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是跑不了。

  酒店的管理者用喇叭提醒了所有客人:“先躲避,后撤离,请去到墙角等稳固地带,有充足食物和水源的地方……”

  广播里在连续播放躲避提示。

  骆珩把桌面的矿泉水和食物全搬到了桌子底下,他往桌子下钻的时候拉了陈煜一把。

  楼层开始晃动,音乐厅断电了,所有灯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黑暗环境中,细微的晃动都会让人的细微感觉被无限放大,人们只觉得这栋楼要塌了。

  舞台中央响起了阿博特惊恐的叫声,其中夹杂着几句德语,骆祈闻在安抚他。

  陈煜被骆珩拽住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就直接钻了进来,骆珩抱着水和食物越过中间的桌子爬到陈煜身边。

  “你一点都不慌吗?连水都不拿一瓶。”骆珩在黑暗中问道,他看不见陈煜,但手摸到了他的衣袖。

  大概是离得太近,骆珩感受到了陈煜呼出的气息,有一点晚餐上出现过的柠檬汁味道。

  “生死在天。”陈煜说。

第20章 豪门-隐疾

  陈煜说得有道理,骆珩轻笑一声道:“这么高的楼层,如果塌了,确实很难活,再多的水也没用。”

  “你害怕?”陈煜问,他仿佛能在黑夜中看见一般,准确地握住了骆珩的右手手掌。

  “我不怕。”他怕什么,他一个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演员,哪种离开方式都是离开,死和活无所谓。

  任务结束后是没有剧本可查的,骆珩无法预料这次地震,更无法预料将来的任何一件事,所以走得越早越好。

  骆珩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陈煜的手在发抖,他牢牢抓住骆珩的手掌,越抓越紧,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原来是你怕……”骆珩差点就要嘲笑了,但他发现事情有点严肃。

  他的手摸向陈煜的肩膀,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仿佛有一只恶鬼张大了嘴要吃掉他,而他瑟瑟发抖地缩在桌子底下。

  “陈煜?”骆珩唤了一声。

  “不用怕,这个酒店的结构我了解,抗震效果很好,福京市不在地震带上,按理说不会有大型地震,等这一波震动过去了我们就下楼。”

  陈煜没有出声,他把头埋进了臂弯里,黑暗让他非常地恐惧。

  他的手还牢牢的拽着骆珩手掌,把骆珩的骨头都捏痛了。

  黑暗会让时间变得缓慢,晃动还在持续,周围有一些杂音,好像有人在四处跑动,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陈煜还在持续地颤抖,手上用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好像骆珩真的是他的救命稻草。

  “统统,陈煜身体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快翻剧本。”

  系统:“哦,马上翻!”

  系统:“身体没病,心理好像有点病,剧本上说他曾经接受过心理治疗,但具体的没写,毕竟他又不是主角,不需要你了解得这么详细。”

  看来是真的有病。

  骆珩的腿长时间弯曲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索性坐在地上朝陈煜靠了过去。

  他把陈煜的手从自己掌心扒开,然后双手揽住了他的肩,想了想,骆珩还是安慰道:“别怕,震感很快就结束了。”

  第一次震动持续了一分多钟,楼层渐渐不再晃动了,周围跑动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骆珩刚挪动了一下身体,准备拉着陈煜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晃动又开始了。

  暂时还不能走,陈煜的状态丝毫没有好转。

  骆珩索性把人抱得更紧一些,手掌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的,不用怕,最剧烈的震感已经过去了。”

  陈煜在骆珩怀里动了动,双手朝骆珩抱了过来,正好圈在骆珩腰上。

  他圈得很紧,把骆珩当做了水中的浮木,让骆珩拖着他不沉入水中。

  骆珩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是病的话,发病的时候肯定会出事。

  “光。”陈煜的声音微不可查,“骆珩,我要光。”

  “光?”骆珩明白过来,打开了手机的灯,灯光照在面前的地板上,他看见陈煜的眼睛通红,快哭了。

  “这种光可以吗?”骆珩问。

  陈煜没有看照在地面的光,而是借着光看着骆珩,看清骆珩后,他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陈煜现在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和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你怕黑?”骆珩试探着问了句。

  陈煜没有回答。

  第二波震感停下了,由于楼层高度的原因,音乐厅还有轻微晃动。

  酒店启动了自发电,厅中的灯依次亮起,周围一片通明。

  看见灯亮起,骆珩松了口气,如果陈煜是需要光的话,现在就可以满足了,不会发病了。

  当骆珩他们从桌子底下出来的时候,身后的人群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他们要趁着震感消失跑下楼去。

  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去坐电梯。

  骆珩拧开矿泉水瓶盖,将水瓶递给陈煜道:“喝口水,压压惊。”

  陈煜接过了水。

  舞台上的骆祈闻朝骆珩招招手,大声道:“走了,阿博特没事,一点点惊吓。”

  阿博特确实已经缓过来了,不过他还牢牢拽着骆祈闻的胳膊,还用德语和骆祈闻说着话。

  骆砚辞得到了酒店那边确保安全的通知,领着剩下的人上了一辆临时打开的专用电梯。

  电梯里留下足够的空间会比较保险,所以一次没有装满人,骆珩原本想最后一个走,但他转头看了看陈煜,怕他再次发病,于是拉着陈煜挤进了电梯里。

  电梯开始下行,陈煜道:“你的拐杖呢?”

  “忘了拿。”没有拐杖也勉强能走,问题不大,只是不太好借力。

  陈煜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平静,好像刚才吓得发抖的人不是他。

  他拉着骆珩的手挽在了自己胳膊上,让自己临时充当他的拐杖。

  电梯里都是熟人,都看见了两人亲密的举动,但此刻也没有人吭声,大家还沉浸在紧张的气氛里。

  根据陈煜刚才的状态,骆珩想到了一种心理疾病,黑暗恐惧症,据说多数是由童年的经历造成的,以前骆珩在其他的剧本里听过这种病。

  骆珩侧首看了看陈煜,此刻他正板着一张脸,眼里的红已经不见了。

  电梯到达地面,所有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都长出了一口气,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电梯又上去接其他的人,这辆电梯的构造可以在危机情况下运行,平常不会开启,也只有在特殊时候才用。

  骆祈闻和骆砚辞一起送阿博特去安全的地方休息,外国友人今天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有点吓着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陈煜看了看骆珩的脚道:“我送你回家。”

  乔璥把车开过来了,据乔璥说他在地面根本都没有什么震感,估计是一个很小的地震等级,只能怪骆珩他们倒霉,地震时爬得太高。

  乔璥把车开到骆家别墅大门外,陈煜扶着骆珩从车上下来。

  骆珩把手从陈煜胳膊上拿开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送了,谢谢。”

  骆珩刚往前走了几步,陈煜就赶了上来,强行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胳膊上,让他挽着。

  “送到客厅门口我就走。”

  骆珩看了他一眼,算了,让他送到门口,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地震根本没有掀起什么风波,新闻随便报道了一下就过去了。

  骆祈闻送走了阿博特才回来家里,见骆珩走路已经可以不用拐杖了。

  “你这恢复得挺神速啊。”

  “那是。”骆珩当然想快点恢复,然后早点跟骆祈闻去国外,把这边的人一抛,他就开启下一段旅程。

  系统:“宿主,导演那边的信号刚才闪了一下,调查原住民的权限批下来了。”

  骆珩一喜:“太好了,赶紧去查陈煜,查个底朝天。”

  系统:“好,哦,还顺便接到一个通知,宿主你以后接的剧本都用本名演绎。”

  骆珩疑惑道:“为什么?角色是角色,我本人是本人,为什么要混为一谈?”

  系统:“不知道,通知是这么说的,宿主,你没有权力拒绝,只能实行。”

  骆珩:“……”

  什么霸道条款,尽欺负小演员。

  距离系统去调查陈煜已经过去一周了,等系统来报告的时候,骆珩都快等得没耐心了。

  系统:“查了好多地方的资料,确定了一件事,陈煜就是这里的原住民,和其他地方都没关系,在此之前,没有出现在别的剧本里。”

  骆珩:“靠谱吗?”

  系统:“导演开的权限还能有假?”

  好吧,信导演一回。

  骆珩和嘉水二区那边开了两次视频会议,参与了部分远程工作,不过都是些轻松的活。

  李乐悠突然给骆珩转发了一条新闻消息:《年轻设计师抄袭方池,东施效颦,漏洞百出》。

  骆珩点开一看,上面骂的不就是他吗,说他新设计的东西抄袭了方池,还抄得四不像,骂他东施效颦。

  无语,无语到了极致。

  李乐悠留言:骆老师,这些小道消息乱说,气死我了!

  李乐悠:根本不是抄袭,完全不一样的结构,只是精妙的设计思路太像了,这就要被盖上抄袭的章吗?

  李乐悠:而且哪里有漏洞,明明是完美的设计!

  ……

  李乐悠在聊天软件上发一通火,骆珩倒是平静得很,这世上哪有自己抄自己的,笑话。

  骆珩没管,随口安慰了李乐悠几句就作罢。

  半个月后,没想到消息在业内发酵了。

  陈亦行亲自来骆家,把骆珩接到到了嘉水二区,还请来了记者,要对此事做出解释说明。

  骆珩坐在会场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陈亦行让他好好对项目做一番介绍,说清楚其中的误会。

  可是这有什么误会,没有抄袭,也没有漏洞,纯粹是记者瞎写一通。

  要他为谣言认真做澄清,想想还是有点憋屈。

  但话筒已经摆在骆珩面前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接下来媒体对他们是夸奖还是辱骂就看项目的设计师怎么解释。

  骆珩弯起嘴角,对着话筒道:“对抄袭一事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我想知道你们所说的漏洞百出是指什么,哪栋建筑物漏洞百出,可以给我证据吗?”

  现场一片哗然,闪光灯对着骆珩直拍。

  陈亦行拿走了他的话筒,脸色沉了下来:“骆珩,你在说什么,不解释抄袭,难道真是抄袭?”

  有记者怼了上来,问:“骆珩先生真的抄袭吗,现在年轻一代没有自己的思想,就靠抄袭出圈是吗?”

  站在会场外圈的李乐悠气得跺脚,愤愤道:“抄个屁,骆老师是有方池老师的做派,但是他接手的每个建筑都是崭新的设计思路,是方池老师都没用过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第21章 豪门-后悔

  “骆珩先生,您在抄袭或借鉴一事上就没有什么要说明的吗,难道您是默认了?”

  记者的话直接犀利,但骆珩只是淡定地听着。

  陈亦行在话筒面前笑着道:“怎么可能,我们的团队是不允许出现这种错误的,绝对没有抄袭一说。”

  记者还是对准了骆珩问:“骆珩先生,您说呢?”

  “的确没有抄袭。”陈煜进入了会场中心,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了投影仪。

  一段视频在投影仪上播放,那是曾经鹿海市地标建筑物落成的庆祝仪式。

  视频上,年轻的骆珩站在中心,所有人都给他留出了足够宽敞的位置,而那朵象征着吉利的大红花就别在骆珩的西装上,其他人没有。

  陈煜弯腰在骆珩耳边道:“骆祈闻说可以透露,你的意思呢?”

  骆珩点点头,这个他早就和骆祈闻通过气,人都要走了,还留着马甲做什么。

  陈煜嗯了一身,起身对着记者道:“鹿海市的项目是骆珩先生参与的,他是主设计师。”

  记者反驳道:“主设计师不是方池老师吗,怎么是骆珩先生?”

  记者:“这是对方池老师的大不敬!”

  陈煜笑了一下,指着大屏幕道:“诸位看清楚,哪位是方池老师,方池老师在哪儿?”

  记者:“这……”

  视频上,站在C位的是骆珩,那时候的骆珩还是个大学生的模样。

  而那朵最荣耀的红花就别在骆珩胸前,整个视频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方池。

  那只有一个可能,骆珩就是方池,鹿海项目的主设计师。

  陈亦行盯着视频,满脸的不可置信,“哥,这个视频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陈煜看了陈亦行一眼,带着官方的微笑道:“视频在鹿海市那边存着,只要当事人答应就可以提取。”

  方池的一切授权骆珩都交给了骆祈闻,想必是骆祈闻帮陈煜干的这个事儿。

  骆祈闻想让骆珩在离开国内前留一身清白。

  陈煜的声音响彻会场:“骆珩先生就是方池。”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然后一顿猛拍,陈煜刚才那句话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记者们蜂拥问道:“怎么证明骆珩先生就是方池老师,他们年纪差距很大吧?”

  陈煜笑道:“谁说方池老师年纪很大?你们谁见过方池?”

  “……”

  从来没有外行人见过方池,方池也从不接受媒体采访。

  有些记者了解多一点的内部消息,于是问道:“据说方池老师曾建六君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孤品,叫万神坛,骆珩先生听过吗?”

  骆珩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当然,我把它送给朋友了。”

  记者:“送给哪位朋友了,如果能拿万神坛来一观,骆珩先生是否是方池或许就一目了然了。”

  乔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交给了陈煜,陈煜用钥匙打开盒子,捧出了里面的摆件。

  “方池的孤品,可叫业内人士验证。”陈煜说完就看向坐在前排的一个中年男人,礼貌邀请道,“利老师,麻烦您上前辨认,是否是您亲手参与制作的摆件。”

  利乐水早就认出来骆珩了,哪里还用认摆件,但为了走流程,他还是上前仔细看了看万神坛,郑重道:“是我与诸位老师制作的万神坛。”

  他指向骆珩,言辞恭敬地道:“方池本人在这里,没什么好质疑的,我仔细看过嘉水二区的设计图,的确做得很优秀,比从前做鹿海项目时又进步了。”

  利乐水来到骆珩面前,伸出手和他浅握了一下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的设计比前些年更值得让人探究,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些望尘莫及。”

  骆珩道:“利老师夸奖了,我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利乐水说完该说的,做完该做的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会场安静了许多,记者不再逼问,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中。

  但记者们已经想好新闻标题了:《惊!建筑界方池老师现身,竟然是他!》《无价之宝万神坛名花有主,方池老师免费送!》……

  骆珩再次坐在嘉水区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都站着,没有人敢落座。

  陈亦行抓住了骆珩手腕,带着些质问的语气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连我哥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在陈亦行看来,他对骆珩来说是特别的,所以骆珩不应该有事瞒着他,尤其是其他人都知道的情况下还瞒着他。

  骆珩瞧了一眼被抓着的手腕,手就这样抬在半空,他道:“今天的事在我意料之外,不过你突然让我来会场跟媒体解释,我觉得有些不尊重我。”

  骆珩把陈亦行的手拂了下来道:“任何对我的不实指控,我都没必要解释,公司应该为我出具证明,而不是把我推向风口浪尖。”

  陈亦行怔怔地看着骆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骆珩如今会有这样的转变,明明之前的骆珩可以为了他去死,三番两次地去死。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压抑,其他的员工都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陈二少爷压榨骆珩,虽然明面上没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就连上次两人出车祸也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陈二少爷给了压力,骆珩不会加班加点地熬夜,骆珩只是想给陈亦行最好的,但陈亦行从不在乎他的死活。

  陈亦行只是不怎么在乎骆珩的死活,但他脑子清醒,想清楚后他终于放软了语气道:“骆珩,是我不对,我也是着急,我第一次做项目,我怕出事,希望你能原谅我。”

  陈亦行再次抓住了骆珩的手腕,这次是轻轻抓着的,看起来小心翼翼,陈亦行的小白花特质显露无疑。

  骆珩也不想节外生枝,只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陈煜上前来拉住了骆珩另一只手腕道:“利老师那边请了方池吃饭,骆珩,到时间过去了。”

  骆珩早就答应了利乐水那边的聚餐邀请,今晚会来不少他以前的合作伙伴,都是业内的专业人士,好几个还是参与过万神坛制作的前辈,骆珩想去见见。

  他把手从陈亦行那里抽了回来,道:“陈先生处理好媒体那边的事就好,我要去赴宴了。”

  骆珩给了个眼神到李乐悠那里:“小李,走吧。”

  骆珩这是要带着小助理一起去认识前辈,李乐悠激动地小跑着跟了上来。

  “骆老师,我……我有点紧张。”李乐悠跟着上车时还在说。

  骆珩安慰道:“别紧张,大家都很随和,就是去吃个饭,又不是去工作,你喜欢说话就说,不喜欢说话就乖乖坐着。”

  李乐悠点点头:“好。”

  李乐悠坐在副驾,后排坐着骆珩和陈煜,这车是陈煜的,司机也是陈煜的。

  车子开进了华林庄园,这是一个隐藏在福京市的顶级高尔夫俱乐部,不仅球场豪华,酒店一流,更是社交和打发时间的完美去处。

  这次聚会做东的人叫做冷阳云,福京市的超级富豪,特点是钱多,喜欢结识各界人才,当年沿海造六君台时那些前辈有不少都是他出面请来的,他和骆珩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做了身份认证后,几人进入了庄园,这里的建筑还原了北欧简约风格,绿水青山,到处弥漫着大自然的气息。

  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士来为骆珩他们引路:“冷先生他们在球场。”

  骆珩在球场见到了冷阳云和利乐水几人,冷阳云看见骆珩时眼睛亮了一下,主动上前来和他握手:“方先生,你终于舍得露面了,这下总不会藏着掖着了吧。”

  媒体已经把骆珩曝光了,的确没必要藏着了,方池就是骆珩,骆珩就是方池。

  骆珩客气地笑了笑:“总有这一天,以后不用卖关子了,老实做人。”

  冷阳云哈哈笑着:“来打几球。”

  冷阳云把陈煜拉到了一组,骆珩和利乐水一组,还加了李乐悠。冷阳云见对面多了个李乐悠,于是把自己组里也加进了一位年轻姑娘。

  几人来到发球台,比赛开始。

  李乐悠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对骆珩道:“骆老师,我完全是新手,怎么办,会给你丢脸的。”

  骆珩笑笑:“没事,安排了人教你推杆和挥杆,打错了也不要紧。”他看了看对面的姑娘一眼,“那也是个新手,冷老板心里有数呢。”

  李乐悠这才忐忑地玩起了球,这样的场合她以前从未来过,多少有点拘束,但想要前途光明,有时候机会来了必须硬着头皮上,她非常感激骆老师带她出来见世面。

  18个洞打了三个多小时,骆珩和利乐水这边胜出几分,两边差距不大。

  冷阳云回味着刚才的球,对陈煜露出了崇拜的眼神,道:“陈先生那把Double-Eagle太漂亮了,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会输得很难看。”

  陈煜朝骆珩看去,“骆先生的Triple-Eagle赢了我,我技不如人。”

  冷阳云笑道:“别和他比,他向来深藏不漏,说不定私下里还藏了好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也是。”陈煜道。

  骆珩只笑笑不说话。

  晚餐的坐席上,骆珩见到了几个以前的同事,那是他用方池这个身份结识的,所以他们还是习惯叫他方池或者方先生。

  袁奕算得上是这个圈内的前辈,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他邀请方池去游泳。

第22章 豪门-尤物

  袁奕道:“冷老板这里的无边际泳池景色一绝,关系不好的想来都来不了。”

  利乐水也被拖上了酒店顶楼,利乐水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多快五十了。凭他对袁奕的了解,大概已经猜到顶楼有什么,于是在出电梯门前还在挥着手拒绝:“我就不去了吧,今天喝得有点多,想睡。”

  袁奕不容他啰嗦,一把拽着他出了电梯,“小方同志都来了,你不陪陪吗?”

  说着,几人穿过两道严实的大门来到了无边际泳池前。

  一汪水平铺在顶楼,栏杆处做了特殊设计,一眼望去,水池边缘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震撼。

  而更令人感到震撼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一排尤物,各个都姿色绝艳。

  利乐水人比较正经,眼睛都不敢朝前方看,只得偏转过头看着骆珩。

  袁奕玩得花,哪里有隐秘服务他比谁都清楚。

  袁奕脱了外套就往水里跳去,他毕竟上了年纪,身上的皮肤已经有些松弛了,体型偏胖。

  他在水里游了半圈,对着其中一位女郎勾勾手指,那位女郎便笑着下水服务。

  袁奕朝站在岸上的两位好友看去,大声招呼道:“怎么不来,老水你怎么了?”

  利乐水道:“最近心脏不太好,要休养,动不了。”

  袁奕又问骆珩:“小方,过来啊。”

  骆珩去了和袁奕不同的池子,他可不想和那个女郎泡在一起。

  袁奕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这里的产业有他一份,他抬手示意让那排尤物退下,换了另一批。

  三个漂亮男生站到了骆珩面前,他们都只穿了一条泳裤,身材显露无疑。

  骆珩朝隔壁池子的袁奕看去,只见袁奕冲他眨眼,那意思好像是让他随便挑。

  也不知道袁奕是从哪里知道的他的癖好,办事这么利索,挑的类型竟都是他偏好的类型。

  在法制国度骆珩可不干这种事,他摆摆手,一头扎进了水里,他只想游几圈。自从出车祸以来身体就没怎么放松过,泡在水里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骆珩只顾着游泳,几圈后他出来靠岸,手扒在岸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美艳中透着冷漠的脸。

  顶楼的灯光打在骆珩脸上,显得他那双眼里的少许惊慌有些明显。

  “陈煜。”骆珩唤了一声。

  陈煜身后就是那三个漂亮男生,他的眼眸扫过骆珩上半身道:“我说找不到人,原来是寻欢作乐来了。”

  骆珩无奈道:“你一定要给我扣非法寻欢作乐的帽子,我也没办法。”

  陈煜往水下看了一眼,盯着骆珩泡在水里的腿道:“能这样游泳吗,恢复好了?”

  看着陈煜那张欠欺负的脸,骆珩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忽地眉头一皱,表情痛苦地捂着膝盖道:“好像扭到了,骨头还没长好。”

  陈煜从岸上翻了下来,水花溅起,迅速扶住了骆珩的胳膊,“还不上岸!”

  陈煜在水里扶着他往水池的楼梯走去,刚刚下水时,水珠溅到了陈煜脸上。

  他的右边侧脸淌着水珠,水珠顺着脖子流下,睫毛上还挂着一粒小水珠。

  骆珩瞧着他的侧脸,膝盖站直了道:“好了,不痛了,没事。”

  陈煜定定地看着他,沉着声道:“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你到底想怎么样?”

  “逗你的,我没事。”骆珩拂开陈煜的手,独自上了岸,从第一个小男生手中拿走了他呈上的浴巾裹在身上。

  “袁老板,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儿。”骆珩给了旁边的利乐水一个眼神,利乐水意会,赶紧跟了上来,“老袁,我也先走了!”

  利乐水是个老实人,和袁奕那种户籍都不在国内的老男人不一样,进入电梯后,利乐水还紧张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骆珩道:“利老师别慌,我可以给你作证。”

  利乐水赶紧道:“多谢,我们家那个要是知道我参与了这活动,回去肯定不让我进门。”

  骆珩笑了笑,“只是不让进门,那还不算很严重。”

  “是。”利乐水道,“她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老夫老妻了。”

  “袁老板是不了解你,了解的话他就不会叫你来了,我想下次他应该就知道了。”

  “老袁对谁都这样,尤其最近几年,越来越放得开,你看他给你挑的,你喜欢的真是那样的?”利乐水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地问。

  骆珩道:“是,也不是。”那几个还不太符合他的审美,只能说大致走向是对的。

  利乐水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道:“陈总还在上面,你不管他了?”

  骆珩道:“我哪敢管,他会自己下来的。”

  利乐水道:“陈总对你挺好的,很关心你,方池身份这件事如果不是陈总,你现在恐怕还脱不了身。”

  方池现身,本应该面临很多骚扰的,但现在这些骚扰一个没来,连乱七八糟的电话都没打进来一个,这些都是陈煜的功劳。

  “这么说,我又欠了他一个新人情?”骆珩道,那就糟糕了,刚把旧的还完又欠了新的,现在还把人给晾楼顶了,似乎不太好。

  骆珩裹着浴巾是不方便直接去见人的,于是直接在17层下了电梯,去了袁奕为他准备的房间。

  刷卡进入酒店,骆珩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等他的男生,男生穿着件很薄的白衬衣,光着腿坐在床上。

  骆珩愣了一下,心想这冷阳云和袁奕动作真快,对方池的取向完全精准出击,小男生都给安排上了。

  男生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地毯上,他比骆珩矮一头,在距离骆珩一米远的地方站住,然后抬眼望着他道:“先生要泡澡吗,我帮先生。”

  骆珩瞧着他,这人是有几分姿色,但关他骆珩什么事。

  骆珩摆摆手道:“你回去吧,不用来了。”

  男生低着头,突然眼眶泛红。

  骆珩见状,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我会告诉冷老板,不是你的问题,下去吧。”

  男生这才恭恭敬敬地点头:“是,先生晚安。”

  刚拉开房门,男生就撞见了一个人,这人他认识,混迹在这种圈子里,最好能记住老板们的脸。

  于是,男生颔首打招呼:“陈先生,晚上好。”

  酒店的门虚掩着还没关实,陈煜只看向门缝处,对眼前的男生充耳不闻。

  男生识趣地准备离开,反手要把房门关严实,却被陈煜一手拦住了,“我要进去。”

  老板们的事他不敢掺和,男生就让了一步,让陈煜推开了门。看着陈煜进去后,男生才离开。

  骆珩正取下浴巾要去浴室,陈煜就站在了他面前,想起刚才利乐水说的话,方池如今能得到安宁都是陈煜在背后严防死守,否则以方池的名气,福京市这一行内早就闹翻天了。

  骆珩道:“对不起。”

  陈煜身上还穿着湿衣服,方才他就是这样直接跳下水的,原本要扶骆珩出来,谁知骆珩丢下他自己走了。

  陈煜道:“你是在躲着我?”

  的确是在躲,骆珩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和这个原住民的关系,要么离得远远的,要么就和他牵扯在一起,只不过后者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骆珩看着湿漉漉的陈煜,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进了浴室,“先洗洗吧,我找件衣服给你换上,陈家掌权人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不太好看。”

  陈煜没动,骆珩就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花洒下面。

  骆珩瞧着他还是不动,便道:“我出去,你洗,我叫老袁让人送衣服来。”

  “不用,找乔璥就好。”陈煜道,他摸出手机递给骆珩,“密码090210.”

  骆珩懒得输密码,直接拉过陈煜的大拇指按了上去,指纹解锁后给乔璥打了过去。

  “喂,先生。”

  “乔助理,拿一套你们老板的衣服来,鸿风楼1708号房。”

  “啊……骆先生?”听见对方声音的乔璥傻愣了一下,接着赶紧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好,这就来!”

  乔璥等挂电话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这时,陈煜的另一个女助理见乔璥这副模样,便问:“怎么了,先生叫你?”

  乔璥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其实他的心里素质比不上这个女助理,不过因为拳脚功夫厉害,他跟在陈煜身边的时间比女助理还多。

  也可能是陈煜平时精明的人见多了,偶尔需要乔璥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调剂调剂。在有女助理把控的前提下,乔璥偶尔会做这些杂事,比如送衣服。

  “阎助,先生说需要一套衣服,让我送过去。”

  女助理嗯了一声:“等着,我叫小雅去取。”

  骆珩本来是自己要洗的,现在只能等陈煜先洗完,他索性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电视里在放新闻重播,骆珩听着主持人的声音打发时间。

  陈煜出来的时候头发上的水还没干,他身上松松地披着酒店的白色睡袍。

  骆珩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朝他看去,洗干净后的陈煜看起来白里透红,尤其是脸。

  他和刚才那个看着娇软的男生不同,陈煜模样好,但并不娇软,他的眼神盯着你时,甚至能感到一丝寒气。

  “你不是要去洗吗,该你了。”陈煜朝沙发这边走来,直接在骆珩旁边坐下了。

第23章 豪门-呼吸

  睡袍只是用带子随意系着,身体坐下后的弧度让身前敞开一片,或许是搓洗时过于用力,陈煜身前有几条红痕,像是指印。

  骆珩扫了一眼就立即挪开了目光,呼吸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顺了。

  骆珩起身往浴室走去。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忘记了,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和原住民进行感情深度交流,检测到你有点心猿意马。”

  骆珩:“……”

  系统:“我说错了吗,有什么指教?”

  骆珩让水从头上浇下来,特意把水温调低了一些,因为他感觉热得慌。

  “交流交流,交流完了你负责吗?”骆珩道。

  系统:“本来就是我负责啊,你离开后,我的人设系统会让角色走到最后。”

  “我不想。”

  系统:“宿主,你对陈煜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之前你就是秉持着不想对他负责的态度在和他交流,现在你居然舍不得用人设系统敷衍他,你说,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原住民了?”

  “没有。”骆珩果断回答。

  系统:“信你个鬼,自从跟你了,不是在被你忽悠就是在被你忽悠的路上!”

  骆珩出来的时候把身上的睡袍拉得很紧,生怕自己露出一点皮肤来,可惜小腿还是在外面。

  乔璥走到半路又被叫了回去,原因是老板还要一套衣服,给骆珩的。

  “乔助理怎么还没来?”骆珩往门口看了看。

  陈煜:“他脑子笨,动作慢。”

  骆珩笑了声,“他动作可不慢,打人的时候狠着呢,明明是个做保镖的料,你要把他当助理用。”

  说起打人的事,陈煜就道:“当初打你是我不对,再次向你道歉,我会补偿你,你爸爸的启动资金,缺多少我补多少。”

  “别!”骆珩赶紧道,“那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你补偿,他缺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不用你给,我会想办法。”

  “我已经和你爸说好了,正式加入了他的项目。”陈煜道。

  骆珩:……

  骆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乔璥不知道拿什么衣服,拿了这么久还不来。

  “冷总给你开的房间在哪儿,要不你自己过去?”骆珩道。

  “没有我的房间。”陈煜道,“我打算今晚回去。”

  “那也好,等会儿让乔助理直接接你走。”

  “你要留在这里?”陈煜定定地看着他,“以袁老板的性子,还会往你房间里塞人,你是在等他送一个合适的人来吗,刚才那个不喜欢?”

  骆珩看着陈煜,忽然想到一个断了他念想的主意来,于是道:“嗯,这里夜生活丰富,明天再回。”

  陈煜的眼神果然变了,变得有攻击性了一点,他上前一步:“你不爱陈亦行了,还是说你只想找一个和陈亦行长得像的,刚才那个小男孩和我弟弟比确实差了些,腰不够细,眼睛不太勾人。”

  陈煜的气息落在骆珩面前,两人刚才用的同一瓶沐浴露,同样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骆珩道:“我不会再缠着亦行,我感激他从前对我的怜悯,希望以后他有一个理想的人生。”

  系统:“宿主,论演技,还得是你!”

  骆珩:“呵!”

  陈煜和骆珩身量差不多,此刻的距离显得他有些咄咄逼人,“不爱了就可以立即投身欢乐场,你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骆珩。”

  骆珩笑了笑:“人都是有几面的,不能用你眼睛看到的来衡量。”

  骆珩觉得这么说两句陈煜对他应该就没那么大兴趣了,这样原住民对他的情感就可以慢慢消减,毕竟陈煜喜欢的大概率是曾经那个痴情,为爱不顾一切的骆珩。

  谁曾想陈煜反倒更近一步站到骆珩面前,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陈煜显得脸色红润,唇上淡淡的红像一片柔雾。

  他道:“不爱陈亦行,也不喜欢刚才那个,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骆珩看着陈煜,对方连眼神都在逼问,似乎一定要听到答案。

  陈煜接着道:“方池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亲自给你送来。”

  骆珩:“……”

  忽然,房间的顶灯闪烁了两下,接着所有灯都跟着闪,整个华林庄园的电都不稳定。

  闪烁间有短暂的黑暗,一秒对于陈煜来说有一年那么长,他的呼吸在黑暗中变得沉重。

  灯闪了两下就恢复了正常,这属于正常的用电问题,隔壁区正在装电缆,估计影响到华林庄园了。

  陈煜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蔓延出来的惊恐,他胸口发紧,感觉呼吸不畅。

  “你还好吗?”骆珩道,“喝点水缓缓。”

  VIP房间里有预备好的温水,骆珩直接倒了一杯递到陈煜面前:“给。”

  陈煜袖袍下的手指轻微颤抖着,他无力去接那杯水。

  看出陈煜的状态有点糟糕,骆珩索性放下水杯把陈煜扶到沙发上坐着,右手在他后背轻抚:“没事,隔壁区的电缆就今天最后一天装配,现在肯定已经搞完了,不会再停电了。”

  陈煜仿佛回过了神来,转头看着骆珩。

  陈煜此刻的眼神让骆珩微微一怔,对方看着他仿佛是看着曾经的故人,那眼底是沉淀了几个世纪的年岁。

  “骆珩,我害怕。”

  从陈煜嘴里听到这种话也是蛮离谱的,不过骆珩很快就接受了,陈煜这种人大概是身体和心理上都有点病。

  骆珩心里叹了一声,轻轻揽住了陈煜的肩,很轻,像是朋友之间一样,没有逾越。

  “怕黑,说出去笑不笑人,陈煜。”

  陈煜的双手紧紧环了过来,勒得骆珩腰上的肉都疼了。

  “诶,你轻点儿!”

  “陈煜你别过分啊,我只是在安慰病人,诶你干嘛……别动手动脚!”

  骆珩被陈煜按在了沙发上,陈煜的手在他浴袍兜里摸,“我是病人,你看见我的药了吗,没有药,我会死。”

  骆珩吓了一跳,惊道:“这么严重!你药放哪儿了?快给乔助理打电话!”

  陈煜不在他兜里摸了,换了个地方继续。

  骆珩:……

  “陈煜!”

  “嗯。”

  “把你的手拿开!”

  “他们弄到你房间里的人不干净,冷阳云是个老狐狸。”

  “管他干不干净,我都不留。”

  陈煜探上身来,手里还拽着骆珩浴袍的带子,“不留?你不是还在等他们送别的人来吗?”

  骆珩把脸转到旁边,尴尬。

  陈煜轻哼了一声,手上用力一扯带子,勒得骆珩腰上一紧,立马转回头来瞪着他。

  “又逗我是吧。”陈煜把带子抽出来扔在地上,“骆珩,我这病是从小就有的,很多年了,你知道是怎么得来的吗?”

  “怎么来的?”

  “溺水,后遗症。”

  溺水?骆珩在脑子里把溺水和怕黑强行联系在一起,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陈煜本身就有心理疾病,溺水不过只是加重病症的一环。

  骆珩道:“那你为什么不怕水?”

  陈煜拽住浴袍的手指顿了顿,道:“怕,怎么不怕,尤其怕深水,水池。”

  骆珩捏住了他的两只手腕,陈煜没了手腕支撑上半身,身体往下压了一截,正落在骆珩腹部。

  骆珩冷着声:“那你还往水池里跳?”

  陈煜眼尾弯起,那丝笑意在带了些攻击性的眼眸中特色分明,“不是担心你吗,你说你腿疼,我得把你捞上来。”

  骆珩现在甚至无法判断陈煜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感觉半真半假,又感觉没有人比他更真诚,陈煜整个人浑身都透着矛盾的特质。

  两只手腕都被抓住,陈煜靠手做不了什么。

  趁骆珩一个不经意间,陈煜低头用嘴掀开了他的睡袍,唇上的皮肤在胸口一触而过。

  骆珩:……

  “陈煜你有病!”

  “有病啊,刚都跟你说了。”

  骆珩松开陈煜的手就要从沙发上爬起来,他已经被陈煜按在这里很久了,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陈煜的力气并不比他小,他还没彻底起来又被按了回去,这次,陈煜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道:“反正都是要叫人来服务你的,我来做这件事不好吗,至少我手脚干净,心也干净,不会算计你。”

  骆珩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表示投降,一脸无奈:“真的佩服你,陈煜,不过我现在没想法,咱们回家吧,这酒店不住了,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陈煜道:“刚才还说这里夜生活丰富,要住一晚,现在由我来服务你就不住了,说到底,你是对我不满意。”

  骆珩轻叹一声:“都是骗你的,我没有叫老袁要人,赶紧起来。”

  “承认是骗我的了。”陈煜眼尾的笑意淡淡的,这才起身站好。

  门铃响起,陈煜走过去开门,从乔璥手里接过两袋衣服。

  乔璥一看自家老板这模样当即哆嗦了一下,陈煜脸上红晕未消,身上睡袍凌乱。

  而此时,骆珩刚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起身就看见了乔璥。骆珩身上的睡袍尽散开了,睡袍带子还在地上,乔璥看了一眼猛地转过了身去。

  “先、先生,我在外面等。”

  陈煜把多余的那套衣服给骆珩,“现在回还是明天回你自己决定。”

  “回。”骆珩接过衣服去换,“我只是一个搞建筑设计的,不掺和这些老板的事,将来还是隐姓埋名,做个废物的好。”

  陈煜已经穿好了衣服,看了眼骆珩,“所以当初你化名方池就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可惜,会发光的金子是藏不住的,将来也一样。”

  收拾好后,骆珩跟着陈煜一起出了华林庄园。

  嘉水二区的项目步入正轨,骆珩尽量把手里的工作都交给团队去做,自己从这个项目中摘开,不过他让团队做的都是团队做得了的东西。

  骆学林和陈煜的合作竟也提上了日程,骆学林私下和陈煜见过很多次了,陈煜甚至去了骆学林在外投资的那家中医药企业。

  骆珩懒得过问二人合作到什么地步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事了结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过多逗留。

第24章 豪门-混蛋/校园-反差

  骆砚辞约了骆珩在私人会所见面, 会所是骆砚辞名下的,有各种娱乐项目,其中网球最为出名。

  两人随便打了两局后就坐在一旁休息, 骆珩面前摆的是一杯果茶, 骆砚辞喝的是咖啡。

  “你什么时候走?”骆砚辞问,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骆珩。

  “过几天吧,我没什么事了,你呢,任务进度多少了?”

  “百分之五十,还早着呢,我跟导演申请了修改主角受人设。”

  骆珩道:“导演永远联系不上, 你还是换个法子吧。”

  “导演回复了。”

  “什么?”骆珩一惊,“你联系上导演了?”

  “是啊。”骆砚辞看起来还是神情恹恹的, “不过导演没同意, 他说世界上本就存在不完美的设定, 让我学会接受,并且爱那个角色。”

  骆珩还在疑惑骆砚辞能联系上导演这件事, 看来骆砚辞的人脉果然比他广, 于是骆珩出于私心和骆砚辞交换了本名, 加上了真正的联系方式。

  两人聚餐结束后,骆砚辞拍拍骆珩的肩道:“翊哥, 你走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 有缘再见。”

  骆珩笑笑, 学着导演的语气道:“学会爱那个角色。”

  骆砚辞捂着额头,一脸哀怨:“知道了。”

  最近几天, 福京市的气温很闷热,大多数人都待在室内吹空调, 骆珩已经在家里纳凉好几天了。

  骆学林有一个生意上的饭局,特地把骆珩叫了去,地点在涌府,它的特色是遵循“农场到餐桌”的饮食文化,对食材非常地考究,是福京市的富人们特别爱去的地方。

  骆学林给骆珩安排的座位在陈煜旁边,以身份重量级来排的座位,陈煜坐的主位。骆珩坐在他的左手边,而骆学林则坐在他的右手边。

  骆学林的项目最近做得很好,骆珩了解过一些,单看今天骆学林的笑容就知道了,他还从来没有在商场上如此得意过。

  骆学林亲自给陈煜倒酒:“多谢陈先生的支持,将来我们就和一家人一样,一起合作。”

  陈煜端起酒杯回敬:“好。”

  骆珩:……

  骆学林给骆珩使眼色,骆珩不理,骆学林便直接道:“阿珩,敬陈先生一杯,你的事陈先生也帮了不少忙,不然咱们家门口早就蹲满了记者还有那群紧追不舍地外国人。”

  骆学林说的是万神坛的事,这些都是方池这个马甲捅出来的锅,的确是陈煜帮忙解决的,估计私下里费了不少力气。

  骆珩给自己倒了杯茶,给陈煜面前的杯子斟了酒,“我以茶代酒,敬陈先生,感谢陈先生施以援手,也祝先生和我父亲合作愉快。”

  陈煜官方的微笑收了几分,换上几分真诚语气:“请。”

  各自喝了茶和酒,骆学林让骆珩敬酒的事才告一段落,好长时间没有再给骆珩使过眼色。

  骆学林现在有点得意,骆砚辞跟陈亦行合作又怎么样,他现在直接和陈家的掌权人合作,说起来竟是他面子还要大一些,这个事值得骆学林炫耀好一阵了。

  一起吃饭的还有八人,是几方公司里的老板和高管,一顿晚饭大家喝了不少。

  骆珩光是闻着酒味儿都要醉了。

  散场时,骆学林醉得最厉害,到后半场他和另外两个老板喝起了白酒,彼此都醉得不清。

  骆学林已经分不清三七二十一了,指着骆珩吩咐道:“把陈先生送回房间,照顾好他。”

  骆珩有些惊讶地看着骆学林,“你这是要把我卖了啊?”

  “卖什么卖!”骆学林满身酒气儿,手在空中乱挥,“让你送陈先生回酒店,你想什么呢!我卖你,你值几个钱!”

  骆珩自顾自地道:“您还别说,我挺值钱的。”

  其他人都是醉的,骆珩这个没喝酒的肯定要把陈煜送回酒店,他从陈煜身上摸出手机,解锁,呼叫候在门口的乔璥。

  电话还没打通,陈煜一把夺回了手机,他还挺清醒,毕竟没有跟人一起喝白的。

  “你扶不动我吗,还要叫别人?”陈煜将刚才服务员递来的房卡往骆珩手里一塞,“就在楼上。”

  骆珩拿上房卡就往电梯口走去,“你这样子哪里需要人扶,不过就是有点酒气上脸,红红的。”

  陈煜跟在骆珩身后往电梯口走去,悄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单凭触觉感受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进入电梯的时候陈煜才发现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红,电梯里如镜子般的墙面将他照得很清晰,脸上明显有两坨红晕。

  “我平时不怎么喝酒。”陈煜道,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哪怕聚会也是没人会灌他酒的,他高兴喝才会喝。

  骆珩当然知道,便道:“其实从这里回你家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可以连夜回去。”

  “不回去。”陈煜说,“你爸说明天一早要去你家,做客,我省得多跑一趟。”

  骆珩无奈摇头,“他现在跟你关系可真好,在骆家出息了。”

  陈煜道:“其实骆总是有能力的,只是他容易听信谗言,有机会你可以提醒提醒他,是时候把身边的人换一换了。”

  “我会跟他提一提,你说的他肯定会听。”

  骆珩刷卡开了房门,装模作样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先生,请,早点休息。”

  “等等。”

  “还有什么事?”

  陈煜道:“你什么时候跟骆祈闻走,我要具体时间。”

  骆珩想了想,道:“不确定,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不过还没买机票。”

  “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只是说说话。”

  骆珩半椅在门边,陈煜也还没踏进门口,骆珩笑了笑道:“不了,我最近话少,晚安,陈先生。”

  骆珩刚要走,手腕就被人拽住了,“骆珩。”

  骆珩等了一会儿,但陈煜什么都没说,只是牢牢地拽着他的手。

  骆珩反过来抓住了陈煜的手,把他拖进了房间。

  “统统,我还有多少积分?”

  系统:“101000.”

  “够了。”

  骆珩拉着人在玄关便站定了脚步,他把陈煜压在了门上,直接吻去。

  红酒味过渡到骆珩嘴里,身体对酒精格外敏感,刚深入吻了几下,眩晕感就缓慢袭来。

  骆珩揪着陈煜的衬衣领子道:“我是在跟你告别,陈煜,用你喜欢的方式告别。”

  陈煜有少许醉意,他眼尾弯起,嘴角带了些笑意,“是,我喜欢,还不够,还要。”

  骆珩再次倾身过去。

  唇上湿热的温度彼此都觉得非常适宜,陈煜把骆珩衬衣的扣子抓在了手里,直接拽了下来。

  隔着衬衣触碰到了骆珩腰间流畅的线条,陈煜的手拨开了那层碍事的料子。

  骆珩将他的手指捏在了掌心,低声道:“别白费力气,我困了。”

  说完,他直接倒在了陈煜怀里。

  “混蛋!”陈煜骂了声,把人拖到了床上。

  酒精过敏这种事,陈煜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

  第二天早晨,骆学林才想起来昨晚没给儿子预留房间,还顾不上找儿子,骆学林提前过来接陈煜。

  他和其他几个人耐心等着陈煜出来,然后去用早餐,接着回骆家继续小聚,顺便聊点工作上的事。

  当骆学林看见儿子从陈煜房间出来时,脸皮都抽了抽,但几秒后就恢复如常。

  “陈先生,休息好了吗?”

  陈煜嗯了一声。

  几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吃完早餐回去的时候,陈煜叫住了骆珩,“坐我的车。”

  骆珩见骆学林的车上坐满了人,便一头钻进了陈煜的车里。

  “你昨天……”

  陈煜还没说完,骆珩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要走了,不回来。”

  车里保持了一路沉默。

  骆家,骆学林和陈煜他们在聊生意,也聊生活,但陈煜很少说话,多数时候只是听。

  骆珩在这个时间里已经定好了离开的机票。

  系统:“宿主,你大可不必飞去国外,你这么做,是想原住民对你的记忆淡去……”

  骆珩嗯了一声。

  系统:“宿主,你对这个原住民有点过于爱护了,既然喜欢,那不如留下来。”

  “少废话,有没有接到下一个剧本?”

  系统:“哦,有,今天一早递过来的剧本,一个小角色,可拿的积分不多。”

  “嗯。”

  直到陈煜从骆家离开的时候,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第三天上午,骆珩和骆祈闻去了机场。

  登机前,骆珩道:“统统,抹去陈煜对我的感情。”

  系统:“宿主,消除原住民的情感值花费很高昂的,你确定?你人都走了还要消除他的情感值,你这是把事情做绝了啊。”

  骆珩催促道:“动作快点。”

  系统:“好吧,积分-20000.”

  骆珩自己都没想到,还是忍不住拿积分做了代价,一想起陈煜看他时的眼神,他就觉得务必要让陈煜把他忘了,否则这个原住民未来的生活指不定过成什么糟糕样。

  他一定会满世界找骆珩,找到发疯。

  可惜,即便他找到骆珩,此骆珩也非彼骆珩。舟翊走后,骆珩不过只是一个由人设系统支配的工具人,会按他既定的轨道过完一生。

  系统:“请前往新剧组。”

  校园-反差

  舟翊看着和自己本名一模一样的角色名,一时间还未彻底进入状态。

  “统统,真的要用自己的名字吗?”

  系统:“导演要求的,用吧,打工人有什么不能妥协的。”

  舟翊勉强接受了一下。

  他现在正在一所三流大学的阶梯教室里上课,这是一堂大课,两个班一起上,只有坐在前面两排的同学翻着书本在听,后面的同学睡倒了一片。

  这个学校的学习氛围就是这样,和隔壁的重点大学完全不同。舟翊看着时间,他要赶在中午12点之前去隔壁学校帮江柯买午餐,做舔狗要有做舔狗的样子。

  还没下课,舟翊提前半个小时就溜了,两所学校离得近,中间就隔着一条马路,他动作麻利地来到了隔壁学校的食堂,开始排队给江柯打饭。

  他要趁着江柯来食堂之前就把饭给他送过去,江柯这个人每天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上课、吃饭、睡觉。舟翊只要对着江柯的课表一看就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排队的时候,身后的男生拍了拍舟翊的肩,“翊哥,又来帮江柯打饭?”

