裂风声,令人毛骨悚然。

  “郁少侠。你要去哪儿?”她缓声问。

  郁阳泽将顾千秋护在身后。

  苗妆眯着眼睛:“郁少侠,我不想跟你动手。但我家宗主说了,这个人必须留下。”

  郁阳泽不应声,侠骨香出鞘一寸。

  苗妆神情有些悲伤,但语气是冷硬的:“合欢宗、黄泉、离恨楼,还有你同悲盟……这人究竟是谁?哼,我不在乎。但若你执意要带他走,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银色细鞭骤然出手,撕裂风声,直扑郁阳泽面门。

  居然是一点没留手!

  侠骨香出鞘,郁阳泽架住长鞭,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又在瞬间收手,大力一挥,将整条鞭子,连带苗妆都甩出去几米远。

  而侠骨香“一霎晚风”剑意在瞬息间凝结,以郁阳泽为中心,从他的脚底涌出了一缕细细的凉风——风并没有形状,却裹着尘埃飞沙,让人能看出它正绕在郁阳泽周身——风吹得很慢,也止步于凉意而不是严寒,但苗妆一鞭挨上那漩涡流,立觉一股料峭之意顺着她的掌心蔓延到她周身,她尚来不及惊讶,便被浓重的悲伤侵占,一滴眼泪滴落在她手背上。

  苗妆心中一凛,立刻收鞭,后撤出了一个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