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阳泽想探一缕真气进去试探,却被顾千秋躲了一下,两人对视,顾千秋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纯良得很。

  郁阳泽:“……”

  呼延献走在前面,单看背影,当真风华绝代。

  这里是他的异域,心随意动。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开出一朵莲花,在黑暗中发着微光,涉水而过。

  顾千秋盘算了一下现在跑掉的可能性。

  很小,甚是有可能惹怒这个宗主献,还是一会儿伺机而动。

  两人跟着莲花,最终走到了一个大殿。

  和刚才外面的大殿布局如出一辙,但又完全不一致。

  没有那么邪性了。

  侍女们低眉垂首、穿戴整齐;壁画全是飞天舞女,甚至透出了某种神性;那条浅浅的溪流也不再是血红色,浅淡的水色看着就舒服,有一股冷气,能看出它是外面雪山的融雪。

  变成了顾千秋和俞霓来时看见的样子。

  除了呼延献。

  他依旧浑身腐旧,褪色的衣袍、溃烂的皮肤、裸露的骨头,唯余一双眼波流转。

  坐在正常的宴席上,格格不入。

  顾千秋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呼延献命运惨烈、早不信人,总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就停手。

  他必然没憋好屁。

  两人在指示下重新入席,声乐顿时又起,丝竹乱耳。

  呼延献抱起了一把琵琶,嘈嘈切切。

  “开宴!”

  同时,那蜿蜒的、从黑暗中流出、不知源头的溪流缓缓绕行,其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漂浮着白玉托盘,托盘上放着的,赫然是合欢宗历代珍藏的宝物。

  传闻中,合欢宗藏有八样宝物。

  得一件,便可名扬四海;得两件,便可登临天碑。

  以俞霓的切身经历来看,传闻不假。

  当初他和俞霓一起下来,拿走了一件“香骨案”——以此,便足以让俞霓从杨宗主手下讨到便宜,让修真界遍识此人。

  而他死后,俞霓应该又下来过一次。

  所以他现在天碑无上榜第六,有天道的至高评语“巫山戏云雨”,还使合欢宗位列了五大仙门。

  顾千秋又悄悄往郁阳泽那边挪了挪,悄声问。

  “……你是来拿哪个的?”

  郁阳泽没有接话。

  “说话啊!一会儿过去了,可就不好伸手了。”

  所谓流觞曲水,就是指参与酒会的人依次坐在曲折环绕的水流旁,在上游中放酒杯,任它顺水流下,停在何处,就由最近的那人取酒杯而饮──当然也可以自己伸手截取──只是作为“添头”,需要作诗一首。

  黄泉宴也是仿造这个雅兴。

  只是,酒杯换成了稀世珍宝。

  而添头嘛,当然是看宴会主人想要什么了。

  上次他和俞霓前来,呼延献要的东西,他们绝不会给,所以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差点把这个缘灭楼给砸成稀巴烂。

  所以可见,来此地取东西,硬要取,也不是不行。

  而现在……顾千秋看了看身侧的郁阳泽,又看了看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地低声说:“咱别来硬的了。你先说你要什么,我帮你想办法。”

  他三番两次的大包大揽,还如此“无私”,郁阳泽无论如何都起了疑心,冥冥之中总觉得很熟悉。

  “你到底……”郁阳泽话没说完,第一件宝物就已然从他的面前飘了过去,华光溢彩,神性非常,一眼就知道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宝物,而呼延献说:“马乌玉笔箱,你想要吗?”

  “……”郁阳泽不应声。

  接下来,就是一件件绝世珍宝从他面前过去,每过一个,呼延献就念出它的名字。

  铜凉拨锈管、交加白齿梳、伏虎枕、穿云琴、鱼影琼扇柄……

  顾千秋看起来比他还着急:“你到底要啥啊?不选一个,宴会主人白开宴了,要当咱们是在消遣他呢。”

  “……”郁阳泽还是不说话。

  顾千秋瞥他一眼,猝然伸手!

  他在郁阳泽下游,郁阳泽不选,只能他出手了!

  “鱼影琼扇柄……”呼延献落寞而温柔地说,“选得真好。”

  蜿蜒小溪上的所有宝物都消失了,就剩顾千秋手里的鱼影琼扇柄,能看出古器神韵。

  郁阳泽却忽然站起来:“这里没有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