  “是。”

  男生道:“诶他最近喜欢吃番茄鸡蛋拉面,干拌的,你下次要不要试试给他带这个?”

  “好啊,谢谢你兄弟。”舟翊在他肩上也拍了两下,已示友好。

  “不客气,翊哥,那个……今晚的比赛能不能拉我一局?”

  舟翊道:“正式比赛不行,休闲赛可以约你。”

  “好勒!”男生一脸兴奋,“那你玩休闲赛的时候叫我,我们有加好友的,我叫最强小脑。”

  舟翊笑笑:“知道了,最强小脑。”

  舟翊买好了午餐,有肉有蔬菜还有汤,公认的豪华版套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放学时间,江柯随着人群往食堂走去,刚到食堂门口他就被舟翊拦住了。

  “看看我今天选的菜你喜不喜欢,有什么喜欢吃的跟我说,下次我去买。”

  舟翊把江柯拉到早就霸占好的位置上坐好,打好的饭菜就摆在他面前。

  江柯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加上他和舟翊是高中同学,所以面对舟翊这种厚脸皮的追求他也从来没凶过舟翊。

  现下,江柯只是无奈地道:“我自己打饭就好,你别整天两边跑来跑去,你不用上课吗,大一的课程很多的。”

  舟翊的模样生得坏坏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他盯着江柯笑了笑:“我又不是学霸,要不是你给我辅导,我连大学都考不上。”

  江柯发出灵魂一问:“你不怕期末挂科吗?”

  舟翊托着腮看着他:“不怕,到了期末再说,还早着呢。”

  江柯朝身后的男生看了一眼,道:“书寻,你快去打饭吧,等会儿人越来越多了,排很久。”

  舟翊这才朝江柯身后的人看去,这人舟翊见过很多回了,是江柯的室友,很多时候都和江柯走在一道。

  按理说和江柯玩得好的也应该是个乖乖学生,这个人虽然模样长得乖巧,但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邪气,舟翊这种差生最是能感受到这一点。

  程书寻淡淡地扫了舟翊一眼,自行去排队打饭了。

  江柯一边吃饭一边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舟翊就笑眯眯地看着江柯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江柯吃饭很斯文,小口小口地慢慢嚼着,他拿筷子的手指很白,很细,明明他们家的条件一般,但却能养出这么娇嫩的一个人来,舟翊都觉得神奇。

  看着看着,舟翊遵循人设,抬手揉了揉江柯的脑袋,柔声道:“慢慢吃。”

  系统:“宿主,上个世界崩了,到手的10000积分烟消云散。”

  舟翊的手顿时僵了一下,“什么!崩了?”

  系统:“是的,崩了,崩得很彻底,你可能要赔积分,不知道你的身家够不够……”

  舟翊:……

  舟翊把僵硬的手收了回来,感觉身体硬硬的,怎么办,像是死透了。

  系统:“宿主,赔积分。”

  舟翊吸了一口气,半死不活地道:“赔吧。”

  系统:“目前倒欠公司19000.”

  舟翊:……

  不如死透了算了。

  怎么就崩了呢?做演员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要说别人弄坏小世界还有可能,自己怎么会出这种低级错误?

  积分让他来赔付的话,就说明问题出在他身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舟翊抓着脑袋冥思苦想。

  “统统,查一查原因。”

  系统:“已经申请核查,等导演回复。”

  “等就等!”他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这个世界也崩了怎么办,把命赔给公司也还不起啊。

  程书寻端着餐盘过来了,他挨着江柯坐下,悠闲自在地吃起了午餐。

  舟翊罕见地没有保持好演员的素养,此刻从他眼里看不到对江柯的爱慕,因为他的职业生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可怕的是他还不清楚其中缘由。

  程书寻吃着饭,看着舟翊说了句:“舟翊是吧,你游戏打得不错,我有看你直播。”

  舟翊敷衍地说了句谢谢。

  吃完了饭,舟翊送江柯回宿舍,程书寻同行。

  江柯再三道:“晚上我自己吃,你别再跑了,我和室友聚餐。”

  “好。”舟翊应道。

  没想到舟翊答应得这么爽快,江柯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从前要是这么说,舟翊肯定会多确认几遍,甚至提出要买单等要求,但今天只是应了个好字。

  这样也好,江柯感觉轻松不少。

  把人送到宿舍楼下了,舟翊道:“明天早餐你想吃什么,你明天早八,我给你送过来。”

  江柯叹了口气,他知道拒绝没用,这个早饭舟翊是一定会送过来的,于是道:“我请你一起吃吧。”

  舟翊笑笑:“好,我准时过来。”

  江柯和程书寻一起上宿舍楼梯,程书寻道:“他知道你不喜欢男的吗?”

  “知道。”江柯语气无奈,“知道又怎么样,他从小就是头倔驴,谁也改变不了他,我和他做了两次同学,小学和高中,而且还是邻居。”

  程书寻又问:“他从小就喜欢你?”

  “不知道。”江柯道,“以前没看出来,上了大学他才这样的。”

  程书寻笑了声:“到大学就开窍了,发现自己喜欢好兄弟了。”

  江柯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掏出钥匙开了寝室门。

  程书寻走进宿舍,拿了自己挂在墙上的背包搭在了肩上,“我回去了。”

  “下午的课你不上了吗?”江柯道。

  “下午我有比赛,我叫人来帮我点名,柯柯你帮忙掩护一下。”

  “好吧。”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还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江柯准备去午休,下午准时上课,大一的课程是真的多,他从来没想过逃课。

  程书寻懒懒散散地背着包从学校出来,一出门口,三个大高个儿就迎了过来。

  “程哥!”

  程书寻把背包往那三个人堆里一扔,三人齐齐地把包接了,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程书寻身后。

  程书寻顿住脚步,转身盯着那三人,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你们谁还没去帮我上过课?”

  两只手同时指向了一个人,那人苦笑了一下道:“程哥,你看看我这张脸,和你区别太大了,老师一眼就认出来了。”

  程书寻盯着他看,这家伙的脸太糙汉,虽然不丑,但确实跟自己差别蛮大的。

  程书寻还是道:“就你去,坐远点的位置,别把头抬那么高。”

  男生苦笑着点头:“行行行,今天轮到我去给哥上课,哥几个晚上给我讲讲今天的战况。”

  另外两个冲他打手势,“没问题,去吧去吧!”

  一男生背上了程书寻的包,谄笑着:“走吧,程哥,今天和‘汪汪大队’打第一场。”

  男生的语气很兴奋,似乎已经期待已久。

  他们来到学校外的一个小区,坐电梯上了二十楼后,程书寻带着朋友来到了他租的房子。在宿舍打游戏不方便,会吵到别人,而且学校的网也不好,他干脆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至于为何租了房子还要住宿舍,程书寻只是想跟在江柯身边看看和他打比赛的对手,那个舔狗舟翊。

  打开电脑,程书寻坐在椅子上做准备,旁边的两颗脑袋就凑了过来,越凑越近,几乎要贴在电脑屏幕上了。

  程书寻一手推开一颗脑袋,“站远点看,别挡着我手。”

  “是,程哥!”

  “程哥,汪汪大队上线了!”

  程书寻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那个亮起来的狗狗头像道:“舔狗队。”

  楼下,舟翊坐在电脑前戴上了耳机,马上和“浑水摸鱼”队有一场比赛,但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打。

  比赛是在网络直播中,有好几千在线观看人数,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汪汪大队的其他四个队友已经点了准备按钮,但舟翊还没点。

  有队友在会话群里发起对话:队长,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比赛要开始了,快准备。

  舟翊这才点了开始,接着在群里回了句:破产了,心情不好。

  会话群:

  二狗:完蛋,老大破产了,今天要完蛋!

  四狗:什么?真破产还是假破产,老大要振作,干死对面的鱼队!

  五狗:老大也没几个钱吧,能破产到哪儿去,准备好,开始了,选装备。

  三狗:鱼群来了。

  《超神法师》网游直播,汪汪大队PK浑水摸鱼,进入直播间一观胜负。

  直播间弹幕:

  糖糖厉害还是大狗厉害?他们两人PK,怎么是我高.潮了!

  支持鱼队,支持糖糖!

  狗队雄起,大狗第一!

  ……

  两边的粉丝争执不下,场面越来越激烈,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屏幕上还在倒计时,还有十秒,两方对峙。

  舟翊扶了扶耳机,尽管心情不佳,但比赛还是要打的,不能在关键时刻坑队友。

  他看着左上角那个头像,是一串糖葫芦,昵称叫“给糖就不闹”,舟翊冷笑一声:“吃糖的小屁孩儿也能来参加比赛了,打得你哭着要糖吃。”

  比赛拉开序幕,狗队的血条一上来就空了,两条狗被迫回城复活。

  舟翊不嘲笑对方是吃糖的小屁孩了,马上正色起来,拿下了鱼队两血,杀了两条鱼,算是报了刚才的仇。

  两方都被惹毛了,两个队长见面,分外眼红,一狗一鱼在神桥上打了起来。鱼队长是远程攻击,一下一下地打在狗队长身上,狗队长血条厚,没死,躲得也快。

  鱼队长边打边溜,但还是被狗队长逮到了,一锤子下去,鱼队长回城复活。

  弹幕:

  糖糖被一杀……

  大狗果然强势!结果没悬念了。

  卧槽,糖糖要反击了!

  ……

  神桥的一端,两条鱼护着鱼队长打过来了,来势汹汹,三条鱼配合得非常默契,一到神桥就直接捅死了两只狗。

  舟翊不得不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吃糖的小孩儿跳起来杀狗了,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狗队立刻有了铜墙铁壁,鱼队无法穿墙而过,只能在外围不停地敲打。

  狗队长一把揪住了鱼队长的脑袋,敲碎了鱼头。

  【不给糖就闹,您已死亡,等待复活】

  程书寻:……

  旁边的两个好友痛心疾首:“哥,程哥,那帮舔狗好狠的手啊!”

  “这么对我们程哥,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程书寻:“滚。”

  两人赶紧捂了嘴,少说,少错。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他们程哥打成这样,狗队和鱼队是第一次比赛,拉了不少期待感,现在更是打得越来越精彩了。

  直播间直接冲到了游戏频道第一,有史以来第一个以这么快速度夺得榜首的。

  半场后中途休息。

  狗队会话群:

  四狗:老大,干死那群鱼,以后我们就是《超神》第一队!

  二狗: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狗:别大意,那个糖葫芦队长去年带出了南区冠军。

  五狗:怕个鸟,我们老大不也带出了北区冠军,谁怕谁,冲!

  二十楼,孙峰剥了颗软糖递到程书寻嘴边,“程哥,发力,让那群舔狗一无所有。”

  程书寻嘴里嚼着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金毛狗头像,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直播间里的网友开始放烟花,为自己支持的队伍摇旗呐喊。

  两队各有一次重新选择武器的机会,鱼队有两个调整,狗队没有,保持原样。

  倒计时结束,两队在神桥上打了起来,战火纷飞,硝烟四起。

  【违章动物,您已死亡,等待复活】

  弹幕:

  好耶,狗队长被KO了!糖糖牛掰!

  操,狗哥大意了,让他秒了!

  ……

  【不给糖就闹,您已死亡,等待复活】

  弹幕:

  对面疯狗吗,见人就咬!

  你才疯狗!

  输不起别骂人!

  ……

  比赛结束时,汪汪大队险胜。

  狗队在游戏中的会话群解散了,几人回到了社交软件的群里。

  四狗:好险好险,差点就输了,不是,打个小比赛用得着这么拼吗,累死爹了,再也不想跟那群鱼打了。

  二狗:老子被那个糖葫芦按在地上打,如果还有机会,老子要回去报仇!

  五狗:被按在地上打的不止你一个。

  二狗:哦对,还有老大,老大,采访一下,被人打成这狗样,有什么感想?

  大狗:感想?弄死丫的。

  ……

  二十楼

  程书寻摘下耳机,喝完了孙峰递来的一大杯水,他刚才打爽了,只是可惜,还是输给了他。

  “程哥,没事儿,咱还有机会报仇,今天只是小打小闹,等将来打两区争霸赛的时候扒了他们的狗皮!”

  虽然输了,但程书寻也不是很气,实力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强悍者胜出。

  他冲两个跟班招了招手:“走,吃饭。”

  “好勒,程哥!”

  “今天吃什么大餐?”

  “火锅。”

  十九楼

  舟翊换了身衣服,邀了同城的两个队友来吃晚饭,算是庆祝一下今天的胜利。

  两人在电梯里狭路相逢。

  程书寻站在电梯里帮舟翊按着开门按钮,防止门关得过快。

  舟翊进来看见他的动作,说了句谢谢。

  舟翊并不知道程书寻就是那个把他按在神桥上揍的糖葫芦,但程书寻却知道他的马甲,是偶然从江柯那里听来的。

  电梯下行,下到十五楼的时候电梯抖了一下,紧接着,电梯内的灯光全部熄灭。

  电梯加快速度直直往下坠去。

  “程哥!”孙峰吓得大叫一声。

  舟翊倒是淡定,他还没到领盒饭的时候呢,一般不会死亡,大量戏份还等着他演呢。

  电梯坠了一段后突然停下,灯光再次亮起,楼层上的数字三亮着,说明他们大概率停在了三楼。

  邱星胸口大喘着气道:“这一下就滑了十几楼,天呐,要了老命了!”

  孙峰紧紧抓着程书寻胳膊,脸都吓白了,“还好没直接掉地上,不然我们要成肉饼了。”

  “呸呸呸!”邱星吐了几口口水。

  “程哥,你没事吧?”邱星见程书寻一言不发,赶紧问了句。

  舟翊朝程书寻看去,发现他神色有异,他垂下的手指在发抖,呼吸似乎不畅,胸口有较大的起伏。

  程书寻不像被吓到了,像发病。

  舟翊猛的一惊,发病!

  “统统!江湖救急!人物细节相同设定出现在不同剧本的概率有多大?”

  系统:“小细节的话,百分之五以下。”

  孙峰对着开门按钮一通狂按,电梯门开了,正是在三楼的出口。

  “走,程哥,别坐电梯了,走楼梯,得赶紧让物业维护一下,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

  程书寻被他们推着出了电梯,舟翊也跟着出去了,还是走楼梯吧,顺便看看程书寻有什么异常。

  程书寻下楼梯的时候状态好了许多,至少从表面看,呼吸是顺畅了,手也不抖了。

  舟翊作为一个老演员,在剧本的人设上是有一定感悟的,两个不同剧本的人设细节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绝不是偶然。

  程书寻刚才的模样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就算是人物设定一样,也不可能表现得一样,他们是原住民又不是演员,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刻板演技。

  上一个世界崩了,那么从上一个世界里带出来的东西,只有这个,程书寻。

  “统统,申请审查有回复了吗?”

  系统:“没有……”

  “算了,还是靠我自己来判断吧,这一次,不会再崩了,积分要赚回来。”

  系统:“我看好你,宿主,你是我带过唯一一个欠债的宿主。”

  从小区出来后又走了一段路,舟翊没发现程书寻还有别的异样,应该是缓解了。

  程书寻他们三个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就走了,舟翊紧随其后也打上了车,看路线,程书寻他们去的好像和他同一个地方,程书寻他们打的车就一直在他前方走着。

  两辆车开到了同一个路边停下,舟翊看着那三人走进火锅店,巧了,都是到火锅店吃晚饭。

  程书寻和孙峰他们来到店里,詹树已经坐在位置上朝他们招手了:“程哥,这里!”

  舟翊定的座位就在他们旁边,舟翊走过去坐下,看见江柯竟也和程书寻他们一起,他是和詹树一早就到了这里,原来江柯说的和室友聚餐,那个室友就是程书寻。

  “真巧。”程书寻朝舟翊看来,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早知道就坐一桌了。”

  舟翊道:“我还有朋友没到。”

  程书寻嗯了一声,把菜单扔给孙峰他们点菜,自己说了句:“鸳鸯锅。”

  孙峰道:“知道知道,程哥你不吃辣。”

  江柯那桌几个人有说有笑,孙峰和詹树几个话很多,逮着江柯这个不怎么熟的都能说个几句。

  舟翊打量着程书寻,把他一寸一寸看了个遍,模样和那个人不像,但是舟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他们好像住在同一个灵魂里。

  两个原住民,同一个的灵魂。

  良久后他在意识里道:“统统,我好像知道上个小世界崩掉的原因了。”

  系统:“?”

  “有东西在跟着我的剧本走,如果不搞定他,我的世界还会崩。”

  系统:“是什么东西?”

  “具体的不清楚,可能是某个固定人设,也可能是某种系统,或者是原住民的情感值。”

  系统:“会不会是上次你用积分消掉的情感值,我就说吧,这种东西玄乎,跟个厉鬼似的,赶都赶不走,花费那么贵,效果还不一定好。”

  “我试试就知道了,我来判断。”

  舟翊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老演员有老演员的手段,无论是人设、系统还是什么情感值,只要能交流就一定能搞定。

  他现在只需要判断一点,程书寻到底是不是与上个世界牵连的因果,如果是,那么搞定程书寻就够了。

  汪汪队里的四狗和三狗来了,他们远远地就冲舟翊打了招呼,然后大步过来坐下。

  四狗叫姜星火,健谈,比较胖。三狗叫宋兴生,白皙瘦弱,表面正经,内里闷骚。

  两人在舟翊旁边坐下,姜星火拿着菜单就问:“老大你点菜了吗,我要一个猪脑花,不,两个,一个不够吃。”

  舟翊白了他一眼,“点了,不过只点了一个,你吃两个嘌呤超标了,控制一下。”

  姜星火唉了一声:“老大,我就这点爱好,你就满足满足我嘛,好歹人家今天为了保护你被那个糖葫芦按在草丛里打死了两条命。”

  这话一说完,隔壁桌的孙峰几人纷纷朝这边看来,孙峰悄悄碰了碰程书寻的胳膊,悄声道:“程哥,他们说糖葫芦?”

  程书寻坐在那儿面不改色,淡淡地道:“说糖葫芦,关我什么事。”

  孙峰朝其他几个同伴看去:“?”

  他们程哥的御用头像不就是糖葫芦吗,谁不知道他常年顶着一串糖葫芦打遍各种赛事。

  见程书寻还是那么淡定,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喝了起来,几人才收回看隔壁桌的目光。

  程哥说不关他的事那就不关他的事吧。

  舟翊给姜星火加了一个猪脑花,孩子喜欢吃,惯着呗,姜星火看着舟翊在菜单上多勾了一笔,叫来了服务员加菜,姜星火这才呵呵笑着。

  “老大,那个糖葫芦是真贱,虽然赢了他半分,但我现在心里全是气,憋得慌!”姜星火愤愤地拍了拍桌子,“他下手太狠了,我一眨眼整条血都没了,第一次打得这么憋屈,奶奶的!好几次被他逼到吊桥上,差点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孙峰和其他几个人彻底听明白了,对方说的不就是今天下午的比赛内容吗,他冲詹树眨了眨眼,小声说:“冤家路窄啊。”

  姜星火在那边一通吐槽,总算是解气了一些,他看着舟翊道:“老大,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老盯着隔壁桌?”

  舟翊收回目光道:“贱什么贱,人家那叫战术。”

  “不是,老大你不气啊,他差点就骑到我们头上了!”

  “气。”舟翊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下次再遇见他,我给你报仇。”

  姜星火嘿嘿一笑:“老大威武。”

  三狗宋兴生道:“今天只是网上打着玩,下次遇见恐怕是在省联赛上。”

  程书寻他们面前的锅底已经翻滚起来了,孙峰几个开始涮火锅,他把在清汤锅里涮好的一块豆皮给了程书寻。

  孙峰这个人话多,做事也热情,他还招呼江柯:“小江同学,赶紧吃,程哥请客呢,别客气,你们都是室友。”

  江柯说了声好就开始夹了自己喜欢的菜品去烫。

  程书寻通过如镜子一般的墙面看见了舟翊,他一直在看这边,应该是在看江柯。

  “舔狗。”程书寻小声说了句,然后开吃。

第25章 校园-真相

  舟翊他们是来庆祝的, 所以姜星火叫服务员抬了一箱啤酒来,宋兴生看着啤酒道:“我们就三个人,你整这么多?”

  姜星火笑笑:“多什么多, 就算你俩都不喝, 我也能喝完, 这玩意儿就跟水一样,跑几趟厕所就没了,根本不醉人。”

  宋兴生听他在那里吹,懒得理他,但还是取了一瓶酒给舟翊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舟翊他们这一桌喝酒吃肉, 姜星火声音很大,宋兴生叫了好几次让他小声点儿, 但姜星火喝多了, 根本不当回事。

  江柯已经吃饱了, 其他几个人也差不多,他们没喝酒, 只点了两瓶饮料就着吃火锅。

  孙峰已经吃饱很久了, 准备撤了, 但看见程书寻还在慢悠悠地吃一棵青菜,他有些不解地朝旁边的詹树看去, 用眼神询问:“程哥今天怎么这么慢?”

  詹树摇摇头, 他哪儿清楚啊, 可能是输了比赛不开心吧,连吃东西都提不起劲。

  为了陪程书寻, 孙峰索性把筷子擦了擦继续吃,反正还剩了些菜品, 把它们都吃完算了。

  姜星火喝多了,跑去厕所吐了一通,回来就清醒了一点,他又接着喝,这一次彻底醉了,趴在桌上一把抓住了舟翊的手,嘴里嘟囔着:“老大,给我报仇……报仇!”

  “报报报!”舟翊嫌弃地把他的手推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比赛输了呢。”

  宋兴生道:“今天确实赢得憋屈,不怪他这么记恨。”

  舟翊看旁边的江柯准备撤了,便道:“差不多了,你俩去住我哪儿,我回宿舍住,走了。”

  这么晚了,宋兴生也不想连夜往别的地方跑,住舟翊这里比较方便,便答应了下来,两人扶着姜星火来到马路边打车。

  舟翊把家里钥匙给了宋兴生。

  江柯他们也站在路边等车,舟翊朝他们走了过去,对江柯道:“我送你回去,正好我今天也回宿舍住。”

  江柯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和我又不同校。”

  “但是同一个方向。”舟翊坚持要送,他这个人物的人设有点不要脸,喜欢就厚着脸皮凑上去,反正他和江柯都那么熟了。

  程书寻对孙峰他们道:“我也回学校,你们自己回去吧,自己打车,找我报销。”

  “好勒程哥!”

  詹树把程书寻的包挂回了程书寻身上,和孙峰他们打车离开。

  舟翊瞄了程书寻一眼,看来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程书寻表面上看着乖乖巧巧的,实际上几个比他个子还高的男生都得给他拎包,看来平时他把那几个人欺得够狠。

  程书寻叫的车先到,他和江柯准备上车,他看了江柯一眼道:“要不要他送,你决定,要就一起走,别耽误了。”

  江柯做不出把青梅竹马的朋友丢下自己先走的事,而且回去的路还是同一条,于是对舟翊道:“上车吧。”

  江柯不想和舟翊挤在一起坐,干脆自己去了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了程书寻和舟翊。

  舟翊和程书寻一人坐了一边,中间留了个空位,程书寻侧目看着窗外,双溪市的霓虹灯飞快地从他眼前掠过,出租车司机在开飞车。

  舟翊的目光落在程书寻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如果他是从上一个世界里被带出来的,那么记忆呢?都消失了吗?

  无论是快穿系统,还是剧本人设,可以无限刷新原住民的记忆吗,就像用积分消除他们的记忆一样。

  舟翊知道快穿系统肯定能做到这一点,快穿世界无限庞大,涉及非常多的部门和职业,将来就算出现更离谱的事舟翊都觉得它有能力做到。

  只是出现这些问题,肯定是其中某个环节有了纰漏,但负责该剧本的导演不在,暂时无法解决。

  在快穿世界里,导演的权限很大,至于大到什么地步,舟翊也不清楚,他只是一个小演员,能接到的剧本都是有限的,更别提接触导演了。

  程书寻转过脸来时发现舟翊正看着他。

  舟翊收回目光,目视前方。

  程书寻继续看窗外,看着那些路灯迅速从眼前掠过。

  出租车在学校门口把几人放下,舟翊要送江柯回宿舍,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没到宿舍大楼关门的时间,有很多自愿上晚自习的学生现在才从教学楼回来。

  舟翊把江柯送到了宿舍楼下,没有按剧本摸摸江柯的头,只是说了台词:“早点休息。”

  江柯嗯了一声就转身上楼。

  程书寻道:“江柯你先回去,等下给我开门,我没带钥匙,我要去拿个快递。”

  江柯在楼梯口应了声好。

  舟翊帮江柯拿过好几次快递,取快递的地方在宿舍楼后面的小卖部,需要穿过两条林荫道。

  男生宿舍这边的路灯坏了,一直没修,其中一条林荫道上光线不怎么好,比较黑。

  程书寻往小卖部那边走去,舟翊可以从这边的学校东门出去,于是就和程书寻走了一道。

  “你怕黑?”舟翊突然问了句。

  程书寻怔了怔,转头看了走在旁边的舟翊一眼,“你怎么知道,江柯跟你说的?”

  “不是。”舟翊道,“在电梯里发现的,看着不像怕黑,看着像是发病,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和你一样。”

  程书寻笑了笑,“没错,是发病,你观察力很强,只要在黑暗的空间里我就这样,不过已经治疗过了,现在不需要天天吃药。”

  舟翊的心脏突然一紧,上个世界里还没死去的记忆就开始攻击他,令他手心有些冒汗。

  舟翊接着问:“那你怕水吗,水池,或者其他的水域?”

  程书寻顿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面望着舟翊,疑惑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我这病确实和小时候落水有关,可你怎么知道?”

  舟翊的心脏收得更紧了,他盯着程书寻,企图看透原住民的伪装,但程书寻一点伪装的迹象也没有。

  “我猜的,我朋友也是这种病因,我问过医生,溺水可能会导致黑暗恐惧症。”

  舟翊比程书寻高出半个头,程书寻抬眼望着他,忽地一笑,“哦,好巧哦。”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系统:“宿主,你心跳有点快。”

  “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系统:“听见了,大胆猜测一下,世界崩坏的原因大致就是因为他,他是我们与上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我们普遍称这样的东西为系统内不稳定因素,具体原因很复杂。”

  前方就是路灯坏掉的区域,有接近二十米的距离是没有灯的,仅靠其他地方的灯光余晖照亮。

  舟翊横下心对系统道:“那就把不稳定因素变稳定。”

  舟翊刻意走在了程书寻旁边,比刚才的距离近了些。

  没有路灯,黑暗笼罩在程书寻头顶,身体有轻微的发病迹象,呼吸不像刚才那么顺,但是这种程度的黑暗并不会影响他走路或做事。

  他想尽快远离这片区域,于是大步向前。

  舟翊紧跟着他。

  来到小卖部时程书寻才反应过来,身后还跟着个人,他朝舟翊看去,有点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也没等舟翊回答,程书寻就去拿了快递回来。

  见舟翊还等在那儿,程书寻抱着鞋盒大小的快递盒子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想让我帮你追江柯?”

  舟翊嗯了一声:“是,怎么可以收买你?”

  程书寻抱着快递盒子往回走,“收买我?那可能有点难,你给江柯打饭也得给我打一份,你送江柯礼物,也得送我,你还要请我吃饭,这些都做了,我也不一定答应,抱歉。”

  “好。”舟翊应着。

  “你说什么?”程书寻回头来看他,“你答应做这些?”

  “是,我答应。”

  程书寻冷笑一声:“你脑子没坏吧。”

  舟翊道:“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要搞定目标那就要从目标身边的人开始布局,包括讨好他的朋友。”

  程书寻笑了一声,像是冷笑,也像是嘲笑,“即便你都做了,我也不一定答应,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没关系。”舟翊道。

  聊着聊着,他们已经再次经过了那条林荫小道,程书寻从黑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明亮的路灯下。

  “你已经送了我一个来回了。”程书寻望着舟翊,“就这么想讨好我?”

  舟翊弯起嘴角露出个笑来:“明天午餐想吃什么?”

  程书寻愣了一下,说了句:“咖喱鸡加一杯果汁。”

  “什么口味的果汁?”

  “随便。”

  说完,程书寻就上了楼。

  舟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系统:“宿主,请教一下,怎么稳定不稳定因素?”

  舟翊往学校门口走去,“在用积木搭建巨大模型时,快搭完了发现中间有一块歪了,要怎么办?”

  系统:“这个我知道,就像我们分支系统的代码,就算有一个错了也不影响继续搭建,一旦把那个错误的改回来,整个系统都得瘫。”

  舟翊嗯了一声:“程书寻就是那个错误代码,想要稳住他,就得顺着他。”

  系统:“……懂了,他要什么都顺着他吗?”

  舟翊:“顺!”

  舟翊回到自己学校的宿舍后,刚好赶在关门前一分钟,幸好,今晚不用睡大街。

  早上是约了江柯吃早饭的,尽管舟翊上午第一节没课,他还是早早起了床往隔壁学校跑。

  江柯说的请他吃早餐,他不能迟到。

  江柯约在二食堂三楼,早餐是他买的,两人坐在一起吃。

  江柯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知道我的,我真的不喜欢男生,你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舟翊只是笑笑,把江柯的话当耳旁风,还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可以喜欢你,又不冲突。”

  剧本上写着江柯是主角受,将来可是有老攻的,现在说什么不喜欢男的,随便听听就得了。

  舟翊这种单恋主角的炮灰在主角攻出现后很快就可以下线了,前期任务线才走了不到一半。

  江柯叹了口气,实在拿这个好兄弟没办法,没有什么比好兄弟爱上自己还要更令人头疼的事了。

  舟翊吃东西快,江柯还没吃完。

  他无聊得翻了一下剧本,这个暑假主角攻就要出现了,到时任务进度就可以拉得飞快。

  等着江柯吃完早餐,舟翊还把他送到了教学楼。

  舟翊中途回自己学校上了一节课,中午提前跑过来买午饭,三份,算上他自己的。

  今天的午饭在一号食堂吃,因为这里离江柯今天上课的教室近,放学后他不用走多的路就可以直接过来。

  当江柯看见打好摆在桌上的三份饭时,不由得愣了愣,接着看向旁边的程书寻:“你让他帮你也买了?”

  程书寻无辜地摊摊手:“是他自愿的,我沾你的光,吃吧。”说着,程书寻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舟翊拉着江柯坐下:“快吃吧,今天的番茄鸡蛋拉面是不是你喜欢的?”

  江柯看了一眼程书寻:“你告诉他的?”

  程书寻咬着咖喱鸡块道:“不是,我还没出卖你呢。”

  江柯无奈地看了舟翊一眼,吃饭吧,不能浪费,食物来之不易,浪费可耻。

  系统:“宿主,你这种炮灰舔狗我看着都烦,别说主角受了。”

  舟翊冷声回怼:“那你下次给我接个稍微好那么一点的剧本,我看着自己也烦。”

  系统:“哎,怪我没那个本事,找不到好剧本。”

  “算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系统:“宿主别这样,我嘴碎,我不说了,咱们认真工作,炮灰也是人,也是值得尊重的演员,主角都可以不完美,更何况炮灰呢,是吧。”

  这一周,程书寻都在跟着江柯一起乖乖地上课。

  舟翊依旧时不时往隔壁重点大学跑,无论是买早餐还是午餐都是两份,但显然还没有讨好江柯的好友,对方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江柯最近喜好的信息。

  舟翊下午从学校回小区,他有业余收入,在校外租个房不是什么难事,和程书寻一样,只是因为外面的网好,时间自由,打比赛时不受限制。

  舟翊刚进小区就遇到程书寻了,两人一起往B栋走去,刚到B栋楼下,就看见电梯口被围了起来,两个电梯都在维修。

  工作人员冲他们指了指安全楼梯道:“要上去的话就走楼梯,电梯要明天早上才可以使用。”

  “十九楼!”舟翊道,“大哥,我住十九楼,爬上去腿要断了。”

  程书寻朝他看来,悠悠地道:“我二十楼。”

  难兄难弟一起爬上了安全楼梯,不知道爬了多少楼,两人都有些累了,但谁也没有停下,真就一口气爬了十九楼。

  舟翊跟程书寻挥挥手,喘着气道:“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喉咙痛,想喝粥。”

  “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

  舟翊比了个“OK”的手势。

  身后传来程书寻的声音:“江柯明天晚上要去音乐节唱歌,我可以帮你占个座。”

  明天晚上舟翊确实需要刷一点任务进度,有程书寻帮忙也好。

  第二天,程书寻一上午满课,一早就坐在食堂里吃上了舟翊买来的燕麦牛奶粥。

  江柯坐在一起吃小面。

  江柯吃着吃着暗中抬头扫了程书寻和舟翊一眼,感觉有点怪怪的,最近舟翊对程书寻和对自己一样积极,买早餐都是买两份,就连拿快递都是两份。

  江柯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吃着面突然笑出了声,然后又赶紧捂了嘴巴。

  舟翊朝他看来,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江柯捂着嘴摇头,不能说。

  见江柯不说话,舟翊只好道:“看来心情不错,是好事。”

  舟翊今天上午也是满课,但他不像这两个好学生那样爱学习,只慢悠悠往自己学校走。

  他见过程书寻把课本带回小区,还见过程书寻独自拿着书去自习室,其实程书寻和江柯一样是个好学生,只是偶尔有点叛逆。

  音乐节是江柯他们学校举办的一个小型娱乐活动,主要有唱歌跳舞等节目,有评委象征性地打分颁奖。

  舟翊没有程书寻的联系方式,在办音乐节的操场找了许久才看见程书寻。

  程书寻给他占的位置很靠前,就在评委身后,一眼就能看见台上的歌手。

  两人在台下坐定,程书寻看了舟翊手里的鲜花一眼,淡淡道:“这么用心。”

  舟翊看了看怀里抱着的花,这是给任务刷深情值用的道具,不送不行。

  “有人送花说明人气高,给江柯涨脸面。”舟翊道。

  程书寻朝身后一处看去:“有的是小姐姐给江柯送花,看你怎么挤得上去。”

  舟翊朝身后看了一眼,小姐姐们直接给江柯拉起了横幅,看来江柯的人气比想象中的还要高,毕竟长得干净帅气,又是学霸,有点引人注目是正常的。

  程书寻把手机递了过来,舟翊一看,上面是个名片二维码。

  他扫码加了程书寻好友。

  程书寻道:“省得下次满操场跑找不到人。”

  说完,他冷脸看着台上的两位主持人开场。

  音乐震耳欲聋,音箱隔舟翊他们很近,只要放节奏强烈的歌,舟翊感觉骨头都在跟着震动,要是这样听两个小时还蛮崩溃的。

  江柯的节目被排在后面,故意让小姐姐们有强烈的期待感,全程听他们喊了好多遍江柯的名字。

  程书寻听了几首歌就有点不耐烦了,把手里的一大瓶矿泉水都喝干了。

  程书寻咳嗽了几声,一看没有矿泉水了。

  舟翊把自己的水递了过去:“喝我的吧,还没喝过。”

  程书寻接过水,直接喝了,今天不太想说谢谢。

  喝完水,他还是感觉喉咙异样,又咳嗽了几声,似乎觉得有点不太礼貌,于是程书寻从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口罩戴上。

  终于轮到江柯表演了,台下的小姐姐叫得嗓子都哑了,一个劲地给江柯加油。

  舟翊的注意力有一半都在戴口罩的程书寻身上,对江柯只来得及投入几个支持的眼神。

  江柯的歌曲《一曲新词》演唱完毕,他的嗓音很适合唱这种感情细腻的歌曲,一首歌下来,收获了很多的迷妹。

  舟翊从座位里出去,好不容易挤到江柯面前,把花塞到了他手里,说了句:“很好听。”

  话音还未落,舟翊就被挤出了人群,江柯被团团围了起来,旁边有学校的保安负责安全问题。

  待舟翊回来一看时,座位上早就没了程书寻的身影,他问旁边的学姐:“请问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位呢?”

  学姐道:“走了,走了有五六分钟了吧。”

  “谢谢。”

  舟翊也离场了。

  远离喧嚣后舟翊赶紧去翻任务进度,因为他刚才没按剧本走,他应该在送花时给江柯一个拥抱,并且在他耳边说:“我永远支持你。”

  舟翊正着急地翻着进度。

  系统:“别翻了,进度提升了10%,没问题。”

  舟翊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幡然醒悟:“只要走了剧情,哪怕细节没落实到位,只要达成最终目的,任务进度都会提升!”

  系统:“看来你是解锁了什么摸鱼法则。”

  从前都是兢兢业业地做演员,剧本怎么说就怎么做,甚至比剧本里演得还要逼真,结果……摸鱼也能过。

  果然炮灰演员是不会被重视的,所有人都只会关注主角,在乎主角的一生,炮灰怎么走的过场并没有人关心。

  既然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舟翊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听震天响的音乐了。

  回小区的路上,他没有看见程书寻。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课,也不用去给江柯买早餐,剧本没写,没有炮灰的戏份。

  舟翊第一次生出了对攻略目标得过且过的念头,但“敬业”两个字又牢牢地拉扯着他。

  早上,舟翊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企鹅消息提示音。

  平时没有人一早来吵他的,江柯就更不可能。

  在床上翻了几圈,发现无法再进入睡眠,于是舟翊点亮了手机屏幕。

  主页上显示:加蜂蜜吗发来一条新消息。

  猛一看这个昵称很陌生,但下一秒舟翊就想起来了,这是昨晚加的程书寻的企鹅号。

  他点进去看消息的具体内容:帮我个忙,上来。

  程书寻就住他楼上,舟翊想不到对方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但还是收拾好上楼去了。

  他敲响了房门:“程书寻!”

  叫了三声,门开了。

  程书寻戴着口罩开的门,他说了句话,但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喉咙很嘶哑。

  舟翊:“你再说一遍?”

  程书寻懒得再说,反正说了也听不清,在舟翊进入房间之前,程书寻拿了个口罩往他耳朵上挂去。

  程书寻把口罩绳子挂在舟翊的两只耳朵上,确认戴严实了,才让他进门。

  刚才程书寻的手碰到了舟翊的脸,他手上的温度很烫,不是寻常的体温。

  “你发高烧,吃退烧药了吗?”舟翊问。

  程书寻点点头。

  “吃了还这么烫?”舟翊问,“几点钟吃的?”

  只见程书寻回卧室爬上了床躺着,连眼皮都睁不开,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机打字给舟翊看:

  如果我晕过去了,帮我打个120,谢谢,桌上有酒精,自己喷一喷。

  舟翊无奈叹了口气,手掌在他额头探了探,非常烫。他又问了一遍:“几点吃的退烧药?”

  程书寻本来懒得回,但对方逼问得紧,干脆又打了几个字:7点20.

  舟翊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没退烧,你还打什么120,直接去医院得了。”

  程书寻摇摇头,看那样子丝毫不想去医院。

  舟翊在桌上看见了温度计,是那种放在腋下的,于是他拿着温度计从程书寻的衣服里塞了进去夹在了腋下。

  等了八分钟他才将温度计取出来,一看,39.8℃.

  “程书寻,我看你现在是烧得人畜都不分了,居然还知道给我发信息,不想去医院是吧,等着啊,我想想办法。”

  他先是把程书寻扶起来灌了半杯温水下去,接着让程书寻躺好。

  “你先把你吃的什么退烧药给我看看。”

  程书寻指了指桌上,舟翊在桌上那一堆药盒里扒拉了一下,看见了最常见的那种退烧药,药没问题,那就是别的问题了。

  “听说过推拿退烧法吗,我给你试试,如果还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去医院吧,别拖着,等会儿给你烧傻了。”

  舟翊知道有这个方法,但是没具体实操过,所以点开了老中医教学视频。

  先是大椎穴,在背部的最高点,第七颈椎棘突下凹陷处。用食指和中指的二指腹或掌根自上向下由大椎穴直推到尾骨,推100-300次。

  程书寻现在软绵绵的,舟翊把他翻过来扒干净了都懒得动一下。

  “我是新手,不知道力度合不合适,如果觉得重,你就吱一声,吱不出声就摆摆手,手也摆不动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忍着吧。”

  推了一百多下,舟翊感觉手掌根已经发麻了,但是做都已经做了,不能半途而废。

  按照视频要求,舟翊推了三百下,当下长舒一口气:“接下来是曲池穴。”位于肘横纹外侧端,尺泽与肱骨外上髁连线中点处。

  “程书寻,你还醒着吗,晕过去的话我要把你弄去医院了。”

  听到去医院几个字,程书寻抬起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舟翊继续按。

  拇指点揉曲池穴36下。

  操作的时候舟翊把程书寻翻了过来,拉过被子把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盖上。

  按完曲池穴接着是合谷穴,合谷穴手掌的虎口边,需要用拇指点按合谷穴50次。

  一套操作下来,舟翊准备歇口气,在视频的最后却还有一句话:请重复以上步骤。

  舟翊:……

  舟翊摘下了口罩,把程书寻再次翻了过来。

  “呃……”程书寻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抬起来的左手按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扭到了?”舟翊道,“抱歉,可能刚才翻你的时候劲儿使大了,我看看,扭到哪儿了?”

  程书寻的手指在腰椎那里点了两下。

  舟翊就着他手指点的那里压了压,感受了一下,至少骨头没断吧,其他的他还判断不出来。

  “给你揉一揉。”他把程书寻的手指扒拉开,用掌心去揉那个位置。

  刚才推拿过的后背上皮肤还在发红,程书寻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肥肉,骨架很漂亮,看着他身体的曲线很容易和精致的手办联想到一起。

  舟翊是见过世面的,程书寻的躯体在他的标准里可以打接近五星。

  “好些了吗?”

  程书寻喉咙里嗯了一声,听起来没什么气似的。

  第二遍推拿做完,舟翊拿温度计又量了一次,“39.0,好像有点效果,试一下最后一招。”

  此时,程书寻半抬着脑袋朝他看来,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舟翊一本正经地道:“用温水擦拭脖子后面、腋下、大/腿根等出汗多的地方。”

  程书寻指了指桌上的酒精。

  舟翊摇摇头:“用酒精不太好,酒精散热太快,你的身体可能受不了,发热和酒精挥发都会带走大量水分,可能会让你脱水,用温水就够了。”

  舟翊看见程书寻嘴巴动了两下,好像说了个词,他没听清,于是把耳朵凑上去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程书寻恨现在这个破喉咙,见舟翊靠过来,他抬手推了他一把,然后指了指自己戴的口罩。

  “让我戴口罩?”

  程书寻点点头。

  “不带,闷得慌。”

  舟翊去厨房接了盆温水来,又从浴室拿了条毛巾,把毛巾沾了水就开始给病人擦身。

  “你别说我占你便宜啊,我的任何行为都是天地可鉴,日月良心。”

  程书寻白了他一眼,先学会用词再讲话吧。

  舟翊仔仔细细把程书寻擦了两遍,有些地方的皮肤都擦红了,主要还是因为程书寻某些不见天日的皮肤过于娇嫩,碰一下就红了,无法避免。

  二十分钟后,温度计显示:38摄氏度。

  舟翊算是松了口气,“恭喜你,有好转,但我们还是得去医院,你这么严重需要对症下药。”

  “不去。”程书寻道,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还是嘶哑的。

  舟翊看他口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道:“可以再观察一下,下午看看情况。”

  “你所有的药都在这里了吗?”舟翊一个一个翻看桌上的药盒,选了两种对症的能搭配起来吃的药。

  “看你这样子早饭肯定没吃,喝粥吧,怎么样?你这喉咙其他的估计也吞不下去,甜的?”

  程书寻点头。

第26章 校园-是糖

  舟翊想去厨房煮点粥, 发现程书寻这里根本没有锅,米和油就更别提了,蟑螂来了都得饿死。

  他只能下楼回自己家煮了一锅粥端上来, 是连锅一起抱上来的, 方便加热。

  粥里放了一些番薯粒, 煮得软糯,非常香甜,这样煮比白粥有营养,口感还甜,符合程书寻的口味。

  舟翊装了一碗粥凉着,发现程书寻已经翻了个身睡着了。

  天气有些闷热, 温度不算很高,舟翊没有开空调, 他把几个窗户都打开了透气, 让新鲜空气进来对病人有利。

  这种情况他也不方便离开, 只能暂时留在程书寻家,以防程书寻突然高烧得不省人事。

  程书寻没睡多久就醒了, 正好赶在粥凉得温度适当的时候, 舟翊索性把粥给他端到了床边。

  “有胃口吗?”

  程书寻点点头, 接过粥尝了一口,“嗯, 甜。”嗓子还是哑着。

  虽然嘴上说着甜, 但他也只吃了半碗。

  舟翊又把温度计拿了过来, 程书寻主动抬起了胳膊把温度计夹了进去。

  放好温度计后,舟翊手掌在他额头探了一下, “应该是退烧了,摸起来好多了。”

  程书寻道:“我感觉也是, 不晕了。”

  舟翊看程书寻的口型加上那奇怪嘶哑的音调,连蒙带猜,知道他说的什么。

  “你这病来势汹汹,上次喉咙痛肯定就是预兆,最近是有一波流感,被你给撞上了。”

  舟翊取出温度计一看,道:“退烧了,等会儿把药吃了。”

  他在程书寻的T恤上摸了一把,“退烧会出大量的汗,你衣服都湿了,我拿一件给你换上。”

  衣柜就摆放在卧室里,舟翊拉开衣柜门,看见了程书寻为数不多的衣服,但风格好像都差不多,是“乖学生”风。

  他随便拿了件白色T恤扔给程书寻,然后在下面那层翻到了一条裤衩,也扔给程书寻。

  程书寻一手抓着裤衩,一手抓着T恤,就这样看着舟翊。

  “看什么,换啊。”舟翊说完就出去,把房门带过去虚掩着。

  程书寻换好了衣服,自己去找了条休闲长裤套上,出来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舟翊。

  “你可以回去了,谢谢。”

  舟翊看口型猜句子:“说好了下午观察观察,看情况去医院报道。”

  程书寻:“我没和你说好,我不去。”

  舟翊都给气笑了:“程书寻,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去医院?你怕的东西实在有点多。”

  程书寻不回了,往客厅的电脑前坐去。

  舟翊早就瞄到程书寻电脑桌上的装备了,椅子、耳机、键盘,每一个都是为打游戏量身定制的,便道:“你玩什么游戏,看起来很专业。”

  程书寻没回,打开电脑玩起了超级玛丽。

  舟翊:……

  “程书寻,吃药。”

  由于早餐吃得晚,午餐暂时就不用准时吃了,下午两点左右可以加个餐。

  舟翊道:“你想吃点什么,我买回来做。”

  程书寻的马里奥掉进了深坑里,他转着椅子面朝侧后方的舟翊,看了他一会儿道:“流感会传染,你还要继续留下来?”

