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趁机脱身,一转头,却看见无数侍女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仗着郁阳泽无暇他顾,顾千秋几步云来去踏出包围圈,直扑一个方向!

  他瞬间又钻进了壁画里。

  但呼延献何等人物?

  他威压一重,郁阳泽便觉身上涌出了一股无言的躁动,默念了两遍同悲清心决才勉强稳住。

  “你在想谁?”呼延献柔和而有趣地问,揽镜自顾,似惊似喜,“哦……我认识他。”

  郁阳泽抿了抿唇,眼睁睁看着呼延献腐烂的皮囊逐渐要变幻,不知怎么有些心虚。

  这是不能见天日的感情。

  就算是缘灭楼最底层,也不能暴露在人前!

  郁阳泽心中着急,“一霎晚风”凄凉剑意骤然更甚,刀光剑影中,他居然领悟了更多东西。

  一剑斩出!

  呼延献不得不稍避其锋芒,眯着眼道:“危急之中,自创剑法。你也算是这一代的天才了。但是……道法自然,随心随性,你既喜欢这个人,又为何不敢承认呢?”

  交手瞬间,郁阳泽被那爪子碰到了皮肤,那一块瞬间酥麻,几乎握不住剑。

  呼延献还要继续说:“我能看到你的内心。你也太喜欢他了,你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但就算他已经死了,你也不敢将心事与外人道么?”

  郁阳泽一言不发,出剑更快。

  但在此地,黄泉宴上,除了呼延献本人,其他人的灵力都被压制到极限。

  之前郁阳泽以为自己尚能周旋一二,没想到呼延献骤然翻脸出手,他立刻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而呼延献的脸逐渐变幻。

  他缓缓踱步到郁阳泽面前,居高临下,道:“水性本来无定度,这边圆了那边圆。终是不心坚。如此,不如你也死。”

  白骨手轻搭在郁阳泽的颈侧,只轻轻一落,郁阳泽本想蓄力反抗,却忽察白骨关节刚巧卡住他的穴道,甚至都不需用力,便可轻而易举杀了他。

  而更过分的是……郁阳泽浑身都开始发热,变得奇怪起来,被拿住命门,他清心咒念了三遍无用,恍惚间见目前熟悉的脸,心神剧烈震动。

  呼延献听他愈来愈重的呼吸,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笑吟吟地欣赏了一会儿,伸手轻拂过郁阳泽的侧脸,柔声道:“我喜欢你,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的。”

  郁阳泽忽死死咬了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间,死死握住侠骨香剑柄,寒剑冷铁更给他勇气——一剑凄凉意。

  这剑气如虹,如背水时机、殊死一搏,呼延献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他,指尖收紧,就要送他去见阎王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怒喝道——

  “住手!”

  顾千秋一身血污,眼睛却亮得惊人,迎着呼延献的目光,举起手中的一个锦盒,淡淡道:“我把这个给你,你把他还我,怎么样?”

  半明半昧的光中,看不清呼延献的表情。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呼延献轻声说,“不过是一件器具而已,我有的是。”

  顾千秋慢条斯理地道:“是么?我看它单独放在一间屋内,以为对你有些特殊呢。也对,不过是前朝小皇帝的头骨酒樽,应当威胁不了你。是我赌输了。”

  他手一松,锦盒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呼延献骤然瞳孔一缩。

  千钧一发之际,顾千秋伸手一捞,又将锦盒稳稳接在手中。

  锦盒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地响,似乎在宣告它接受不了如此剧烈的震动,再不冷静,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宗主大人,你也别嘴硬了,我们都知道对方手里的筹码很重要。”顾千秋慢条斯理地说,“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呼延献歪了歪头,忽然抿唇笑了。

  他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清晰的脑袋终于响起了这个人是谁。

  “顾……我记得你。”呼延献笑得暧昧又冷酷,眼波流转中暗含杀机,“上一次,你也要和我赌。”

  顾千秋真心诚意地说:“对不住啊。我本意不是如此的。”

  但落在呼延献耳中,怎么听,都带着丝丝缕缕的故意和讽刺意味。

  “上一次你赌赢了。而这次,我会赢。”呼延献说,“……赌什么?”

  顾千秋道:“就赌你手里的人。”

  两人目光相交,顾千秋锐利而自信,身似有光。

  “我赌他不会沉迷于你的幻境。宗主大人,今日,你引以为傲的迷魂之术,要失效了。”

  “……扑哧。”

  如若说赌其他的,呼延献还要花费心思。

  可是赌这个,呼延献自认天下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了。

  而就这么个年轻的小弟子?

  呼延献笑着问:“那总有个赌注吧。”

  顾千秋有恃无恐:“随你开口。”

  郁阳泽此时需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才能勉强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等他迟钝的领悟一拍,不由得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