  舟翊对这个流感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向来身体好,少量的感冒病毒侵袭不了他。

  “留啊,等会儿我下楼煮点吃的拿上来,你先说你想吃什么,不吃东西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修复。”

  程书寻拿了桌上的酒精走过来,对着舟翊喷了一通道:“戴口罩。”

  “不戴。”

  喷完了酒精,程书寻站在舟翊面前看着他,舟翊是坐在沙发上的,程书寻的目光需要垂下才能盯着他。

  舟翊抬头问:“吃什么?”

  程书寻喉咙不太舒服,想说话喉咙又一阵发紧,还疼,于是用手在嗓子那里揉了揉。

  舟翊道:“喝汤吧,对喉咙好点儿,另外吃点什么我再想想。”

  程书寻摇摇头,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不想吃别的,有汤就可以了,谢谢。

  “那我去买菜。”舟翊起身,这下他的视线要比程书寻高了,程书寻睡了一上午,头发蓬松得飞了起来。

  离开前,舟翊在他那飞起来的头发尖揉了两下,留下一脸错愕的程书寻站在原地。

  舟翊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买了龙骨和冬瓜,清爽的汤对喉咙好,他还买了一些菠菜和鸡蛋,准备煮个菠菜鸡蛋面。虽然程书寻说只喝汤,但光喝汤营养还不够。

  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贮备,和病毒做抗争就更费劲。

  买好了食材,舟翊回了自己家,先把龙骨汤炖上,面不着急,等他们饿了再来煮。

  煲汤的锅可以设定时间,食材放入后可以不用管它了,于是舟翊返回二十楼敲门。

  程书寻开门放了人进来,舟翊还没站定,一个东西就朝他脸上砸来。他反应快,一把抓住了那个东西,捏在手里一看竟是两把钥匙。

  “你的备用钥匙吗?”

  程书寻点头。

  退烧后的程书寻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但唇色还是有些苍白,这次的病毒确实有些猛,将他折磨得不轻。

  确认程书寻暂时没事后,舟翊回了自己家,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家务,比如把衣服塞进洗衣机。

  下午一点半,舟翊的手机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加蜂蜜吗:饿了

  加蜂蜜吗:要汤,谢谢

  舟翊被“饿了”两个字戳中笑点,莫名其妙笑了几声,然后带着汤和煮好的面上楼了。

  程书寻家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舟翊只能把碗和汤锅放在矮小的茶几上,凳子没有,两人都坐在沙发上,高度和茶几的高度完全不匹配,得把腰弯成九十度才能够到碗。

  程书寻又开始打哑语,他盯着面前的那碗龙骨汤道:“江柯是不是经常享受这种服务?”

  “没。”舟翊给自己盛着汤道,“他从来没吃过我做的饭,虽然我们是邻居,是同学,但他从来没有,他很乖,能回自己家就绝不会去别人家,而且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非常规律。”

  程书寻:“乖孩子招人喜欢。”

  舟翊笑笑,大口吃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菠菜鸡蛋面,程书寻只喝了汤,面一口都没吃。

  舟翊道:“真的一口都不吃吗,你就喝两口水,不到一个小时又饿了,而且你要吃药,你那两种药不能空腹吃。”

  他把面往程书寻面前推了推,劝道:“多少吃一点儿,锅里还有粥,要不然我把粥给你热一下,吃点粥也行。”

  看舟翊坚持,程书寻只能扒拉两口碗里的面条,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好在面的味道不错,吃到嘴里很快就吞下去了,最后程书寻硬是吃了小半碗。

  舟翊满意地点了点头。

  程书寻本来是在帮忙收拾碗筷的,但舟翊嘲讽了一句:“你这里连洗洁精和擦碗布都没有,我还是搬回去洗吧。”

  看着舟翊抱着一堆锅碗瓢盆出门,程书寻的头忽然隐隐作痛,他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额角。

  下午四点,身上又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冷,程书寻索性钻进被子里睡觉。

  舟翊收拾干净厨房后就没上楼去看病人了,下午和影子俱乐部那边聊了一下市联赛的事。

  黎志诚说俱乐部即将加入新人,听他的语气他很欣赏那个新人,黎志诚说即将加入,还不一定能敲定呢,舟翊就懒得问。

  晚上舟翊熬了一锅新鲜的粥带上楼去,这次他有钥匙了,自己开了门。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舟翊以为家里没人,于是喊了一声:“程书寻?”

  没人应他。

  舟翊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看见被子里鼓着一团,原来是睡着了。

  刚要转身出来,程书寻忽然咳嗽了起来,刚咳了几声还好,接着越来越剧烈。

  舟翊赶紧去将他扶起来,当手碰到他的手时察觉到了那滚烫的温度,“又烧起来了,这病真难搞。”

  程书寻还在咳嗽,舟翊想给他喂点水都找不到机会,咳成这样,一喝水肯定呛到。

  他不断抚拍着程书寻的后背,用力较轻,“你听我说,医院不吃人,我盯着你,他们不敢吃你,咱去看看,弄清楚原因再说。”

  程书寻即便是咳成这样了,还要抽空摆摆手拒绝舟翊的提议,咳完了这一波,他又倒头睡下。

  舟翊叹了一声,给程书寻量了温度。

  “39.5!程书寻,你快成烤地瓜了。”他把退烧药从盒子里扣出来,将程书寻从床上拎了起来,“先退烧。”

  吃完退烧药得观察有不有效果,否则又像早上那样就麻烦了,高烧不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二十分钟后,舟翊再次给他量温度,39.2摄氏度,舟翊皱了皱眉,这次吃的是退烧效果快的那种药,但这退烧速度比舟翊预期的要慢了些。

  再观察观察。

  程书寻一睡就睡着了,但睡得不沉,总是在翻来覆去的动,额上有细汗。

  舟翊时不时用纸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他往程书寻后背摸了一把,衣服又汗湿了。

  系统:“宿主,你就是喜欢这个原住民,在上个世界还不承认,看吧,他带着不稳定因素走来了,他会成为任何一个原住民,出现在任何剧本里,你所有的任务线都会被他搅乱,我看将来咱们俩都够呛。”

  舟翊道:“可以稳定,你不用担心,一切问题我来负责。”

  系统:“是个男人!看好你哦。”

  程书寻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把抓住了舟翊的手将他拖了下来,舟翊猝不及防地被他拽到枕头上躺着,侧着身看着他,手被他牢牢抓着。

  程书寻说起了梦话,声音哑哑的:“苦,糖。”

  舟翊对着他的口型比划了一下,小声问道:“是糖吗?”

  程书寻嘴唇又动了:“糖。”

第27章 校园-半夜

  确认是糖, 舟翊掰开了程书寻拽着他的手指,去房间里找糖,翻来翻去, 最终在电脑桌的抽屉里看见了一颗橘子味的棒棒糖。

  他剥去橙黄的糖纸, 将糖靠近程书寻唇边, “舔一下就好了,别含进嘴里,等会儿咳起来会呛到。”

  程书寻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嗅到了糖的味道,直接一口把那颗小糖丸含进了嘴里。

  舟翊一惊,牢牢捏住插糖丸的小棍子, 生怕程书寻连环保纸棍都给吞下去了。

  “吓死我了,你几辈子没吃过糖吗?”舟翊还拉着纸棍, 防止程书寻一口把糖吞下去。

  糖丸直径有1.5厘米呢, 吞到喉咙必然卡住。

  程书寻潜意识里只觉得口苦, 想吃糖,现在吃到糖了, 嘴里很甜, 连表情都满足了起来。

  舟翊拿着纸棍让程书寻舔糖丸, 甜橘子的香味钻到了舟翊鼻子底下,由于离得过近, 他好像知道这颗糖具体是什么味儿了, 除了橘子味儿, 好像还有一点甜酒的味道。

  他看了看手上的糖纸包装,牌子叫甜慕, 品牌名下有一行小字:对你喜爱和迷恋。

  程书寻的舌尖从糖丸上滑过,一缕甜香又钻进了舟翊的鼻腔。

  舟翊将糖丸拽了出来, 不给他舔了。

  程书寻舔了舔唇,显然意犹未尽,迷糊间他一把抓住了舟翊拿糖的左手,强行又把糖送回自己嘴边。

  舟翊:……

  一颗糖丸被程书寻舔得亮晶晶的,糖水汁沾在了他的唇间,舌尖探出来卷了卷,把糖份带走了。

  系统:“宿主,你心跳有点快。”

  “统统,不要窥探我的隐私。”

  系统:……

  糖被程书寻舔小了一圈,不能再吃了,吃少一点是润润口,吃多了又要咳嗽了。

  舟翊还是狠下心把糖抽走了,大概是觉得没那么苦了,程书寻又睡了过去。

  舟翊轻手轻脚地给程书寻量了温度,很好,已经变成低烧了,只要不持续烧到38.5度以上,就可以不用连夜赶去医院。

  程书寻的衣服还是湿的,这样睡一晚上保不准还得出什么问题,舟翊用糖纸把没吃完的糖包起来放在了桌上,去衣柜里翻了一件短袖开衫睡衣出来。

  看着睡沉的程书寻,舟翊怕把他吵醒,醒了必然又是一顿咳嗽,他尝试着尽量动作轻一点。

  幸好程书寻现在身上穿的是纽扣式的,否则脱起来更费劲。

  舟翊刚碰到程书寻的纽扣就把手缩了回来,想了一会儿,他摸出手机打开录像,把手机放在床头拍摄。

  “视频作证,我只是换个衣服。”

  有手机在旁边监视,舟翊才心安理得地解开了纽扣,小心翼翼地把程书寻的胳膊抽出来,抽另一只胳膊的时候程书寻翻了个身,差点把衣服压住。

  好不容易把湿衣服抽出来了,舟翊拿着干净的衣服给他套上,还是从一个胳膊开始,每做一个动作都挺费劲的,还好程书寻睡得沉,并没有被吵到的迹象,可能是生病太疲惫了。

  扣好最后一颗纽扣,舟翊看了正在录像的手机一眼,然后远离了床,手机不打算拿走,不然证据就不叫证据了。

  这种情况如果他回去了有种不顾病人死活的感觉,索性就在程书寻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程书寻昨天睡得实在太早了,醒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他只记得自己睡到中途起来咳嗽了一阵,好像还跟舟翊要糖吃,接着又睡了,剩下的就没印象了。

  当他看见摆在床头正在录像的手机时愣了愣,那是舟翊的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

  程书寻把手机拿下来,电量快耗尽了,视频拍了有四个多小时了。

  一醒来就看见这手机的摄像头对着自己,程书寻当然要点开拍摄的视频从头看起。

  视频刚开头就响起一个声音:“视频作证,我只是换个衣服。”

  “噗!”程书寻笑出了声,“脑壳有屎,舟翊,神经。”

  程书寻盯着录像看,纽扣一粒一粒被剥开,自己像个香蕉一样被人给扒光了。

  看着看着,程书寻面色一红,小声道:“神经。”

  嗓音恢复了一些,现在又有点想吃糖了,昨晚梦见吃糖,刚吃到一半糖就被人抢了,非常不爽。

  现在一睡醒,程书寻就想舔上一口,像昨晚梦里那样,他还记得是橘子味的。

  程书寻下床开灯,刚走出来就看见沙发上睡着个人,还好卧室里的灯把舟翊的脸照了出来,否则程书寻要抄武器打贼了。

  现在才早上五点,还很早,程书寻尽量放轻动作去翻抽屉里的糖,结果发现一颗也没有了。

  当他一脸沮丧返回卧室时看见了被放在桌上的糖,糖纸是拆过的。

  “原来在这儿。”程书寻剥开糖纸,把糖放进了嘴里,果然和昨晚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从卧室里透过来的灯光把舟翊晃醒了,他悠悠醒转,看着程书寻正坐在床边吃糖。

  舟翊掀开毛毯起身,来到卧室门边,程书寻咬着棒棒糖朝他看了过来:“吵醒你了,抱歉。”

  舟翊道:“那么爱吃糖,你牙口还好吗?”说着,他倒了一杯温水给程书寻递过去,“出了汗,补充水分,晚一点我去超市买两瓶电解质水。”

  程书寻拿出棒棒糖,很给面子地把水喝掉一半。

  舟翊看了被程书寻舔得锃亮的棒棒糖一眼,偏过了头。

  程书寻捡起床上的手机朝舟翊扔了过去,“你录下来干什么,以后偷偷欣赏吗?”

  “我……”舟翊哑巴吃黄连,无奈地把手机收了起来,换了个话题,“你说话好多了,没那么哑了。”

  程书寻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丸,盯着舟翊道:“有件事我务必要告诉你,我还没答应帮你追江柯,你这两天对我这么好,我不会领情。”

  舟翊道:“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在帮助你,另外,追江柯的事从来没强求你。”

  “那就好。”程书寻道。

  电饭煲定时熬好了粥,吃过早饭后,舟翊道:“去医院,拿药,你的药吃完了,找医生开药更专业。”

  程书寻听闻就要跑,被舟翊一把按住了手腕,“今天必须去,可以不打针不输液,但是药要备一些。”

  程书寻动了动两只手腕,企图从压迫中抽离,舟翊道:“你可以不去,但是我不可能随时都会在你楼下帮你打120,你自己考虑,下周我很忙。”

  程书寻盯着他道:“忙着追江柯吗?帮他打饭、买水、拿快递?”

  程书寻用力把手抽了出来,拿了手机就去换鞋,“我自己去医院,把我家钥匙还给我。”

  见程书寻真的是准备去医院,舟翊把钥匙放在茶几上,端着锅下楼了。

  按照剧本,他是要给江柯打饭、买水、取快递。

  这周舟翊和江柯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没看见程书寻,据江柯说,程书寻早上没在学校吃,中午也没在学校吃,晚上不知道,反正下课就走了,从不逗留。

  再次看见程书寻的时候是在第二周,程书寻又恢复了从前的作息,上下课和江柯一起走,吃饭也一起。

  舟翊打的午餐变成了三份,江柯和程书寻各一份,他自己一份。

  江柯吃着饭,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舟翊和旁边的程书寻,道:“我和书寻参加了一个校区比赛,最近可能会有点忙,舟翊,你自己吃饭就好,别等我们了。”

  舟翊嗯了一声,看剧本上的进度,等到了暑假才会猛地往前拉一截,所以现在就先缓缓。

  江柯和程书寻跟着带他们的老师去各个学校参加比赛,有不少时间都不在学校吃饭,舟翊想约也约不着,不过不要紧,他只需要等暑假到来。

  日子按部就班,几个月的时间晃眼就过。

  期末考试前两周,舟翊难得不缺课,每一堂都去,听老师划重点,争取期末不挂科。

  他们学校的老师划重点是真的划重点,因为不划明白的话,大多数学生及不了格。江柯他们学校就不一样了,老师严苛许多,舟翊有一次跟江柯一起吃饭的时候听江柯说起过,老师举着一本书说,全是重点,本学期迟到三次以上的同学,已经扣掉百分之四十的分了。也就是说,这些同学期末必须考满分才能混个及格,天方夜谭。

  江柯他们已经在准备期末考试了,背书,做作业,记笔记,重点大学的学生认真起来是非常卷的,尤其是江柯这种好学生。

  程书寻也是好学生,刨除那一两次逃课以外,其他时间学习态度非常端正。

  舟翊的期末考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考个六十分他还是有信心的,只要不挂科怎么样都行,挂科他还得抽时间去补考,挺烦人的。

  他是做演员的,又不是做学生的。

  江柯家庭条件不太好,期末考试结束后便找了个勤工俭学的地方,听说是学姐给他推荐的,有学姐罩着。

  舟翊翻剧本,上面写着他要在江柯打工的酒吧里替江柯解围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主角攻会出现。

  剧本上只说了他有这一场戏,但其他要求没提,按照以前的态度来说,舟翊会直接跟着江柯一起去打暑假工,这样他的深情值会拉得更高,任务完成起来更顺利,进度走得越快。

  但这次舟翊打算换个方式来演,不去打工,只是偶尔去酒吧坐坐,直到他的戏份出现。

  今天是江柯来酒吧工作的第二天,还没有完全熟悉工作内容,舟翊决定来看看,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他可以提供帮助。

  这是一个不怎么大的酒吧,是江柯的学姐跟人合伙开的,有酒喝,有曲听,还可以看帅哥美女跳舞,氛围不错。

  舟翊选了个位置坐下,看见江柯给一位女客户送去一杯饮料,还说了句“请慢用。”

  舟翊冲江柯招招手,要点单。

第28章 校园-玩我

  江柯拿着单子走过来, 笑道:“你怎么来了,想喝什么,我请你。”

  舟翊看了看江柯穿在身上的衬衣和围裙, 笑了笑:“你这工作服穿起来还有模有样, 不用你请, 我是来消费的。”

  舟翊拿过单牌扫了一遍,点了杯鸡尾酒和一个果盘套餐。

  江柯的目光忽然往门口的位置看去,然后笑着朝那边招了招手:“书寻,要不你来坐这里吧,刚好有熟人。”

  舟翊转头看见了程书寻。

  程书寻也没客气,直接在舟翊对面坐下, 他没看单牌,直接对江柯道:“蓝鲨, 谢谢。”

  舟翊把单子还给江柯道:“我买单, 还有那杯蓝鲨。”

  江柯笑了笑:“好, 两位稍等。”

  酒吧里有女生在弹吉他,边弹边唱, 唱的民谣, 声音还不错。程书寻往弹吉他那边看了几眼, 然后回过头来瞧着舟翊道:“有江柯的地方就有你是不是?”

  舟翊笑笑:“你不也是跟着来的。”

  程书寻神色比较冷淡,“我是他室友, 来看看不应该吗?”

  舟翊:“我是曾经的同学, 来看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程书寻露出一个嘲笑的眼神, “你最近追江柯好像不怎么积极,是不是发现自己根本撬不动他?”

  “也许吧。”舟翊道, “我最近有了新的感悟,喜欢可以分很多种, 也可以有很多形式。”

  程书寻冷着声儿嘲讽:“追不上就追不上,别扯那些没用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江柯端着酒和果盘来了:“两位,请慢用,有需要就叫我。”

  程书寻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对江柯道:“能摸鱼过来坐坐吗,不用一直站着工作吧。”

  江柯摇摇头:“工作是有规定的,不可以明目张胆地摸鱼,你们聊,我要去忙了。”

  程书寻朝舟翊看来,冷着脸道:“我帮你叫了,他不来。”

  舟翊忽地一笑:“这算帮我叫了,行吧,多谢你的好意,下次不用这么敷衍了。”

  程书寻端起自己点的酒喝了一口,目光又看向了吉他那边。

  舟翊发现弹吉他那个小姐姐长得挺漂亮的,着装风格很文静,不嘻哈。

  舟翊道:“喜欢那个吉他姑娘?”

  “嗯?”程书寻转回头来。

  “你一直盯着人家看,不是感兴趣吗,不去要个联系方式?”

  程书寻没搭理他,继续喝了一口蓝色的酒,伏特加基酒没什么味道,只有一股烈焰般的刺激。

  舟翊把果盘往程书寻面前推了推:“吃吧,别浪费。”

  程书寻瞄了果盘一眼,捡了颗美人指葡萄。

  系统:“宿主,你搁这儿玩什么摸鱼法则呢,任务目标不攻略了,跟不稳定因素唠上了?”

  舟翊回它:“被你说对了,我想看看摸鱼的底线,这么多年我一直兢兢业业,埋头干活的老黄牛也有反思的一天,你说是不是统统。”

  系统:“什么意思?你要罢工?”

  “不是,剧本玩我,那就看看到底是我们谁玩谁。”

  系统:“?”

  舟翊的手机放在桌上,他点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往后跳了一分,一周后的这个时间,主角的戏份就要拉开帷幕了。

  江柯很忙,没有功夫和程书寻他们闲聊,尤其晚上这段时间,酒吧里人越来越多。

  弹吉他的姑娘换走了,来了一批跳热舞的。

  程书寻受不了这噪耳的音乐,起身道:“我要回去了,你在这里陪他吧,估计要十二点才下班。”

  江柯刚好朝程书寻看来,程书寻隔着人群冲他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程书寻出了酒吧,回头看着跟出来的人道:“干嘛跟着我走?”

  舟翊道:“没有啊,只是跟你走同一条路回去,你忘了我们住同一个小区。”

  “你不等江柯了?”

  “这里现在不需要我,我回去还有事。”

  程书寻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来到酒吧外面的公交站台,这里有直接回去的公交车。

  舟翊也在这里等车,这条公交路线向来比较拥挤,哪怕附近两个大学都放假了,到了这个时间在站台等车的人还有一大批。

  等了五分钟车还没来,程书寻道:“你整个暑假都不回家吗,留在这里陪江柯?”

  舟翊在跟黎志诚聊俱乐部的相关事宜,一边打字一边回:“会回去两周,你呢,也不回家?”

  程书寻道:“回,过几天。”

  又过了五分钟,462路公交车才缓缓驶来,等车的有一部分人是下夜班的,他们上了一天班希望能抢到车上余下不多的座位,于是挤上车的速度很快。

  空余的两三个座位不出几秒钟就被霸占完了,剩下的人都站在过道里。

  程书寻和舟翊一样,不爱去挤,每次都站在门边,这里的空间比里面还宽敞些,就是每到一个站点都会开关门,有乘客会从身边挤出去。

  两人在前门站定后,前门才关起来,车辆朝学校方向驶去。

  程书寻虽然比舟翊矮半个头,但个子依旧高挑,两人站在前门的空地上已经占据了较大一部分空间了。

  程书寻嫌吵,掏出耳机塞进了耳朵里,手机自动放音乐。

  站点停靠的时候,前门拉开,有乘客从程书寻身后挤出来要从前门下车,那人用力过猛,把程书寻挤得贴在了车门上。

  程书寻捂着左边的耳机,怕耳机被挤掉了。

  公交语音播报:车辆关门,请注意。

  刚把耳机重新塞好,程书寻就感觉身体往后面的空间一倒,一只手把他从门边捞到了安全的地方。

  车门已经关好。

  程书寻回头看来,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

  舟翊跟着回了句“不客气”,各自礼貌得都像三好学生。

  他们下车的站点就在学校的大门旁,下车后两人一起朝对面的小区走去,穿过一条马路,走个斜上坡就进入小区了。

  暑假期间,学校外面的空地上没有往常那么热闹,但也有一些小吃摊在这里摆着,主要是烧烤之类的摊子,附近的居民和留下的学生都会来光顾。

  程书寻道:“请你吃夜宵吧,要吗?”

  舟翊点点头,于是两人在一个烧烤摊前坐下,附近的空地上摆了几张小桌子,其他几桌都坐满了客人。

  舟翊道:“你想吃什么,我去选菜。”

  “一起吧。”程书寻起身,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占位置。

  舟翊瞄了他的手机一眼,“不怕被别人拿了?”

  程书寻已经走到烧烤摊前了,拿了篮子就开始选菜,“都是大学生,有素质。”

  舟翊往周围看了一眼,哪里都是大学生?大学生只占其中的三分之一。

  见程书寻认真选菜,丝毫不顾及桌上的手机,舟翊也懒得管它了,选了一串土豆放在程书寻提的篮子里。

  “还要什么?”程书寻问。

  “茄子吧。”

  程书寻拿了两个茄子。

  “要啤酒吗?”

  “罐装的吗,可以。”

  选了一篮子菜,程书寻把篮子递给老板,转身回去拿手机付款,让舟翊坐着占位置。

  程书寻回来的时候抱了四罐啤酒,推了两罐到舟翊面前。

  “怎么想请我吃夜宵了?”舟翊道。

  烧烤还没上,程书寻先开了啤酒罐,“你给江柯打饭,我免费蹭了那么多顿,是时候还一点儿,但就这一点儿,没多的了。”

  舟翊嗯了一声,也打开了啤酒罐的拉环。

  舟翊拿着罐子凑过去碰了程书寻的罐子一下,“谢谢请客。”

  “你今天喝了不少了,酒吧里点的那杯喝完了。”舟翊看着程书寻道。

  “这算什么多。”程书寻看了手里的啤酒罐一眼,这么短时间他就已经干掉一半了。

  舟翊道:“我看两罐不够,得叫老板拿一打来。”

  烧烤陆续端上来的,最先烤熟的是一些素菜,还有一些薄片的肉,它们被放在桌子上时香气四溢,全是各种调味料的香味。

  程书寻拿了舟翊的那串土豆吃,舟翊去拿土豆的手停在了半空,转而拿了一块豆皮。

  程书寻看着盘里的另一串土豆道:“还有,你怎么不拿?”

  “你喜欢你就吃。”

  “我只是尝一尝,剩下的土豆不要了。”

  一边吃一边喝酒,舟翊发现程书寻吃的东西都是比较素的,麻辣牛肉之类的他碰都没碰。

  程书寻手里的一罐啤酒很快就空了,没过五分钟,第二罐也空了。

  舟翊道:“还想喝吗,要不要再拿两罐?”

  “一罐吧。”

  “老板,两罐啤酒。”

  舟翊自己的也空了,这两罐是他和程书寻一人一罐分的。

  程书寻道:“你什么时候再去看江柯?”

  “下周五晚上。”

  程书寻嗯了一声。

  “怎么,你要去?”

  “不去。”

  程书寻喝完这一罐就点到即止了,除了脸有点红之外,状态看起来还不错,没怎么醉的样子。

  两人往小区走去,大概是时间有点晚了,这条路上的路灯灭了几盏,没有先前那么明亮。

  程书寻只是抬头看了灭掉的路灯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刷卡进入了小区的大门。

  电梯到了,门一打开,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就直直地盯着程书寻,女人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程书寻看得头皮发麻,主动往舟翊身边站了一步。

  两个人都没急着上电梯,等着里面的女人出来后才进去。

  在电梯关门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女人回头了,再次冲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灯光从女人的头顶打下来,照得她的脸色惨白,她的裙子长到脚踝,腰部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飘荡的鬼魂。

  女人刚才那一眼看得程书寻到现在还头皮发麻,他抬眼看了看舟翊,对方没什么反应,好像见怪不怪。

  舟翊留意到程书寻的目光时,便道:“吓着了?你怕的东西还真挺多,放心,她不是女鬼,不过。”

  “不过什么,怎么不说了?”程书寻急着问。

  舟翊道:“凭我阅人鬼无数的直觉,她虽然是个活人,但她好像不太想活了。”说完,他补了句,“我瞎猜的。”

  程书寻呵呵了两声:“阅人鬼无数,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吹牛逼挺不要脸的,再见。”

  十九楼到了,舟翊出去前笑着叹了口气道:“没吹牛,喝几罐啤酒,不至于。”

  他的确没吹牛,有的小世界剧本里,牛鬼蛇神满天飞,自己说见过无数那岂不是很正常。

  电梯里就只剩程书寻一个人了,舟翊走后,他感觉后背发凉,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电梯门开的时候,程书寻内心故作镇定,但脚上加快了速度逃离,迅速开门进屋。

  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后,程书寻才感觉到一点心安。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孙峰的电话。

  程书寻接起电话,声音还有些喘:“这么晚了,什么事?”

  孙峰听见程书寻的喘了,问道:“程哥大晚上你干嘛去了,我消息都发了几十条了,你没回,我才打电话过来的,打扰了啊,你是不是在做什么深夜运动呢?”

  “做你个头,我刚从外面回来,有什么事快说。”

第29章 校园-跳楼

  孙峰:“这个点从外面回来?程哥你不是天黑不出门吗?”

  “行了说正事。”程书寻道。

  孙峰:“鱼队解散的消息已经发布了, 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你可能会接到一些骚扰电话,你把手机关一关或者屏蔽一下消息和电话, 别的没什么了, 等过了这阵就好了。”

  “知道了, 早点睡。”

  “好的,程哥,晚安。”

  程书寻睡觉是开着小夜灯的,他无法接受万一半夜醒来一眼坠入黑暗的感觉。

  早晨,外面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喧哗四起, 警笛声吵醒了不少居民。

  程书寻关掉小夜灯,来到窗边往下看去, 楼下围了一圈警戒线。从二十楼看去, 圈内有几个穿警服的警察, 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大概是法医。

  有一个红色的东西被他们抬走了, 地上遗留了一滩血。

  即使隔着二十层楼, 程书寻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生理不适, 这令他想起昨晚在电梯里看见的女人,楼下那抹被抬走的红色和女人裙子的颜色一样。

  程书寻没什么困意了, 他给舟翊发去一条信息:有人跳楼了。

  信息发过去, 舟翊秒回:嗯, 看见了,死了。

  加蜂蜜吗:你也被吵醒了

  过眼云烟:嗯, 那女的好像住顶楼,曾经见过。

  加蜂蜜吗:我没见过。

  过眼云烟:她通常是晚上出门, 你可能没遇见。

  晚上,那就不怪得了,程书寻天黑是不出门的,最近有点例外。

  想起昨晚看见的那个女人,程书寻还是不寒而栗,原来一个人要死时身上真的透着一股死气吗,那女人昨天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鬼魂。

  中午,程书寻下楼拿外卖时在楼下碰到了警察,警察问了几句话就放他回去了。

  关于楼上那个女人的事他一无所知。

  舟翊这一周也是深居简出,闲着无聊的时候就随便翻了翻剧本,看了看自己的戏份,看完后就冷笑一声,然后把剧本合上。

  系统:“宿主,你在憋什么坏招?”

  舟翊:“不告诉你。”

  系统:……

  舟翊:“快速完成任务,拿到积分,稳住不稳定因素,奔赴下一个世界,早点还清债务。”

  系统:“……这么看,任务有点繁重,宿主加油。”

  出演重要戏份的时间到了,周五下午,舟翊吃了点东西后去了江柯勤工俭学的酒吧。

  才晚上七点多,酒吧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只有一个小圆桌还空着,那桌子很小,桌面只够摆一个果盘和放一杯水。

  舟翊在高脚凳上坐下,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江柯经过,然后和江柯招手。

  江柯看见他便走了过来,“你一个人来的吗?”

  舟翊笑笑:“不是一个人来的话和谁来,我肯定是自己来啊,给我杯薄荷茱莉普,谢谢。”

  江柯在点单纸上做下记录,“今天也没办法跟你闲聊哦,等会儿就是最忙的时候了。”

  舟翊道:“去忙吧,我就坐会儿。”

  一到时间,弹吉他的姑娘就走了,舞池上换了跳舞的人,今天跳舞的是一群小帅哥。

  坐了一个小时,人群中终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杂音。

  舟翊仔细听着,这就是他要等的信号。

  一张客桌前,江柯刚端来的鸡尾酒被摔在地上,摔他酒的是一个看起来不好惹的黄毛痞子。

  痞子笑着冲江柯抬抬下巴,有些挑逗的意味,“坐这儿陪我们喝两杯,那杯酒就不用你陪了,我还给你开一瓶好酒怎么样,两万的。”

  江柯身上的围裙被酒水打湿了一部分,他有些局促地摸了一下围裙道:“谢谢好意,我还要工作,您的酒我来赔就好了,马上给您拿上来,稍等。”

  江柯转身要走,手腕就被痞子扯住了,痞子还用力一拽把江柯拽到面前,“就喝一杯又不把你怎么样,你看你们其他的服务员,让喝酒不也都乖乖地喝吗,就你这么不懂礼貌。”

  痞子用力捏着江柯的手腕,江柯用力抽出,却怎么也甩不掉。

  “抱歉,我不赔客人喝酒,您的酒我会赔。”

  痞子笑道:“可我不想要你赔那杯酒,我就想要你一个道歉的态度,你坐下喝两杯,这事儿就算了。”

  痞子的朋友已经把一杯酒递到了江柯面前,“喝吧,喝完这事就算了。”

  江柯老实,真的把那杯酒接了过来,一口喝光。

  痞子哈哈笑着:“爽快,还有一杯!”

  第二杯酒递了过来。

  江柯接过酒还没喝到嘴里,那杯酒就被舟翊打翻在地,“喝什么喝,他们不安好心。”

  “你谁呀!”痞子推了舟翊一把。

  舟翊冷着脸道:“我是他朋友,你想要在这里讹人,那我们就报警吧。”

  痞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拳头就朝舟翊打来,“要你管闲事!”

  舟翊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用拳头回击,“酒里放了什么,混蛋!说话!”

  痞子的笑声回荡在舟翊耳边,拳脚都朝舟翊打去。

  “你管不着!”痞子道。

  痞子的几个朋友一起上,四个人围殴舟翊,舟翊身高有优势,力气也不小,虽然被对方猛打了几下,但他也打回去不少。

  这个区域打起来了,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有服务员跑去叫保安了。

  舟翊被一拳打在鼻骨上,顿时血糊了半张脸。

  为了泄愤,舟翊让痞子的胳膊错位了,咔嚓一声,痞子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

  江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平时学姐在店里能庇佑他,今天学姐不在,一下就闹出这种事来。

  “舟翊,别打了,交给警察处理。”江柯道,他想拉架都上不了前,那群人打起来像疯狗一样。

  有个小痞子直接抄起了附近桌上的啤酒瓶,举着瓶子对着舟翊的脑袋砸去。

  舟翊应付不过来这么多人,眼看酒瓶就要砸下来了,但下一秒酒瓶反砸在了小痞子脑袋上。

  程书寻不知道怎么挤进的人群,在刚才那个酒瓶砸下来的时候护住了舟翊的脑袋,还把瓶子反砸了回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小痞子捂着脑袋倒地哀嚎。

  另外三个人还在和舟翊交手,程书寻和舟翊背靠背,防住了三面而来的攻击。

  “程书寻!你跑进来干什么!”

  程书寻冷声道:“来看你这个舔狗拙劣的追人手段!”

  舟翊笑了声:“我拙劣,那你教我!”

  程书寻:“好。”

  保安来了,保安是个比较健壮的中年男人,但他看了黄毛痞子一眼,犹豫着没有上前。

  江柯拉着保安的胳膊道:“你快让他们住手,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保安有些为难:“那个黄毛叫小拇指,背后关系复杂,有案底,我、我也不敢惹啊,报警了吗,直接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江柯急得眼睛发红,已经报过警了,但是警察也不能这么快飞过来吧。

  小拇指摸着自己被打折的鼻梁骨,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舟翊和程书寻,“你们两个不怕死是吧,不打听打听哥在道上什么名号,你们两个以后走路要小心了,老子记住你们了!呸!”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

  舟翊只是笑了笑,已经摆好了要接着打的姿势。

  程书寻也是块硬骨头,冷声道:“好巧,以后你走在路上也要小心一点,因为我也记住你了。”

  舟翊悄悄拽了程书寻的手一把,“你何必还来惹一身骚,他们这种人很难缠。”

  程书寻懒得回他,打都打了,还能撤回不成。

  舟翊的目光看向远处一道走廊,算算时间,主角攻应该快要出来了。

  小拇指的小弟从别处找来了一把水果刀,把刀递给了小拇指,恶狠狠地道:“哥,干死他!哥俩几个从出来就没受过这种气!”

  小拇指拿着刀露出了阴狠的眼神。

  舟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他推了程书寻一把,“你先走,跑进包间把门关上别出来。”

  程书寻还是没理他,脚步稳稳地站在原地。

  按照剧本上来说,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但是舟翊现在信不过剧本,以防万一,还是希望程书寻离开,可程书寻并不听劝。

  小拇指刚要拿刀冲过来,眼神无意间瞟到了过道那里,整个人一下就萎了。

  他的小弟还没看见那里,于是还在煽风点火:“上啊哥!他一看就是个学生,没什么背景的!”

  小拇指又往那边看了一眼,人更萎了。

  他的小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差点跌坐在地上,嘴里小声嚷嚷着:“哥……哥,完蛋了!”

  江柯非常会察言观色,他是除小拇指外第一个发现过道上那抹人影的。

  通过小拇指的表现,江柯当机立断朝那个人影跑了过去,小拇指给他喝的酒有问题,药效发作,他头一晕直接摔进了那人怀里。

  “先生……救救我朋友,求先生……帮忙。”

  男人只一只手搂着江柯,另一只手拄着拐杖,他的腿似乎有些问题。

  保镖刚才想要拦住江柯的,是男人示意他不用拦,江柯这才扑进了他怀里。

  男人对保镖道:“让那边安静一点。”

  保镖:“是。”

  看见保镖过来,小拇指腿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那把水果刀也扔了。

  “萧先生饶命,那批货真的不是我私下卖出去的,我是被人骗的!”

  保镖道:“先不说这个,先生让你们安静一点儿。”

  “是是是!没打了,我安静,我安静!”

  小拇指的其他几个小弟都缩在小拇指身后,个个瑟瑟发抖。

  舟翊知道,戏份结束了,不用打架了,于是他搀扶了程书寻一把,“没事吧?”

  程书寻摇摇头,盯着舟翊脸上的血道:“你挺惨的。”

  舟翊笑了笑。

  江柯药效发作得厉害,脚下是软的,刚想站好又一步跌进了男人怀里。

  “抱歉,先生,我有点晕。”

第30章 校园-交易

  男人见惯了这些, 怎会不知道江柯是怎么回事,于是左手搂在了江柯腰上,带着他走向人群。

  看热闹的人群被好几个保镖一起清走了, 现在的酒吧里一片安静。

  男人低头看着江柯问:“哪个是你朋友?”

  江柯指了指舟翊和程书寻, “他们两个。”江柯又指着小拇指, “他故意栽赃,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承教,告诉警察,报错了。”

  “是,先生,我这就去处理。”

  江柯气得脸色涨红, “先生,你是要维护这群人吗, 我还以为你是好人!”

  听到“好人”两个字, 男人竟愉快地弯起了嘴角, 仿佛这两个字像个笑话。

  江柯恨自己分辨错了,这就要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 岂料身体还是发软, 他挣扎了一下, 男人手腕轻轻往回一带,他就又跌回去了。

  江柯的脸一阵羞红, 但又无可奈何。

  男人小声地说着, 仿佛只在对江柯说话, “我会收拾他,不需要警察, 他坏了我的事。”

  江柯怔了怔,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角色, 比那个小痞子都黑,难怪小痞子看见他瑟瑟发抖,不过是大鱼吃小鱼。

  江柯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他微微抬头,看见了男人的脸,这张脸看起来也才三十来岁,模样让人觉得亲切好相处,但江柯明白,这只是表象。

  男人在江柯耳边道:“不过你朋友可能会有点麻烦,这种苍蝇臭得很,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会追着你朋友跑,直到把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

  江柯有点慌,想了想还是咬紧了唇道:“求先生帮忙,我朋友他们还是学生。”

  今天如果不是舟翊为他出头,他不知道会给这群人欺负成什么样,现下,既然有机会帮舟翊甩干净这群苍蝇,他总得试一试。

  万一这条大黑鱼愿意施以援手呢。

  男人道:“你也是学生?”

  “是,大一。”

  男人又问:“在这里打暑假工?”

  “是。”

  男人满意地嗯了一声,低头在江柯耳边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需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男人的气息离得太近了,江柯有些不习惯,他往后缩了一下,“什、什么交易?”

  男人道:“放心,我可不是那群苍蝇,正当交易。”

  “好。”江柯道。

  他也不知道男人说的正当交易是什么,就当赌一把,反正今晚的命也是捡回来的。

  男人看了舟翊和程书寻一眼,沉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江柯给舟翊和程书寻使眼色,摆口型道:“快走。”

  “江柯。”舟翊唤了一声,江柯的安危令他担忧,这个拄拐杖的男人一定不是个好惹的。

  江柯还是道:“快走,我没事。”

  舟翊按照人设,要去拉江柯一起走,刚朝男人靠近一步,就被保镖拦住了。

  “两位,让你们走就快点离开。”

  在保镖地威胁下,两个大学生没有反抗的余地,剧本就是这么安排的。

  舟翊和程书寻出了酒吧。

  “江柯不会有事吧。”程书寻忽然道。

  “没事。”舟翊道,“我们先回去。”

  程书寻有些疑惑地看向舟翊,“你现在又不担心江柯了?他可是落在了那个人手里,那个人看起来就是黑的。”

  舟翊心想:管他黑的白的,反正那个人就是江柯的老攻,怎么可能害他呢。但这话不能跟程书寻说,否则这个不稳定因素还不知道要怎么歪曲剧本。

  舟翊只能道:“江柯很聪明的,我相信他。”

  程书寻冷脸往路边走去,准备打车,他道:“是,江柯聪明,江柯什么都好。”

  舟翊看了程书寻一眼,没再说话。

  男人处理完小拇指后,带着江柯上了自己的车,车子朝酒店驶去。

  江柯有些坐立不安,他不知道男人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已经被带上车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男人的拐杖就在身边放着,江柯刚才仔细看了,他的右腿走路时有些异样,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见这个大学生缩在座位上拘谨得很,男人开口道:“我叫萧泽,你可以叫我萧先生,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都可以。”

  江柯听见对方自我介绍,一下子就感觉没那么拘谨了,便回:“我叫江柯,萧先生,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酒店。”萧泽道。

  江柯不仅拘谨,还往旁边缩了一下。

  萧泽见状,便道:“你朋友的事我已经解决干净了,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我需要一份纸质合同,你帮我做几件很简单的事。”

  “多简单?”江柯大着胆子问。

  萧泽看着他道:“跟我回几次家,应付一些人和事,你不用说什么做什么,我来处理就好,我正好需要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那些太圆滑的不行。”

  江柯不太明白,但已经答应了就没法再反悔,更何况对方也不像那种能同意他反悔的人。

  到了酒店,助理去拿合同了,房间里就剩江柯和萧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说你的身体。”萧泽道,他递了一瓶酒店里的矿泉水给江柯。

  “口渴。”江柯道,他非常口渴,拧开瓶盖就喝了几大口水,喉咙里极其干燥。

  “苍蝇给你下了药,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解决?”萧泽盯着他道,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这在他眼中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解决……”江柯脑子里一团乱,幸好当时只喝了一杯,要是两杯都喝下去,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狼狈样。

  “我去医院挂急诊?”

  萧泽笑了声,把拐杖放在了桌上,然后缓步走到床边坐下道:“像你这样的学生,你不会以为坏人会对你手软吧,你现在走一步试试,出得了这个门再说。”

  江柯真的准备试试,刚才上电梯是萧泽扶着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就来到了酒店,他不信现在真的走不出这个门。

  他刚一起身就摔在了地毯上,这高级酒店的地摊都是香的,江柯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植物清香。

  “我……我起不来,萧先生。”

  江柯意识涣散,四肢酸软,小拇指下的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看来是准备把他搞死,江柯一阵后怕。

  “萧先生……”

  迷迷糊糊中,江柯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身体好像躺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江柯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这么失态,虽然很害羞,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

  萧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江柯,你可以让我帮你,做我的盟友,可以坦诚相见。”

  江柯快要崩溃了,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他越想控制身体抖得越厉害。

  终于,他还是道:“麻烦萧先生……”

  萧泽弯起嘴角,应了声好。

  他手掌的温度令江柯感觉很舒适,江柯一度很羞耻,可事情还要继续。

  江柯做了很多年的乖乖学生,在情绪上的压抑不是一天两天,此刻他感觉生理和心理上的线好像都崩开了,萧泽打开了一个水闸,让他的情绪收不住。

  他挣扎出一点力气,扯住萧泽的衣领把人拽了下来。

  ……

  回到小区上电梯时,程书寻取消了舟翊刚按下的十九层按钮,他道:“我家里有药,上次去医院拿的,给你用。”

  舟翊疑惑道:“你上次是感冒,我现在是外伤。”

  程书寻抬眼瞧着他,“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摔了一跤,顺便看跌打。”

  “噗!程书寻,你真够笨的。”

  程书寻面无表情地踩了他一脚,还用力压了两下,电梯里回荡着舟翊的哀嚎。

  到家后,程书寻翻出碘伏、棉签、纱布等东西,准备给舟翊处理伤口。

  程书寻用棉球擦去舟翊脸上多余的血迹,发现鼻子和左脸各有一道伤口,血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伤口出血并不多。

  “你要是今天被打死在酒吧里怎么办?叫江柯给你收尸吗?”

  程书寻给他鼻子上的伤口消了毒,这个口子可能是被指甲划的,比较小,贴了个创可贴就完事。

  舟翊道:“死都死了还管谁给我收尸,我管得了那么多吗?随便吧。”

  “呵呵。”程书寻阴阳怪气地道,“你要追江柯追到什么时候,要是一辈子都追不上呢?”

  舟翊道:“没打算追了,我最近对人生有了新的规划。”其实是对剧本有了新的规划。

  程书寻给伤口贴纱布的动作顿了一下,“放弃了?知道自己不可能上位了?”

  舟翊笑了笑,笑一下扯得伤口疼,今天忘了屏蔽痛觉,哦,是他没有积分了。

  他道:“说来话长,不说这个,你今天怎么冲进来帮我打架,你不怕自己被打出个好歹来,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混混。”

  程书寻给纱布贴好最后一张胶带。

  舟翊感觉皮肤被胶带粘住有点拉扯感,伤口也不是很大,不知道程书寻为何要包这么大一块在脸上。

  “你怎么不说话,程书寻?”

  程书寻一把抓过舟翊的双手,扫了一眼十个指关节上的伤,“你砸什么了,皮都砸破了?”

  舟翊:“打架不可避免会砸到些硬物,很正常,他们会拿工具挡的。”

  程书寻继续重复刚才消毒的步骤,把十个受伤的关节都消毒了一遍。

  程书寻本来想用创可贴把每个手指都贴上,但是创可贴只剩两张了,索性拿纱布把舟翊的整只手掌都包了起来。

  “程书寻,你是要把我包成木乃伊吗?”舟翊看着自己两只被裹起来的手掌道,“我还怎么吃饭喝水上厕所,你帮我啊?”

  程书寻道:“你的拇指和手掌不是分开包的吗,可以动啊。”说着,程书寻还给他来了个示范,用拇指和手掌拿了杯水喝。

  舟翊:……

  “服了你了程书寻,你赶紧给我拆开,我还得拿钥匙开家门呢。”

  “我懒得拆,要拆你自己拆吧。”程书寻把剪刀扔在了桌上,意思是让他自己动手。

  舟翊看了看自己一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掌怔了怔,这样用剪刀有点难度。

  “程书寻,你还没回答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冲进来帮我打架?”

  程书寻去了洗手间洗手,“怕你死在酒吧影响江柯工作。”

  系统:“哈哈哈哈哈……”

  舟翊:……

第31章 校园-公主

  这几天, 程书寻上下电梯拿外卖时都觉得阴森森的,不过好在他准备回家了,开学时才会回来。

  舟翊还不能回家, 按照戏份他需要再见江柯一面, 并且让主角攻视他为眼中钉。

  这天上午, 江柯是被一辆豪车送回学校门口的,江柯下车后,车上的男人摇下车窗目送他走进学校大门。

  舟翊正好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他提着蛋糕冲江柯笑了笑,“要不是你打视频跟我说没事,我还放心不下,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柯, 你帮他这一次后就离他远一点。”

  江柯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看着舟翊脸上贴的纱布, 有些担忧,“伤得这么严重, 好些了吗?”

  舟翊无奈地摸了摸脸上的纱布, “不严重, 一个小伤口,是程书寻故意包得这么严实, 等会儿回去我就拆了它。”

  江柯笑了笑, “走吧, 你怎么还买蛋糕了?”

  “今天你生日啊,我以为你不回来过了。”

  “我不回来去哪里, 萧先生的家不是我能待的地方,去我宿舍还是食堂?”

  “宿舍吧, 反正你宿主也没别人,自在。”

  江柯现在是留校,宿舍里其他室友都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住。

  回到宿舍,江柯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身上穿的是萧泽给他的新衣服,看起来太昂贵也太高调了。

  穿上自己的普通T恤后,江柯看了看时间道:“我请你吃饭吧,就去学校外面那家火锅店。”

  舟翊点头答应,提着蛋糕和江柯一起去了火锅店。

  涮菜的时候,舟翊看了一下剧本,在这里他有不少台词,基本都是和江柯表白的话,但舟翊把这些台词全都压了回去,一句暧昧的话也没说,只和江柯吃着火锅闲聊。

  他吩咐系统:“帮我盯着任务进度。”

  系统:“宿主,任务进度刚才就已经升上去了,主角攻正式把你列入了竞争者名单。”

  系统:“不过深情值停滞不前,无法快速拉进剧情线。”

  舟翊道:“快速拉进?我有办法,不过不急,这一次我要先摸摸剧本的底细。”

  系统:“好的,我不着急,毕竟是你欠债,不是我。”

  江柯有些走神,涮肉片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疼得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没事吧?”舟翊问,“去洗手间拿水冲一冲。”

  “没事。”江柯用纸巾擦掉沾在手上的热水,“一点点,汤滚得太厉害了。”

  舟翊道:“我把火调小一点。”调火力值的按钮就在舟翊面前,他顺手就调小了两格,锅里的汤不再疯狂沸腾。

  其实江柯是想起萧泽有点走神,那天晚上在酒店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萧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划开了这些年来裹在他身上的蛹。

  他乖巧懂事的表象,在那天好像全部崩塌了,他听见萧泽嘴里发出了一声轻笑,仿佛是在笑他故作矜持。

  手机铃声打断了江柯的思绪,他的注意力回到手机上,点开了通话视频。

  “书寻,你回家了。”视频里的程书寻是在一个大客厅里坐着,江柯知道那是他家。

  程书寻道:“今天你生日,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把生日礼物带给你,已经准备好了,不太方便寄快递,怕弄坏。”

  “谢谢。”江柯道,“不用那么费心,等你回来我再请你吃饭,和舟翊一起。”

  程书寻把眼睛瞥向别处,冷声道:“谁要跟他吃饭,不用叫他。”

  江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把摄像头对准了舟翊,“我们正在吃呢,火锅,等你来的时候你来选吃什么。”

  程书寻把目光移了回来,瞧见舟翊正盯着他,“程书寻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悄悄摸摸就回去了。”

  “我回家没必要跟你打报告吧,江柯,你们先吃,我还有事,先挂了,哦,生日快乐。”

  “谢谢。”

  程书寻的电话挂得飞快,江柯的手机摄像头还对着舟翊,随即对舟翊挑了挑眉道:“你惹着他了?”

  舟翊:“没有吧。”

  江柯收回手机,一脸认真,“他那天舍命帮你,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书寻不像表面看着那么温和,但其实熟了之后很好相处。”

  舟翊只嗯了一声。

  江柯道:“舟翊,上次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那天应该会死得很惨。”

  舟翊涮着菜,“以后你保护好自己就行,那个兼职要不别做了,我帮你找个其他的,至少安全系数高一点的。”

  江柯笑着摇摇头,“不用换,这里给的钱多,那些人的事萧先生已经解决了,以后也不会有事,你和书寻也一样,放心。”

  “你信得过那个萧先生?”舟翊问。

  江柯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信得过。”

  舟翊没有再说换工作的事。

  任务进度正常,说明萧泽已经在打听他的事了,知道了他是江柯的追求者。剧本上说是萧泽先动心的,在舟翊的刺激下,萧泽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喜欢江柯,然后频繁地制造与江柯的接触机会。

  舟翊看到任务进度正常,就暂时将剧本放在一边。

  给江柯过完生日后,舟翊回了自己家,他的家在隔壁城市,坐动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舟翊的母亲是普通的小职员,父亲跑私家车,在生活上算个小康水平。舟翊所在的大学学费较高,但夫妻俩给学费的时候也给得爽快,毕竟在他们看来,儿子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学费贵点就贵点呗。

  舟翊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母亲还没下班,父亲也还在跑车,他便熟门熟路地去买了菜回家做饭,并且在家庭群里告诉了他们一声,让他们按时回家吃饭。

  两人知道儿子今天回来,母亲尚秋翠肯定会准时回家,父亲舟子平在群里回了句:“尽量啊,给我留饭。”

  舟翊自从打游戏加入了影子俱乐部以来,自己可以挣些钱,生活费没问父母要过,其实学费他也有能力自己出,但父母坚持要给,生活费也是定时打到他卡上,生怕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吃不饱。

  父母不太理解通过打游戏能挣多少钱,对此也没概念,总之他们就以其他孩子做标杆,别人一个月需要多少钱,他们就给儿子差不多的钱,不过给出去的时候往往会多一两百。

  舟翊这个人除了学习成绩不好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缺点,在父母和邻居眼中是平平无奇,尤其是和江柯对比的时候,江柯是那种所有长辈见了都要夸句好的类型。

  在舟翊进入这具身体之前,这具身体的属性是半原住民,由人设系统控制,在舟翊来了之后,他拥有这具身体百分之百的控制权。如果他不来,半原住民是没办法走向既定轨道的,而且会因为本体在这个世界的根基不够稳定而死亡。

  所以他们演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半原住民的拯救者,这是剧本世界留下的隐患,唯有大家倾尽全力去修复。

  按照原人设来看,舟翊和父母的关系还行,毕竟这家就他一个孩子,父母是倾注了大量的精力来养育他的。舟翊做饭也做得比较用心,做了父母爱吃的口味,这对下班的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

  尚秋翠和预料中一样,是第一个到家的,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一个大西瓜,看见儿子来开门时内心的开心都溢了出来。

  “看看这个西瓜甜不甜,老板说这是今年最甜的品种。”尚秋翠说。

  舟翊把沉甸甸的西瓜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等爸回来再切。”

  舟翊一到夏天就会缠着父母买西瓜吃,母亲一直记着他的喜好,他到家的第一天就提回来一个大西瓜。

  “儿子,你的快递我给你放房间了,没拆,是什么?”

  “键盘,打游戏用的。”

  “你家里不是有键盘吗,还要单独买个键盘,多少钱?”

  舟翊随便说了个假数字,“九十九,家里那个我用不习惯。”

  尚秋翠也没说什么,要是他知道键盘的真实价格,肯定会惊得筷子都掉地上,没办法,这是舟翊的生产工具,不买好的不行。

  两人坐在桌上已经准备开吃了,因为舟子平刚才在群里发消息说已经到楼下了。

  舟翊家在一个三线小城市,住的是电梯房,很多年前买的,装修风格有些老旧,家具也用了很多年没换,不过还好都没坏。

  舟子平回来的时候手上也提了个西瓜,被尚秋翠骂了几句,说他怎么不在群里问一声,舟子平回怼她,怎么不在群里说自己已经买了西瓜,这样他就不用多买一个了。

  夫妻俩拌嘴是常事,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舟翊笑道:“今天吃一个,明天吃一个就没了,赶紧吃饭吧。”

  尚秋翠闲聊的时候说起江柯,“你邵阿姨今天问我,说江柯最近没怎么打电话回来,你和他学校挨着的,你知道他在干嘛吗?”

  “做兼职啊。”舟翊道,“在打暑假工,比较忙,打电话自然就少了。”

  江柯工作的时候恰好是江柯父母下班的时间,电话打少了很正常,但舟翊不能说江柯具体的工作内容,怕他们老一辈的多想。

  尚秋翠哦了一声,“江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成绩就好,要不是他给你补习,你连个三流大学都考不上呢,你平时要是见着江柯,多照顾照顾他,他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帮把手。”

  舟翊点点头,“帮。”

  要是爸妈知道他追求江柯,一定会气得拿扫帚把他打到房顶上去。

  下午吃饭的时候,舟翊特地跟父母打了招呼,“爸、妈,晚上我有比赛,你们不要来敲门。”

  舟子平嫌弃地摆摆手,“瞎比赛,打游戏能挣几个钱。”

  舟翊把这个月的收入亮给了舟子平看,舟子平看得愣了半晌,最后说了一句:“你把江柯也教会呗。”

  舟翊道:“爸,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还有半个西瓜赶紧吃掉,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汪汪大队聊天群:

  二狗:老大,上次和我们打比赛的鱼队要解散了,今天约了和我们打最后一次,可惜,没有下次了。

  三狗:听说是他们队员有几个比较忙,时间凑不上,也难怪,他们很少一起打比赛,一年到头见不到三次。

  四狗:挺好的,他们队就那个糖葫芦人气高,解散后糖葫芦孤立无援,咱私下约一局,那不打得他好看。

  三狗:没有这种打法,人家只有一个人,不欺负,除非老大也一个人去单挑。

  四狗:老大,你之前说过要给我报仇的,老大去单挑!

  大狗:先打完这一局,选武器。

  ……

  汪汪大队和浑水摸鱼再次遇上,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这在小队伍里的总体流量来看已经很高了,开局还没五分钟,直播间就拉到了首页。

  狗队和鱼队的粉丝牌各自举了起来。

  《超神法师》的玩法多种多样,每队五个人,开局前可选人物和武器。

  今天舟翊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肉盾,打算带着兄弟们直捣黄龙。

  刚带着兄弟们走到桥上,一个巨大的火焰球从天而降,且定位是舟翊的脑袋,砰的一声,火焰球和脑袋一起开花。

  四狗:……

  三狗:……

  舟翊所选人物的尸体倒在桥上,从彩色变成了灰色,等待回城复活的间隙,舟翊看见了站在祭台上用火焰球砸他的那条鱼,头顶着昵称:不给糖就闹。

  又是这串糖葫芦,这属于阴魂不散了,专盯着舟翊打。

  在开局选人物和武器时,可以指定查看敌方队伍两个人的所选类型,显然,鱼队的糖葫芦是从一开始就盯紧了大狗,专门挑选克制他的人物和武器。

  糖葫芦甚至放弃了队伍的统一性,只单独针对狗队大狗,这让舟翊有些不解,在选人物前他也指定了查看糖葫芦的选择,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配合队伍其他成员而这么选的,现在看来,糖葫芦纯粹是针对自己一个人。

  在狗队拿下鱼队十二血之后,鱼队还是慢条斯理地打,丝毫不慌,有一次,鱼队其他几个队友甚至故意把舟翊引到桥上,然后让糖葫芦一个炸弹轰了他。

  对于糖葫芦这次的选择,鱼队队员根本没有异议,仿佛这一场比赛根本不是为了谁胜利,而是要教训狗队队长。

  直播间的弹幕刚开始还在呐喊各队加油,到现在已经歪了。

  弹幕:

  不是?糖糖和狗队长有私仇啊?

  卧槽,好新颖的战斗模式!

  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很爽吗,什么血海深仇啊,糖糖炸了狗队长的脑袋七次!哈哈哈,笑死了。

  我感觉对方已经快成一条死狗了……

  汪汪队雄起!怎么回事,他们虽然故意针对队长,但咱们的团队统共鸣力量还摆在那里,速战速决,不要被鱼队长报私仇!

  不急,狗队长死了又怎么样,汪汪队注定会赢,鱼队是在拿今晚的胜利做代价。

  上半场的比赛结束,规则是三局两胜,现在是一比一平,第二局打了平手,要决定最终胜负还得看下半场。

  汪汪大队聊天群:

  四狗:……

  二狗:……

  五狗:……

  三狗:老大,下一局怎么打?他们都盯着你,无论你选什么角色和武器,鱼队长都要克制你,而且还有辅助克制你的鱼队员。

  三狗:老大,你今天晚上睡得着吗?

  三狗:老大?人呢?

  此刻,舟翊正在托着下巴思考,到底和这位鱼队长有什么仇什么怨,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一点。

  “统统,翻出什么线索没有?”

  系统:“宿主,这不属于咱们的戏份,也不涉及主角,所以没有详细的介绍,不过我找到几个和游戏有关的配角,你要不要看一下。”

  舟翊看了一眼系统展示的配角名,在上面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程书寻:主角受室友,家庭条件优渥,成绩优异,为人仗义,多年后开发了一款爆火网游……

  “多年后。”舟翊托着腮思考,“跟现在又没关系。”

  把其他几个配角扫完了,都只是稍微提及了爱玩游戏这个点,没有什么特别的。

  汪汪队聊天群:

  四狗:老大,死翘翘了?

  二狗:老大,消消气,今晚我们肯定赢,就他们那打法,纯纯是为了揍你泄愤。

  四狗:没看老大都被气得不说话了,你别添油加醋了。

  大狗:没气,最后一场我们也跟他玩玩吧。

  四狗:老大想怎么玩?

  大狗:我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三狗:懂了,我选个辅助技能,保证老大每次都能夹住他。

  最后一场开局。

  舟翊选了个弱小角色,极其容易被杀死,但是这个角色有个像bug一样的东西,敌方杀它的同时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被它夹住,然后和它同归于尽。

  舟翊指定了查看不给糖就闹的选角,或许对方在看见他选了“淬毒小矮人”之后愣了一下,犹豫了几秒没动,犹豫过后选择了“雪公主”。

  直播间也能看见选角色这一环,这样的搭配一出,直播间瞬间热闹起来。

  弹幕:

  没想到此生还能看见小矮人和白雪公主的搭配!他们不是要同归于尽,他们是要世界毁灭!

  我的姑我的姥我的棉裤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已经把直播间分享出去了,不来看今晚的比赛将是他们的损失。

  当舟翊看见不给糖就闹选了雪公主时也愣住了,当下脑子就冒出一个画面,不给糖就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直接一刀捅了过来。

  汪汪队聊天群:

  四狗:老大,要死啊这一局,我不是说要输……

  三狗:好了,开始了,我的辅助技能可以确保百分之百让小矮人抓住雪公主。

  大狗:赢的事交给你们了,我去会会那位爱吃糖的小公主。

  四狗:(点赞)

  决战开始了。

  超神法师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吊桥两边的队伍蠢蠢欲动,直播间的观众不呐喊了,搬着小板凳开始看戏。

  淬毒小矮人走得慢,就算一拳打到敌人,敌人也不会掉太多血,但如果敌人反手打回来,小矮人立马死给你看,死的时候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拉你做个垫背。

  所以打小矮人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但小矮人又到处钻,钻到敌人面前游荡,非常令人讨厌。

  淬毒小矮人来到了吊桥,刚走到一半,雪公主的魔法攻击就朝他袭来,小矮人依旧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企图走到敌人的营地。

  快到桥头时,小矮人被雪公主击倒,临死前,小矮人伸出一个巨长的抓夹将雪公主抓到了面前,雪公主想要逃跑,忽然一张巨网将雪公主罩了起来。

  雪公主无处可逃,被小矮人抓得死死的。

  弹幕:

  疯了,狗队居然献祭了一个队友来辅助抓捕雪公主,这下小矮人的成功率百分之百了。

  两个队还打不打了,今晚到底谁会赢,越来越悬了。

  这是赢的事吗,谁赢还重要吗,看看小矮人和雪公主吧,要炸了。

  小矮人长相丑陋,他牢牢地把漂亮的雪公主抱在怀里,任由雪公主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雪公主有一个技能是扔冰刃,哪怕他现在无法逃脱,他也在使用这个技能。

  从表象看,雪公主仿佛在不断地拿刀捅小矮人,一刀接一刀,毫不手软。

  弹幕:

  多大仇啊……

  要炸了。

  这样看小矮人好恶心,这样搂着我们雪公主,哕!

  ……

  雪公主捅那几下,舟翊的心脏都跟着跳了起来,网友那句“多大仇啊”深深烙进了他脑海里。

  这短短的几秒钟,双方队友都避之不及,疯狂逃跑,如果可以跑出游戏画面,他们甚至想跳出游戏了。

  小矮人的血条没了,抱着雪公主砰的一声炸开了,方圆百里,灰飞烟灭。

  这一炸,无论敌友,只要没来得及跑回城的,全部战死。

  弹幕:

  终于见识到了小矮人和白雪公主的威力,我这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下注,猜今晚会炸几次。

  ……

  舟翊等着自己复活,他和雪公主的尸体变成了灰色,慢慢消失在屏幕中。

  小矮人抓的如果不是雪公主是不会发生爆炸的,所有角色中,只有雪公主和小矮人会发生化学反应,无论敌我,全部炸死。

  这已经不是比赛战术了,纯粹是一种泄愤。

  舟翊还是想不起在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公主,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雪公主今天的目的就不是打比赛,所有操作都没有规律可言,因为本场比赛只是娱乐赛,不是严肃而正式的比赛,所以没有人对输赢有很强烈的意见,甚至有时候只是想看主播秀一秀角色的各种技能。

  大狗:算了,让他赢。

  其他狗:知道了。

  决战局下来,浑水摸鱼队胜出一分,谁都看得出来,这一分是汪汪大队有意相让。

  结束后,四狗姜星火在企鹅群里道:老大,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舟翊: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应该是熟人。

  姜星火:熟人啊,那就麻烦了,这得多恨你呀,啧啧。

  宋兴生:也不一定是恨……

  舟翊:反正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体打娱乐赛,让他们赢吧,无所谓。

  姜星火:老大大气。

  舟翊:正式比赛一分不让。

  双方直播比赛都是不漏脸的,有的人甚至开了变声器,根本无法和身边的人对标上。

  从直播间出来后,舟翊觉得热,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冻过的饮料解渴。

  手机噔噔地响了两声,有新消息。

  加蜂蜜吗:你今天的比赛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不懂。

  过眼云烟:没什么,遇到个疯子。

  过眼云烟: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五分钟后。

  过眼云烟:?人呢?

  十分钟后。

  过眼云烟:程书寻,你发神经,我睡了。

  对面的程书寻看见疯子两个字就不想回了,没错,他就是个疯子,一天没事找事,尤其是找舟翊的事儿。

  这个暑假热得人烦躁,这种燥热感一直持续到开学。

  学校外的小区在跳楼事件发生的一个月后,电梯口莫名其妙地贴了张符,一直到快开学的时候这张符还在门口贴着。

  程书寻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等电梯,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符看,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凉。

  电梯到了,程书寻一头钻了进去,刚按了关门,一道身影就飞速闯了进来。

  “程书寻,你关门能不能慢点!你不知道还有人吗?”

  程书寻回了个白眼,重新按了一次关门键,“我眼睛又不长后面,看不见。”

  舟翊打量了程书寻几眼,两个月不见,这家伙好像在气质上又提升了一节,越来越高冷了。

  电梯上行过程中,顶灯忽然闪了闪。

  程书寻刚才那股后背发凉的感觉又来了,下意识朝舟翊身边站去。

  又上行了三楼后,灯恢复了正常。

  舟翊歪头瞧了瞧程书寻难看的脸色道:“别怕,可能是电路不稳定,这个小区档次就这样。”

  程书寻朝他看来,“楼下贴了张符,你看见没?”

  “看见了。”舟翊道,“普通的镇魂咒,镇压恶灵和鬼魅,通常贴在恶灵出没的地方。”

  听他说完,程书寻更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见程书寻那副模样,舟翊笑了笑,“你怕什么,就算有鬼也不找你,难道那个女鬼跟你有恩怨?”

  “我才没有!”程书寻道,“我都不认识她。”

  “那你怕什么,鬼只找她想找的人。”舟翊抬头看了数字显示屏一眼,“我到了,拜。”

第32章 校园-有鬼

  快开学了, 江柯今天正式结束兼职工作,下午,江柯回来的时候是萧泽开车送回来的, 舟翊需要在萧泽面前刷刷存在感。

  他这个角色的作用就是当主角攻的眼中钉, 让主角攻和江柯快速走向正轨。

  舟翊是掐着时间来学校门口等江柯的, 下午五点半,江柯从一辆低调的豪车上下来,车窗摇了下来,舟翊看见了萧泽,一个成熟男人。

  趁着萧泽还没走,舟翊赶上去接江柯, 还一把接过了江柯的行李,“走吧, 我送你回宿舍, 程书寻还等你吃饭。”

  江柯嗯了一声, 和萧泽用眼神告别后跟舟翊往宿舍走去,他道:“书寻定的哪里吃饭?”

  “他说不想跑远了, 就二食堂三楼的烤鱼, 他已经在那占位了, 不然再过半小时就没位置了,今天很多人返校。”

  江柯回宿舍收拾好了东西, 然后跟舟翊去了学校二食堂三楼, 这个楼层有几家吃大餐的地方, 烤鱼火锅都有,味道还不错, 所以生意很火爆。

  江柯来了之后,程书寻才去后厨点了条大鱼, 毕竟是三个男人吃,鱼小了不够,另外还加了一盘青菜,一碗汤,还有两个小炒。

  程书寻把给江柯准备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迟来的礼物,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江柯接过一个三十厘米高的盒子抱在怀里问。

  “一个机器人模型,之前去校外比赛的时候见你很感兴趣,我就弄了一个,同一家设计公司设计的,比上次见的那个还要新。”

  “谢谢你书寻。”

  “不客气。”

  下午在萧泽面前刷过存在感后,舟翊看见任务进度提升了,在深情值没有被附加的前提下,任务进度是按正常时间线在走,不会加速完成。

  这样的进度在舟翊的预料之中。

  这一顿饭几人喝了些啤酒,但都没喝得很醉,程书寻和江柯喝得脸很红。

  看见店门口还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几人也没好意思坐太久,吃饱喝足就离开了。

  先送江柯回宿舍,江柯道:“书寻你今天住哪儿?”

  “外面吧,懒得搬东西。”

  程书寻和舟翊一起把江柯送到了楼下,然后一起出了学校。

  程书寻一直大步走在前面,故意把舟翊甩得很远。

  “程书寻你等等我!”舟翊快步追了上去,程书寻再次加快脚步。

  “你干什么程书寻?你再跑快点儿就摔地上了,自己喝了多少心里没点数吗?”

  程书寻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眼看舟翊追到身后,他干脆跑了起来。

  从学校到小区需要横穿一条马路,程书寻左右看了一下车,飞快横穿。

  大车是没有,但有摩托车,程书寻跑得太快,差点和摩托车迎面撞上。

  摩托车师父脾气大,张口就骂:“眼瞎啊你!”

  程书寻气得伸脚就要去踹,被舟翊一把拽到了身边,舟翊笑着跟摩托车司机道歉:“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您慢点开。”

  摩托车司机这才愤愤地把车开走了。

  程书寻推开舟翊继续跑,一路跑进了小区大门。

  一股夜晚的冷风吹来,吹得程书寻一个哆嗦,前方的黄桷树下,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定定地看着他。

  程书寻脚步猛地顿住,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寒毛直竖,那个女人正是两个月前在电梯里看着他的女人,也是跳楼的那个女人。

  舟翊追了上来,一掌拍在了程书寻肩上,“喝多了还这么能跑,你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

  舟翊见程书寻脸色不对劲,便道:“怎么了?跑快了不舒服了?”

  程书寻怔怔道:“你看见前面那个东西没,刚刚,现在又没了。”

  舟翊往他盯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你看见什么了,看见鬼了?你不喝多就神经兮兮的,一喝多就更严重,我算是了解你了。”

  程书寻一把抓住了舟翊的胳膊,“你走前面。”

  “我……程书寻你……”好吧,他走前面,“你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怕黑怕水还怕鬼,万一三个一起来你得吓成什么样。”

  程书寻掐着舟翊的胳膊进了等电梯的大厅,那张镇魂符还被贴在墙上。

  跟在他们身后进来了一对情侣,看样子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个小区里的很多房间都被做成了日租房,专门租给附近的学生,尤其是情侣。

  女生道:“诶看见那张符了吗,我就说让你换个小区吧,这小区上学期死了人,那个女的故意穿着红裙子跳楼,想变成厉鬼报复。”

  男生不屑地哼了一声,“报复谁?”

  “他男朋友啊。”女生道,“那男的就是你们学校的,欺骗她感情,女的年纪比他大十多岁,后来不知怎么闹得厉害,就跳楼了,你们学校不传这些八卦吗?我们那边传得可疯了。”

  看样子女生和舟翊是同一所学校的,男生和程书寻同校,两人今晚来这里共度良宵,男生没听女生的话,定到了这个小区的日租房。

  女生有些不满,“诶不行,还是换地方吧,我不想上去。”

  男生在女生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道:“你都大学生了,能不能有点唯物主义精神,今天你要是能看见鬼,接下来一个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吃屎我都吃。”

  女生被这话逗笑了,气氛这才轻松了一些。

  程书寻不知道抽什么风,插了句嘴:“我刚才看见那个鬼了,就在外面的树下。”

  女生的笑容僵了一下,迅速回头往外看了一眼,大厅的门是玻璃的,正好可以看见外面那棵黄桷树。

  男生道:“不是兄弟,不带这样的啊,别坑我。”

  程书寻:“我真看……”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舟翊捂了,舟翊冲这对小情侣笑了笑,“他喝多了,闻闻,一身酒味儿,说胡话呢,别介意。”

  程书寻双手扒住舟翊的手掌,硬是把他的手扒了下来,“我就是看见了舟翊,你捂着我干什么,我是喝了酒,我还很清醒!刚才!那个女的就在树下看着我,跟那天一样!骗人你是狗!”

  “你骗人怎么我是狗啊?”电梯来了,舟翊把程书寻拽进了电梯,还招呼那对小情侣,“快进来。”

  女生犹犹豫豫地跟男生进了电梯,男生还在安慰女生,“没事,他肯定看花眼了,喝多的人容易眼花,再说了穿红裙子的女人多的是,怎么保证他看见的那个就是鬼嘛,是不是,更何况是个醉鬼说的话。”

  男生不断地在安慰,女生半信半疑,毕竟刚才程书寻的表现一点不像说谎话。

  怕程书寻说话吓着别人,舟翊还在捂程书寻的嘴,两人继续做斗争,一人要捂嘴,一人要挣脱。

  程书寻看见小情侣按的楼层,竟然是顶楼,那不正是女鬼住的楼层,程书寻瞪大了眼睛想说点什么,但舟翊不让他说。

  舟翊一直把程书寻送上了20楼,拽着他来到了他家门外,“开门吧程书寻。”

  程书寻没好气地瞪了舟翊一眼,“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还住顶楼,万一女鬼去找他们出了事怎么办?”

  舟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有不有鬼他还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有那物种的小世界,就算有,这个世界的能量根本不够它们生存,构不成什么威胁。

  “程书寻,你不信唯物主义信有鬼是吧,行吧,那咱们打个赌,明天他俩要是活蹦乱跳地出来了,你给我打一周的饭。”

  “不打,无聊。”程书寻开门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舟翊走楼梯下到了19楼,回了自己家。

  舟翊洗完澡躺床上刚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今天晚上睡觉前他是关了网络的,也只有电话进来手机才会响了。

  他迷迷糊糊朝手机按了一下,直接挂了电话。

  系统在他脑子里小声逼逼:“宿主,是不稳定因素。”

  舟翊顿时睁开了眼睛,程书寻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干什么?脑子很快清醒过来,他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舟翊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拿上手机就出门,直接走楼梯上到了20楼。

  “程书寻!开门!”

  敲了好几下门里面都没回应,舟翊又不敢敲得太猛,大半夜的,怕吵到邻居。

  “程书寻?”

  系统:“开锁技能要不要试一下?不过你没有积分了。”

  “可以借吗,借两分?”

  系统:“可以借,搞定。”

  舟翊轻叹了一声,返回自己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些勉强能用的工具,做炮灰这么多年,学了不少技能,曾经干开锁这一行还发家致富了呢。

  要启动从前学会的已知技能需要消耗积分,不同的身份匹配不同的世界,需要额外启动不同世界的技能只能用积分抵扣。

  系统:“积分-19002.”

  舟翊:“负就负,之前都负了19000了,还差这两分。”

  家里没有专业的开锁工具,只能找几个勉强能用的替代品,索性门被顺利打开了。

  舟翊没摸透这个不稳定因素,他需要格外小心谨慎地对待,否则他的职业生涯就要毁在这个家伙手里了。

  门被打开后屋里一片漆黑,舟翊一度以为是程书寻误触了手机屏幕,但如果是误触的话,刚才回拨过来不应该是关机状态。

  “程书寻?”舟翊小声唤了句,他从玄关走到卧室,没有开灯,万一程书寻在睡觉呢,怕吵醒他。

第33章 校园-黑夜

  舟翊点亮手机屏幕, 用微弱的光芒照了照卧室,发现程书寻在被子里裹着,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程书寻是这样睡觉的吗?舟翊觉得好笑, 这样埋在被子里的睡姿多少有些离谱。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 但被子好像在轻轻颤抖。

  舟翊愣了一下, 小声唤道:“程书寻?”

  对方没回他,被子里的人还在抖,舟翊意识到不对劲,直接上前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看见程书寻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

  舟翊去按床头的灯, 不亮,按其他灯的开关, 也不亮。

  “停电了?”不对呀, 自己家里都没停电。

  “程书寻。”

  “发病了?有药吗, 你的药放在哪儿?”

  程书寻终于出声了:“抽屉里……”

  舟翊赶紧打着手机的灯去抽屉里翻,在一堆感冒药旁边有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那药名一看就是治疗心里疾病的, 舟翊仔细一看, 上面写着适应症:广泛焦虑、恐惧症等。

  按照药物用量,舟翊倒了两颗出来, 就着桌上的矿泉水给程书寻喂了下去。

  “你手机怎么还关机了。”舟翊扶着程书寻坐起来道。

  “没电了。”程书寻说, “我睡不着, 又黑。”

  “我家里有电,电梯也有电, 其他地方都有电,你等我一下, 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舟翊刚要走,手腕就被程书寻拽住了。

  程书寻怕黑,舟翊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你先拿着照亮,我去门口看看就回来。”

  电闸就在外面的过道上装着,舟翊搬了个凳子搭上去看了看,没跳闸,那应该是其他线路的问题,明天得找物业来看看。

  没办法,只能摸黑又回到房间里。

  “你去我那里住,这大晚上的物业请都请不来,咱们又不是业主,你收拾一下跟我下楼。”

  程书寻刚吃了药还在恢复中,这药他已经很久没吃了,不到迫不得已他不需要靠药物来缓解恐惧。

  程书寻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眼里还有一些残留的恐惧神情。

  舟翊没催他,只道:“你睡不着是不是因为这里闹鬼的事,我都说了让你不要信,你在楼下看见的那个影子可能是因为你喝了酒眼花。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个女鬼,她跟你又没有仇怨,不会来找你。”

  程书寻道:“不是因为这个。”

  舟翊这下疑惑了,“那是因为什么?”

  程书寻抬眼朝他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程书寻不愿意说,舟翊问不出,只能道:“那走吧,去我那里睡,有灯,有电。”

  “不去。”

  “……”

  “那你想怎么样?这样坐到天亮吗,还早着呢。”

  “不去。”

  舟翊拿他没办法,索性在床边坐下,“那我在你这儿睡,我陪你?”

  程书寻怔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偷了我的钥匙?”

  “偷什么偷,我都不知道你钥匙放在哪儿,我开锁进来的,怕你死在里面。”

  程书寻满眼疑惑,“怎么开的锁?”

  舟翊笑道:“还能怎么开,用工具开,你没见过?开锁换锁通下水道一条龙服务那种。”

  “你还会这个?”

  “当然。”

  舟翊脱了鞋往床上坐,“往里挪一挪,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我睡眠好,不像你。”

  程书寻往里靠了靠,腾出一点位置来。

  舟翊心安理得地睡在了程书寻的枕头上,程书寻则在一旁坐着,没有要睡的意思。

  舟翊刚闭上眼睛,就听见程书寻说:“你不是说不追江柯了,又是送蛋糕,又是接送,那么积极。”

  舟翊睁开眼,侧身躺着看着程书寻,大脑里好像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书寻移开目光,淡淡道:“睡不着,随便问问。”

  舟翊定定地望着程书寻,程书寻此刻宁愿看着黑暗的角落也不看着他。

  舟翊道:“我和江柯好歹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生日我送个蛋糕是应该的,至于接送他,是我妈,她让我照顾照顾江柯,我也就他回来的时候去接了,送他回宿舍是今天和你一起送的。”

  舟翊索性坐起来,和程书寻面对面,“你说,我还有什么时候接了,送了?”

  程书寻把目光收回来看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舟翊忽地笑了笑,歪过头盯着程书寻眼睛道:“程书寻,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了,程书寻,你是不是喜欢我?”

  舟翊又凑近了几分看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到呼之欲出的答案。

  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太久,机身已经发烫了,舟翊摸了摸手机的温度,“我要关灯了,再照我也没电了。”

  “不要关。”程书寻按住了他的手。

  舟翊看了眼还剩百分之十九的电量,收回了手,“那就等它自动关机。”

  两人还是面对面坐着,舟翊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喜欢我,程书寻。”

  忽然,舟翊的唇被碰了一下,程书寻的眼睫毛就在他眼皮下闪动。

  “是。”程书寻道。

  舟翊的食指碰了碰唇,“你亲我?”

  “不给亲?那算了。”

  舟翊弯起唇角,“亲,礼尚往来懂不懂。”

  他朝着程书寻贴了过去。

  程书寻的手拽住了舟翊的睡衣领口,拽得很紧,像一个不想让猎物逃掉的猎人。

  呼吸交错,程书寻气息不稳,他从对方口中抽离,埋头在舟翊颈间咬了一口。

  “唔!程书寻!”

  舟翊痛得要暴走,马上一个温润的东西就碰了碰被咬的地方,舌头麻痹了痛楚。

  “程书寻……”

  “嗯。”

  “过来睡觉。”

  舟翊把人揽到身前,盖上了被子,“这下应该不会失眠了,好好睡一觉,开学后把你的课表给我一份。”

  程书寻忽然声音微冷,“还要给江柯打饭,那你别找我要课表。”

  舟翊无奈地笑出了声,“我是要找时间约你,不给就不给吧,反正我能弄到,课表多的是。”

  手电筒熄灭了,手机自动关机。

  舟翊把程书寻揽紧一分,“黑了,没事吧?”

  程书寻嗯了一声。

  “那赶紧睡,睡着了就看不见黑了。”

  程书寻的呼吸渐渐平稳,熬了大半夜现在很困。

  系统:“宿主!”

  “怎么了?统统,一惊一乍的。”

  系统:“深情值那条线,没了。”

  “没了就没了,刚才就预料到了,我接受了程书寻的好意,对江柯的深情值肯定会毁掉。”

  系统:“宿主,这个不重要,现在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任务线,话外音。”

  “话外音?”舟翊知道剧本里有这个东西,但话外音从来没作为他的任务线出现过。

  话外音指的是角色未出现在画面里,先闻其声,一般用字母VO代表话外音。

  系统:“VO线直接绑定小世界剧本,总进度是百分之一百,但是这个进度条是反的。”

  舟翊疑惑,他还从来没见过反的进度条,“怎么个反法?”

  系统:“一旦话外音进度飙升至100%,剧本世界就会崩,上一个世界崩掉肯定是因为咱们没开发出这条线,无法判断话外音数值。”

  舟翊瞧了瞧身边的程书寻,“早就猜到和他有关,看来选对了。”

  系统:“宿主英明,我们一定会东山再起,还清债务,白手起家。”

  系统:“诶,不对,稳住话外音和主任务岂不是互相矛盾,宿主,我感觉你这回踢到铁板了……”

  舟翊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从他决定稳定不稳定因素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无论是哪个剧本里的“程书寻”,他的要求永远和舟翊的任务是相悖的。

  也就是说,舟翊在江柯那里把任务进度提升一截,那么话外音也会提升一截,不同的是,主任务进度提升则代表任务顺利完成,而话外音提升则代表世界毁灭。

  舟翊感觉这个话外音是个疯批,一旦不满足它,它就带着全世界和你一起毁灭,太疯狂了。

  话外音就像《超神法师》里的雪公主,要死一起死,谁都不放过,路过的蚂蚁也要陪葬。

  为什么自己会招惹到这种东西,就连系统也不知道。

  “统统,现在话外音进度多少?”

  系统:“百分之六十。”

  “这么高!”

  系统:“是的……如果不是你今晚激发出这条任务线,我们还看不到话外音,到时候世界莫名其妙崩了,咱们还和上次一样一脸懵逼。”

  舟翊的心脏咚咚直跳,是被吓的。

  他现在要做端水大师,端好话外音和主任务线。

  看身旁的程书寻睡得还算安稳,舟翊觉得这话外音进度一定能压得住,就看程书寻和话外音到底有多大的羁绊。

  早上,舟翊睡到九点多才勉强睡醒,程书寻一早就起来了,舟翊是来到客厅的时候才看到程书寻的,他在沙发上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我家充电,然后打电话叫物业上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程书寻盘腿坐在沙发上,抬头朝舟翊看来,“你昨天是什么意思?昨晚。”

  舟翊怔了一下,随后走到程书寻面前弯腰看着他,沉声道:“就是那个意思,我也喜欢你,程书寻。”

  程书寻抬起来的眼眸颤了颤。

  系统:“!!!”

  系统:“话外音进度降了!百分之五十!”

  舟翊:原来如此。

  舟翊俯身吻去,与程书寻来了个早晨的缱绻拥抱,外加一句耳语:“真的,程书寻,不要胡思乱想。”

  系统:“话外音进度百分之四十!”

  舟翊心想,亲一下就能降百分之十,那多亲几下,多抱几下岂不是直接归零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崩掉的风险了吗?

  会归零吗?这个问题还有待考证。

  但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和系统说的一样,他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舟翊带着程书寻回自己家给手机充了电,然后和物业约了时间,物业这边忙,只能排到晚上八点了。

  下一场戏份要排到半个月后了,这段时间舟翊不需要去两个主角面前露脸,正好趁这个时间把VO进度降一降。

  明天才开学,像舟翊这种在校外租了房子的只需要跟学校打个申请就行,他们学校在这方面有完善的规章制度,都是成年的学生了,可以对他们自己的行为负责。

  按照俱乐部的要求,舟翊白天开了一局游戏直播,程书寻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打。

  舟翊道:“你要不要试试?”

  程书寻摇摇头,“没兴趣。”

  舟翊笑笑,知道程书寻只是现在兴致不高而已,他一个将来能开发游戏的人怎么可能对游戏不感兴趣,程书寻的胡话反正是张口就来。

第34章 校园-端水

  下午在家里简单吃过饭后就等着物业上门了, 程书寻家里没电,所以一直待在舟翊这里。

  舟翊接到一个电话,是江柯的母亲打来的, 江柯母亲说给江柯拿了东西来, 但江柯不在学校, 想让舟翊帮忙代收一下。

  舟翊赶紧答应了下来,来到学校门口见到了江柯的母亲邵妙珍。

  “邵阿姨,你这是拿的什么,这么大一袋。”舟翊提着一个蛇皮口袋,沉甸甸的。

  “柚子啊,小舟, 我给你也带了,你就从里面拿, 喜欢吃多少拿多少, 剩下的给江柯。”邵妙珍呵呵笑着, 表情很是质朴,“也不知道江柯那孩子在忙什么, 打电话告诉我不在学校, 又不说在哪儿, 我就只能找你了,谢谢啊。”

  “不客气, 邵阿姨, 你不用担心江柯, 等晚一点他回来了我把柚子给他送过去。”

  邵妙珍又道了几个谢谢,然后说要赶车回家, 就走了,天色不早了, 她不方便多留。

  当舟翊提着一袋柚子回来时,程书寻瞄了柚子一眼,“你和江柯还真是青梅竹马。”

  舟翊很识趣地换了个词,笑道:“邻居。”

  舟翊指着柚子问程书寻,“你吃吗,吃的话留一个?阿姨说了有我一份。”

  程书寻道:“人家只是客气一下说有你一份,我不吃,让江柯自己处理吧。”

  “你知道他和那个姓萧的是怎么回事吗?我朋友说在萧家的宴会上见到了江柯。”

  “你人脉还挺广。”舟翊笑了笑,“他和姓萧的我不担心,你也不必管。”人家那是他将来的对象呢,还轮不到旁人来操心。

  八点多的时候,物业来了,打电话给了业主,在业主同意后,物业这边找人来换线,不过这条线还涉及到楼下一个总控处,今天搞不完。

  舟翊让程书寻拿了换洗衣服和必需品到楼下来住,等楼上搞定了再回去。

  晚上九点半,江柯打电话说他回来了,舟翊提着柚子准备给他送过去。

  “程书寻,一起吧,你今天还没出门走走,就当散步。”

  于是两人一起出了门。

  穿过马路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江柯正在门口等着,远处,一辆低调的豪车隐在树后面,车上的萧泽正看着江柯和舟翊他们,刚才是萧泽送江柯回来的。

  江柯要去接柚子,舟翊没给他,提着柚子就朝江柯宿舍的方向走,“太重了,我来提。”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江柯依旧去接袋子,但舟翊加快了脚步,没有要给江柯的意思。

  程书寻拉了江柯一把,沉声道:“让他提,当锻炼。”

  江柯看了程书寻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

  舟翊一路把柚子提到了江柯宿舍,宿舍里其他两个人正好也在,江柯就一人分了一个,还拿袋子给舟翊和程书寻一人装了两个。

  “你们拿去吧,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多余还得继续送同学。”

  舟翊把自己的还给了江柯,“我和程书寻吃两个够了,四个太多了,你自己留着,分给别的同学也行。”

  江柯把舟翊那两个接了回来,偶然间看见了舟翊脖颈上的咬痕,江柯隔空指了指舟翊的脖颈,“这是被什么咬了吗?”

  舟翊伸手摸了一把,还有点痛,这才想起来被什么咬过,便道:“抱别人家的小泰迪玩,那家伙不高兴了就龇了我一口,没事,打过狂犬疫苗了。”

  程书寻:……

  江柯:“哦,还好没咬得太深,下次别抱到肩上玩,最好不要去逗小狗。”

  舟翊笑了声,看了程书寻一眼,“不逗了,小狗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程书寻?”

  程书寻懒得理他。

  时间不早了,程书寻不打算回宿舍,得赶在宿舍关门之前出去,舟翊提着程书寻手里的柚子往外走去。

  两人穿过马路回小区时,远处那辆豪车还没走,萧泽吩咐司机开车跟了过去,一路看着那两道身影走入小区。

  “承教,旁边那个是不是程家的儿子?”

  “是,我之前在程家见过,他和江柯是室友,不过他搬到学校外面住了。”

  萧泽弯起嘴角笑了笑,“原来是我想多了,找人盯他们一段时间,从今晚开始。”

  “好。”

  舟翊和程书寻一起回了19楼,20楼还在检修。

  萧泽派来的眼睛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他住进了舟翊正对面的楼层,同样是19楼,借助工具他可以看见舟翊的客厅。

  舟翊把刚剥出来的柚子扔给程书寻一半,“这是邵阿姨自己种的,特别甜,不骗你,比你吃的那个糖还甜。”

  “什么糖?”程书寻道。

  “甜慕,我记得是这个牌子,你那天吃的是橘子味的,好像还有点酒味儿,对不对?”

  “嗯。”程书寻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偷偷尝过?”

  “我可没有,那是你舔过的,我凑得近,闻到的。”

  程书寻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

  舟翊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程书寻发烧那天晚上的事,当下觉得有点尴尬。

  “你去洗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学校,第一天上课呢。”舟翊道。

  程书寻嗯了一声就去了浴室。

  舟翊为了缓缓心神,来到窗边往外看去,已经到了大多数人睡觉的时间了,外面少了许多喧嚣。

  对面楼层的那个房间有个人影晃了一下,舟翊没看清,只瞄了一眼,对方手里好像拿了个相机,也可能是望远镜之类的东西,一闪就过去了。

  感觉有点不自在,舟翊关上窗,拉上了窗帘,这年头有偷窥癖的人太多了,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程书寻穿上睡衣出来了,自己站在客厅吹头发,他道:“你去吧。”

  轮到舟翊洗了,他动作快,很快搞定,主要是怕耽误程书寻睡觉,毕竟人家是个学霸,和他这种学渣不一样。

  开学第一天,学霸肯定要有一个好精神才对。

  舟翊指了指卧室,“就一铺床,一起睡没意见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

  “没意见。”程书寻说了句就先爬上了床,把唯一的枕头拖到了自己这边。

  舟翊从沙发上拿了个小抱枕当枕头,两人各自躺下。

  两人面对面躺着,舟翊道:“不关灯我睡不着,我得关。”

  程书寻:“关吧。”

  “真的?”

  “嗯。”

  舟翊按下了开关,屋子里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才看见透过窗帘照过来的微弱光芒,那是外面的各种灯照过来的,城里一整夜都不会变得完全漆黑。

  “程书寻,你确定没问题吧,竟然忘了把你的药带下来。”

  “你以为那是补药吗,那种药吃多了有副作用,我现在很少吃。”

  舟翊嗯了一声,“能不吃就不吃吧,黑暗也不是大问题,你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睡着了就更不会察觉了。”

  说话间,舟翊明显察觉到程书寻呼吸有些重,他果然还是害怕。

  “长期开灯睡觉对身体不好,我们先试试不开灯好吗,就试一次,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开。”

  他握住了程书寻紧张得拽住被子的手掌,“别怕,你靠过来一点。”

  程书寻往这边挪了挪。

  几分钟后,舟翊感觉到程书寻有所放松,很好,是个好的开端。

  系统:“话外音30%。”

  舟翊很满意,不过当下对自己拿到的剧本颇有微词,什么炮灰剧本,不如改为救赎剧本算了,目标就是程书寻。

  系统:“察觉到宿主心情过于愉悦,宿主,你就是喜欢这家伙,从上个世界就开始了,别犟,犟就是你对,睡了。”

  舟翊:……

  果然,系统脾气随主子。

  没多久,程书寻就睡熟了,舟翊对将来让程书寻关灯睡觉一事有了很大的信心。

  开学的第一天,各自都有课。

  舟翊在程书寻学校食堂吃的早餐,当他买好豆浆转身时看见了一个拿相机的男人,男人的目光淡定地从舟翊身上扫过,从容地去隔壁窗口买早餐。

  出于一种敏感的直觉,舟翊多看了那个男人几眼。

  程书寻道:“看什么,走了。”

  “没什么。”舟翊和程书寻一起吃了早餐,各自去上课。

  他们两所学校实在隔得太近了,两所学校的学生经常有因为谈恋爱走到一起的,学校之间也经常举行各种联谊活动。

  虽然一个是重点大学,一个是三流大学,但在性别比例极其不协调的当下,有这样的联谊就已经很不错了。

  作为被老师看中的人才,程书寻和江柯一开学就忙碌起来,大二的课业依旧不轻松,课表很满。

  电路检修好后,程书寻就搬到了楼上,不过午饭和晚饭经常和舟翊还有江柯一起吃。

  开学第一周刚结束,系统就发出了来自地狱般的尖叫。

  “宿主,任务进度倒退了!”

  舟翊:……

  “从什么时候开始倒退的?”

  系统:“就是刚刚你和不稳定因素一起吃早餐的时候。”

  舟翊现在已经习惯系统叫程书寻不稳定因素了。

  本局的主任务是成为主角攻的眼中钉,任务进度倒退意味着主角攻把他当做眼中钉的程度降低,他对主角攻的威胁减弱了。

  应该是在萧泽眼里,舟翊对他的威胁减弱了,所以任务进度倒退。

  舟翊仔细回想这些天的事,看来想要一碗水端平真的有点困难。

  舟翊开始警惕起周围的人和事,萧泽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和程书寻走得过近,因此打消了疑虑。

  舟翊决定搬回学校宿舍住,因为他交了住宿费的,所以有权力保留宿舍的床位。

  搬出去前,他发信息和程书寻说了一声,程书寻回了句“知道了。”

  这样一来他和程书寻就拉开了一定距离,同时更方便甩掉萧泽的眼线。

第35章 校园-进度

  系统:“宿主, 你有什么好办法?”

  舟翊道:“统统,我决定了,这次的剧本结束后, 我要换一个炮灰角色, 双面间谍, 端水大师。”

  系统:“额……”

  舟翊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思考对策,既然不能主动攻略江柯,那就只能换个思维方式了,给主角攻制造障眼法。

  之前他已经测试过剧本的底线了,虽然具体底线还没测出来,但可以推测出, 只要结果正确,过程缺斤少两是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萧泽已经惦记上江柯了, 那么江柯的一举一动想必都被他盯在眼里, 那就从江柯那边下手。

  舟翊当晚就打电话告诉尚秋翠, 说江柯最近喜欢吃橘子,顺便问问尚秋翠老家种的橘子熟了没有, 自己也想吃。

  按照尚秋翠和江柯母亲的交情, 她一定会把这话说给江柯母亲听。

  舟翊挂电话前化身小甜心跟妈妈道:“妈, 想你了,好久没见你了。”

  尚秋翠愣了一下, 随即笑道:“这孩子, 你不是才回学校没多久嘛, 行了,不早了, 赶紧睡觉,明天还上课呢。”

  “嗯, 晚安,妈,想你哦。”

  尚秋翠挂了电话就在那儿笑了一阵,转头就对舟子平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舟子平在看电视,随口回:“想你了还不行啊,孩子刚去学校肯定恋家,他不是想吃老家的橘子嘛,你给他送过去。”

  尚秋翠点点头,“行,妙珍家的橘子甜,顺便给江柯稍一袋去。”

  江柯的父母是住在乡村老家的,家里有地,也不是时常都有空来找江柯,听说江柯也想念家里的橘子,邵妙珍赶紧摘了一大袋让尚秋翠帮着带到学校。

  尚秋翠周末是不用上班的,周六的时候就带着橘子来到了舟翊的学校,跟宿管报备后舟翊领着她上了宿舍。

  “妈,辛苦你了还专门跑一趟。”舟翊提过了尚秋翠手里的一大袋橘子。

  面对儿子突然的礼貌和客气,尚秋翠稍微有那么点疑惑,不过看儿子是真想念她的样子,也就没想太多。

  “里面有两袋,有一袋是给江柯的,你邵阿姨让我带回来的,你早点送过去。”

  “知道了,妈。”

  尚秋翠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眼看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舟翊的手机收到了信息。

  加蜂蜜吗:中午吃什么?

  过眼云烟:中午我不过来了,你自己吃,最近我有点事要忙,空了再约。

  加蜂蜜吗:嗯。

  “妈,中午我带你去吃鱼,学校外面有一家火锅鱼,你肯定喜欢。”

  尚秋翠跟着儿子一起去了那家店。

  吃饭的时候,尚秋翠道:“应该把江柯叫来一起吃,你邵阿姨想儿子,我帮他看看也相当于她自己看了嘛。”

  舟翊笑笑,“哪能啊,你又不能代替她,江柯忙着呢,老师那边有学习任务,他们学校你知道的,学术氛围很浓郁,跟我们不一样。”

  尚秋翠戳了儿子的脑袋一下,“你呀,算了,我对你没什么指望,把大学混完就行。”

  “妈,人各有志。”

  “吃鱼。”

  舟翊故意没有联系江柯,邵阿姨托人带了橘子来一事,她肯定自己会跟江柯说,舟翊要的就是江柯主动打电话过来要橘子。

  萧泽大概率是在暗中盯着江柯的,那就让萧泽看看,江柯会主动联系他,而且绝不止一次,那么任务进度就能顺利回来了。

  给主角攻的障眼法,只有对主角攻本人才有用。

  下午的课上完了,江柯果然打了电话来,说要自己来取橘子,舟翊没说送过去,就等他亲自上门来取。

  江柯直接来了舟翊宿舍,舟翊和他闲聊了几句,故意让江柯待够了二十分钟才让他离开。

  “统统,任务进度提升了吗?”

  系统:“还没。”

  正常,在意料之中,掰回进度没那么快,更何况主角攻又不是傻子,忽悠一次是不起作用的。

  尚秋翠已经顺利到家了,到家时还和舟翊打了个视频电话,告诉他想吃什么就跟家里说,家里会寄过来。

  这天晚上,程书寻回宿舍的时候吃上了江柯给的橘子,的确很甜,一种自然的没有加科技的甜味。

  舟翊特意结识了几个和江柯走得近的学长学姐,只要想勾搭,任何人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朋友。

  学长学姐们都是和江柯有共同学习任务的,属于学院里有课业联系的人群,舟翊偶尔会帮他们领个资料,或者给他们提供实验素材。

  江柯会时不时从舟翊这里拿学长们留下的资料以及其他不太方便搬运的器材。

  舟翊领着江柯来到小区,乘电梯上了19楼。

  “学长让我帮忙采购的那台机器我已经拍给他看了,他说非常满意,还说要请我吃饭。”舟翊道。

  江柯笑笑,“也多亏了你,我最近忙着别的事让学长他们耽误实验进度了。”

  江柯跟着舟翊回了房间,趁江柯在看器材的时候,舟翊慢吞吞地给他泡了茶,甚至还削了个苹果切好放果盘里。

  平时舟翊是从来不泡茶的,也没见他削过苹果,不过江柯现在正在和学长企鹅沟通,没留意舟翊这些动作,茶来就顺口喝了,苹果递过来也吃了。

  耽误了些时间,江柯抱着装器材的纸箱准备离开,“多谢你了这次,我没空,学长他们最近也忙,竟然让你买了,回头我们请你吃饭。”

  “好啊。”舟翊应道,“那你自己回去,我就不送了,好几天没回来了,搞一下卫生。”

  “好。”

  江柯出了小区,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舟翊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吃起了苹果,这几次可都是江柯主动找自己的,他没有主动联系过江柯一次,不知道话外音能不能稳住。

  系统:“宿主,任务进度回来了,60%。”

  舟翊:“完美,再干一票大的。”

  萧泽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手机上刚收到了助理发来的照片,江柯从舟翊家里出来,助理还说江柯在舟翊家里待了足足半个小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江柯最近和舟翊来往频繁,萧泽的脸色沉得难看,他不允许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别人扯上关系,半点都不许,更何况这个人曾经追求过江柯。

  他现在虽然不追求江柯,可江柯会主动朝他靠近,这让萧泽内心的占有欲瞬间膨胀。

  “继续盯着他。”萧泽对助理说。

  算算时间,下一场重要戏份马上就要来了,炮灰的戏份本就不多,重要的环节就更少了,这一次戏份算得上是影响任务进度的重要一环了。

  系统:“我担心话外音可能压不住,不稳定因素是个醋精,如果让他嗅到一点不对劲,咱们就完了。”

  舟翊很认可系统说的话,话外音和主任务线是对立的,而程书寻一旦醋精发作,话外音进度条就会猛拉,世界就和他一起毁灭了。

  舟翊有些焦虑地揉了揉眉心,“统统,这个家伙上辈子是掉醋缸里了吗,内心这么脆弱,一碰就碎。”

  系统:“有可能,这属于不稳定因素中的极端因素,难搞程度+1+1+1.”

  “统统,记住,下个剧本一定不要接有感情线的,一点暧昧都不要有。”

  系统:“可是……宿主,我们也没有挑选剧本的资格啊。”

  舟翊:……

  说得也是,小演员哪有资格选剧本。

  手机响了两声。

  加蜂蜜吗:晚上一起吃饭?

  加蜂蜜吗:有空吗,你最近很忙?

  舟翊看了眼系统展示出来的话外音进度条,目前还挺好,没有拉高,要保持。

  过眼云烟:今天不忙,晚上我请你吃甜品。

  加蜂蜜吗:好。

  过眼云烟:下课我来学校门口接你。

  放学后,舟翊接到程书寻就直接打车去了附近的商业街,那里商场三楼有一家港式甜品店,味道很正。

  正餐是在隔壁店吃的东北菜,吃完后准备消消食再去吃甜品,于是舟翊和程书寻在商场里逛了逛。

  两人走进了一家服装店,是一个比较知名的运动品牌,最近刚上了一批夏款,看着还不错。

  程书寻在夏季新款这一排看,拿了一件印花防晒外套在舟翊身上比了比,“喜欢吗?”

  “还行,我没有买过防晒衣。”舟翊道。

  程书寻从旁边取了购物袋把这件防晒衣装了进去,接着又去选了一条休闲短裤。

  “我看看你的尺码。”程书寻说着就去扒舟翊的后腰,查看裤子的腰围。

  “诶你注意点影响!”舟翊闪身躲开。

  “我已经看见了。”程书寻幽幽道,接着选了个对的尺码将短裤装进购物袋。

  “凑一套吧,选双鞋。”程书寻来到同个品牌卖鞋的区域,鞋子被一只一只摆在货架上,摆得很有品味,每一个的位置都居中,而且只摆一只。

  程书寻没多看,直接选了一双当下最流行的运动款,他把舟翊一把按在凳子上,将鞋子塞给他,“试一下。”

  售货员在旁边介绍起这款鞋子的好处,设计风格和亮点。

  舟翊看了程书寻一眼,“是你买还是我买?”

  程书寻道:“我买,送你。”

  舟翊笑笑:“那你也选一双,我送你。”

  “鞋子太多了,暂时不想要。”

  程书寻拿的鞋码刚好合适,舟翊试过觉得合脚,这边刚把鞋脱下来,那边程书寻就提着一套衣服裤子鞋子去买单了。

  舟翊想着,程书寻都这样了,自己也得送他点什么,但目前还没想到,兴许再逛逛就能看见合适的礼物。

第36章 校园-拉满

  舟翊拉着程书寻逛进了一家数码产品的店, 他拿着一个新款手环往程书寻手腕上试戴,“不如我送你这个,我觉得很有必要, 它可以检测体温、心率、血压血氧, 你戴着, 绑定我的账号。”

  程书寻把手环脱了下来,“神经,我又不是你养的狗。”

  “这和狗有什么关系。”舟翊仔细研究着这款手环,还真挺满意上面的功能,“这样你要是出什么状况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程书寻拔腿就往外走,“你就咒我吧, 我不要。”

  舟翊跟了出来,“不要就算了, 那我再想个别的礼物, 总得礼尚往来吧。”

  程书寻想起上次舟翊说礼尚往来的情景, 不由得脸红了一下,怪尴尬的。

  舟翊忽然想起了什么, 拽住程书寻换了个方向走, “有个东西你肯定喜欢。”

  “什么?”程书寻疑惑。

  当舟翊带着他坐电梯来到商场四楼的时候, 程书寻就大概知道了。

  他们走进了一家糖果店,这家店程书寻之前偶尔会来光顾。

  舟翊指着店铺的招牌, 念道:“甜慕, 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舟翊直接来到精品区, 这里的糖果被包装得很精致,给人一种吃不起的感觉。

  舟翊选了几款看起来不便宜的, “看看口味合不合适,蓝莓?荔枝?”

  程书寻选了个荔枝味儿的。

  “再来点儿别的, 一包不够,接着选啊程书寻。”

  “够了。”程书寻道,“我又不是小孩儿,吃那么多糖干嘛,我可没有换牙期了,吃坏了就没原装牙了。”

  “还原装牙。”舟翊笑道,“选不含糖的,零糖也可以有甜味,我找找。”

  最终,舟翊选了两款不含糖的糖,一共三包,买单时舟翊又加了两颗橘子味的棒棒糖,和程书寻家里的一样。

  “吃个饭后甜点就该回去了,否则宿舍要关门了。”舟翊道。

  两人进了甜品店,各自点了一份甜品。

  程书寻的那碗糖分很足,舟翊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你从小就这么爱吃糖吗,太不健康了。”

  程书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吃着碗里的甜品,甜腻腻的,他感觉还不错。

  “又没有天天吃,毒药也得讲究个剂量才能把人毒死。”

  “你有理。”

  舟翊道:“听说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你吃完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程书寻吃完最后一口道:“并没有。”

  舟翊笑笑,“走吧,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等公交太久,两人索性打了个车,舟翊把程书寻送到了小区门口。

  程书寻嘴里吃着橘子味的棒棒糖,看着舟翊道:“你不打算回小区住了吗?”

  “回啊,在宿舍打比赛的时候不方便,我偶尔会回来,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程书寻嗯了一声,但没有转身离去。

  舟翊也顿在原地,他看着程书寻笑了笑,“你每次吃这个糖都吃得津津有味,有那么好吃吗?”

  程书寻从口袋里把另一颗摸了出来,递给他道:“尝尝?”

  舟翊没接,他俯首在程书寻唇间舔了一下,“嗯,还行。”

  程书寻把递出去的糖揣回包里,“不要算了,我走了。”

  舟翊在后面扯着嗓子问:“不怕鬼了吧?我就不送咯,宿舍要关门了!”

  “回吧。”程书寻道。

  暗处,有人把刚看到的一幕拍照发给了萧泽。

  舟翊刚到宿舍,就听见系统播报:“话外音进度30%,降了,恭喜宿主。”

  舟翊:“话外音是要哄的,哄得乖了,它就炸不起来。”

  刚高兴了没几分钟,系统就道:“主任务进度50%……”

  舟翊:……

  系统:“又60%了,有波动。”

  舟翊叹了口气,这矛盾的两条线什么时候是个头,下个剧本一定要好好选,再怎么样也要烂中选优,一筐烂苹果里总有一个是烂得没那么厉害的。

  萧泽不把自己视作眼中钉,主任务进度就会降,舟翊决定,还是不能回小区,少见程书寻为妙。

  眼看离下一场戏的时间越来越近,舟翊竟有些忐忑不安。

  戏份到的这天上午,下课后,舟翊在自己学校食堂吃饭,边吃边等江柯电话。

  舟翊刚吃饱,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江柯。

  “喂,江柯。”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喂,舟翊,快来我们学校实验二楼,江柯出事了!”

  “学姐,我马上到!”

  舟翊开始走剧情,飞奔去了江柯他们学校,来到实验二楼的时候还在大口喘气。

  中午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午休,实验二楼这种偏僻处是没什么人过来的,一个学姐费劲地架着江柯从楼上下来。

  “江柯昏迷了,他手机上正翻出你的电话要打,人就晕过去了,快帮我个忙,把他送医院,你有他父母电话,你告知一声,别出了事。”

  舟翊从学姐手里接过人,抱着人就往外跑。

  学姐道:“别去医务室,医生不在!”

  “知道了,我送去医院,我会通知他爸妈!”

  舟翊抱着人匆匆往外跑去,医院就在附近,打车比叫救护车快。

  从实验二楼出来一个人,“洛学姐。”程书寻唤了一声,他的目光看向刚抱着江柯跑开的身影,“江柯没事吧?”

  洛学姐把人从楼上弄下来累得够呛,又没电梯,她现在感觉浑身都痛。

  “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好不容易把人拖下来,我看他好像要打电话叫舟翊,我干脆就拿着他手机打过去了,舟翊帮忙送医院了。”

  程书寻道:“抱歉学姐,我刚才在七楼,没有听见你们的动静。”

  刚才舟翊抱着江柯那一脸紧张的模样,程书寻牢牢地印在了脑海里。

  十几年的情谊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程书寻知道。

  此刻正飞奔去医院的舟翊还不知道,自己因为演技过好出了什么样的失误。

  程书寻道:“洛学姐,问问在哪个医院,我们得去看看,告诉辅导员。”

  洛学姐缓过了劲来,掏出手机给舟翊打了电话,问了他去哪个医院。

  两人跟了过去。

  一到医院,护士就给江柯挂上了点滴,并且让舟翊通知病人家属,交费和手术签字要一起准备。

  舟翊打电话告诉了尚秋翠,让她通知江柯的父母过来一趟,江柯需要做手术。

  尚秋翠听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给江柯家去了电话。

  萧泽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刚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

  躺在病床上的江柯渐渐清醒了过来,手腕上插着输液的针头,手术并不是很紧急的,所以医生还在等他父母来确认。

  “舟翊,你过来一下。”江柯虚弱地唤了一声。

  江柯太过虚弱,无法起身,舟翊附耳过去听他说话。

  江柯道:“告诉我爸妈,不用担心,小问题,我自己知道,年前有过体检。”

  舟翊安慰道:“你放心,我说的是小病,不会吓着他们,他们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问过医生,他调了你上次的体检报告看,是良性的,问题不大,你自己也不用担心。”

  江柯点点头,“我知道。”

  洛学姐和程书寻刚到病房的走廊上,程书寻忽然顿住脚步道:“我在这里等一等江柯父母。”

  “好,那我先去了。”洛学姐进了病房。

  程书寻上前几步,始终没有过去,他听见病房里舟翊在和江柯讲话,他在安慰江柯。

  萧泽来的时候在走廊上撞见了程书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萧泽就大步进了病房,他手里的拐杖仿佛只是个摆设,根本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江柯睡了过去,萧泽站在病床旁沉声对舟翊道:“你可以走了。”

  舟翊不吃这一套命令的语气,他盯着萧泽道:“你才是外人,要走也是你走。”

  舟翊明显看出萧泽生气了,那双眼底仿佛夹着万年寒冰,萧泽朝他冷冷看来,“是不是非要我赶你走,他是做脑部的手术,这种小医院我信不过,我要转院。”

  舟翊也冷着声道,他看了洛学姐一眼,“江柯出事第一个联系的人是我,这件事你做不了决定,你和江柯没有任何关系,萧先生。”

  萧泽攥紧了拳头,他的确和江柯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有很多办法让江柯的父母听他的。

  “那么江柯和你是不是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没说错吧,你们只是邻居。”萧泽道。

  “江柯找的人是我,说明他更信任我,而不是你,你不能私自把他带走。”

  萧泽气江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给他,而要找这个舟翊,他现在恨透了这个邻居。

  两人在病房里僵持,洛学姐眼看气氛不对,赶忙溜了出来。

  程书寻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正转身离去。

  洛学姐赶紧唤道:“程书寻,你去哪儿?”

  “去楼下等。”

  洛学姐哦了一声,也好,怕江柯父母来了找半天找不到地方,去楼下接一接比较好。

  病房里的舟翊仿佛听见了“程书寻”三个字,当下就愣了愣。

  系统:“任务进度80%。”

  炮灰的戏份少,主要戏份一过,进度就能拉好大一截。

  舟翊松了口气,还好今天的戏份顺利完成,他偷工减料了,少说了许多肉麻话,否则指不定还能在萧泽面前拉多点仇恨值,方便后续的戏份进行。

  傍晚的时候,程书寻领着江柯父母来的病房。

  江柯母亲见儿子睡在床上,脸色也不好,不由得哭起来,江柯父亲只能在一旁安慰。

  两人不太懂医生说的那些专业术语,后来医生只简单说孩子脑子里长了个瘤,是良性的,没大碍。

  即便是这样说了,江柯母亲还是哭,在他的认知里,脑子里长瘤就是天大的事,要出人命的。

  江柯见母亲哭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邵妙珍怕儿子情绪不好,这才慢慢忍住不哭,只是悄悄抹眼泪。

  萧泽身边的汤承教来到舟翊面前,沉声道:“请您出去一下,先生有话要和江柯父母单独说。”

  舟翊看了江柯一眼,见江柯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离开病房。

  走廊上,只有程书寻还在。

  “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程书寻抬头露出个极淡的笑容来,“那我回去了,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舟翊凌晨还有小戏份,所以今晚走不了,只能道:“我看邵阿姨那边的安排,等搞定了就回去。”

  程书寻回了个好字就乘电梯下楼了,没多说一句话。

  舟翊感觉程书寻的情绪有点低落,于是叫系统查看了话外音进度条,没涨也没跌。

第37章 校园-九九

  “统统, 摸着良心说,我是不是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该说的我一句没说, 人命关天, 我做这点事没问题吧?”

  系统:“客观来说, 是没问题,但你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没法客观,更何况对方是不稳定因素中的极端因素,无法评估。”

  舟翊咬咬牙, “再怎么样我也要演到今天凌晨,如果在这里让主任务崩了, 我的职业生涯就真的到头了。”

  系统:“加油……”

  舟翊在走廊上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 萧泽带着他的手下出来了。

  萧泽的脸色沉得难看,“江柯说, 要你留下, 让我走。”

  舟翊露出个微笑, “慢走。”

  萧泽步履沉重地进了电梯。

  舟翊回到病房,听见邵阿姨说:“小舟, 我和他爸准备换一家好点的医院, 毕竟是脑子里长东西, 我还是怕……”

  舟翊道:“是那位萧先生建议的吧,没问题, 你们去就好,是应该换好一点的医院。”

  “你也觉得没问题是吗?”邵阿姨道。

  “是。”舟翊点头。

  江柯小声道:“你信得过他?我之前听见你们在争执, 我没完全睡着。”

  舟翊来到江柯身边坐下,“换医院确保手术的成功率我当然支持,只是你父母没来,我不可能让他直接把你带走,你又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江柯看向窗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不想说就不说。”

  江柯转回头来,“跟你说的一样,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留下干什么。”

  江柯的父亲听了便道:“我看那位萧老板是真心为我们着想,他还说帮我们介绍医院,江柯,下次你跟他说话别像刚才那样没礼貌。”

  江柯只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按剧情,江柯现在和萧泽处于感情拉扯前期,他不可能接受萧泽,甚至内心都不承认自己有点喜欢萧泽,所以才有了拿舟翊当挡箭牌的事。

  炮灰不就是这样用的吗。

  按照萧泽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丢下江柯走了,医院里他留了眼线。

  江柯父母不太懂医院里的各项操作,都是舟翊帮着在弄,白天输液的单子都是他拿去交钱。

  到了晚上十一点舟翊也没走,怕江柯父母搞不定,幸好这个时期住院的病人不多,病房里还有空位,足够容纳他们几人。

  江柯要明天白天才会转院,今天晚上要留院观察。

  江柯父母赶了一下午的路,见江柯躺在床上睡觉,夫妻俩也在隔壁的陪护床上睡着了。

  见父母睡了,江柯才睁开眼,小声对舟翊道:“我想下床走走,躺太久了。”

  “好,你慢点儿。”舟翊去扶他。

  江柯手上还挂着留置针,舟翊留意着没碰着他手背上的针头,不过这留置针到了明天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这个时间外面只有两个值班的护士在走动,患者基本都入睡了。

  时间是零点过五分,舟翊往四周扫了一眼,萧泽的眼线肯定是在这里,只不过藏得隐秘罢了。

  开始走剧情。

  舟翊道:“你和那位萧先生是什么关系?”

  江柯不用扶舟翊也能走得比较稳,他淡淡道:“连朋友的都不是,非要说的话,可能互相利用更贴切。”

  怕江柯摔倒,舟翊还是上前扶了他,两人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算是散步。

  值班护士过来递了盒牛奶给江柯,笑道:“我是洛睿雪的姐姐,我认识你哦小帅哥,上学期我还来学校看过你唱歌。”

  江柯笑着接了牛奶,“谢谢。”

  “不客气。”护士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个病可以根治,做了手术好好休养,不会有事的。”

  江柯点点头,“知道。”

  “嗯,我去值班了。”

  护士拍了张两人的背影照给洛睿雪发过去,洛睿雪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程书寻,还附文:江柯没事,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图片上舟翊扶着江柯在住院部的过道上走着,舟翊的动作看起来那般小心翼翼。

  程书寻没睡,从回去那一刻起就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盯着洛睿雪发来的图片看了许久。

  另一间病房里的“家属”探出头来,直接录了江柯的视频发给萧泽。

  系统:“主任务进度87%。”

  三秒钟不到,系统尖叫:“话外音进度40%、60%、90%!”

  舟翊:“!”

  “你说什么?”

  系统:“宿主,话外音进度92%,还在持续上涨!”

  舟翊吓得立马松开了江柯,怕江柯摔倒,又赶紧扶了过去。

  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见到程书寻,程书寻下午离开的时候话外音都没动静,怎么现在进度条暴涨。

  系统:“93%!”

  来不及了,舟翊对江柯道:“散步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房间,我想起来我有点事,得赶回去一趟。”

  “那你赶紧回吧。”江柯不让他扶了,还催促道,“有什么事要处理就赶紧去,都大半夜了,耽误你这么久。”

  “没事。”舟翊还是把江柯送回了房间,怕吵着江柯父母,他关门时都关得比较轻。

  门一关,舟翊撒腿就跑。

  “统统,多少了?”

  系统:“95%。”

  舟翊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还从来没试过直接在小世界内把小世界炸掉的,太刺激了,想都不敢想。

  从住院部下来后,舟翊用最快的速度往马路上跑,他知道哪里有等着拉客的摩托车,他们一整夜都会在外面接客,无论什么时间点。

  舟翊看准一辆摩托就爬了上去,“师傅,去理工大学对面的小区!”

  “好勒。”摩托车师傅发动了车子。

  “师傅,开快点儿!晚上没交警吧!”

  “嘿,你这小子,已经很快了。”

  舟翊拨了程书寻电话,无论他是不是在睡觉,现在这个电话非打不可。

  响了三声,对方拒接。

  舟翊:……

  系统:“97%、98%。”

  没办法,继续拨号。

  终于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程书寻!”舟翊大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这样可能会吓到程书寻,于是立马放低了语气,“程书寻,你在小区吗?”

  “在。”程书寻轻飘飘地回了一个字。

  舟翊喘着气,情绪有些激动,但他极力压制着自己,尽量用温和的语调和这个定时炸弹说话,“你现在心情还好吗?”

  程书寻:“还行。”

  系统:“99%。”

  舟翊:……

  “程书寻,那个……你听我说,无论你遇到什么生气的事,你先不要生气,不要想太多,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马上到,我有事跟你说。”

  “书寻,好不好?”

  电话里没有回音,舟翊屏息凝神地等着,终于,听筒里传来程书寻的声音:“好。”

  舟翊暂时松了口气,继续安抚道:“嗯,乖,等等我。”

  系统:“宿主,稳住了,卡在99%。”

  好险!

  舟翊抚着心口,对系统道:“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危险分子,统统,给我查!”

  系统:“审查权限需要审批。”

  舟翊感觉自己的灵魂要七窍生烟了。

  摩托车师傅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舟翊从兜里摸出一百块塞给师傅就跑,“不用找了,我赶时间!”

  师傅揣着一百块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半夜收到小费也是偶尔会有的事,运气不错。

  冲进电梯,果断按下20层,等待电梯上行的这几分钟里,舟翊感觉自己像拆弹专家,说不定一个不留神间就让炸弹炸了。

  从电梯跑出来后,也顾不上打不打扰邻居了,舟翊用力拍着程书寻家的门。

  “程书寻!”

  两分钟后,门开了,屋里没开灯,程书寻手里捧着一个圆形的小夜灯。

  舟翊进屋,关门,一把将程书寻拉进了怀里。

  程书寻,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害怕的东西,为什么心态如此极端?这些话舟翊想问,但却没开口。

  他只是吻住了程书寻,越吻越深。

  极端的人格用再多的语言来安抚都是苍白的,拥抱和温暖才能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两人滚到了卧室的床上,圆形小夜灯落在一旁散发出微弱的光。

  程书寻的唇被弄红了,眼尾有些湿意,他仰躺着,看着面前的人。

  舟翊抚着他的脖颈,由于赶路和持续的忐忑不安,现在他的心脏跳得有些剧烈,气息有些粗重。

  “程书寻,我想你了,所以要立刻见到你,立刻。”他再次低头吻去。

  程书寻迎合着,手揽了过去。

  唇被磨得有些痛了,程书寻想要转过头去,刚撤开一秒,舟翊就追着来了。

  今晚,他是不打算放过程书寻了。

  程书寻的手机就放在枕头旁,舟翊拿过了手机递到程书寻面前,“书寻,解锁。”

  程书寻解开了手机。

  舟翊点进去看,不用费功夫就看见了洛学姐给他发来的照片,照片上自己扶着江柯的胳膊在散步,看起来两人是贴得很近,颇有些暧昧。

  舟翊把手机放得远远的,手指摩挲着程书寻的耳廓,“我第一次亲的人是你。”

  他的手从程书寻腰下搂了过去,“第一次这样抱的也是你,狗和猫除外。”

  他俯身碰了程书寻的唇,“程书寻,给吗?”

  程书寻愣了一会儿,喉咙里嗯了一声。

  舟翊凑上去,唇舌深入探索,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第38章 校园-新人

  程书寻今天上午在十点后有一节大课, 不需要早起,饶是如此,程书寻起床还是够呛。

  抽屉里有一盒套, 昨晚开封后用了几只, 现在它们正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

  随着主任务进度的发展, 留给炮灰的戏份和要求也在改变,舟翊不需要再去主动刺激萧泽,因为后面的戏份舟翊是被动的一方。

  用上一个剧本的话说,就是任务进度拉到这里,他相对自由了,不需要再那么费劲地端水。

  舟翊看了看自己的课表, 今天上午也只有一节大课,并且是不怎么重要的摸鱼课程, 他是不打算去了, 毕竟程书寻现在这种状态他得负责。

  “我一会儿送你去学校, 等你下课再来接你。”舟翊道。

  程书寻点点头,要去穿地上的拖鞋。

  “我来吧, 你动作不方便。”舟翊蹲下给他穿了鞋, 然后帮程书寻从衣柜里选了套衣服。

  程书寻换下睡衣, 舟翊看见他皮肤还残留了不少昨夜的印记,都变红了。

  见程书寻套上衣服, 舟翊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书寻, 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直说,不要自己瞎想。”

  像程书寻这种有心理疾病的人, 舟翊必须谨慎对待。

  否则一定会出现昨天那种情况,程书寻嘴上说着挺好的, 没事,实际上:一起去死吧。

  程书寻坐在床边抬头看着他,“你今天不去医院吗?”

  “不用,今天他们转院,转去的那个医院都是萧泽的人,他不会让旁人近身的,有邵阿姨他们在,没事,毕竟那是江柯的父母,萧泽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程书寻道:“在你看来,萧泽完全是出于好心?他不像个好人。”

  舟翊笑笑:“他不是个好人,但他喜欢江柯,动了真心了。”

  程书寻疑惑:“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的?据我所知,他一惯心狠手辣。”

  “直觉吧。”舟翊道,“去食堂吃早餐了,十点十五分上课,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吃了早餐过去差不多。”

  程书寻把要用的课本翻了出来,和舟翊出了门。

  在食堂吃早餐的时候遇上了洛睿雪,洛睿雪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我姐说你昨天半夜都还在医院,怎么今天没跟着一起去办转院?”洛睿雪一边咬包子一边对舟翊道。

  舟翊把买来的酱香煎饼分了一半到程书寻盘里,“转院他父母办就好了,我得回来陪我们家书寻。”

  “啊?”洛睿雪嘴里的包子都差点掉出来,“你们家书寻?学弟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了?”

  舟翊笑笑,“那可不就是我家的嘛。”说着,他伸手揉了揉程书寻的脑袋,早上洗的头发还很蓬松呢。

  洛睿雪:“……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不该坐这一桌。”她端着餐盘就要走。

  舟翊把她叫住了,“学姐别这么见外,一起吃。”

  洛睿雪:“呵呵。”

  洛睿雪下堂课和程书寻是同一栋教学楼的同一层,于是三人吃了早餐一道走。

  舟翊把程书寻送到教学楼下的时候改了主意,“我跟你一起去上课,反正是大课,老师发现不了。”

  程书寻没有异议。

  洛睿雪道:“那倒是,大课一百多号人呢,不过学弟向来都是坐前排,你也要跟着坐前排吗?”

  “坐就坐呗,我又不怕老师点名。”舟翊道。

  上了教学楼三楼他们就和洛睿雪分开走了,洛睿雪冲他们俩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眨了眨眼以示调侃。

  程书寻忽然道:“洛睿雪他们都是和江柯一起做实验项目的,项目里的人你好像都认识,你人脉很广。”

  舟翊:……

  服了你个醋精。

  他揽了程书寻的肩走进大阶梯教室,“我说是迫不得已这么做的你信吗,书寻宝宝,你要实在觉得不爽,晚上我让你揍一顿,揍到你爽为止。”

  程书寻没说话,走到第五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平时他都是坐一二排的,今天为了舟翊破例了。

  程书寻察觉到老师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估计老师对他今天选择的座位也感到疑惑,像他这种学生,老师的印象是颇为深刻的。

  舟翊没有课本,为了不做显眼包,他拖过程书寻的笔记本摊开摆在面前,装作一副在学习的样子。

  程书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就认真去看老师的PPT了。

  舟翊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诶,翊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江柯不是在医院吗,你不知道啊?”

  舟翊回过头看去,这人有点眼熟,“最强小脑,是你啊,今晚刚好有一局休闲赛,拉你一起。”

  “好啊好啊,谢谢翊哥!”

  舟翊跟他解释道:“今天不找江柯,以后也不找,晚上八点准时上线,我拉你。”

  “好好好!”

  舟翊回过头来看了看程书寻,他在认真听讲。

  “统统,进度。”

  系统:“话外音20%。”

  一夜之间从99%降到20%,舟翊算是满意了。

  “统统,继续申请调查权限,我等得起。”

  系统:“好。”

  中午十二点放学,舟翊和程书寻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小区午休。

  程书寻拿钥匙开了门,“宿舍我不打算回去了,辅导员那边我会去说。”

  “那就一直住校外好了,我今天就把东西搬过来,学校那边也不住了,最近俱乐部约了比赛,在宿舍不方便。”

  程书寻嗯了一声,“搬上来一起住吗?要不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钱不是问题。”

  舟翊冲他笑了笑,“搬,不过不用换房子吧,看你咯,你喜欢大的就换。”

  “那就先住着。”程书寻换了拖鞋往卧室去,“要午休吗?”

  “睡一会儿吧,我下午满课,一天还是得去上一两节,不然毕不了业。”

  “你还会担心毕不了业,我以为你都不在乎这个毕业证。”

  “好歹是个毕业证,拿不到我妈会伤心的,还是别做个不孝子吧。”

  程书寻嘴角浮起一抹笑来,“不孝子,拿不到毕业证就不孝了,那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呢?”

  舟翊想了想,认真道:“好像这个问题更严重一点,不过这件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舟翊躺在床上时定定地盯着程书寻,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程书寻转了过来和他面对面。

  舟翊的手朝程书寻腰间搂去,身体也挤了过去,结果被程书寻推了一把,“不可以,我下午也满课。”

  舟翊笑道:“不是这个意思。”他探过头去亲了程书寻一口,“睡一会儿。”

  下午,两人各自去上了课。

  一到放学,舟翊就开始搬家了,不仅把宿舍搬空了,还把楼下的东西也搬空了,他是要定居在程书寻这儿。

  舟翊现去家具城买了张书桌放置他的电脑和键盘,就摆在程书寻电脑旁边。

  晚上八点,将会准时开启俱乐部的休闲赛,这次的休闲赛可以随意组队,舟翊按约定拉了最强小脑进队,原队伍里的二狗和五狗暂时离队。

  目前舟翊的队伍里还差一人。

  俱乐部的负责人黎志诚忽然在游戏里小窗滴滴舟翊:给你塞个人,今晚你们一起打,磨合一下。

  违章动物:谁,认识吗?

  黎志诚:算认识,我让他加进来了,你看看。

  程书寻洗了个脸来到刚打开的电脑前,从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里翻出《超神法师》登录。

  舟翊摆桌子的时候把程书寻的位置和自己摆成了并排,所以他随便瞄一眼就看见了程书寻的电脑界面。

  “你也玩这个游戏?我还以为你只会玩超级玛丽。”

  程书寻朝他看了一眼,眼里带了些笑意,然后熟练地进入游戏主界面,一个邀请链接弹了出来,他顺着链接点了进去。

  舟翊专心看着自己的界面,黎志诚邀请来的人进队了,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时,舟翊傻眼了。

  违章动物:你没搞错吧,让我和他组队,你不知道他跟我有仇,他恨不得我死。

  黎志诚:没有的事,先打一局再说,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好好相处。

  违章动物:……

  舟翊看着那个糖葫芦的头像陷入了沉思,是对手的话好说,是队友的话该怎么打?

  姜星火在游戏界面的会话窗口发消息,四狗:哎哟我去!糖、糖葫芦……

  四狗:老大……

  三狗:……

  不给糖就闹:大家好

  四狗、三狗、大狗:……

  程书寻转过头冲舟翊笑了笑,“你今晚打什么比赛?”

  “休、休闲赛。”舟翊盯着自己的屏幕愣愣地回,他还沉浸在糖葫芦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程书寻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淡淡地说了句:“哦,要开始了。”

  是啊,要开始了,舟翊快速进入状态,管他队友是什么牛鬼蛇神,比赛还是要打的。

  游戏会话群:

  不给糖就闹:合作愉快

  四狗、三狗、大狗:……

  最强小脑:(握手)(加油)

  休闲赛观赏直播间正式开启,弹幕启动ing.

  弹幕:

  什么?我眼花了还是眼瞎了?糖糖和狗队一起打比赛?是队友……

  兄弟,你没眼花……

  买定离手,今晚我赌荷塘月色输,无论对手是谁,他们都输。

  ——

  荷塘月色是舟翊他们今晚的临时队名,这种自由组队都是由系统随机分配队名。

  和荷塘月色pk的队伍名出现了,叫天马行空,都是自由组队,如果有固定队伍的队员,那么最多只能保留三位,以保证相对公平,绝对公平是没有的。

  游戏聊天群:

  大狗:选人选武器

  最强小脑:好的翊哥。

  三狗:OK

  黎志诚说要和新朋友磨合一下,舟翊当然会给这个面子,于是他等着新人先选,然后再根据新人选的角色和武器配合他。

第39章 校园-干谁

  不给糖就闹选择了角色恶龙骑士, 武器选择了长剑。

  大狗选了国师影,武器选了弓箭。

  弹幕:

  对手变队友,还得是汪汪队长大气, 直接配合糖葫芦选角, 有国师影在, 恶龙骑士可谓所向披靡了。

  之前谁说荷塘月色要输的,我赌荷塘月色赢!

  ……

  比赛开始,恶龙骑士是要去打前锋的,这是一个战斗力较强的角色,但容易被敌方的技能暗算。

  国师影跟在恶龙骑士后面出发了,地图上的吊桥往往成为战斗的最佳地点, 进可攻退可守。

  三狗选的巫师会在暗中守株待兔,不过前提是恶龙骑士能够搅乱对方的布局。

  恶龙骑士挥着长剑冲向了敌营, 敌方的蓝羽猎人一个技能扔过来, 针对的就是恶龙骑士。

  国师影正好克制蓝羽猎人, 蓝羽猎人首攻失败,恶龙骑士攻城略地前进了一大截, 吓得天马行空的其他队员纷纷赶来支援。

  三狗向来是跟着大狗混的, 国师影和恶龙骑士的组合可以给巫师带来巨大的好处, 所以巫师悄悄摸摸地跟过来了。

  只要巫师逮住敌方的地灵战士,他们可以直接攻到城下, 巫师可以缩地千里。

  但天马行空队也不是吃素的, 海妖女一旦察觉到巫师的动向, 瞬间能让巫师吃瘪,再叫队里的战士们集结起来, 奋力把恶龙骑士和国师影威胁住。

  一番拉锯战下来,休闲赛竟也被他们打得精彩纷呈。

  弹幕:

  要不说这两人是对手, 我还以为他们是队友,这配合太默契了,谁说国师影和恶龙骑士不能这么打,开辟新思路。

  这还是当初那对雪公主和小矮人吗,你死我活的仇怨呢?

  两人私下不会认识吧?

  ……

  舟翊越打越觉得奇怪,不给糖就闹好像特别了解他的打法,看起来是自己在配合他,实际上他的每一步都在给自己制造机会。

  国师影的技能竟在不给糖就闹的手里被玩明白了,这属实有点离谱。

  舟翊越来越怀疑,不给糖就闹就是哪个熟人,说不定是黎志诚的小号。

  毕竟这么了解他操控习惯的人,找不出几个。

  舟翊玩比赛的时候一般都很认真,极少留意旁的事物,但旁边程书寻敲键盘的节奏让他不得不侧目。

  这一侧目,他就扫到了程书寻的游戏界面,那个风风光光的恶龙骑士正拿下敌方的脑袋,顺便把国师影推出去扔出一个画地为牢的技能,顺手又逮住一个敌人。

  舟翊盯着自己手里的国师影,擦……是程书寻把他扔出去的,难怪糖葫芦那么了解他,原来是程书寻。

  舟翊笑了声,“好你个程书寻,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程书寻正在操控手里的角色,他道:“没瞒你,你自己转过头来一看不就知道了,是你自己一直不看,都开局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舟翊:……

  怪他打游戏太专注,队友就在隔壁都不知道。

  第一场结束,荷塘月色胜。

  游戏聊天群:

  大狗:@不给糖就闹,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大家好好打,互相磨合。

  四狗:你说啥?老大你说啥?我耳聋了。

  三狗:你是眼瞎了吧。

  最强小脑:好滴好滴翊哥,今晚太刺激了,比我打积分赛还刺激!

  不给糖就闹:(微笑)

  程书寻打游戏的时候喜欢吃糖,他的糖就放在电脑桌的抽屉里,伸手就摸了一颗出来,还是上回舟翊在商场买的甜慕。

  程书寻拿的是有棍的棒棒糖,下一局还没开始,他不紧不慢地撕开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舟翊把椅子转过来面朝他,“这又是什么口味的?”

  程书寻把刚舔了几口的糖拿出来,“荔枝。”

  舟翊俯身过去,在那个满是荔枝味的唇上肆虐。

  他把程书寻手上的糖抢了过来,低声道:“不给糖就闹,你闹一个我看看。”

  程书寻坐在椅子上望着他,闹不起来。

  舟翊把糖举高,让糖远离程书寻,“不闹,那我就真不给了,我自己吃掉。”

  程书寻索性配合地用手戳了一下舟翊的腰,稍微用了点力,把舟翊戳得不得不往后闪开。

  “就是这种闹法是吧,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跟我同归于尽。”

  舟翊把糖放回程书寻嘴边,让他舔了一口,刚要吞进去,舟翊又把糖拿走了,动作格外犯贱。

  “程书寻,你上次雪公主那架势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程书寻抬眸望来,一点没有否认的意思。

  舟翊扣住程书寻的后脑勺,用力亲了过去。

  “以德报怨。”舟翊在他耳边轻声说,“怀柔第一法则。”

  程书寻被抱到了电脑桌上,有些慌乱地迎合对方的攻势。

  舟翊手里还有颗糖,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下,于是又给程书寻舔了两口。

  程书寻吃糖的时候真是风情无限,舟翊又把糖给他抢走了,见程书寻那副脸红的模样,舟翊有点上头。

  “舟翊……”程书寻坐在桌上垂眸看着他,吐气间尽是香甜的荔枝味儿。

  “马上要开局了。”

  舟翊瞄了眼游戏界面,把程书寻抱了下来,“打完再继续。”

  程书寻睫毛微颤。

  剩下的半颗糖终于回到了程书寻嘴里。

  三局两胜,第二局一开始,舟翊就不将就程书寻了,直接选了自己最擅长玩的角色炎术士,武器定了决胜权杖。

  见大狗开局就毫不犹豫选了最猛的角色和武器,四狗和三狗都愣了一下,本来以为是个休闲局,没想到大狗选了积分赛才用的重磅武器,于是两人决定跟上步伐,配合大狗定制了能最快制胜的布局。

  最强小脑看见自己战队的布局时激动得尖叫出声,能看见大狗玩炎术士,他感觉今天这场比赛打得太值了。

  不给糖就闹选择了光羽神,神族的角色可以普度众生,可以帮助队友回血,这个搭配正好补上了队伍里缺失的一环。

  大狗:开始了。

  三狗:这一局,十分钟。

  四狗:打对面的菜鸟容易。

  荷塘月色队就最强小脑略微逊色,其他几个人都是老手,尤其是在大狗选了炎术士之后,这意味着本局将以最快的速度取得胜利。

  这样的搭配哪怕在正式比赛的积分赛里都能拔得头筹,更何况今晚的休闲赛了,天马行空队根本不够荷塘月色队练手。

  三狗预计十分钟结束比赛,实际上八分钟就结束了,天马行空队已经无力再反击了。

  三狗:老大,干嘛打得那么认真?

  四狗:是啊,把对面的小朋友都吓到了,这是休闲赛。

  最强小脑:感谢翊哥带我见世面,炎术士就是最吊的!

  四狗:好了,今天提前半小时收工,约饭吗老大,明天我和小宋来找你。

  大狗:好

  

  四狗:这么快就下了?

  

  四狗:都走了?

  程书寻被重新抱到了桌上,嘴巴被人堵着说不出话来,对方欺身过来,迫使他的手向后撑在了桌面。

  程书寻说话断断续续:“没……没有地方靠,坐不稳。”

  舟翊把他的手拉回来圈在自己脖子上,再托住他的后背,这样就坐得稳了。

  夏天穿得少,剥起来容易。

  舟翊顺手拿过空调遥控器,把出风口调到别处,一热一冷容易生病。

  姜星火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舟翊胡乱按了过去,点到了接听,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天花板,姜星火只看见了程书寻家的天花板。

  “喂老大,怎么跑得那么快,约饭呢,定个时间!”

  舟翊道:“这周六。”

  姜星火:“好,吃午饭吧,晚上再一起去玩儿。”

  舟翊:“嗯,挂了。”

  姜星火:“等等老大,那个糖葫芦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啊,是熟人吗?”

  舟翊哪里还顾得上姜星火,程书寻一伸舌头,他魂儿都没了,大手按着程书寻的腰就贴了过去。

  “啊……”程书寻没压住声儿,叫了出来。

  姜星火:“?”

  姜星火:“老大,谁在你旁边?”

  舟翊:“糖葫芦,甜得很。”

  这甜味迷得舟翊都不想从程书寻唇上移开,他咬了一下程书寻的唇,程书寻喉咙里嗯嗯了几声。

  姜星火:“……”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终于反应过来的姜星火匆匆道:“打扰了老大……挂了!”

  姜星火只恨自己没跑得更快点儿,居然这么不凑巧,撞上这种时候,但是旁边那个是谁?老大说是糖葫芦……姜星火有点懵圈。

  程书寻抬腿坐在桌上,桌面都被他的体温捂热了。

  “程书寻,你打算跟着我多久?”

  程书寻被撞得脑子有些晕,含糊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

  管他跟多久,既然捡到手里了,就收拾收拾好好捂着,有病就治,要爱就给。

  企鹅的聊天群里,姜星火发布了一条重磅新闻:老大和糖葫芦在干。

  三狗宋兴生:?

  二狗何泉:是我知道的那个糖葫芦吗?

  五狗杜庆生:再说一遍,谁干谁?

  姜星火:谁干谁不知道,反正就是他俩搞上了,老大亲口承认的。

  何泉:草!

  桌上、沙发上都留下了刚才办事的痕迹,此刻,程书寻窝在人怀里已经起不来了,双腿软软地搭在舟翊腿上。

  舟翊把程书寻抱起来往浴室走,“我来洗。”

  程书寻任由他抱着,当舟翊把温水淋在他身上时,他抬眼望着舟翊缓缓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只是个躯壳,不应该活在这世上,药物没办法缓解我的焦虑,它只能让我的身体不再痉挛。”

  舟翊在他眉心吻了一下,柔声道:“病而已,会好的。”

第40章 校园-关灯

  程书寻答应关灯睡觉, 当室内真的一片漆黑后,程书寻的身体开始紧绷。

  “别害怕。”舟翊把人抱了过来安抚,“闭上眼睛试一下。”

  程书寻适应能力比想象中的强, 三五分钟后就平静了下来, 等他睡得呼吸均匀后, 舟翊才松了松抱着他的手。

  程书寻是一个易碎的花瓶,但这花瓶里装了整个世界。

  周六,姜星火约了中午吃饭,地点在离学校较远的一个商圈,因为姜星火还约了晚上的行程,去那附近的一个景点吃喝玩乐。

  舟翊和程书寻来到姜星火提前订好的餐厅, 两人刚坐下就看见姜星火和宋兴生直勾勾盯着程书寻。

  姜星火下巴都要掉了,盯着程书寻道:“见过啊, 还真是熟人。”

  宋兴生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橙汁, 特意把给程书寻的橙汁往前推了推, “不管以前打过什么架,以后都是朋友了。”

  程书寻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还算乖巧, 他向来如此, 程书寻微微笑了一下, 对宋兴生道:“谢谢。”

  午饭后,几人就出发去了姜星火说的旅游景点, 是城郊的一处山谷, 夏季非常凉爽, 周末游客较多。

  “老大,我订了民宿, 晚上还有烧烤,听说周六晚上有节目表演, 刚好赶上。”姜星火道。

  四人来长途汽车站买了票,坐上了前往景点的大巴车,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

  程书寻是习惯睡午觉的,这个时间正好是平时午休的时间,一坐上车他就开始犯困了。

  舟翊伸手把人揽着靠了过来,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坐在后排的姜星火偷偷拍了张二人的照片发在他们五人的游戏群里。

  姜星火:

  杜庆生:(大口吃瓜)表情包

  何泉:(扭腰吹口哨)(发癫)

  舟翊:(恋爱中勿扰)

  程书寻睡醒的时候车还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四人从车上下来导航去了民宿。

  把背包放在民宿后,几人才往景点走去,这里最大的景点主要是一条幽深的山谷,可以徒步欣赏沿途的风景。但这个时间徒步几公里下来就太晚了,只能安排在明天进行。

  姜星火带着他们去了表演节目的地方,这是一个平坦的草地,附近有很多游客打帐篷过夜,舞台就搭在草坪中心,节目已经开始了,是当地旅游局策划的周末文艺汇演。

  几个男人看文艺演出觉得无聊,看了一会儿索性就准备去烧烤了。

  晚上在星空下烧烤也是一桩美事,食材什么的姜星火早就让朋友帮忙买好了,于是临时又加入了一群朋友,男女都有,他们现在一共有十二个人,在草坪上霸占了好大一块地。

  舟翊拿了两串鸡翅给程书寻烤,他动作娴熟,像个烧烤老手。

  程书寻就站在旁边,顺手拿了串香菇放上来,他就百无聊赖地烤着那串香菇。

  舟翊笑着问程书寻:“加蜂蜜?”

  程书寻嗯了一声,于是舟翊给鸡翅刷了一层蜂蜜。

  “你太喜欢吃甜的了,怎么,生活很苦吗?”舟翊开玩笑道。

  程书寻翻着香菇,“不苦,但也没什么味道。”

  舟翊笑笑,仔细盯着手里的鸡翅,怕烤糊了,最好刚刚熟透,那样才会外焦里嫩。

  舟翊把烤好的两串鸡翅都给了程书寻,姜星火伸手来讨要,被舟翊一巴掌打了回去。

  “要吃自己烤。”

  姜星火不服,开始吐槽:“老大你这是重色轻友,亏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呵呵!”

  他吐槽得起劲,但当程书寻把手里的其中一串鸡翅递过去的时候,姜星火又赶忙拒绝:“我不爱吃甜的,我要加辣,特辣,魔鬼辣!”

  姜星火在自己烤的鸡腿上撒了两把辣椒面,恨不得把整只鸡腿都放辣椒里滚一圈。

  舟翊把刚烤好的十几串牛肉和鸡胗递给了姜星火,让他和宋兴生分。

  烧烤范围就这么大,主要负责烤的只能有两三个人,多了挤不下。

  舟翊烤了上半场就撤了,把烧烤摊交给了姜星火的朋友,那男生带着女朋友烤得不亦乐乎。

  舟翊拉着程书寻往远处的餐厅走去,“再吃点别的,晚上会饿。”

  这家店吃的东西还挺多,饭粉面甜品什么都有,程书寻点了个粉,又加了一小份雪耳甜品。

  舟翊也跟着吃汤粉,现在才算是他的晚餐,刚才的烧烤他没怎么吃,主要是烤完之后被烟熏着了,喉咙不太舒服。

  饭后两人在山谷里散步,现在还有许多游客,舟翊面前就是一堆摄影爱好者架着机器在拍照片,他们拍的是星空。

  “今晚星星挺多。”

  旁边的一个摄影师听见舟翊说话,顺口就回:“是啊,今天天气特别好,很出片,我得扎帐篷了,等一晚上看看。”

  “这里有帐篷卖吗?”舟翊问。

  “有啊。”摄影师指了指远方的小卖部,“有租有卖,你可以去看看。”

  舟翊朝程书寻看来,“你想住民宿里还是住帐篷,想看星星吗?”

  程书寻抬头望着天空,“上半夜看星星,下半夜回民宿。”

  “好。”舟翊把程书寻拉过去租了帐篷,两人一起把东西搬了过来。

  两人选了个安静的地儿把帐篷搭起来,不远处就是那几个摄影师的地盘。

  “姜星火选的这地儿还行,就是有点吵,在这里待着估计也睡不着,只能看看星星了。”舟翊道。

  程书寻望着山谷上空,这样看显得天空格外深邃神秘,他道:“周末人多,工作日应该会清净许多。”

  “还想来吗?”

  “不用了,看过一次就差不多了,也没有特别好看,不过空气很好。”

  舟翊挨着程书寻挤了挤,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向远方,那边的星星很亮。

  有一对小情侣在隔壁搭起了帐篷,搭完了帐篷后,那对小情侣坐在草地上就开始接吻,吻得忘乎所以,几个摄影师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舟翊也八卦地瞄了几眼,两人亲得都发出声音了,旁若无人地干着他们自己的事。

  “干嘛老是去看他们。”程书寻盯着舟翊的侧脸道,“你也想要啊?”

  舟翊还没反馈什么,脸就被程书寻捧了过去,来了个法式接吻。

  旁边的几个大老爷们:……拍什么星星啊,这个地方站着烫脚。

  “唔……程书寻,你真是……”

  程书寻的手指在舟翊唇角擦了擦,“别去看了。”

  “不看,没你好看。”舟翊道。

  姜星火带着几个朋友过来凑热闹,他拿着一副扑克牌席地而坐,“老大,玩不玩儿?”

  “不玩,没什么合适的赌注。”舟翊道,他看了人群一眼,有个几个年纪比较小,赌钱有点不厚道。

  有个女生提议:“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有人附和:“我觉得可以,投一票。”

  姜星火已经在招呼要玩牌的人坐下了,大家围成一圈,他没再问舟翊,而是直接把牌发到了他手里,“老大,□□。”

  姜星火给程书寻也发了几张。

  规则是以五张牌的排列组合、点数和花色大小决定胜负,细节可以由庄主自行拟定。

  这种纯靠运气的比大小不需要费脑子,就是纯打发一下时间。

  舟翊和程书寻的运气一直都属于中等,玩了十局他俩也没输没赢。

  终于在第十一局的时候舟翊拿到了最小分,有女生开始起哄:“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舟翊考虑到大冒险可能要跑到别的地方去,他现在不太想走动,于是道:“真心话吧。”

  姜星火把一个有指针的转盘在平地摆好:“转到谁就谁来提问。”

  转盘开始转动,指针指向了一个不太熟的女生,女生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啊,我啊。”女生指着自己笑了笑,“那我想一下。”

  姜星火想要使坏,悄悄凑到女生耳朵边说了句话,女生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看着舟翊道:“那我说了,分享一下你的恋爱史。”

  姜星火一脸坏笑地瞧着舟翊。

  “恋爱史。”舟翊看起来比较淡定地道,“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刚谈上,还没法载入史册。”

  女生笑着问:“说的都是实话吗,你以前居然没谈过,看着不像。”

  “人不可貌相。”舟翊看着旁边的程书寻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姜星火开始洗牌:“过关过关,下一局!”

  这场游戏直到结束程书寻都没输过,有几次甚至还拿了全场最高分,好几个朋友都感叹程书寻的手气实在太好。

  时间不早了,姜星火的朋友想去别的地方玩,扑克牌就被姜星火收了起来。

  “老大,你要不要一起去?”

  舟翊看了看时间道:“不了。”

  姜星火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说:“那你俩在这里看星星吧,我走了。”

  姜星火走后,这里终于再度安静了,那几个摄影师已经钻进帐篷里去了,但机器还在外面架着。

  程书寻坐进帐篷里,但从他的位置还是能看见外面的夜空。

  “我看你好像一直盼着我输?”程书寻道,“说吧,你想问什么真心话,给你一次机会。”

  舟翊没想到程书寻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索性不客气,开口道:“那我问了?”

  “问吧。”

  “你喜欢我什么?”

  问完,舟翊钻进了帐篷里和程书寻坐在一起。

  “不知道。”程书寻看着他说,“靠近你就喜欢你了呗,一种心理反应。”

  “这解释好牵强。”舟翊道,“你不会真说不出来具体喜欢什么吧?我就能说出来。”

  他的指尖指着程书寻的鼻子、脸、嘴唇,一路滑到心脏。

  “这些,我都喜欢。”

  程书寻被逗得笑出了声,“哦,原来是喜欢皮,万一这张皮是假的呢,跟那画皮一样,或者这张皮坏了,变得丑陋不堪,丑到我自己都不敢看镜子。”

  “你傻呀。”舟翊的手指点在程书寻的心脏上,“透过现象看本质你没学过吗,谁说你这张皮。”

  程书寻忽然扶着他的头倾身吻了过来,另一只手把帐篷关上。

  “装圣贤,我看你喜欢这张皮喜欢得很。”程书寻完全把自己贴了过来。

  舟翊被他弄得有点心猿意马,但考虑到可能会有人突袭,只能忍痛把程书寻从身上扒了下来。

  “程书寻你太野了,乖乖看你的星星。”

  舟翊在程书寻耳朵上轻拧了一下,“我就是装圣贤,让你看看我的风骨。”

  程书寻被扒拉下来后就乖乖地坐着,他拉开帐篷望着外面的星,漆黑的眼眸里有点点亮光。

  系统:“话外音10%。”

  舟翊疑惑地看着程书寻的侧脸,这也能降话外音?

  程书寻这个人好像比他的两条任务线还要矛盾,让人琢磨不透。

第41章 校园-徒步

  下半夜两人就搬回了民宿, 一觉睡到上午九点还没起。

  姜星火已经去外面觅食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份早餐,他来到舟翊门外时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敲门。

  一同行的女生刚好路过, 问道:“他们还没起呀, 徒步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姜星火非常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哟,某人还在热恋期,起不来床正常,算了,我晚点再来叫他们,你们先走。”

  刚说完, 面前的房门就开了,舟翊从姜星火手里拎过早餐道:“谢了, 等会儿准时汇合。”

  姜星火不小心瞄到了程书寻, 他正在刷牙。

  “那快点啊, 马上出发。”

  一行十几人准备在山谷里徒步,全程一共七公里, 如果走不动可以选择坐缆车。

  年轻人体力都还不错, 全程走了下来, 不过去到终点的时候几个体力较差的已经瘫在地上了。

  简单吃了个下午茶,舟翊他们就去了车站, 回去还要好几个小时。

  江柯手术的第二周, 舟翊接到了江柯母亲的电话, 邵阿姨说江柯恢复得不错,再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 不过萧先生不放心,要求江柯再多休养半个月。

  和邵阿姨通完电话, 舟翊看了看下一场戏份的时间,需要等到江柯返校后,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江柯和萧泽之间的剧情正在飞速进展,舟翊懒得去查看剧情,那是主角们的事,和他关系不大。

  尽管江柯和萧泽有了暧昧,但两人没那么容易捅破这层窗户纸,尤其是江柯,他会拒绝接触萧泽很长一段时间,舟翊的炮灰戏份也就是那个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程书寻每天的生活也是按部就班,在学校努力学习,出了学校就和男朋友过二人世界。

  在一个平常的周末,汪汪大队的大狗与不给糖就闹打单人PK赛,直播间开到了首页,引了不少人驻足。

  舟翊和程书寻坐在同一个客厅,游戏界面里,两人谁也不放过谁,引得弹幕一片嚎叫,纷纷给自己支持的一方拉起横幅在底下摇旗呐喊。

  两个人的单人赛打得不分上下,谁也没讨着便宜,小小一个不经意间就是生死存亡。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呆了,这比之前打团体赛还要精彩。

  弹幕:

  两人是世仇吧,掐得太狠了!

  角色都要被你们玩坏了,劳资头一次知道炎术士用毒这么牛,简直为了赢脸都不要了,炎术士是用毒的吗,他是用剑和权杖的!草!

  糖糖也是疯了,也用炎术士跟他打,这是要干嘛,你们干脆新开创个游戏算了。

  没毛病,赢就对了,管你用什么角色和武器,只要赢!

  这场单挑赛,大狗的炎术士赢了,险胜。

  直播间弹幕里吵成一片,不给糖就闹的支持者开始吐槽大狗手段阴险。

  大狗的支持者坚持说赢就是一切,输了就是输了,别不服。

  两方争执不下。

  舟翊把程书寻抱到腿上,一脸坏笑:“我赢了,你输了。”

  “愿赌服输。”程书寻去解他的扣子,将唇贴了过去。

  程书寻从他身上下来,刚蹲下就被一把捞了起来:“书寻,我开玩笑的。”

  程书寻睁着一双漂亮眼睛看着他,“我又没开玩笑,你玩不起?”

  “怎么成我玩不起了?”舟翊道,分明是他赢了好不好。

  “那你坐好。”程书寻推了他一把,将他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俯下身去。

  舟翊:……

  哪有人上赶着赔自己的。

  只这样做了一回,舟翊就把程书寻拉了起来,两人滚到了床上开启正餐。

  这两个月舟翊说不上有多惬意,但恋爱的甜腻味滋养着他,让他感觉在剧本的小世界里,好像也能把曾经觉得虚无缥缈的情绪落到实处,让人觉得踏实。

  系统:“打听到了,我是听别的演员说的,有人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要让画外音归零,你就可以顺利离开。”

  舟翊:“知道了。”

  系统:“可是宿主,画外音已经卡在这里不动了,不太像能彻底归零的样子。”

  “再等等看,反正我还有任务。”

  系统:“嗯。”

  江柯返校了。

  萧泽不放心他,打来电话询问,还说要接他出去吃晚餐,江柯一口拒绝了,借口说要请舟翊吃饭,和学姐他们一起。

  舟翊接到江柯电话的时候他刚和程书寻回到小区准备午休。

  “喂,江柯。”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和学姐他们想请你吃饭,之前买机器的事让你帮忙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有空,建议多加一个人吗?”

  “书寻是吧,好,我来定位置。”

  这顿饭舟翊肯定会去吃的,这属于他既定的戏份,也算是倒数第二场戏了。

  “江柯和学姐请吃饭。”舟翊对程书寻道,“一起去。”

  “我不太想去。”程书寻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不想去和一群人吃饭,有点头疼。”

  “头疼?”舟翊过来在他头上按摩,找了几个穴位按下去,“怎么突然头疼,着凉了?”

  “可能是吧,下午我没课,我就不出门了,你自己去。”

  舟翊应了声好,发信息让江柯取消了程书寻的位置。

  “我很快就回来,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舟翊上完了下午的课就去了江柯和学姐他们选的地方吃饭,不止洛学姐,还有好几个江柯的同学和实验室的人。

  洛睿雪道:“我们翊哥帮了我们不少忙,坐上桌,还有我们的江同学,终于凯旋,值得庆祝!”

  其他人纷纷说了几句,闲聊加调侃。

  江柯的位置被安排在舟翊旁边,他小声问舟翊:“书寻怎么不来?”

  “他有点着凉。”舟翊道,“在家休息,没事。”

  江柯哦了一声便低头吃饭。

  舟翊看出江柯有些闷闷不乐,他当然知道江柯在为什么发愁,不过就是萧泽,他还无法正视对萧泽的感情。

  饭后还有唱歌之类的活动,舟翊委婉地推脱了,从饭店出来后直接打了个车回小区。

  到家见到程书寻没什么事他才放下心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摸了摸程书寻的额头,确定没发烧。

  舟翊把打包回来的一小碗西米露甜品放在桌上,“吃个夜宵吧。”

  程书寻走过来坐下,打开了包装盒,“还是热的,你吃完就跑回来了,怎么不玩会儿?”

  “你说头痛,我不放心,早点回来好。”舟翊在旁边坐下,看着程书寻加餐。

  他觉得吃多了甜食不好,所以现在给程书寻投喂甜品都是算着日子来的,隔三差五才吃一顿。

  萧泽找江柯的频率越来越高,江柯总是找借口推脱,借口找多了,难免会波及到舟翊,比如上次请舟翊吃饭,又比如家里人有送东西来暂放在舟翊那里,他要去取之类的。

  萧泽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借口,除了舟翊也有别的人,江柯就是不愿意来见他。

  周日,舟翊刚和黎志诚聊完俱乐部的事,系统就传来捷报:“主任务进度95%。”

  舟翊笑笑:“萧泽该约我见面了吧,要杀青了。”

  天气有些转凉,舟翊和程书寻从学校食堂吃完饭回来的路上,程书寻咳嗽了两声。

  “又到了换季的时候了,你好像一到这种时候就容易生病,是吧?”舟翊问。

  “我也不知道。”程书寻走着走着把手揣进了舟翊外套的兜里。

  一路上,舟翊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这个身份本来就是由系统在运行,如今剧本绑定了画外音任务,按照统统打探来的消息,舟翊需要让画外音归零。

  归零后该人设和程书寻有了关联,一旦他离开,系统人设会自动调整人设轨道,或许他会陪着程书寻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舟翊忍不住会想,当他离开后,程书寻是否能察觉到这具身体里并没有他的灵魂呢。

  画外音归零或许意味着程书寻永远无法察觉。

  “明天上午我要出去一趟,去见个朋友。”舟翊爬上床对程书寻说。

  程书寻探过身去拿小桌面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到23摄氏度。

  “好热啊,今年又有旱情,我看新闻说有几个县已经在用水车送水了。”

  舟翊往程书寻那边爬去,“天灾人祸,拦也拦不住。”

  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

  “程书寻,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没……没有。”程书寻抽空回应,“别咬我,你的狗牙很锋利。”

  “锋利吗?那应该多磨磨。”

  “你去咬骨头,咬我做什么。”

  “也对。”舟翊对准了程书寻的锁骨磨了下去。

  程书寻气得还了一嘴,以牙还牙。

  即使开着空调,两人也出了一身汗。

  早上吃过早饭后,汤承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舟先生,我们老板约你见个面,方便的话可以现在出来吗?”汤承教的语气看似礼貌,实际上不容舟翊拒绝,今天的约见,他必须要到场。

  舟翊看了眼提着垃圾往门口去的程书寻一眼,回道:“十分钟后下楼。”

  汤承教:“好的,我在路边等你,黑色保姆车。”

  等到程书寻回来,舟翊和他打了招呼才出门,关于他去哪儿程书寻没问,只是看着手机摆了摆手,然后坐到到了电脑前。

  舟翊拉开汤承教的车坐了上去,宽敞的后车厢根本没有别人,萧泽没来。

  汤承教道:“我带你去见萧先生,不用担心,只是问你几件事。”

  舟翊嗯了一声,悠闲地坐在了后座,这是他的杀青戏份,在这个剧本里他和江柯还有萧泽的牵扯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42章 校园-藏着

  汤承教把车开进了一处别院, 看起来这像是萧泽的住所之一,就在双溪市比较繁华的区域内。

  汤承教拉开了车门道:“走吧,萧先生在里面等你。”

  舟翊跟着汤承教往里走去, 来到了一间休息室,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萧泽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坐在单人沙发上。

  “坐。”萧泽道。

  汤承教出去了,顺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舟翊在萧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萧泽在茶几上泡茶,茶盘上散落了几粒茶叶,他用小刷子将它们拂开。

  “我请你来是想问问江柯的事,你放心, 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会许诺你好处, 你要什么尽管提。”

  说话间, 萧泽已经把泡好的茶推到了舟翊面前, 表面上看他很有诚意,手掌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舟翊的手指碰了碰茶杯, 没喝, 想等它温度稍微凉一点再喝。

  “江柯不想见你, 我支持江柯,我也不希望他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舟翊沉声道。

  萧泽的拐杖就放在旁边, 手掌摩挲着拐杖头, 嘴角有些淡淡的笑意, “给你看个东西。”

  他点亮了手机屏幕,把一张照片递到了舟翊面前, 手机就摆在舟翊的茶杯旁。

  照片上是江柯踮着脚在和萧泽接吻,图片是远景, 看起来江柯是自愿的。

  萧泽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嘴上说一套,身体做一套,心里想着另外一套,我还有更多的,你想看吗?”

  舟翊的手指捏紧了茶杯,过烫的温度把指腹烫得通红。

  “萧先生,你想要江柯留在你身边用这种手段是不是过于龌龊了,你这种人应该远离江柯。”

  萧泽把手机拿了回来,“我说了,你不了解他,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的想法,问问他怎么看我。”

  舟翊愤愤地把脸转开,不想去看萧泽,对萧泽满脸都是嫌弃。

  “我要问你的第一个问题。”萧泽道,“江柯这一个月里心情如何,我要知道具体的,每一次你见他时的情景你都要说清楚。”

  舟翊看向窗外,对萧泽的话不理不睬。

  萧泽不慌不忙地亮出另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回答我的话。”

  “转过头来看。”

  舟翊转过头,看见了照片上的父母,两夫妻难得一起在菜市场买菜。舟翊点着屏幕往后滑,看见了更多关于父母的照片,有时是单人照,有时是合照。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镜头拉得非常近,有几张甚至贴脸拍。这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拍摄者距离父母非常近,是一个贴身的距离。

  “你想干什么!”舟翊把手机一把推了回去,“你就用这种手段威胁我?”

  “是,我威胁你。”萧泽道,“我也不干什么,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好了我还有奖励,你决定吧。”

  舟翊愤怒地一拳砸向桌面,冷声道:“你要怎么对付江柯?”

  萧泽语气和善:“不是对付,我只是想了解他更多,我不会害他,你尽管放心,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给你立个字据,当然,你以后也不要对他有什么想法,否则你会后悔的。”

  萧泽笑笑:“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你和程书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说吧,说出我想要的答案。”萧泽看着他道。

  舟翊尊重炮灰人物设定,把江柯的事和盘托出,包括江柯从小的生长环境,他的喜怒哀乐,小到他因为解不出题目而躲起来哭的事都抖了出来。

  舟翊表面无能狂怒,内心非常愉悦,就让主角攻去做江柯的守护神吧,炮灰终究是炮灰,是主角生命中的过眼云烟,他要杀青了。

  舟翊在萧泽这里喝了一天的茶,午饭萧泽没亏待他,显然对他抖出的江柯的事很满意。

  天快黑了时,萧泽才让司机把舟翊送回小区的路边。

  回去的时候,舟翊一进门就看见程书寻在打游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打了一整天的游戏。

  “你吃饭了吗,是不是一天都在这里没挪过位置?”舟翊问。

  程书寻的手离开键盘,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对舟翊:“早吃过了,你呢?”

  “随便吃了点儿,我看这么晚了就没给你带饭。”舟翊道,“程书寻。”

  “嗯,干什么?”

  舟翊喊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说什么,留下程书寻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什么事?”

  “没事。”舟翊答了一声就拿了睡衣往浴室走去,“洗澡,睡觉。”

  舟翊不知道该跟程书寻说什么,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画外音归零后他就可以离开。

  系统:“宿主,我觉得你先不用考虑离别的事,咱们的画外音已经卡在1%很久了,不上也不下,想让它归零你还得想办法。”

  系统说完,舟翊又多了一件焦虑的事。

  晚上,舟翊把程书寻亲得喘不过气了,画外音还是卡在1%,一时间他竟想不到别的好办法。

  舟翊在程书寻脑袋上揉了几下,“你到底在想什么?”要怎样才肯归零。

  程书寻脸色红润,刚才累到了,现在直接靠在舟翊身边秒睡。

  舟翊看着程书寻的睡颜,暂时无计可施。

  “统统,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归零?”

  系统:“好。”

  自从萧泽把江柯摸了个底朝天后,施展出来的手段更是出神入化了,江柯在他的手掌心怎么都飞不出去。

  江柯参加完学校的实践课业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萧泽在学校门口把他拽进了车里带走。

  萧泽就近购置了房产,把江柯临时安置在这里,江柯一到家,泡脚的热水就准备好了,还有一杯野菊花茶。

  看着泡脚水和菊花茶,还有房间里那些令他舒适的摆设,江柯愣住了。

  萧泽把拐杖放在一旁,朝江柯走过来的时候看不出来腿有什么异样。

  “再不泡水就要凉了。”

  江柯近距离望着萧泽,还没说话,身子便被萧泽拉着坐到了沙发上,泡脚桶被推到他面前,萧泽弯下身就要去脱他的鞋子。

  “萧先生!”江柯把脚移开,“这种事,我自己来。”

  萧泽还半蹲在地上,正抬头看他,“打破合约是我提出来的,你有权力拒绝,我现在想要跟你建立新的合约,想提要求就必须有诚意。”

  江柯赶紧自己脱了鞋把脚往盆里放,他不会让萧泽给他洗脚,萧泽这种人,谁敢让他洗脚。

  萧泽把手探进了泡脚桶,握住了盆里那双想要逃离的脚,找准穴位一步一步按了下去。

  舟翊正常上课下课,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两周了。

  系统终于有了回音:“一个字,等,等它归零后人设线会自动与画外音主体建立联系,届时你就可以离开了。”

  系统:“不过现在还是卡在1%,宿主,自求多福吧。”

  舟翊看了看黎志诚发来的信息,说汪汪大队要添加一个预备队员,准备让大家一起吃个饭。

  过眼云烟:预备队员?是谁?

  黎志诚:暂时保密,见了就知道。

  很快,黎志诚那边发来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正是这周日。

  周五下课后,舟翊和程书寻在学校食堂吃饭,舟翊道:“周日晚上我要出去,回来可能很晚了,你别等我。”

  “我也要出门。”程书寻道,“应该不回来。”

  “哦。”舟翊看了程书寻一眼,见他闷头吃饭,没打算多说。

  晚上,两人睡在被窝里时,舟翊感觉程书寻的话明显变少了,但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周六,刚吃完午饭,程书寻就出门了,出门前把家里的另一把钥匙扔给了舟翊。

  “真不回来?”舟翊问了句。

  “大概率不回,太晚了,不想跑来跑去。”程书寻道。

  “那你去吧。”舟翊看见程书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黎志诚约的是晚上六点吃饭,舟翊没必要那么早赶着去,况且黎志诚订的就是距离他不远的酒楼。

  到了下午五点,舟翊才不慌不忙地打车去酒楼,到的时候竟然还有十分钟才到约定的时间。

  这是一家中式酒楼,走的是亭台阁楼风,一进大堂就是古色古香的木头建筑,女服务员穿的都是旗袍。

  舟翊客气地问服务员:“你好,四海升平怎么走?”

  女服务员微笑着指路:“上电梯到八楼,出门就是。”

  “谢谢。”

  舟翊下了电梯就看见“四海升平”几个大字,还是用牌匾挂着的,看起来很是大气。

  掀开珠帘,黎志诚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他快到了,我先把酒醒了。”

  旁边有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

  舟翊一进到里间,六个人就齐齐地朝他看来,姜星火跳起来就往他身上扑,“老大!你怎么不和程哥一起来?”

  舟翊朝程书寻看去,见程书寻只瞥了他一眼就去接黎志诚递过来的酒了。

  黎志诚站了起来朝舟翊招手,“刚听小姜说你们认识,那正好,快来坐,都不用我介绍了,书寻就是我们的新成员。”

  按照《超神法师》的玩法规则,这类预备队员的重要性和正式队员一样,需要同等对待。

  舟翊在程书寻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你都没跟我透露过一点风声,藏这么深干嘛呢?”

  程书寻只幽幽道:“没藏,跟你学的而已。”

  “跟我学?”舟翊有些不解。

第43章 校园-归零/宫廷-奸细

  程书寻不打算和舟翊多说, 转头就和黎志诚聊上了,黎志诚把每人面前都安排上了酒。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开始上菜,非常传统的中式菜肴, 有些菜名甚至古籍上才有的, 也不知道酒楼是否一比一还原做了出来, 反正看着像那么回事。

  黎志诚道:“以后一起合作,明年上半年有个重要的积分赛,大家好好玩。”

  所有人碰了杯。

  酒过三巡,黎志诚都喝晕乎了,他拉了程书寻的手念叨:“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之前找了你那么多次, 你都拒绝,现在我真是太高兴了!”

  舟翊把黎志诚的手扒拉下去, “别乱摸。”

  黎志诚一脸茫然地看着舟翊, 眼睛里醉意很盛, “你干嘛,我这是在跟书寻套近乎, 让你们将来处好关系。”

  黎志诚的手又要搭过去, 被舟翊预判, 一掌拍开了,“聊就聊, 说话就行。”

  黎志诚翻了个白眼, 只能把手收回去。

  “书寻, 大狗有时候挺招人嫌的,你多体谅体谅, 他就是这么个怪人,虽然人怪, 但是操作溜,我保证,他和你搭配作战一定是顶配。”

  程书寻没说话,就听着黎志诚一直说。

  姜星火在旁边搭腔:“顶配绝配天仙配。”

  “胡说什么呢!”黎志诚瞪了姜星火一眼。

  姜星火摊摊手:“我又没说错。”

  黎志诚喝多了,乱七八糟的话也越来越多,和程书寻聊个不停,程书寻只偶尔回两句。

  凌晨,黎志诚是被姜星火他们抗回房间去的。

  姜星火和宋兴生冲舟翊挥挥手,“老大,睡了啊,哦对了,你们只需要一张房卡吧?”

  舟翊点点头,接过了姜星火递过来的房卡。

  程书寻被黎志诚灌了不少酒,现在走起路来有点飘飘然,舟翊扶着他进了房间。

  “你跟他喝那么多干什么,下次不用理他,让他自己嗨去。”舟翊道,他把程书寻扶到床上躺着,“洗洗吧,你出汗了。”

  程书寻嗯了一声,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往浴室走,舟翊看他脚步不稳,便上前扶着他去浴室。

  “我来。”舟翊调好了水温,接着把程书寻的上装扒了。

  他还要继续去解下面的,却被程书寻一把推开,“不用你,站远一点。”

  舟翊满脸不解,“你怎么了,喝太多了难受?”

  程书寻不理他,自己走到淋浴底下去洗。

  “程书寻,你怎么了?”

  程书寻自顾自地洗澡,忽视旁边盯着他的人。

  舟翊把程书寻从淋浴头底下抓了过来,将他抵在墙上道:“说话,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了我改。”

  程书寻抬眼,脸上全是冲洗过的水汽,“你没有做错,是我有病,是我要求得太多。”

  舟翊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呼吸沉重,“想要求什么,你说。”

  程书寻摇摇头,不肯开口。

  舟翊只能贴近了吻去,心里的距离远了,身体的距离不能更远,否则就拉不回来了。

  程书寻的皮肤上被压出了几条红痕,他喘着气道:“家里给我约了医生,放假我就去看。”

  舟翊的唇接着落下,抽空道:“我没觉得你有病,你这段时间都很正常,连睡觉都不用开灯。”

  “有……”程书寻仰着头,呼吸急促,“你瞒着我去见萧泽,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是不是也会不告而别,这种恐惧我很害怕……”

  “我的药呢,帮我拿一下,在外套包里……我带了。”

  舟翊愣住了,他看着程书寻的眼睛,感觉心脏被人猛地砸了下去,凹陷得快要跳不动了。

  “你还带药了,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他抱住程书寻的脑袋,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对不起,是我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应该告诉你的,我是去见萧泽了,跟他说了很多江柯的事,我都说给你听,你不要想多,我全都告诉你。”

  程书寻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轻声道:“给我药吧。”

  给程书寻喂了药,接着把程书寻洗干净,顺带解释了萧泽约他见面的事。

  “黎志诚约我吃饭我也没告诉你,以后不会了,我什么都说,你别发病,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气坏了身体。”

  舟翊把软绵绵晕乎乎的程书寻抱回床上,“书寻乖,别多想,睡吧。”

  把程书寻安顿睡下之后舟翊才松了口气。

  “统统,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系统:“早说了,就是,这百分之一什么时候是个头。”

  舟翊仔细想了一晚上,用手机查了很多关于各种恐惧症患者的心理状态,如果不给他们安个什么恐惧症的名称,那么大概可以用心理变态来称呼他们。

  舟翊非常认真地琢磨出了一套方案,对待程书寻一定要给够他足量的安全感,随时随地都要有,不管他提不提,都要给。

  程书寻是一个可以把自己内耗到死的人,如果他不说,你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才是令舟翊感到后怕的。

  第二天早上,几人在一起吃早餐,黎志诚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脑子还有点痛,他伸手揉着太阳穴道:“等有空一起回我那里玩玩,认识认识别的成员。”

  姜星火等人应着好,他们想去玩,想去热闹。

  黎志诚催促服务员:“醒酒汤什么时候来?”

  服务员说马上,紧接着就有别的服务员端了几碗醒酒汤来,主要是一些养胃醒神的料熬出来的。

  舟翊给程书寻拿了一碗。

  黎志诚看着舟翊给程书寻端汤,却没有顺手给他端,便悻悻地看了舟翊一眼,“你搞区别对待啊。”

  舟翊牵起嘴角,“就区别,我乐意。”说完,他歪头在程书寻嘴上亲了一下。

  黎志诚:……

  姜星火:“咳咳!”

  杜庆生:“呵。”

  从这一天开始,舟翊查看了不少恋爱攻略,手机里收藏的全是别人分享的恋爱心得,以及对待伴侣的方式方法。

  程书寻的药吃了一周就停了,看起来状态有所好转。

  系统:“宿主,你这么积极地想要让画外音归零,能抛下他吗?到时候你要离开的。”

  舟翊怔了怔,没有回答系统。

  有些事,他也没有答案。

  “统统,画外音归零不一定意味着就是我们猜测的那种剧情线,你忘了,他是剧本里的不稳定因素。”

  系统:“也对。”

  这学期的课程即将结束,程书寻的病情还算稳定,没有再使用药物。

  期末考结束后,程书寻和舟翊准备各自返家。

  舟翊把程书寻送到楼下,一辆车牌号很靓的私家车把程书寻接走了。

  舟翊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去赶高铁,刚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系统就道:“宿主,画外音归零。”

  舟翊的手僵了一下,行李箱被他拉起来靠在了墙上。

  “这么快?”

  系统:“是,多亏宿主方法得当,安抚住了不稳定因素,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

  宫廷-奸细

  北方,梁国。

  马车一路驶进了东宫,舟翊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这雕梁画栋奢靡无度,连墙上都能扣下金子来,可梁国的百姓并没有很富裕,甚至很多地方饿殍遍野。

  “统统,我上次说要当双面间谍,你就给我接了个间谍的剧本是吧?”

  系统:“误会,实在是咱们可选的剧本有限,我已经尽量往好的挑了,宿主,这本感情线弱,隐藏款,好端水。”

  说起端水,舟翊就想起之前在朝中见过的皇孙,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舟翊就知道,不稳定因素还是跟来了,和他预想的一样。

  马车停了下来,从宫殿里走出来一名小太监,小太监恭敬地行了一礼,躬身道:“大人里面请。”

  舟翊跟着小太监往里走去,一直来到了太子所在的正殿。

  “臣见过太子殿下。”

  上了中年的太子赶紧过来扶起舟翊,他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太傅你可算来了,你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尽管住下,我那几个逆子已经没有人管得住了。”

  舟翊比太子赵嘉荣还要年轻,但此刻太子已经双手把他扶起来了,态度很是诚恳。

  “太子殿下无需忧虑,孩子们正是活泼的年纪,自然要费些心思教导。”

  赵嘉荣说起这个就头疼,一拳头对着脑袋捶了两下,“小的那两个就不说了,你知道的,已经气走两个太师了,大的那个最近也在家里发浑,说要太傅教功课,若是请不来太傅他就要一把火烧了昭阳殿!”

  赵嘉荣气得在屋里大步走,舟翊可以感受到他的气血都快从头顶冒出来了。

  小的两个儿子不听话就算了,大的那个是嫡子,也这么胡闹下去搁谁都得气得吐血,更何况是在东宫,他的身份不同凡响。

  “殿下勿急,我明日便可以去见见他们。”舟翊道。

  “太好了!”赵嘉荣道,“太傅今日先休息,茂实,送太傅去歇息,明日好教训那几个逆子。”

  太监岑茂实领着舟翊来到居所,这是赵嘉荣吩咐宫里临时给舟翊收拾出来的地方,就算是个临时居所,它也到处贴满了金子,摆满了玉器。

  舟翊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屋里的装饰便道:“茂实公公,不用伺候了,你回青玄宫吧。”

  岑茂实躬身道:“那奴才就告退了,有十二个奴才照看您这边,有需要您就招呼奴才们,晚膳时我再来请大人去青玄宫。”

  舟翊点点头,岑茂实退了出去。

  舟翊站在门口往外看去,十几个宫人各自忙碌着,似乎要将他这个小院装扮得如仙境一样。

  “这东宫里实在是繁华,人间繁华不过如此了。”舟翊对系统道。

  系统:“咱们也是要过过好日子的嘛,呵呵,开玩笑,墙上贴的那些金子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宿主,你这次要做一个伟大的奸细,扳倒一个王朝。”

  “呵,别把我说得这么高大上,我不过就是贤王上位的垫脚石,他才是主角。”

  系统:“宿主,看左前方,不稳定因素来了。”

  舟翊朝左前方看去,见着皇孙正急匆匆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跟了一串太监,全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舟翊扫了那道身影一眼就赶紧退回房间,“统统,好可怕,我要怎么在皇孙和贤王之间端水,你接的剧本,你来吧。”

  系统:“恕臣无能,臣告退了。”

  “统统你给我等着!”

  舟翊还不想正面跟皇孙交涉,退进房间后赶紧去掩门。

  外面忽地响起一道声音:“大白天的,太傅关门作甚,是不想让我进来吗?”

  舟翊扶额叹气,默默拉开了门,还冲外面的少年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少年来到舟翊面前猛地顿住脚步,身后的一众太监差点刹不住脚。

  舟翊是站在台阶上的,皇孙在下,但舟翊并没有打算下来,今后他也会一直在皇孙面前保持这种姿态。

  少年仰头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是一片赤诚,“太傅明日准备教我什么,我好提前预习。”

  “不急。”舟翊道,“明日再说,课业的进度我自有安排,不知殿下来我这里有何吩咐?”

  赵逸徽依旧望着舟翊:“我来请太傅去昭阳殿用晚膳,听说太傅爱吃鱼,我特地叫膳房备了河鱼和海鱼,你喜欢吃哪种都可以。”

  舟翊道:“劳烦殿下了,晚膳我要去青玄宫和太子殿下一起吃。”

  “那我们就一起去我父王那里,我把鱼带过去。”

  舟翊看着少年那单纯的眼睛,暂时没有拒绝这么奇怪的提议。

  怪不得太子说儿子们不好管教,这大的一个就这么离经叛道,确实不容易。

  舟翊还在思考对策,赵逸徽就已经对身边的小太监说话了:“叫膳房把鱼送到父王那边。”

  “是。”小太监赶紧去了。

  舟翊站在门口,没有要请皇长孙进去坐的意思,他还不想这么早跟他熟稔起来,越熟越麻烦。

  赵逸徽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舟翊不请他进,他也不说进,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

  赵逸徽终于僵持不住了,开口道:“太傅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吗,我父王怎么说?”

  舟翊道:“太子殿下说,如果我教得好,皇孙们有进步那就可以留下继续教,否则只能和前两位一样。”

  赵逸徽略微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接着道:“我和弟弟们又不傻,只要太傅教了,我们都能学会,是不是德元?”

  公公连连点头:“是是是,皇孙们聪颖过人,一学就会,一点就透。”

  公公拍马屁有一套,说得赵逸徽弯起了嘴角,他又抬头看着舟翊。

  舟翊也瞧着他,问:“殿下为何指名要我来教,我的能力不一定在那两位之上。”

  赵逸徽道:“我那日在皇爷爷的殿上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比他们厉害多了,你永远那么淡然,哪怕天塌下来你也不会慌乱,而那两位,差多了。”

  听到这种话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舟翊觉得有些可笑,这家伙是在夸他处事镇定,临危不惧。要知道,如果像他一样经历过这些,也一定可以做到这种神情,更何况,这个人设就是如此。

  闲着无聊,舟翊和赵逸徽聊了一些书,是他们目前正在读的书籍。

  又说了些习武的事,赵逸徽表示还想让舟翊教他武术,舟翊自然不会答应,多揽一件事多累一分。

  岑茂实过来请人了,顺道把皇长孙一起请了过去。

  青玄宫,太子已经就坐了,舟翊也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坐好,太子朝赵逸徽瞪了一眼,冷声道:“坐吧,伺候老师用膳。”

  太子是故意这么吩咐的,太子的骨子里也有些离经叛道,儿子们这样也不稀奇。

  “是。”赵逸徽今日异常地乖巧,挨着就坐了下来,还主动给舟翊夹菜,“太傅尝尝河鱼,去了骨的。”

  “有劳皇太孙殿下。”舟翊客气道。

  太子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逆子”,还惊讶于逆子今天怎么转性了,如此礼貌地对待老师,实属罕见。

  舟翊尝了一口鱼肉,微微点头:“清淡而不腥,处理得很好,臣在家里就吃不到这样的好物。”

  “那就多吃点。”太子道,“父皇那边的菜吃起来不如我这边尽兴,想吃多少吃多少,太傅请。”

  舟翊年纪轻轻混到如今的职位和家族的底蕴脱不了干系,家里曾经出过两位太师,到了他这里,因着他从小就学识过人,过早功成名就,所以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舟翊又少年老成,笼络名士很有一套,饶是年轻,还是能让人信服。朝中不少人想来巴结他,因为在他的人际关系网里,触手可以遍布各个部门,只要稍微拿点东西出来,就能让一个寒门子弟世代衣食无忧。

  家族的底蕴和自身的天赋造就了他这个太子太傅,如今他又要来教导皇太孙了。

  席上,太子与舟翊喝了些酒。

  这酒不怎么醉人,喝得再多也只是让人稍微犯晕,不至于神志不清。

  一顿饭吃完后,舟翊正有些晕乎乎的,一个小太监上来扶了他,“奴才送大人回宫。”

  岑茂实去照顾太子了,暂时顾不上舟翊,便把舟翊交给了这个叫正祥的小太监。

  小太监生的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柔和,他扶着舟翊往外走去,“大人当心脚下。”

  舟翊还清醒着,看得清处脚下的鹅卵石,这些铺平的石头不会把他绊倒。

  赵逸徽上前对小太监摆摆手,“下去吧,我来扶。”

  小太监赶紧让开。

  赵逸徽顶替了小太监的位置,扶着舟翊往雅文苑去,“太傅,你为何还不娶妻生子?别人像你这个年龄的都已经有孩子了。”

  这个问题迎面砸来,舟翊怔了一下,便道:“娶妻生子有什么重要的,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天下间那么多事,为何偏要去做一些我不看重的小事。”

  “你不看重么?”赵逸徽疑惑道,“据我所知,皇爷爷要给你赐婚,你莫非要拒绝?”

  赐婚一事舟翊在进宫之前就听说了,身在皇权的漩涡中,他只能尊崇皇命,不过无论赐婚的是哪家的姑娘,他都有信心善后,至少不能亏待女方,而且赐婚还早,说不定到时候他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舟翊推了赵逸徽一把,“不用皇太孙扶,我自己能走,还没醉。”

  舟翊大步往雅文苑走去,前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曲径通幽,夜晚的宫灯将路旁的花照得格外漂亮。

  “皇太孙不必送了。”舟翊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段路后,舟翊发现赵逸徽没有跟来,想必他是回自己的昭阳殿了。

  系统:“不稳定因素没有前世记忆。”

  舟翊回了雅文苑,把明日要用的书籍整理出来放好,然后洗漱睡觉。

  给三位皇孙上课的地方定在长信殿,舟翊提前了半个时辰到,小太监正祥把所有书籍和物品都摆放整齐,只等着皇太孙们到来了。

  皇长孙赵逸徽第一个到,其他两个紧随其后,太子不止这三个儿子,但其他的比较听话,由别的老师教导,这三个调皮的扔给了舟翊。

  舟翊把这三个皇太孙挨个打量了一遍,赵逸徽他已经熟悉了,另外两个一个叫赵卓华,十岁,排行老六,一个叫赵凌盛,八岁,排行老七。赵逸徽作为长孙,已经有十七岁了,以他这个年纪的皇孙来看,足以担当一方大任了,但现在的赵逸徽还在宫里不知世事。

  舟翊心道,难怪梁国会轻易覆灭,皇室子孙都这副模样,不灭国才怪。

  赵逸徽带头喊了一声:“太傅。”

  其他两个皇孙跟着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太傅,见赵逸徽坐下,另两个也跟着坐下。

  舟翊看出来了,老六老七以老大马首是瞻,搞定老大就能搞定老六老七。

  “我先看看你们之前学过的课业,大殿下,你先请吧。”舟翊站在高处,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赵逸徽看起来挺恭敬的,他从座位上起身,把自己带来的书本让小太监呈了上去。

  “请太傅过目。”

  舟翊翻开书本查阅,知道了他们之前的水平以及学到了什么地方。

  “大殿下的字写得不错。”舟翊不吝夸奖。

  赵逸徽听完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六殿下,七殿下,你们的课业一起拿上来吧。”

  两人都让宫人把书本交了上去。

  这一上午,舟翊只根据他们目前的水平制定了接下来的学习计划,暂时还没有展开新的知识来学习。

  舟翊在制定计划的时候需要仔细斟酌,毕竟这三个年龄差距较大,学的东西也不一样,老大是嫡长孙,和老六老七要区分开。

  堂下老六老七等得无聊,看书又看不进去,老六便戳了戳老七的胳膊肘:“太傅这么年轻,能教什么,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早把他吓出去了。”

  老七跟着附和:“就是,我想到一个吓人的新法子,六哥要不要试试?”

  “什么,你快说。”老六明显兴奋了起来,两人开始在堂下耳语。

  舟翊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是懒得理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就让这第一把火找个由头烧起来吧。

  下午,照例询问往日的课业,顺便提几个简单的问题看看皇孙们能回答到什么程度,然后再因材施教。

  短暂地休息时间里,老六老七跑了出去,屁股后面跟了一串宫人,生怕他们摔着了。

  舟翊对一直跟着他的小太监正祥道:“去帮我取个东西,养在兽房,别让几位殿下看见。”

  正祥回来的时候袖子里揣着个袋子,那袋子里的东西不停地在蠕动,正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到长信殿时,正祥哆哆嗦嗦地把袋子悄悄递给了舟翊:“太傅,给。”

  “嗯,辛苦了,别怕,不咬人,它很乖的。”舟翊对正祥笑了笑。

  正祥有被这好看的笑容安慰到,果然没那么害怕了,乖乖站在了舟翊旁边。

第44章 宫廷-怕吗

  课间休息结束, 老六在长信殿外大喊:“太傅,我弟弟摔倒了,太傅救命!”

  舟翊冷笑一声, 不慌不忙地抬脚往外走去, 长信殿外有一个很宽敞的平台, 平台下方是十来级阶梯。

  老七就捂着脚踝倒在平台的一个柱子旁,三个宫人围着他急得团团转,但就是不把他抱走。

  “七殿下这是怎么了,动不了了?”舟翊在距离他十来米的地方顿住了脚。

  老六急得在墙根跺脚:“太傅你快去看看呀,别摔出个好歹来!”

  舟翊往地上瞄了一眼,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那一排地砖表面都被动过手脚,也不知道被他们搞了什么在上面。

  “太傅, 快去呀!”老六急得不行, 看起来很担心弟弟的安危。

  舟翊朝老六看去, “既然六殿下这么关心七殿下,六殿下尽可抱着七殿下去太医院, 或者叫太医过来瞧瞧。”

  “我哪里抱得动嘛!”老六道, “太傅您身强力壮, 您快去帮帮我弟弟,他可是皇太孙, 出了事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被问责。”

  寻常人听到皇孙这么说, 恐怕早就急得跑过去了, 谁能担得起谋害皇太孙的罪名啊。

  但舟翊就是不为所动,他忽地哦了一声, 抬起袖子来看了看,“呀, 我养的小乖乖什么时候溜出去了。”

  舟翊装模作样满地找东西,“快,你们都帮我找找,我的小乖乖可不能有事,它可是罕见的蛇种,全梁国找不出十条!”

  “你说什么!蛇?”老六大惊失色,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旁的宫人们听见也都吓得脸色苍白。

  舟翊面有急色,“对啊,是蛇,刚刚不小心溜出去了,快找找!”

  舟翊手一指地面,“哦,在那里!”

  他蹲下朝一条拇指粗的粉色小蛇勾勾手指,“小乖乖,过来。”

  “啊!”耳边响起老六老七的尖叫声。

  宫人们虽然害怕,但是要硬着头皮帮舟翊赶蛇,把蛇往舟翊面前赶。

  “小乖乖,别跑,快来。”舟翊继续对蛇道。

  舟翊的手指看似在勾蛇,实际用手指给蛇指了个方向,蛇看准了方向便迅速往那边游去。

  老七见蛇朝自己游来,顾不上装瘸,大叫着跳了起来,撒腿就跑。

  在舟翊的指挥下,蛇故意把老六老七往舟翊身边赶,终于两人一齐踩在了那几块地砖上。

  “啊!”

  “啊……”

  老六老七脚下一滑,直接往台阶处滑去,一旦放任他们往下滑,就会直接顺着十几级的台阶滚下去,这一滚,小则破皮流血,大则骨头断裂。

  宫人们吓得心脏骤停,纷纷扑过去想要抓住两位殿下,但是他们脚底被抹了油,滑的速度太快,刚才还在赶蛇的宫人们根本来不及追上去。

  舟翊看着老六老七往台阶滚去,就在他们刚滚下一级台阶时,舟翊快速跃了过去,一手拎一个把他们拎了回来。

  舟翊的功夫是自小跟着朝中最厉害的武将学的,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摆弄几下绰绰有余。

  两位殿下被扔在舟翊脚边,吓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身,此刻还在哇哇大哭。

  舟翊沉声道:“何时哭够了,何时回去跟我道歉。”

  两人哭了好一阵才算哭够了,跟着舟翊回了殿内坐好。

  赵逸徽这个时候刚从外面回来,看见两个弟弟这副狼狈样,忍不住问道:“太傅,他们怎么了?”

  舟翊抬了抬下巴:“大殿下自己问。”

  老六第一个低头认错:“太傅我错了,我认罚。”

  老七反应慢一点,见哥哥认错了,他也赶紧跟着道歉,低着头时还偷瞄了哥哥一眼,发现哥哥是真的在认真道歉。

  舟翊沉着声儿:“六殿下,你错在哪儿了?”

  老六道:“我……我不该欺骗太傅,是我在地上涂了油,还特地挑了无色的油。”

  舟翊又问:“七殿下,你又错哪儿了?”

  老七磕磕巴巴道:“我也骗了太傅,我没摔倒,我也涂了油,我还让宫人们闭嘴。”

  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赵逸徽上前给了老六老七一巴掌,全拍在后脑勺上。

  “两个蠢货!”

  “大殿下,不可以这样骂弟弟,以后要改。”

  “知道了,太傅。”赵逸徽一副很听话的样子,但他看两个弟弟的眼神实在算不上乖巧。

  舟翊给老六老七一人扔了一本书,“明天来见我之前抄完,要求字迹工整,不能假他人之手,否则我不止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父王,我还会在朝堂之上告诉百官,如果你们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可以问问大殿下。”

  赵逸徽站在两个弟弟中间,一手揽了一个附在他们耳边道:“太傅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老六老七齐齐应是。

  被收拾过的老六老七乖巧多了,宫人给他们换了衣服,洗干净了脸,然后接着坐在堂下上课。

  赵逸徽看似很认真地在听讲,但目光总是流连在舟翊身上,他把舟翊从上到下不知看了多少遍,每打量一次他的表情都很满意。

  为了让老六老七有足够的时间抄书,舟翊很早就结束了今天的教学任务。

  在回雅文苑的路上,小太监正祥道:“奴才还是头一次见大殿下这么认真的,果然还是太傅教导有方,就连六殿下七殿下也变得这么乖巧了。”

  正祥非常疑惑,从前这三位可是东宫里的铁板,谁都撼动不了,舟翊只用了一两天就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实在是不可思议。

  “大殿下从前是什么样的?”舟翊问。

  “大殿下向来对这些文治不感兴趣。”正祥道,“气走了两位太师,殿下喜欢舞刀弄枪,整日在训练场待着,不过太子殿下常说大殿下只会些花拳绣腿。”

  “他的武术是谁在教?”

  “前些阵子是大将军在教,不过大将军出城后就没人教了,大殿下也不让请其他的人来,我听训练场的奴才们说大殿下多数时候都是在给刀剑擦洗,并未真正练习。”

  一路上,舟翊听正祥东一句西一句讲了一些大殿下的事,听起来赵逸徽并不是在他面前表现的那样乖巧,单是气走太师这事就说明他不好搞。

  最重要的是,老六老七是听他指挥的,只要他没授意,老六老七不太可能一起把两位太师逼走,说到底,都是赵逸徽的主意。

  这个赵逸徽的心思不简单。

  还没到雅文苑,一个侍卫就跑到舟翊面前,“末将参见大人,右将军请大人出宫一叙。”

  舟翊看着侍卫道:“郝方煦回来了?”

  侍卫:“是,将军在烟雨南街等您。”

  “咳!”听见这个地名,舟翊尴尬起来轻咳了一声,旁边的正祥脸都红透了,把头埋得很低,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就不能换个地方吗,这光天化日的,他好意思吗?”舟翊道。

  侍卫:“他说您喜欢。”

  “放屁!”舟翊顿时没了文人风骨,什么脏话都想在这一刻骂出来。

  气过之后,舟翊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出了雅文苑往宫外走去。

  烟雨南街在皇城的西南边,皇城所有的娱乐项目基本都在这个方向,最热闹的就数烟雨南街这一条街了。

  舟翊乘坐的马车在一个隐蔽的路口停下,侍卫道:“大人,我们走路过去,被人熟人撞见了不太好。”

  舟翊从车上下来,愤愤道:“你都知道不太好,郝方煦不知道,还偏选这种地方。”

  侍卫领着舟翊来到了藏香阁,闷头就往里走去。

  舟翊硬着头皮踏进了藏香阁的门槛,这里没有姑娘,只有各色各样的男子。

  藏香阁是烟雨南街著名的男风馆,如果运气好,经常能在这里碰见熟人,不过熟人见了面也不怎么打招呼,彼此点个头就算完。

  哪怕是保持这种谁也不把谁抖出去的默契,但皇城里该传的闲话可是一句都没落下,什么八卦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不在明面上说罢了。

  舟翊从踏进门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脑海里幻听了各种关于自己的传闻,很好,皇城里的趣事又要多增几桩了。

  一位上了点年纪但风韵犹存的男人叫住了舟翊,“这位郎君面生,头一次来吗,喜欢什么我给您安排。”

  男人对着舟翊笑得格外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比较有亲和力。

  舟翊摆摆手:“我约了朋友,三楼。”

  男人哦了一声:“我送您上去。”

  男人殷勤地带路,把舟翊送到了三楼,站在了郝方煦的房间门口微微躬身道:“郎君有什么需求尽管唤我,这里我做主。”

  “多谢。”舟翊道。

  男人缓步离开。

  舟翊推门进去,看见了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等他的郝方煦,他面前的一坛酒都快见底了。

  舟翊捡起桌上的橘子就朝郝方煦砸去,“你故意的,你是嫌我太清白了是吧。”

  郝方煦呵呵笑着把橘子一把捏在了手里,“你怕什么,等咱们事成了,将来在皇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谁会管你,不就是男人嘛,全天下多的是,到时给你后院塞满。”

  舟翊骂了一句才道:“我看你是喝疯了,说正事。”

  “王爷让你八月中旬过去一趟,他想见见你。”郝方煦道。

  “有说安排什么事吗?”

  “没有,没跟我说,王爷找你肯定是有事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舟翊在他对面坐下,郝方煦直接提了一坛酒放在他面前,“陪我喝,好久没人跟我喝酒了,听说你去了东宫教皇太孙,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是。”舟翊道,“我会为王爷排除万难。”

  “知道我为何约你来这里吗?”郝方煦一脸坏笑,“今天晚上这里热闹极了,鹤安从碧海弄来一批美男,我保证你没见过,他们的眼睛是蓝色的,和大海一样,皮肤比那豆腐还嫩。”

  舟翊抚额,一脸黑线,“多谢右将军,以后不必如此为我着想,我该回去了,晚了东宫就锁门了。”

  “回去干什么!”郝方煦一把拽住舟翊,“再看看,他们马上就来了,不看你不是白来了。”

  舟翊用力把这个醉鬼推开,自行出了房间。

  包间外有露天的观赏席位,三楼有一圈席位用珠帘围了起来,每个席位里面可以坐一到五人,席位之间是用珠帘隔开的。

  舟翊这边的席位视野很好,正好能看见台下即将要出来亮相的美男们,郝方煦的确是选了个好位置,从房间出来就是正对台面的视角。

  郝方煦跟了出来,见着舟翊顿住了脚步,目光看向左侧的两人,一个主子一个随从。

  那少年也看着舟翊,彼此都有些震惊。

第45章 宫廷-癖好

  “你怎么在这儿?”舟翊看着少年道。

  “这话不应该我问太傅吗?”赵逸徽抬眼看着他, 嘴角勾起,“不如坐下,一起看。”

  赵逸徽指了指面前的席位, “我预定的位置, 太傅请。”

  这个位置对他们来说是极好的, 不至于太显眼,但又能看清场中的一切。

  郝方煦今天喝的是烈酒,现在眼睛花,认不得眼前人,他勾着舟翊的胳膊问:“谁啊这是,长……长得不错。”

  舟翊悄悄拧了一下郝方煦胳膊上的肉, 小声提醒:“皇太孙,右将军, 别乱说话。”

  “皇……”郝方煦顿时酒醒了大半, 立马把身子站直了, “太孙啊,真巧, 坐。”

  赵逸徽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旁边还有一把椅子, 他抬头对舟翊道:“太傅,坐。”

  郝方煦推着舟翊进去坐了, 他自己站在舟翊旁边, 活像个侍卫。

  郝方煦使劲揉着眼睛, 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不然等会儿指不定还对着皇太孙说出什么胡话来, 事做错了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舟翊道:“据我所知,大殿下你是不可以擅自出宫的。”

  赵逸徽笑了笑:“我父王都能摸出宫, 为何我不可,规矩是死的,我是活的,倘若我今天没来,我还不知道太傅你竟有这样的喜好。”

  赵逸徽说完嘴角带笑地看着舟翊,一副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

  舟翊愤愤地瞪了郝方煦一眼,这回被郝方煦坑死了,还不知道赵逸徽要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少年的心性最不可控。

  “太傅也对那碧海国男子感兴趣么?”赵逸徽盯着台上,已经有人奏乐了,马上那批新来的碧海男子就会出来亮相。

  舟翊也往台上看去,“是郝大人感兴趣,我不爱看。”

  “哦……”赵逸徽故意拖长了一点尾音,抬手指着台上,“来了。”

  悠扬的琴声响起,那些碧海国来的男子一个个上前,他们打扮华丽又具有个人特色,把自己的优点无限放大,他们经过台前时会对观众微笑。

  台下坐在第一排的多数不是官场之人,官场之人只会像舟翊这样坐在楼上,既荫蔽视线又好。

  所有碧海男子依次亮了个相,一共九位,各具特色,粗略一看似乎都还不错,不过从舟翊这个角度看去还看不清他们的瞳孔颜色,能看清大概长相。

  赵逸徽指着其中一位蓝衣男子道:“太傅喜欢吗,我把他买下来送你,我瞧着他那姿态不错。”

  “大殿下误会了。”舟翊道,“我的确不感兴趣,我本是要早早回去的,看样子,只有明日一早再进宫了。”

  “我们从后门回。”赵逸徽道,“我有办法,你跟着我走便是,我都安排妥当了。”

  舟翊看了郝方煦一眼,想要告诉他如今的东宫防卫已经如此松懈了,皇太孙说出就能出,出了还能偷偷摸回去,活该将来被人端了老巢。

  “太傅当真没有喜欢的?”赵逸徽又问了一遍,还补充道,“你今天把他们带回去,他们还是干净的,下次再来,他们可就是那被摧残过的花朵了,不值钱。”

  “殿下说的是什么话。”舟翊摆出一副老师的模样企图教育道,“殿下该关心的不是他们值不值钱,而是这天下,是梁国所有百姓。”

  赵逸徽轻笑了一声:“太傅说的是,我还是应该以国事为重,将来好为父王分忧。”

  郝方煦呵呵笑着插话:“殿下是明事理的。”

  赵逸徽看了郝方煦一眼,笑道:“是太傅教导有方。”

  郝方煦摸着脑袋思考,太傅明明才教两天,怎么就教导有方了,这皇太孙真是会说话。

  趁着舟翊和皇太孙看台上的功夫,郝方煦瞪大了眼睛努力醒酒,仔细把皇太孙打量了几遍。

  皇太孙这模样都可以做这里的花魁了,还跑到这里来看什么,想着想着郝方煦忽然一个激灵,他明白了,皇太孙要找的大概是另外一种类型。

  郝方煦把目光移到舟翊身上,有点醉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点通透了,接着他疯狂摇头,试图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赵逸徽指向二楼的一个席位道:“那不是唐大人吗,他可是这里的常客,我都见好几回了。”

  “好几回?”舟翊盯着赵逸徽,沉声道,“你来过多少次?”

  “嗯……”赵逸徽似乎在心算,“很多次,没记过,怎么了太傅?”

  舟翊重重地吐出口气,起身道:“告辞。”

  “别急着走啊太傅。”赵逸徽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你不等等我。”

  郝方煦跟着两人从侧门出来,郝方煦的侍卫把马车赶了过来,赵逸徽直接跟着舟翊钻上了马车。

  皇太孙的小厮和赶马车的侍卫坐在外面,郝方煦不跟着马车走,在外面道:“殿下,那臣就先回去了。”

  “去吧。”车里传出声音。

  舟翊坐得端正,一脸严肃,对着此刻的皇太孙没什么好脸色。

  赵逸徽把车窗的帘子拉开一些,好让外面微弱的光芒透进来。

  借着这点光,他看见了太傅异常难看的脸色。

  “太傅因着何事不高兴?”

  “无事。”舟翊淡淡道。

  梁国的皇城没有宵禁很多年了,因为皇室里的人普遍喜欢热闹,所以这个时间街道上还有少数人在走动,出了烟雨南街就没那么热闹了。

  马车快速往北面驶去,小厮在给侍卫指路,那是赵逸徽早就摸好的回去路线,屡试不爽。

  远离热闹的路段后四周变得昏暗起来,即使车窗掀开也没有多少光亮透进车内。

  赵逸徽坐在舟翊侧面,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朝舟翊靠近几分,“太傅,能否劳烦你送我回宫,送到昭阳殿门口。”

  “你不是带了小厮吗?”舟翊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打算送,“让小厮送你回去就好,夜深了,我不便在宫内多走动。”

  赵逸徽没说话。

  “到了,殿下。”小厮道,马车停了下来。

  小厮把赵逸徽从车上扶了下来,侍卫也为舟翊掀起了车帘,侍卫道:“大人慢走,属下就先回去交差了。”

  舟翊点点头,让侍卫驾车离去。

  眼前的确有一个小门,是下人们走动的地方,此刻的门虚掩着,似乎就等着有人来推开。

  赵逸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弯月,那轮弯月被云遮了大半,月光淡了许多。

  小厮发觉周围越发黑了,于是伸手过来让赵逸徽扶,赵逸徽冷着脸推开了小厮的手。

  小厮只能把手收好,躬着身来到那扇小门前敲了两下,很快,门开了,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出来,“殿下,快进来。”

  赵逸徽走了过去,舟翊跟着进了门。

  那太监看见舟翊时惊讶得张大了嘴,正要喊太傅,就被舟翊示意不必喊了,于是才作罢。

  小厮接过了太监手里的灯笼,提着跟在赵逸徽后面为他照亮。

  这是宫人们平时出入走的地方,而且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宫人,但凡有点面子的宫人会走正门出入。

  道路不怎么宽敞,有些甚至是弯弯曲曲的巷子,空气里似乎都透着一股下等宫人的味道。

  赵逸徽走习惯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舟翊看着走在旁边的身影道:“殿下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宫,为何偏要走这里?”

  赵逸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太傅,今日那地方能光明正大的去吗?”说着他笑了一声,“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不想,这样更好玩不是吗?”

  舟翊冷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太傅慢点,你找不着路。”赵逸徽笑着跟了上去,小厮提着灯笼快步追上两人。

  “过了前面那条巷子就离昭阳殿不远了,雅文苑往左走就能到。”

  在进入那条漆黑的巷子前赵逸徽忽然顿住了脚步,他盯着前面那个大步离开的背影道:“太傅,我怕黑。”

  舟翊停了下来。

  小厮追来,“殿下,奴才有灯。”

  赵逸徽沉着脸,“有灯我也怕。”

  “那奴才扶着殿下。”往日小厮便是这样扶着皇孙过去的。

  赵逸徽盯着前方的背影道:“太傅可否来扶我一把?”

  舟翊没动,心脏仿佛被什么扯住了,走也不是,回也不是,方才心底的那股气消散了大半。

  “太傅。”赵逸徽轻轻唤了一声,“我自小就怕黑,我……”

  话还没说完,舟翊便转身返回。

  他把手伸到赵逸徽面前,沉声道:“殿下请。”

  赵逸徽怔了怔,握住了面前递过来的手掌,对方的手很大很暖,还有常年握刀剑留下的薄茧。

  舟翊在牵上赵逸徽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装的,明明小厮就在旁边照着灯,又不是完全漆黑,怎么可能害怕到不敢前行,以舟翊对他的了解,这根本不可能。

  赵逸徽把那只手掌握得紧紧的一路往前走去。

  要分路了,往左走是雅文苑,往前走是昭阳殿。

  赵逸徽拉着人没松开,小声道:“劳烦太傅送我回宫。”他抬头望着舟翊,眼神真切。

  舟翊礼貌地把皇孙的手推开,让自己抽身,“殿下自行回宫,这附近已经有很多宫灯了,前路明朗,不必害怕。”

  “我就是怕。”赵逸徽望着舟翊,眼睛说红就红,“太傅教导我,竟是这点爱护都不肯施舍!”

  赵逸徽一生气,抬脚踢翻了小厮手里的纸灯笼,烛火瞬间熄灭。

  前路的宫灯照过来已经有微光了,舟翊看见赵逸徽的身子微微发抖,眼泪快要落下来。

  “罢了。”舟翊重新把人牵了过来,“我送你回宫。”

  有病之人终究是有病,这个皇孙的性格倒是和如今的老皇帝有些相似。

  赵逸徽拽住舟翊的手掌就扑了过来,将舟翊团团抱住,“太傅,烛火灭了。”

  舟翊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灯笼,小厮正把它捡起来,火没了,光亮也没了。

  赵逸徽身子颤抖得明显,舟翊在他后背抚了两下,“殿下,前面有宫灯。”

第46章 宫廷-觊觎

  舟翊把赵逸徽送到昭阳殿门口, “殿下,很晚了,明日还有课业, 早些休息。”

  “太傅!”赵逸徽唤了声, “我不会把太傅去男风馆的事抖出去。”

  “臣告退。”舟翊快步远离了昭阳殿。

  赵逸徽看着舟翊离去的背影, 得逞般弯了弯嘴角,待舟翊走远了,他才对身边的小厮道:“你说,我怎么没早点看见太傅,要不是那日随父王去朝中,我还不知道在一堆老家伙里藏着这么个人。”

  小厮道:“奴才听说太傅向来深居简出, 看不见实属正常。”

  赵逸徽笑了声:“这回被我看见了,他算是惹上麻烦了咯!”赵逸徽呵呵笑着, 一边走一边解下衣袍要去沐浴。

  小厮光听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大殿下的癖好他可是什么都知道, 如今他觊觎太傅,那太傅就已经是他即将到手的猎物了。这位大殿下的手段比起当今的老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他想要, 他会不择手段地把人掳过来。

  小厮在心中叹气, 可惜太傅那么好一个人,少年成名, 一表人才, 将来不知道要被大殿下折磨成什么样子。

  舟翊这一晚睡得不好, 脑子里想了许多事,不过早晨他依旧提前了半个时辰去了长信殿。

  三位学生按时到场, 老六老七恭恭敬敬地呈上了昨天抄的书,舟翊翻开仔细检查。

  老六老七被他这么一折腾, 两个人都焉了不少,一上午都在打瞌睡,舟翊让他们睡了一会儿,今后是不会牺牲他们的睡眠来做这样的事的,不过这第一次惩罚总少不了,否则他们不长记性。

  老六老七勉强撑过了一天,下午回去很早就睡了。

  前几天皇孙们的课业还不算正式开始,舟翊对他们之前学过的东西进行了总结,五天后才开始全新的课业。

  半个月下来,太子没有听到长信殿的一点风声,于是派人去悄悄打听,得到的消息是三位皇子都很认真地在听课,尤其是皇长孙。

  太子不信邪,叫了皇长孙把平日里作答的册子拿到青玄宫来给他看看,他要亲自检查。

  休沐这一日,赵逸徽带着册子来到了青玄宫,“父王,这是您要查看的策论。”

  太子看了赵逸徽一眼,抓起太监手里的册子就翻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文字,字迹还很工整。

  太子不爱策论,看着心里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装模作样看了半天,随后点头道:“不错,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把太傅请来。”

  “父王,儿臣有一个请求。”赵逸徽表现得比平日里还要恭敬。

  太子大手一挥:“你说。”

  “父王,六弟七弟年纪尚小,我乃皇长孙,习的课业本就与他们不同,不如为他们另请明师,近日在太傅的教导下,两位弟弟已经乖巧懂事,他们说不会再惹老师生气,也想要一位新的老师从基础的课业开始教,他们说一定会好好学习,把从前的知识查漏补缺。”

  太子仔细想了一通,觉得有道理,“你是皇长孙,你要学的的确很多,老六老七跟不上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去把老六老七叫来,我亲自问问。”

  “是,儿臣这就让人去请两位弟弟。”赵逸徽微笑着吩咐宫人。

  太子看着大儿子如此乖巧,原本内心还很疑惑他为何变化这么大,但目前看着这样更好,能讨父皇开心,便道:“稍后你随我去见你皇爷爷,把这些日学了什么告诉你皇爷爷。”

  “好。”赵逸徽知道,他爹是要拿他去皇爷爷面前显摆。

  老六老七很快来了,太子依循惯例问了一通他们的课业,老六老七都回答得有条有理,太子颇为满意。

  “你们大哥说要为你们另请明师,你们觉得如何,如果想要继续跟着太傅学,也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老六看了赵逸徽一眼,急忙摆手,“父王,我和七弟学的知识浅薄,不必耽误太傅的时间,大哥是皇长孙,理应由太傅全心全力教导,我和七弟就不添乱了。”

  “难得你们这么懂事。”太子满心欢喜,“既然如此,我便请回袁太师,你们二人可有意见?”

  “没意见!”老六老七一起道,老六说,“这一次我们一定好好听袁太师的话,绝不闹脾气,也绝不惹袁太师生气,请父王放心。”

  太子哈哈笑着:“还是太傅教导有方,皇儿,随后叫上太傅一起去见父皇。”

  赵逸徽:“是,儿臣这就去请太傅一起去龙霄殿。”

  舟翊来的时候给太子行了礼,跟着两父子一起往皇上的龙霄殿去。

  刚到龙霄殿外,婉转动人的歌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太子对门口的公公道:“父皇得空吗?”

  “得空。”公公笑着回,“容奴才去禀报。”

  公公躬着身进了屋,没多久就出来请太子几人进去。

  几人进来的时候,屋中的女子还在唱歌,她穿着红色长裙边唱边舞,动作和歌声丝毫没受旁人的影响,一如既往的连贯。

  太子悄悄瞄了一眼跳舞的女子,便带着儿子来到皇上面前,“父皇,我皇儿近日跟着太傅习了不少书,比从前乖多了。”

  上了年纪的皇帝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眼睛看着跳舞的女子,嘴里淡淡应着:“哦,是吗,那是好事,你也该盯紧你这些儿子了,没有一个成气候的。”

  “问皇爷爷安。”赵逸徽上前露了个脸。

  舟翊站得较远,一边行礼一边问安。

  太子特意把赵逸徽的作业带来了,硬是舔着脸把册子递了上去。

  皇帝也没懊恼,接过册子翻看,一边看一边点头:“这是我大孙儿写的?”

  “回皇爷爷,是孙儿写的。”赵逸徽道,“太傅教的。”

  皇帝朝赵逸徽正眼看来,“有点模样,比从前认真,舟翊,你过来。”

  舟翊微躬着身上前,等着皇帝吩咐。

  “你在太子那里住得可还习惯,若是不喜欢,朕在中和宫里给你寻个住处,天气热了,那里凉快。”

  “谢皇上,太子殿下的雅文苑也很凉爽,不用挪地方,离皇孙近,方便。”

  皇帝嗯了一声,把手中的册子还给了太子,“太子为了孩子们的事确实操了些心,太子若是有何需求,便来跟朕提,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孙儿,不能亏待。”

  太子赶紧道:“谢父皇。”

  “父皇,儿臣带了清凉的水果,是今年南方刚出的新品种,您尝尝。”太子招呼宫人去把他准备的新鲜水果拿上来。

  果盘是放在冰块里的,冰块不多不少,既没有冻坏果子,也没有让果子充满热气,入口的温度刚刚好带了一丝凉意。

  皇帝捏起紫色的果子尝了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屋里的女子已经换了一首曲子了,舞蹈风格也换了,几人都不免朝那女子看去。

  这女子太子和舟翊都认得,是朝奉郎的原配妻子,如今他妻子在龙霄殿取悦皇帝,他则被赶出了皇城,只怪皇帝偶然间听到了女人动听的歌声,动了要霸占人妻的念头。

  皇帝老了,有时候异常糊涂,他甚至还邀请太子和舟翊一起听了一曲。

  从龙霄殿出来后,舟翊加快了脚步离开此地,太子带着皇孙去见了一位大臣。

  梁国君王腐败,皇位迟早被人取而代之。

  雅文苑,舟翊拿着水壶在给屋前的一株昙花浇水,这株昙花已经长到人那么高了,枝丫用架子撑起来立着。

  “一、二、三……”舟翊数了,它有十朵花苞,其中有六朵大概今晚就会开花。

  正祥候在一旁道:“大人,明日就只有大殿下一人了,多余的书籍不带了么?”

  “不带了,放在雅文苑吧。”舟翊盯着昙花苞道。

  “奴才去收拾。”正祥回了屋中。

  舟翊不习惯整天身后跟着一群宫人,把多数宫人都遣远了,近处就留了正祥和另一个小豆子,小豆子在屋里打扫卫生呢。

  不用教老六老七,就教大殿下一个人,舟翊还摸不清赵逸徽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日子赵逸徽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看不出来存着什么坏心思。

  不过据舟翊打听到的来看,这位大殿下可不是那种乖巧的,他表面这么乖巧,说不定背地里已经把别人算计进去了,舟翊觉得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第二日上课时,堂下就坐了赵逸徽一人,他正抬头望着舟翊。“太傅,咱们有很多的时间,授课进度不必着急。”

  舟翊顺着他的话说:“殿下说的是,不过我对课业一事自有安排,殿下需要跟着我的进度走。”

  “没问题,太傅请。”赵逸徽看起来还是一副听话模样。

  学了一上午治国之道,到了下午,赵逸徽就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太傅,我想去马场,近日新得了匹好马,想给太傅瞧瞧,是千里良驹。”

  舟翊是要因材施教的,还要劳逸结合,于是答应了跟赵逸徽去看那匹汗血宝马。

  宫门口,小厮早就牵了两匹马在这儿等着了。

  舟翊看了眼马匹,又看向赵逸徽,“你早就安排好了?今日要带我去你的马场。”

  赵逸徽笑笑,翻身上马,“走吧,太傅,整日待在宫里挺无趣的。”

  赵逸徽策马而去,舟翊赶紧跟上。

  太子家的马场占地面积很大,训练场里还养着不少侍卫,平日里他们就在这里训练。

  赵逸徽拿着金符进了马场,立刻有侍卫迎了上来,“殿下,马儿已经热身了。”

  赵逸徽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朝舟翊看来,“走吧,太傅。”

  有侍卫牵着马在前方等着,舟翊走近一看,见那匹马外表俊秀,毛发呈枣红色,眼睛炯炯有神。

第47章 宫廷-坐稳

  舟翊随手在马脖子上摸了一把, 手掌沾染了些红色的水汽。

  “汗腺发达,还未跑就这样了,殿下这马是从哪儿得来的?”

  赵逸徽得意地笑笑:“松宛那边弄过来的, 长途跋涉差点弄死了它, 幸好把它养回来了, 如今健壮得很,太傅要不要试试?”

  这匹马的外观实在是好看,肌肉线条一看就是常年训练的,舟翊有点手痒,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赵逸徽冲旁边的侍卫喊:“给我一匹, 我要追上他!”

  侍卫赶紧牵了另一匹好马来,不过不是汗血宝马。

  赵逸徽扬起马鞭, 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马场大到看不见边际, 舟翊跑得兴起, 不知道一口气跑出了几里地,一直跑到了马场的边缘, 这里是用铁栅栏围起来的。

  脚下是青青草地, 这些鲜草是马场特意养的, 每日浇水施肥以保证它们长得茂盛鲜嫩,供马匹啃食。

  舟翊翻身下马, 拍着马儿的脖颈道:“吃点儿, 至少没让你白跑一趟, 这些草不错。”

  汗血宝马都吃了一轮了,赵逸徽才追上来, 他从马背上跳下,愤愤地道:“太傅, 回去我们换着骑,方才我叫你等我,你为何还越跑越快?”

  “没听见。”舟翊看马儿吃草看得乐呵,“抱歉殿下,回去你骑它就好了,这是匹好马,你没选错。”

  赵逸徽在舟翊旁边席地而坐,他漫不经心地揉着右手手腕,“太傅,追你时我不小心把手扭了,回去怎么办?”

  “扭手了?”舟翊看了过来,“可严重?”

  赵逸徽抿直唇角,看起来有些郁闷,他揉着手腕道:“疼,肿了,太傅看看。”

  赵逸徽把手伸了过来,舟翊蹲下来查看,手腕处的皮肤红了,有一点肿起来的迹象。

  “回去时慢些走,别跑快。”

  “知道了,太傅。”赵逸徽把手收了回去,继续揉捏,原本只有轻微泛红的皮肤被他弄得更红了。

  舟翊抬手在赵逸徽的左手上拍了一下,沉声道:“别乱揉,越揉越严重,回去找太医。”

  赵逸徽睁着一双看似无邪的眼睛朝他看来,“请教太傅,应该如何揉扭伤之处,揉着便没那么痛了。”

  舟翊见多识广,恰好知道怎么揉扭伤之处,他看着赵逸徽,总觉得赵逸徽心里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赵逸徽见舟翊盯着自己,眉头微微一皱,左手又要去按患处。

  “我还是自己来吧。”

  舟翊叹了口气,将他的左手拍开,拉过他的右手开始按,并道:“勿用力过大,否则会导致皮下淤血,按揉到患侧缓解疼痛即可。”

  “有劳太傅了。”赵逸徽坐在地上望着舟翊。

  舟翊按得用心,丝毫没有察觉赵逸徽眼中那股得逞劲儿。

  两人距离近,赵逸徽盯着舟翊看了一会儿便道:“皇爷爷说想将光禄大夫的女儿许配给你,你喜欢吗?”

  舟翊边按边道:“能拖则拖,我对婚姻大事暂无兴趣,皇上还未明说,此事无法定论。”

  赵逸徽弯了弯嘴角,“我见过他家女儿,是个美人胚子,肤白腰细,模样可人,听说精通诗词歌赋,倒与太傅很是般配,太傅不感兴趣么?”

  “殿下到底想问什么?”舟翊看向他,“臣并无兴趣。”

  赵逸徽笑笑:“那太傅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藏香阁的那类?”

  舟翊就知道,去了一次男风馆就会被人逮住死命挖苦,赵逸徽在这个问题上是过不去了。

  舟翊起身,不按了。

  “殿下早点回去,让太医看看手,别落下病根儿。”他把汗血宝马牵到赵逸徽面前,让他上去。

  赵逸徽看了看马背,又看了看舟翊。

  “太傅,我手使不上力,劳烦太傅抱我上去。”

  舟翊托着赵逸徽的腰把他送了上去,还把缰绳递他手里,“拿稳,别跑太快。”

  “走了,太傅。”赵逸徽一夹马腹,马儿跑了起来。

  舟翊则上了另一匹马。

  两人一前一后跑在回营的路上。

  赵逸徽越跑越快,舟翊要让身下的马儿使出全力才能跟上。“殿下你慢点儿!”

  赵逸徽的手那样子,万一抓不住缰绳可就麻烦了。

  岂料赵逸徽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手上做出一副慌乱的模样,腿上悄悄用力夹马腹,让马儿加快速度。

  “太傅,救我!”

  舟翊奋力直追,“殿下,抓牢缰绳!”

  赵逸徽大喊:“抓不住,手痛!”

  汗血宝马突然就放慢了一些速度,舟翊趁机追了上去,脚下一跃,飞身跨上了汗血宝马的马背,迅速接过了赵逸徽手里滑落了一半的绳子。

  “殿下,没事吧?”

  赵逸徽感觉到舟翊的气息从耳后传来,他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事,多亏了太傅。”

  舟翊很快就把马儿的速度控制住了,心中正在疑惑,这马是养熟了的,很好支配,不太可能会突然出现横冲直撞的现象。这样仔细一想,舟翊开始把事故的源头放在赵逸徽身上,有极大的概率是他故意的。

  赵逸徽故意让马失控,故意让他来救?舟翊思索着,默默抓紧了绳子,他此刻两只手臂从后面穿过去牢牢圈住了赵逸徽。

  如果马儿失控是故意的,那么手受伤呢,也是故意的。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如果巧合太多,那就只能是人为。

  “殿下。”舟翊唤了一声,语气沉沉道,“殿下想让我做什么事,可以直说,不必弄伤自己。”

  赵逸徽愣了一下,随后忽地笑道:“被太傅看穿了,是不是我演得太拙劣,下次应该会好一点。”

  舟翊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道:“殿下说吧,什么事?”

  “没别的事。”赵逸徽在舟翊怀里道,“我只是觉得有趣,太傅觉得呢?”

  “无趣。”舟翊严肃地说,“殿下以后再这样,我是不会管你的,并且我会告诉太子殿下。”

  “太傅别嘛。”赵逸徽用起了撒娇的语气,“我就是玩玩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下次不会了,不会再逗太傅了。”

  舟翊有一种直觉,从赵逸徽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能信一半。

  把马送回马厩后,赵逸徽领着舟翊去了旁边的训练场,这里武器装备齐全,是练武锻炼的好地方。

  赵逸徽指着一排刀剑道:“太傅选一样,我知太傅擅长用剑,这些剑都是名师打造,虽不能削铁如泥,但用起来格外趁手。”

  舟翊从中挑了一把,看见剑鞘上刻了两片竹叶,这是铸剑师竹柏留下的标记,在梁国,竹柏算得上是有名号的铸剑师,他出手的剑都是被一抢而空的,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离开了梁国,北上去了魏国,从此在梁国就更难买到他铸的剑了。

  舟翊扫了这些剑一眼,道:“的确都是名品,殿下好气魄,收集这么多好东西。”

  他们赵家的人都有点收集癖,老皇帝收集美人,太子收集古董玉器,皇太孙收集兵器。

  舟翊拿了剑去了训练场中心,好久没活动了,今天就当活络活络筋骨,否则整日念书,说什么治国之道简直要把人闷死了。

  就在他练得尽兴时,赵逸徽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剑锋对准了赵逸徽的心脏,差点扎了进去。

  舟翊忙把剑撇开,怒道:“殿下这是何故!”

  赵逸徽弯腰抬起舟翊手中的剑,用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心口,“我在想,万一我哪天惹了太傅生气,太傅会不会杀了我,就像这样。”说着,他前进了一步。

  舟翊迅速把剑往回收,脸色沉得难看,“殿下疯了!”

  赵逸徽望着他笑了笑,“太傅说疯就疯吧,我本就是个早该去死的疯子。”

  赵逸徽的行为越来越像一个精神病人,舟翊意识到不能刺激他,于是缓和了语气:“臣没有骂殿下的意思,殿下勿怪,不过殿下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刀剑无眼,恐会误伤。”

  赵逸徽说了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开。

  侍卫寻了一匹高大的马来,马鞍也换了个便于双人乘坐的。

  舟翊先把赵逸徽托了上去,随后自己坐在后面,“殿下,坐稳。”

  “嗯。”赵逸徽应着。

  马场距离东宫不远,一小段路程便到了,下马时舟翊伸手去接赵逸徽。

  赵逸徽看了他一眼,张开双臂扑了过来,整个人牢牢抱住了舟翊才从马上滑下来。

  “多谢太傅,我手好像疼得不能动了。”

  舟翊看了他的手腕一眼,的确红肿得更厉害了,便道:“回去速速传太医。”

  皇孙回宫后,太医三两个一起被唤了过来。

  夜间,舟翊打着灯笼在等屋前的昙花开花,一直等到戌时,那六朵花苞才有了松散的迹象。这个时间,宫人们都睡着两个时辰了,只有正祥不辞劳苦地陪在旁边。

  正祥道:“都说昙花一现,奴才看这昙花开得挺慢,几个时辰了才打开这么一点儿。”

  舟翊笑道:“别心急,至少还得等到亥时才能全开,你困了就去歇息,不必守着我。”

  “奴才不困,奴才虽然养过宫里的昙花,但从来没功夫仔细看着它开花,今日也是难得一见呢,奴才要好好看看。”

  “那你拿个凳子来坐着看,别光站着。”

  “是。”正祥去屋里搬了个小木凳出来,就坐在舟翊旁边。

  或许是觉得舟翊好说话,正祥又开口道:“太傅是奴才见过最好相处的大人了。”

  舟翊笑笑没答话,他不过就是对下人温和了些,让下人坐了凳子,在下人们眼中他就成了最好相处的了,实在是这些宫人平日里被压迫狠了,才会在松一口气的时候就觉得那是天堂。

第48章 宫廷-讨好

  昙花完全绽放的时间如舟翊预料的一样, 亥时正点六朵花苞开完,绽放的过程确实不算快,不过花瓣打开的动作是肉眼可见的。

  缺乏夜晚娱乐活动的舟翊硬是看完了昙花开放才回去睡觉, 该剧本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又到了上治国论的时候, 舟翊讲得口干舌燥, 一看堂下的皇太孙正托腮望着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殿下,你可有在听?”

  赵逸徽回过神来,“我在听,太傅在讲治大国如烹小鲜。”

  “错。”舟翊道,“我方才说到《九州图志》, 梁国的南北差异,地形地貌, 人文风俗, 殿下说来听听。”

  赵逸徽仰着脸一笑, “我错了太傅,我没留意听, 您再讲一遍。”

  “大殿下。”舟翊严肃起来, “你在太子殿下和皇上面前的那副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 刻苦学习,乖巧听话都是假的。”

  “太傅别生气。”赵逸徽讨好般地笑着说, “我不走神了, 求太傅再讲一次。”

  舟翊看着他, 想了想目前梁国的国情,其实赵逸徽这个年纪已经不用学这些了, 但由于老皇帝还没退位,把持着国之大权, 太子都只能做些小事,更何况派不上什么用场的皇孙了,所以几个皇孙没有一个把学习当回事的。

  自己父王都还没当上皇帝,有他们什么事。

  舟翊也没训,继续讲刚才的内容,梁国版图算是广阔,南北差异较大,大体的差异皇孙都能说出来,但具体要落在某一处他们就模糊了,当地的人文他们完全是不清楚的。

  有些官员上报的时候经常拿当地条件做借口,奏折一级一级地传递上来,很多细节时常被忽略,给本地官员制造了贪赃枉法的机会。

  就算朝中有人知道部分官员在搞鬼,但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们就更不会提,舟翊在内心叹了口气,客观来说,他希望贤王早日掌控这个腐烂的政权。

  课间休息时,舟翊坐在长信殿里翻看摆在架上的古籍,别看梁国现在挺糟糕的,但以前文化鼎盛的时候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比如他手上翻的这本大能的诗作,诗集的内容描写的都是梁国五十年前的景象,国都繁华,人民生活还算富足,诗人的言辞间都透着对生活的向往,哪怕在遭遇逆境时也想着“前途总是清明”。

  可如果诗人知道五十年后梁国的前途没有清明,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说,还好诗人去世得早,看不到如今梁国的现状。

  “不好了!”有太监跑进来对舟翊道,“太傅,大殿下划伤了手!”

  “怎么划伤的?”舟翊起身道,“传太医了吗?”

  “传了,但大殿下不让太医碰,打发奴才来叫太傅。”小太监把身子躬得很低,着急得满头大汗,恭敬地等着舟翊出去。

  “带我去看看。”舟翊道。

  小太监赶紧领着人去,在长信殿后面的空地上,赵逸徽正坐在凉棚底下,周围围了一圈人,有宫女太监还有一位太医。

  太医被赶到较远的位置站着,手里拿着药膏干着急,嘴里劝道:“殿下敷点药止血。”

  “不用!”赵逸徽冷着声儿。

  他的掌心糊满了血,有血滴到了地上,吓得旁边的宫人一个劲儿地发抖,有两个小宫女都哭了。

  “为何不上药?”舟翊上前来,盯着赵逸徽沾满血的手掌沉声道。

  赵逸徽起身朝舟翊走近几步,望着他笑笑,“只是被剑划了一下,小伤,他们上药没轻没重的,我怕疼。”

  赵逸徽咧着嘴一笑,“太傅帮我上药。”

  太医听闻,赶紧把药膏递了过来,“劳烦太傅了,殿下的伤口要及时止血,最好再包扎一下,防止碰伤。”

  赵逸徽把手往舟翊面前伸了伸,一滴血滴在了舟翊脚尖前。

  “先拿清水和干净的毛巾来。”舟翊吩咐。

  宫人跑着端来一盆温水,将干净的毛巾递到舟翊手上:“太傅,干净的。”

  舟翊打湿毛巾拧干,擦去伤口旁边的血迹,稍微弄干净后才清楚地看见那道伤口,是在掌心偏下靠近手腕的位置,有一寸长。

  血还在往外冒,但是动静比刚才小点了,太医院给的止血药自然是好的,舟翊把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赵逸徽疼得眉头皱了起来,“太傅,轻点儿,还是疼。”

  舟翊朝他看去,发现他眼睫都颤了颤,看来是真的疼。

  “知道疼还舞刀弄qiang,谁让你拿剑的,没有大将军指导你也敢胡乱用剑。”

  “我不是用得不对。”赵逸徽解释,“我只是不小心划到了,练武总有被伤到的时候,太傅手臂上不是也有一道剑伤吗?”

  舟翊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不知道赵逸徽这小子什么时候看见了他手臂上伤疤,那的确是剑伤,从前练剑时不小心碰到的。

  “你不一样,你是皇太孙,不能有任何损失。”

  赵逸徽呲笑一声,“皇太孙又不是只学文治不学武功,那日我见太傅剑术了得,我也想学习一二,就自己拿来练练,太傅若是不放心,今后你教我得了。”

  赵逸徽抬眼盯着舟翊,“太傅,手把手教,这样我就不会伤着了。”

  这个时候,太医识趣地又递过来浸了药的布条,舟翊接过布条就往赵逸徽手掌上缠,把伤口包裹住,他缠得比较松,怕伤口闷在里面透不过气。

  太医又拿了干燥的布条,舟翊用干净的布条在外面裹了一圈,然后打了个结。

  “好了,殿下这阵子都不用写字了,放两天假。”

  赵逸徽拽住舟翊的袖子晃了晃,“不用放假,不能写字还能听课,太傅讲就是了,等我手好了便把要写的字补回来。”

  旁边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大殿下这么爱学习,以前只有故意弄伤自己逃学的份,如今受伤了也要坚持上课,实在是令他们敬佩,大殿下这是开窍了,倘若太子和皇上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舟翊没有让赵逸徽如愿,他去青玄宫把大殿下受伤的事告知了太子,太子吩咐长信殿的课业暂歇两日。

  舟翊清闲了,从长信殿里搬了一叠书回雅文苑看。

  晨时的太阳晒着很舒服,舟翊把躺椅搬到了雅文苑门口,半躺在上面看市井杂言,这种民间人写的民间故事就是有趣,比皇宫的有趣多了。

  正看得入迷时,守在苑外的小豆子匆匆跑了进来禀报:“太傅,大殿下来了。”

  舟翊还没从躺椅上起身,就见赵逸徽快步走到他面前,看着半躺着的舟翊道:“太傅好清闲,我在家倒是无趣得很,来找太傅说说话。”

  舟翊支起身,要去给赵逸徽见个简单的礼,虽然有师徒关系在,但君臣关系也在。

  赵逸徽一手把他按了回去,“太傅不用多礼,太傅看的什么书,看得如此入神。”

  舟翊从旁边叠的一堆书里抽出一本杂谈递了过去,“殿下喜欢的话也可以看,都是些关于民风民俗的小故事,别看这些都是小故事,其实仔细读起来也有深意。”

  “殿下不是不了解梁国市井是什么样的吗,这本书上就说得很清楚,比如南方,老百姓早起是吃鱼下粥的,但在咱们这里,鱼是绝对不可以配粥的,我们觉得腥。”

  赵逸徽把书拿在手里翻了翻,大致瞄着上面的内容。

  舟翊吩咐正祥:“去给殿下端个凳子来,坐着看。”

  正祥拿了椅子,赵逸徽坐了上去,开始翻看手里的民间杂事,“太傅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吗?不出去逛逛,我听说烟雨南街又有了新玩意儿。”

  舟翊恨他又提起这件事,内心想骂人,但表面上却淡定道:“不如待在家里自在,至少不会被人逮着嘲讽。”

  “我可没有嘲讽太傅。”赵逸徽道,“我是想打听太傅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

  舟翊朝他看来,问:“殿下需要讨好我?所谓何事,我有什么能帮殿下的。”

  赵逸徽笑了笑,“我喜欢太傅当然要笼络太傅,就像我父王笼络唐大人一样。”

  太子笼络唐于逢是出于政治需求,舟翊不知道赵逸徽这个不学无术的会有什么政治需求,他甚至都没有正经处理过政事,离权力中心的政治需求还差一大截。

  如今老皇帝不放权,但政务上做得又不好,没人敢说什么,上一个忤逆他的朝奉郎差点命都没了,朝奉郎的女人如今还在宫里供他取乐。

  舟翊没有回他,自行看杂言去了。

  太阳逐渐大起来,舟翊让正祥把椅子搬回了室内,他把书放好不看了,让眼睛放松放松。

  赵逸徽跟着进来,“快用午膳了,我就在太傅这里吃,听说太傅喜欢吃炖莲藕,我来之前就让膳房做了一份。”

  舟翊盯着赵逸徽看了一会儿,这家伙好像真的在投其所好,不过目的是什么呢?

  赵逸徽非要留在这里吃午膳,舟翊不好赶他走,便只能一同上桌吃饭。

  桌上摆了一盆用猪骨炖的莲藕,闻起来很香,汤看起来很清爽,是舟翊喜欢的菜品类型。

  “多谢殿下了。”舟翊客气了一句。

  赵逸徽用镶了金的筷子给舟翊夹了一块莲藕,“太傅尝尝合不合口味,有不足的话便指出下回让膳房调口味。”

  舟翊尝了尝,对味道挺满意的,便如实说了。

  赵逸徽这才高兴起来。

第49章 宫廷-清醒

  两日的假休完后赵逸徽也没能来上课, 他今日被太子妃叫了去。

  太子妃把儿子叫到跟前,认真说起:“皇儿年纪不小了,你父王希望将来你能助他, 你皇爷爷也同意了, 我便选了几位长女, 你挑一位纳妃。”

  赵逸徽还没说话,太子妃就接着道:“左司谏家的那个丫头我是有意的,明日我宴请女眷入宫,你且瞧瞧。”

  太子妃看上左司谏家的女儿是有缘由的,如今皇权都在皇上手中,太子分了一些, 皇上明显不想放权,那么她为儿子挑的皇太孙妃就不能太显眼。

  既要不显眼, 又要各方面都好, 挑来挑去太子妃就瞧上左司谏家的了。

  赵逸徽道:“母亲, 此事容后再议,儿臣当下课业较紧, 忙不过来, 怕冷落了皇太孙妃。”

  太子妃道:“无妨, 人是一定要先选进宫的,你父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我与他都成亲两年了, 唯独你在这事上一直拖着, 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明日我便邀各府夫人携姑娘入宫,你看也好不看也罢, 你若是不选,我就定左司谏的女儿, 你若是选,那我便尊重你的意思。”

  赵逸徽闷在那儿没说话,陪太子妃吃了午饭后,赵逸徽大步返回昭阳殿。

  刚到寝宫,赵逸徽就看见自己房间里多出了一位面生的宫女,那宫女模样娇俏,微微低头站在床前。

  不用仔细想赵逸徽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从前自己一味推脱母亲的安排,导致房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正经教导的宫女,今天终于还是强行给塞进来了。

  赵逸徽气得一甩袖子从寝宫出来,直接去了长信殿,发现太傅并不在长信殿,于是扭头就去了雅文苑。

  跟着他的太监德元一路都是跑着过来的,跑了满头大汗,见着主子一头钻进雅文苑他才放慢了脚步,他招呼来院子里的小豆子:“让太傅劝劝殿下,殿下又跟太子妃闹脾气呢。”

  小豆子道:“公公,小的会跟正祥说一说,他在太傅面前说的话比我多,殿下这是闹哪样了?”

  “哎。”德元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教导宫女那事,殿下不喜欢。”

  小豆子起了闲聊的心思,“那就让殿下亲自选一个喜欢的,何苦每次都闹成这样。”

  德元有苦难言,只能摇了摇头。

  赵逸徽直接钻进了舟翊的卧房,雅文苑不算大,卧房很好找,赵逸徽进来的时候舟翊午睡刚起。

  正祥来不及禀报,此刻只能怯怯地站在大殿下身后。

  赵逸徽盯着刚从床上坐起来的太傅,他一头长发散着,身上的白色绸衣没系带子,任它开着,衣袖和裤腿都高高卷起,看起来凉爽至极。

  赵逸徽愣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

  “殿下跑得满头大汗是有何事?”舟翊从容不迫地把裤腿放下来,然后去穿鞋子。

  “我这屋里夏日没有冰,你来了也讨不着半分凉快。”说着,他把衣袖也放了下来,系上衣服的带子。

  系好带子后的太傅终于不再春光乍泄了,只是那一头长发散落下来依旧带着无尽魅惑。

  “大殿下。”舟翊又唤了一声,“有何急事?”

  赵逸徽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便盯着他道:“我先前说太傅要被指婚,不曾想我竟赶在了太傅前面。”

  舟翊拢头发的手怔了一下,片刻的怔愣后,他把头发梳好,穿上了一件薄薄的外袍。

  “殿下是来找我分享喜悦的?”舟翊道,“是哪家的女儿要做未来的皇太孙妃?”

  赵逸徽声音微冷:“皇太孙妃就算了,母亲放了个教导宫女在我寝宫,我没法回去了。”

  舟翊看着他忽地一笑,“殿下是在说笑吗?你不打算回去了,一个教导宫女算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

  赵逸徽气哼哼地把脸转开。

  舟翊道:“我知道,殿下你不喜欢女子,否则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了,可你是皇太孙,你将来不仅要娶妃子,还要娶侧妃,要为皇室开枝散叶,我说得对不对?”

  舟翊看着赵逸徽,弯了弯嘴角,“我不止教你学识,我还要教你认命。”

  “认命吧,大殿下,一个教导宫女而已,你若是把她赶回去,将来她在这宫里怕是活不成了。”

  赵逸徽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他深知把教导宫女赶出去后她将如何,她会沦为皇宫中的笑柄,哪里都觉得她晦气,恐怕到最后只有一死了之。

  舟翊道:“你之所以跑出来,也是为她着想,否则你第一时间就把她赶出去了。”

  “不如我给殿下出个主意。”

  “你快说!”赵逸徽朝舟翊走近一步,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他的主意。

  “殿下先把她收在房里,至少给她留个活路,这样一来殿下在太子和太子妃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赵逸徽听完眉头微蹙,一旦他把教导宫女留下来,那就意味着将来被塞过来的皇太孙妃也得留下,那他宫里岂不是全是女人了。

  赵逸徽陷入两难境地。

  舟翊把人赶了回去,还命小豆子把雅文苑的大门关起来,不让外人进。

  赵逸徽垂头丧气地回到昭阳殿,那位教导宫女基本是在寝宫里待着,用膳的时候会出来,她要等到皇孙回去,做她该做的事。

  德元让送菜的太监们把菜都拿到昭阳殿的偏房,说:“今儿殿下在这里用晚膳。”

  德元伺候着皇太孙吃了晚膳,然后问:“殿下今夜歇在哪儿?”

  赵逸徽指了指偏房里面的卧房,“这里。”

  “那奴才叫人来收拾。”德元叫了些宫人,把床单被褥全都换成赵逸徽平日里用的,屋子里还点上了驱蚊香。

  赵逸徽沐浴更衣后焉焉地回到卧房,德元把一切都弄好了,虽然床小了点儿,但所有用品都还称心。

  德元刚给卧房里熄了大灯,留了盏小灯后出来,对候在门外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沐瑾姑娘,进去后少说话,多做事,殿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药效大概已经发作了。”

  宫女脸色泛红,若不是没有办法了,她也断不会采用这样的手段,这是太子妃应允的。

  沐瑾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隔着蚊帐柔声道:“殿下,奴婢帮您。”

  帐子里的赵逸徽自从洗完澡出来后就难受得很,在床上越躺越难受,身体的反应比以前任何一次心猿意马都要强烈。

  “你要干什么,出去!”

  沐瑾逼不得已,掀开帐子靠了过来,“殿下,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冒犯了。”

  沐瑾伸出手去碰他,被他躲开了,赵逸徽缩在床脚,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好大胆子!再不出去明日我就砍了你脑袋!”

  宫女有一点害怕但不多,来之前德元公公就特地叮嘱过她,大殿下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况且她在宫里这么久了,没听说大殿下欺负过什么宫人。

  因为有命在身,沐瑾不得不再次靠过去,她爬上了床,握住了赵逸徽的脚踝,他的皮肤此刻很烫。

  “殿下,这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您无需抗拒。”

  “殿下……”

  宫女被推开,赵逸徽大叫着从床上跳了下来,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就往外跑去。

  德元听到里面的动静,正要去查看,差点和冲出来的殿下撞个正着。

  “殿下您去哪儿?”德元赶紧追了过去。

  德元跑得气喘吁吁,“大半夜的,要了命了!”他又不敢惊动太多人,否则第二天一定会传出大殿下的笑话来。

  若是被人拿这种事嗤笑,大殿下的面子就全无了,德元只能闷声跟着追,一直追到了雅文苑外边。

  德元顿住脚步,抬头呆呆地望着雅文苑的大门,“遭了……”

  小豆子已经慌乱地跑来关大门了,刚才的门是被人一脚踢开的。

  “小豆子!”德元赶紧上前抓住小豆子的胳膊,“我家殿下呢?”

  小豆子脸色难看,指了指里面,“进去了,公公,这下麻烦了。”

  德元道:“快把门关起来,别让人看见。”

  小豆子赶紧照做,刚才他也是这么想的,小豆子之前本是个粗使的太监,被派来舟翊这里后得了舟翊的青睐,说明他的脑子是个好使的,之前就看出来殿下对太傅的心思了,当下才能对德元的话心领神会。

  “公公,现下怎么办?殿下那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小豆子道。

  德元抬起袖子不断地擦额头上的汗,声音都有些发虚了:“太傅……太傅会有办法的。”

  赵逸徽一路冲进了里屋,被正祥拦了一下,正祥在看清来人面容后赶紧退到了一旁,“殿下……怎么是您,太傅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赵逸徽大步往里走去,掀开一串珠帘看见了太傅的床。

  床帐里有个人影动了一下,并道:“正祥,怎么了?”

  “太傅,是大殿下来了。”正祥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眼睁睁看见赵逸徽掀开了床边的帘子。

  屋子里没有灯,但舟翊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趁着窗边月光勉强可以看到一些人影。

  “殿下?”他其实没看清五官,但听见正祥刚才说的话了。

  “是我,太傅。”

  赵逸徽脱掉脏了的袜子爬上了床,滚烫的身体一整个扑进了舟翊怀中。

  “太傅,他们都欺负我……”赵逸徽的声音颤抖着,双手牢牢地圈在舟翊腰间。

  “父王、母后、德元,还有那个小宫女,他们都欺负我。”赵逸徽的声音有些哽咽。

  舟翊感觉怀里的人温度越来越烫,眉头微蹙道:“他们给你用药了?怎么如此大胆!”

  说完,他想起刚才赵逸徽说的话,看这意思用药是太子妃他们允许的。

  或许是赵逸徽拒绝了太多次,又或许是这次的皇太孙妃非娶不可,所以才用上了这样的手段。

  舟翊有些愤愤不平,但同时也感慨,赵逸徽生在皇家,注定要走向自己的既定轨道。

  “太傅……”赵逸徽的手贴在了舟翊的胸膛上,舟翊睡前费了些功夫把自己晾凉快,此刻赵逸徽贴着觉得格外舒爽。

  “太傅,我难受。”赵逸徽呢喃着,伸手就要去解自己的衣服,“太热了。”

  舟翊一把按住他的手,怎么能让皇孙在他这里剥得精光,这是不合规矩的。

  “殿下,不可,我让正祥去弄点冰块来给你凉凉。”

  赵逸徽把舟翊的手用力推开,继续把衣服褪掉,但他急躁起来忘了解开腰间的衣带,导致衣服还半挂在肩头。

  赵逸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抬头便咬住了舟翊的唇,一阵吮吸。

  舟翊慌乱之中,手差点掐在了赵逸徽脖子上,直到双手固定住他的肩膀时才把他拉开。

  “赵逸徽!你清醒点儿!”

  舟翊清醒得很,他是太傅,赵逸徽是皇孙,这样下去还得了,他得掉脑袋。

第50章 宫廷-跟着

  赵逸徽被人扣住肩膀, 身子无力地往下塌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舟翊,“太傅, 你也不帮我?”

  “正祥!”

  “去拿冰块儿!”

  正祥赶紧跑出去了, 救人如救火啊, 他也不知道是救太傅还是救皇孙。

  正祥一跑出里间就看见等在外面的德元和小豆子,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无闻,德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公,我去拿冰块儿,太傅说要。”

  “去吧。”德元道, “过会儿就好了,不碍事。”

  里屋帐内, 赵逸徽含糊着道:“我不要冰块儿, 我要太傅, 松开我。”

  “殿下,别再胡说了。”

  赵逸徽忽然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仿佛没任何力气似的往一边倒去。

  “殿下!”舟翊吓了一跳。

  手里刚一松要把人抱住, 赵逸徽就扑了过来, 他装的,此刻他正用双手缠住了舟翊的脖子, 把唇贴了上去。

  “太傅, 从我在皇爷爷大殿上看见你的第一眼起, 我就喜欢太傅。”

  “太傅,我不想要宫女教, 我想要你教我。”

  “太傅……”

  赵逸徽的身体越发的烫,浑身都在发抖。

  “太傅, 我怕黑,不要赶我走。”

  舟翊深吸一口气,心底的某个神经被触动,终于抬手揽住了赵逸徽,轻声道:“无需担心,他们不会对你下重药,我帮你,坐过来。”

  赵逸徽小声地嗯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了舟翊的腿上,他的手还圈着舟翊的脖子。

  舟翊解下赵逸徽身上的衣带,让衣服散开,给滚烫的皮肤透透气。

  他把赵逸徽凌乱的长发往身后拢了拢,这样就又凉快了几分。

  “殿下,还很难受是吗?”

  “是。”

  舟翊给他解掉了所有的束缚,探了手过去,滚烫的温度让舟翊都心惊。

  “殿下,宫女教的才能让你延绵子嗣。”

  “我只要太傅……”

  随着舟翊手上的动作加快,赵逸徽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变得越发的软绵。

  赵逸徽抬起头要来吻他,被他偏头避开了。

  “不可。”

  “太傅,我要。”

  舟翊没理他。

  赵逸徽委屈得落下泪来,身子缩在舟翊怀里微微颤抖。

  正祥端了一盆冰块儿来,“太傅,冰来了。”

  “放地上。”舟翊道,“你先出去,德元在外面吧,让他拿一套殿下的衣裳来,还有鞋袜。”

  “是。”正祥把冰块在地上放下,转身出了里屋。

  赵逸徽的药效劲儿还没过,人还坐在舟翊腿上,只是手从舟翊脖子上撤了下来,软软地搭在身前。

  “殿下行事不可冲动,您是皇太孙,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今日之后回去让小宫女把嘴闭严实,我相信她不会胡说的。”

  但凡宫女有点脑子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说出去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这和她被皇太孙赶出去有什么区别。

  赵逸徽把头埋在舟翊身前,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今晚不要回去,不想回去。”

  “殿下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舟翊严肃教育。

  赵逸徽不吭声了,在舟翊怀里赖了许久才起来,很快,德元把衣服送过来了。

  舟翊亲自给他穿上,并叮嘱:“殿下,我乃臣子,殿下之前说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臣子么?”赵逸徽看着正在为他整理衣袍的舟翊道,“倘若我将来做了皇帝,臣子是否归我?”

  赵逸徽语出惊人,吓得舟翊抬头看他,“殿下,此时说这话未免有些大逆不道,出了这道门之后不可这样说。”

  赵逸徽冷哼一声,“我乃皇长孙,我皇爷爷和父王走后,大梁江山便是我的,我又没说错。”

  舟翊抬手捂了一下赵逸徽的嘴,“好了,殿下,不要再说了,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可挂在嘴上说。”

  赵逸徽抓住舟翊的手掌,坏笑着朝他看来,“太傅手上沾上了我的味道,太傅,你是第一个教我的人。”

  舟翊赶忙把手撤了回来,“我去洗洗,殿下请回吧,今后殿下若是想要过得安宁,就少往我这里跑,皇太孙妃应该很快就会住进宫里了。”

  舟翊去洗手,赵逸徽跟着德元出来。

  见着殿下安然无恙,德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中感谢了太傅八百遍,但同时又忧心忡忡,殿下宁愿往太傅这里跑也不要小宫女,这可愁死人了。

  打着灯笼回到昭阳殿后,德元就把沐瑾叫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今晚发生的事捂严实,其实沐瑾不知道殿下跑去了哪里,她知道不能说殿下面对这种事逃了,说出去对她没好处,她自然不会说。

  舟翊睡不着了,索性直接换了衣服洗漱。

  系统:“宿主,看来不稳定因素还是缠着你的,得尽快激活画外音,否则我们看不到画外音进度,上个世界成功保住了,这个世界也要依葫芦画瓢。”

  “知道,可是怎么激活,你知道吗?”

  系统:“不知道,上次是它吃醋的时候激活的,你可以试试。”

  吃醋?舟翊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醋给以给赵逸徽吃,再说他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走感情线,他只走炮灰剧本线,有一段隐秘的感情线他都打算压下去。

  “算了,我来安排吧,我和他的身份是不太可能走到那一步的。”

  系统:“容我说句难听的,如果画外音飚到99%,他说什么你都得照做,呵呵。”

  舟翊:“呵呵。”

  让他在古代剧本里顶着臣子的名头和皇太孙搞纯爱,这不相当于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玩吗,真刺激,剧本真不要脸,画外音堪称变态。

  接下来的两天,赵逸徽去长信殿上了两次课,经过那夜的事后,他看舟翊的目光越加不避讳,通常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舟翊拿尺子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殿下,不如给殿下换位老师,恰好我过几日要去临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不换。”赵逸徽坐直了道,“那我跟着太傅去临安。”

  “胡闹,皇太孙岂能随意出皇城。”

  “我说要去就去,太傅管不着我。”

  赵逸徽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他,一副叫舟翊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沐瑾被传到了太子妃跟前,低着头回话:“皇太孙殿下还未习惯,过些时日就好了。”

  太子妃脸上有明显的笑意,“他不曾赶你出来我就知道会成的,他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但喜欢归喜欢,皇太孙妃是一定要娶的,将来孩子也是要生的。”

  “沐瑾,你好好逗逗他,男人嘛,送到嘴边的都要,无论男女,你是我选出来的,他不会讨厌你的。”

  沐瑾低头红了脸,“是。”

  舟翊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临安那边的一个州学写信来让舟翊去一趟,主笔的是学府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信送到宫里时,皇上就同意让舟翊即刻去临安。

  舟翊收到消息的时候早就在收拾行李了,剧本上写着他去临安的日子呢,这是贤王在暗箱操控,故意把舟翊叫去临安一叙。

  就在舟翊准备出发的前一天傍晚,赵逸徽匆匆跑来了雅文苑,他站在舟翊面前颇有些骄傲地道:“太傅,明日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舟翊扫了他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把刚才看过的书放回原位,“你在宫里乖乖地念书,可以去太子那里请教政务。”

  赵逸徽哼了一声,从身后掏出一卷圣旨直接朝舟翊扔去,“太傅看看,我皇爷爷怎么说的?”

  舟翊愣了一下,揭开圣旨查看:……命太傅看顾好皇长孙,令他入州学拜见裴先生……

  舟翊拿着圣旨觉得有些荒唐,就为这样一件事竟值得单开一卷圣旨,传口谕不就得了。裴先生信中说身体不好,不知还有多少时日,舟翊准备快马加鞭地赶过去,皇太孙可怎么受得了。

  他把圣旨卷好,“还是殿下有手段,那明日便一起出发,殿下把行李收拾好便可。”

  “收拾好了。”赵逸徽语气轻快,有些洋洋得意。

  晨时,天刚亮,马车就等在宫门口了,跟着皇太孙一起出行的除了德元外还有两个大内侍卫。

  舟翊和赵逸徽坐在马车上,德元与马夫同坐,两个侍卫骑马跟着。

  “太傅,你连一个小厮都不带?”

  “不带。”

  赵逸徽笑道:“你这哪里像是去拜见裴先生,倒像是私逃出城会情郎。”

  “殿下莫要胡说,哪来的情郎,我是光明正大地出皇城。”

  赵逸徽歪着头凑到他面前望着他,“太傅,出了宫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君臣有序,应当先听殿下的,若是殿下无理取闹,那便听我的,我好歹是殿下的老师。”

  赵逸徽呵呵笑了几声,“说的是,我断不会无理取闹,保证什么都听太傅的。”

  马车在皇城的大街上走着,两个侍卫人高马大穿着私服,看起来凶神恶煞没人敢靠近,估计大内特意选的这样两个人,威慑力十足。

  原本朝堂安排的是一路坐马车去临安,但舟翊不想耽搁时间,一路马车得走到何年何月,更何况他拿着朝堂的盖章过关文书,每到一个地方少不得要惊动地方官。马车太慢了,他要赶在地方官们反应过来之前就离开当地。

  舟翊道:“殿下,出了城我们改骑马,殿下尚可吗?”

  “尚可。”赵逸徽道,“太傅,咱们在赶路途中换个称呼可好,太傅殿下地叫着太招摇了些。”

  “好。”舟翊应了声。

  赵逸徽默默地算了一下两人的辈分,想起一桩旧事来,便道:“我记得太傅的祖父要叫我皇爷爷一声兄长,当年两人从魏国逃难回来时,太傅祖父可是与我皇爷爷称兄道弟的,如今,按理我应当叫你一声兄长。”

  赵逸徽弯起嘴角笑得天真烂漫,“我知道太傅的小名,蓁蓁?”

  舟翊僵了一下,突然被人叫起这个小名还有点不习惯,那是小时祖父取来笑话他的,说他毛发茂盛,如瀑布一般,便叫了这个来打趣。

第51章 宫廷-蓁蓁

  “蓁蓁。”赵逸徽又叫了一遍, “蓁蓁哥哥。”

  舟翊:……

  德元在车帘外插了句嘴:“太傅,殿下也有小名,殿下周岁时抓周, 两只手各抓了一只元宝, 皇上听闻又气又笑, 便道:这么爱金元宝,改名叫元宝罢。”

  “德元!”赵逸徽气哼哼地警告,“你是不把我当主子了。”

  “奴才错了,殿下恕罪。”德元赶紧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出门在外主子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责罚他的。

  舟翊倒是笑了笑, 唤了声:“元宝弟弟,这个名字好, 接地气。”

  德元捂嘴偷笑。

  出了皇城后, 舟翊拿着朝堂的盖章文书去了官方驿站, 驿长查验了文书,按照舟翊的要求牵来几匹好马给他们换上, 还道:“马儿是喂饱了的, 夜间你们歇息时再给它们喂点粮草和水, 次日接着上路没问题,到了青州边缘的驿站大人可以另换马匹。”

  “多谢。”舟翊道。

  德元是会骑马的, 否则也不会让他跟着来了。出了驿站后, 几人策马狂奔, 好在皇城外的这段路都比较宽敞,马儿跑起来能提上速。

  在驿站时简单吃了午饭, 这一跑就跑到天快黑了才停下来。舟翊身上背着一份地图,他预计今晚是在一个叫游仙的小镇上过夜, 而眼前就是游仙镇了。

  马儿开始慢走,路旁有几户人家,屋顶上炊烟袅袅,这个时辰百姓家里在做晚饭了。

  舟翊道:“游仙镇面积不小,往来商旅多数会在这里落脚,镇上该有的都有,咱们去住一晚。”

  赵逸徽望着前方烟火气息浓郁的小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小镇,长到这么大他就出过几次皇城,但每次都坐在马车里,去的不是祭祖的皇陵就是祭祀的紫金山。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赵逸徽有些发愣,他们的房子怎么那么矮小,那么密集。

  舟翊转头看着赵逸徽,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发愣,梁国皇室对皇孙的教育在此之前几乎是荒废的程度,自从老皇帝昏庸之后,更没有人管这事。

  本该出去长长见识的皇孙们成天只知道在宫里玩乐,玩腻了,胆子大点儿的皇孙就往皇城里跑,跑去烟雨南街这种地方。

  太子皇孙们在皇城里玩乐,皇帝就在寝宫玩乐,政务一塌糊涂。

  舟翊看着前路,他此去就是要见贤王,给贤王铺平进皇城的路,哪怕他中途身死,实现一个炮灰应有的结局,但至少梁国会因此走上正途。

  几人在游仙镇外下马步行,牵着马进了小镇。

  舟翊看了眼赵逸徽,倘若他得知自己将来要帮贤王篡位,会不会有恨。

  走在游仙镇的大街上,道路两旁还很热闹,百姓们干活返家了,路上遇到熟人都会唠一阵。

  路边有一个炉子,下面烧着火,里面烤着饼,赵逸徽在炉子前顿住了脚步。

  “想吃?”舟翊道。

  赵逸徽盯着炉子,看着路人买走一个焦香的饼,他问:“能好吃吗,上面还有灰。”

  “那灰是干净的。”舟翊对老板道,“两个饼,一个要酱一个不要酱。”

  “好勒。”老板徒手从炉子里掏出饼,用油纸包着递给舟翊,舟翊按照市价给了钱。

  他把两个饼都递给赵逸徽,“烫,等会儿吃。”

  “蓁哥哥,你吃有酱的还是没酱的?”赵逸徽捧着饼问。

  “我都不要,你爱吃哪个吃哪个。”舟翊说完,朝前方走去,他看见了一家挂着招牌的旅店,先把住的地方敲定再说,毕竟天快黑了。

  八月中并不是往来旅客多的时候,这家规模中等的旅店还没住满人,舟翊要了三间房,他独自一间,德元要伺候赵逸徽,他便和赵逸徽同一间,两个侍卫一间。

  店家收钱的时候怯怯地偷瞄了一眼舟翊身后的两个侍卫,心底打了个寒颤,办完入住后赶紧给了舟翊房间钥匙。

  那两个侍卫人高马大,看起来还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但前面两个公子又玉树临风,店家看着看着都觉得疑惑了,这是什么搭配。

  让德元把行李放下后,舟翊和赵逸徽一起下楼。

  “元宝,晚餐想吃什么,我看这条街有很多美食,你要不要看看?”

  赵逸徽不喜欢元宝这个名字,叫起来土里土气的,但是从太傅嘴里叫出来他就只能听着,好歹太傅的声音是好听的,把元宝这个土名字都叫出了几分仙气。

  饼刚刚才凉下来,赵逸徽还在咬着手里的饼呢,当他咬开了才发现饼里有咸菜,味道很香甜,饼外烤得酥脆,饼皮夹着咸菜一起吃别有一番风味,是他在宫里没吃过的,这样的土味咸菜宫里没有。

  不知不觉,他把一个涂了酱的饼啃完了,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那就去街上找一家店吃饭。”赵逸徽说,自从吃了这个饼后,他对这条街的食物有了信心。

  舟翊指着一家臊子粉问:“要尝尝吗,这个你家也没有,民间风味。”

  赵逸徽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为了不显得那么招摇过市,舟翊让德元和两个侍卫都一同坐了,两个侍卫刚开始显得有些拘谨,但坐着坐着也就放松了下来。

  臊子粉端上来的时候,赵逸徽盯着碗里那一层肉沫皱了皱眉,“是肥肉吗,这能好吃?”

  舟翊已经动筷子了,还招呼侍卫们:“吃吧,不用等谁,随意。”

  两个侍卫也大快朵颐起来,见侍卫吃得那么香,赵逸徽终于动了筷子,试探着吃了一口。

  这肥肉和瘦肉混在一起的肉沫竟意外地香,赵逸徽瞪大了眼睛,吃了一大口粉。

  舟翊已经吃完了一半,他看了满脸惊叹的赵逸徽一眼,兀自笑了笑。

  “别小瞧民间风味,他们用的许多调味料是你家里的厨子不用的,但恰恰是这些看起来不怎么好的东西很会笼络你的味觉。”

  赵逸徽只吃了粉,没吃肉沫,他抬头朝舟翊看来,“蓁哥哥也别小瞧我家的厨子,这样的东西他们只要做就能做出来,而且用料比这个更好,回头我就告诉他们。”

  “也对。”舟翊道,“他们会用熬得最鲜美的骨汤做底,肉沫也是精心挑选过的猪肉制成,就连肥肉的分量也是恰到好处,只要他们想做,可以做出比这个好吃一百倍的臊子粉来。”

  赵逸徽骄傲地眨了一下眼,他不知道舟翊说这话或多或少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宫里的厨子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做一碗几分钟就能做出来的臊子粉。

  是皇宫里的主子们习惯了这样的步骤,简单的食物或衣服他们是万万穿不得的。

  舟翊见两位侍卫吃完后还舔了舔嘴,便大手一挥再给他们叫了一碗。

  “多吃点才有力气。”舟翊道。

  俩侍卫受宠若惊,赶紧行了个拱手礼:“多谢……主子。”

  赵逸徽虽然觉得味道不错,但吃到最后碗底还剩了些粉,他不打算吃了。

  “好了,蓁哥哥,咱们晚上可有安排?”

  舟翊指了指窗户外面的天色,“你想出去闲逛,不怕黑了?”

  赵逸徽看向窗户口,夜色已经逐渐笼罩过来,再过半刻钟天就要全黑了。

  舟翊道:“回房休息,明日一早赶路,再过几日天气不好,恐怕要在路上耽搁了。”

  “怎会天气不好?”赵逸徽望着外面,“这几日都是大晴天,艳阳高照,我看好得很。”

  德元也看向窗户外道:“是有些闷热,怕是要下雨。”

  赵逸徽对天气类的常识没那么敏感,他在宫里热了有冰块降温,冷了有碳烤火,无需对这些细节上心。

  德元道:“走吧,主子,回房休息,接下来路途颠簸,早些歇息方可养足精神赶路。”

  几人回到楼上房间,两个侍卫打算轮流守夜,其中一个已经站在了赵逸徽的屋子外面,他身上背着刀立在那里,路过的人都要吓得一哆嗦。

  德元去楼下要了煤油灯,给了小费多要了些油,自家主子晚上是不能关灯睡觉的。

  刚点上煤油灯,赵逸徽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坐着愣愣地发呆。

  “怎么了主子?”德元问,他准备打地铺睡地上,刚把席子铺好。

  赵逸徽不出声,弯下腰来就去穿鞋袜。

  “主子您要去哪儿,外边都黑了,看不清了。”德元有些着急地道,当下手里的被子也来不及抖了。

  “去找太傅。”赵逸徽胡乱穿好了鞋就跑去开门。

  “主子……这不合规矩。”德元急得端着煤油灯就跟了出来。

  赵逸徽是主子,他这个做奴才的又不敢拦,另一个是官儿,他也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逸徽敲开了舟翊的房门。

  舟翊打开门站在里面看着他,“怎么了,元宝。”

  赵逸徽被叫得脸上一红,硬生生从开了一点的门缝里挤了进去,“我要睡你这儿,在这种地方我睡不着,除非你陪我。”

  舟翊朝外面端着煤油灯的德元看去,正瞧见德元一脸愁容地道:“大人,小的不敢拦。”

  舟翊安慰德元,“放宽心,人我会看着。”

  “是,那就有劳大人了。”德元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了隔壁房间。

  看着空荡荡的床,德元想着今晚殿下肯定是不会回来了,但他该打地铺的还是会打地铺,床要给主子留着。

  舟翊和德元说话的功夫,赵逸徽已经钻到床上去躺着了,他嫌热还把被子都踢到了床脚堆着。

  舟翊去叫店小二多拿了一床凉席和被子来,回来就把凉席往地上铺,将被子暂时放在脚那一头。

  “元宝,在我这里睡要熄灯,你可愿意?”舟翊站在煤油灯前问。

  赵逸徽侧过身来看着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点头:“好。”

  “嗯。”舟翊把灯吹灭,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舟翊凭记忆走到自己铺的床那里,脱了鞋躺上去,片刻后眼睛适应了黑暗,从窗户那里是有少许亮光透进来的。

第52章 宫廷-过夜

  见隔壁屋熄了灯, 守夜的侍卫挪到了舟翊房门外站着,站得笔直。

  德元听见外面没什么动静,索性自己睡下了, 似乎有太傅在, 主子还轮不到他操心。

  屋子里变黑的那一刻, 赵逸徽还是忍不住害怕,他往床的边缘挪了挪,试图靠地上的舟翊近一点。

  “蓁蓁,能否点灯?”

  舟翊一直在看着赵逸徽,此刻他道:“你方才不是答应我了,要反悔?那你便回自己的房间, 德元定会为你亮着灯。”

  赵逸徽不说话了,身子团成一团, 后背有些发抖。

  舟翊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知道他很害怕, 黑暗中,他轻叹了口气。

  赵逸徽垂在床边的手被人握住, 只听得对方道:“睡吧, 我在旁边。”

  良久后, 赵逸徽的状态恢复了正常,他握紧了那只手掌, “蓁蓁, 你真好。”

  待赵逸徽睡熟后, 舟翊抽回了手,他揉了揉被握得发麻的手掌, 闭上眼睡觉。

  第二日早晨,赵逸徽醒来时发现屋里没有太傅, 他穿上鞋子拉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候在门外的德元和侍卫。

  “蓁蓁呢?”

  德元道:“大人在楼下用早饭,主子,您收拾好再下去。”

  听见赵逸徽叫太傅蓁蓁,德元感觉头发都麻了一下,一晚上就叫得这么亲热了,看来主子与太傅是越发分不开了。

  伺候着赵逸徽洗漱后,两人和侍卫来到楼下,赵逸徽朝舟翊所在的那桌走去,发现舟翊已经吃完了,桌上是两叠空碗。

  舟翊道:“元宝,用完早饭我们便要出发了,不要耽搁太久。”

  舟翊嘱咐完,德元就赶紧伺候着主子点菜,他尽量选了些主子爱吃的东西,尽管粥对于赶路的人来说不太管饱,但因为主子喜欢,他也要了一碗,大不了等会儿他再打包些干粮带走。

  吃完后就赶路,舟翊看了看地图,预计今晚能赶到一个叫封溪的村落。他尽量挑了有人烟的地方落脚,毕竟身边带着个金贵的元宝,万一有什么损失他回去不好交代。

  今日这一路没有能吃午饭的地方,一行人午时就随便吃了点干粮。

  赵逸徽一边啃着德元给他带的咸菜饼,一边喝了口水把饼咽下去。

  “太凉了,啃不动。”赵逸徽有些无奈地道。

  德元赔了一通礼便道:“要不小的升个火把饼烤烤,烤软了兴许就啃得动了。”

  舟翊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别耽误时间了,咱们不一定能赶在下雨前到封溪。”

  德元也抬头看天,皱着眉头道:“这雨来得比想象的快,主子,咱们只得赶路了,万一淋了雨就不好了。”

  赵逸徽只能放弃生火烤饼,两口把饼啃完后快速爬上了马背。

  几匹马快速奔驰,前方是一条小道,马儿不能并肩而行了,舟翊跑在最前,赵逸徽紧随其后。

  道路狭窄,舟翊回头看了赵逸徽一眼,发现他跑得还挺游刃有余,便放下心来。

  前方的路又变宽了一些,可以两匹马并排跑,赵逸徽追上舟翊,身子故意在马背上歪了一下,嘴里惊呼:“啊!”

  舟翊脸色猛的一变,正要奋力去隔壁马背上捞人时,发现赵逸徽正冲他傻笑,还道:“蓁蓁紧张我。”

  舟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加快了奔跑速度,把赵逸徽甩在了后面。

  “蓁蓁哥哥等等我!”胯.下的马儿迅速追了过去。

  还没赶到封溪,暴雨倾盆,几个人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马儿在暴雨中甩了甩头,脖子上的发毛打湿了粘在一起,舟翊的马儿在雨中抬起前腿嘶鸣,似乎对这突然而来的暴雨感到不满。

  泥路湿滑,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这一路都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周围是大片的农田和山丘,眼前有一条长长的溪流。

  溪流在暴雨中迅速涨高了水位,淹到了岸边的一些田地。

  马蹄踏在泥水上将水珠溅起老高,赵逸徽不顾路滑,让马儿继续快跑,很快就赶超了舟翊,跑在了最前头。

  德元在暴雨中大喊:“主子慢点儿,当心!”

  赵逸徽全当没听见,迎头在雨中奔跑,似乎觉得这样很畅快。

  德元急得不行,正要追上去便听见舟翊道:“让他去吧,这路宽敞。”

  宽敞是宽敞,可是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呢?德元只能干着急,但见殿下似乎真的很畅快,便放弃了阻拦他的想法。

  一只常年被关在笼中的宠物,从来不知道在大自然里奔跑的滋味吧。

  德元望着殿下远去的背影,不禁红了眼眶。

  德元还在愣神,就见旁边的舟翊已经朝殿下追了过去,看样子很快就要追上他了。

  德元在后面看见两匹马并排跑在了一起。

  刚到封溪村,雨就停了。

  村门口,几人都下了马,衣服都湿透了。舟翊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德元拧干毛巾给赵逸徽擦了擦脸,又把毛巾递给舟翊,舟翊摆摆手拒绝了。

  “封溪村里大概没有旅店,找户人家借宿吧。”舟翊道,“元宝,有没有后悔这样出城,倘若我们现在有大批随从伺候,你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赵逸徽抬头朝他看来,“我很喜欢这样,和蓁蓁一起就更喜欢了,德元,去找户人家借宿,钱给够。”说完,他牵着马走进了村子。

  德元赶紧跟上去,把自己的马匹交给侍卫,他一路去问路边的人家是否愿意借宿。

  问了几户人家,家里都没有多余的屋子,最终在一棵老槐树下寻到了一家。

  这户人家修了个大院,有好几间空余的屋子,以前偶尔也给其他路过的人提供住宿,遇到出手阔绰的还能挣几个钱。

  这户人家的男人领着赵逸徽他们进入院子,男人大概四十出头,身体健壮,他道:“几位爷挑挑住哪间,左面两间宽敞,右面两间小些,左边数过去第一间大房带了个耳室。”男人的意思是带耳室的大房间可以给主子住,耳室恰好留给仆人。

  赵逸徽笑着朝舟翊看来,“一间大房,我要和蓁蓁住,出门在外,我睡不着,德元,你也不想我晚上熬夜白日里再跟着你们赶路吧。”

  德元有些尴尬地看向舟翊,“大人,您看……”

  舟翊点了点头,选了带耳室的那间大房。

  德元道:“那主子和大人便住这间,小的住耳室,您二位有事随口叫我就成。”

  赵逸徽扬着笑脸走进了房间,男人为他推开了门,“爷您请,您几位的晚饭怎么吃?”

  男人之所以这般殷勤主要还是看在德元给的钱上,德元只给了定金,但光是定金就足够这一行人全部的开销了,男人自然很乐意做个饭什么的。

  德元道:“我随你去厨房吧。”他要看着给主子们吃的晚饭煮到锅里,顺便也根据已有菜品盘算盘算吃什么,哪怕出门在外也不能亏待了主子的胃。

  两个侍卫都住在隔壁的另一间大房,依旧是轮流守夜,这是他们此行的职责。

  女主人带着德元去了厨房选菜,男人在给赵逸徽指茅厕的位置,茅厕在猪圈旁,不是很远。

  “给我一盏灯。”赵逸徽道。

  “我去给您拿过来。”男人说着就要去,接着又被舟翊叫住了,“劳烦给我一套凉席和枕头被子。”

  男人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这一套的用处,赶紧道:“爷是想打地铺吗,今日下了暴雨,地上返潮,恐怕没办法睡人。”男人走到卧室的床面前拍了拍床沿,“这是大房,床够宽敞,平着睡四五个人都没问题,爷不用打地铺。”

  男人说完返回走到舟翊面前来,赵逸徽正望着舟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蓁蓁是嫌弃我,这么大的床还不够咱俩睡吗,我个子小,占不了多少地。”

  “是啊,这位爷小巧,不占地。”男人道,“我去拿灯,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两位爷先歇着,赶紧把衣裳换了,别着凉。”

  男人走后,赵逸徽看了一眼男人之前拿过来的衣服,上前用手摸了摸,“这料子能穿吗,不硌人么?”

  舟翊已经拿着衣服去帘子后面换了,刚换到一半,赵逸徽捧着衣服进来了。

  “赵逸徽!”舟翊迅速背过了身去,“你故意的!”

  赵逸徽打了个喷嚏,盯着舟翊的背影道:“蓁蓁,我想洗澡,身上黏糊糊的。”

  被他这么一说,舟翊也觉得黏糊糊的,刚穿到一半的衣服都不想穿了。

  “德元!”赵逸徽扯着嗓门喊了一句。

  谁知德元真在在外面应了,还道:“主子,刚才热了锅烧了一锅热水,小的给您寻了个桶放好了,要洗洗吗?”

  “太好了,德元,我这就来,哦,还有蓁蓁也要洗。”赵逸徽大声道,两人隔着墙对话是需要大点声儿才行。

  “小的放了两桶水,正好呢,主子您动作快些,别着了凉。”

  两个侍卫帮忙把两只大木桶提到了洗浴室,所谓的洗浴室就是猪圈旁边的空猪圈,地板是石头做的,不怕打湿,而且下面做了渗水孔,洗澡水可以漏下去。

  赵逸徽捏着鼻子进来的,不过待了一阵后就习惯了猪屎的味道,至少感觉没有刚进来时那么晕了。

  空余的猪圈只有一间,舟翊等着赵逸徽洗完了才进去,赵逸徽出来时道:“蓁蓁,再不去你的水都要凉了。”

  “大热天洗凉水澡也没什么不好。”舟翊说着关上了猪圈外面的门,还找了个扫帚抵在门上,防止赵逸徽突然跑进来。

  大槐树下有一口井,两个侍卫直接打了井水冲了凉,然后换好衣服守在赵逸徽门外。

  舟翊出来时正好吃晚饭,德元和女主人一起张罗了晚饭,现宰了两只鸡,德元直接补了一锭银子,女人拿着银子的时候笑得眼睛都弯了,态度更加客气起来。

  他们来到封溪村时本就天色已晚,现下吃了晚饭后天就彻底黑了,从饭厅到卧室这一段路德元都是提着灯把人送过来的。

  赵逸徽刚回到房间就打了个喷嚏,德元显得有些焦虑,“小的去厨房熬一碗姜汤给主子驱驱寒。”

  舟翊点燃屋子里的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填满了这间卧室,窗户是纸糊的,有一角像是被风吹落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舟翊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东西能挡住那个洞口,那就索性把它当做一个换气口。

第53章 宫廷-苦了

  德元端了两碗姜茶来, “大人,您也喝一碗,受寒不是小事, 咱们接下来还要赶路, 身体要紧。”

  舟翊觉得没受寒, 也没什么不适,但姜茶都递到嘴边了,更何况德元会担心自己万一受了风寒会传染给赵逸徽,想到此,舟翊还是把那碗姜茶喝了。

  看着两人把姜茶喝完,德元一边收拾碗一边道:“主子, 大人,您二位早点歇息, 我就睡在外面, 有事就叫小的, 小的不会睡得太沉。”

  赵逸徽摆摆手,“去吧, 有蓁蓁在我不会叫你, 自己好好睡。”

  德元躬着身退下, 合上门。

  赵逸徽动作迅速地爬上了床,看着舟翊道:“还不上来, 这床宽得很。”

  舟翊看了床一眼, 接着盯着赵逸徽,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

  舟翊抬了抬下巴,“那进去点儿。”

  赵逸徽往里挪了挪, 把外面腾出很宽一块地。

  “蓁蓁为何如此纵容我?”赵逸徽盯着舟翊道,“你大可找各种理由拒绝与我同住。”

  舟翊慢吞吞地脱着鞋, 接着把脚抬上床,脑袋顺势就往枕头上靠去,嘴里道:“出门在外,带的侍卫不多,怕元宝出事而已,由我时刻盯着能多放心几分。”

  舟翊平躺着看向还坐在床上的赵逸徽,“躺下,我要熄灯了。”

  一听说要熄灯,赵逸徽连忙躺好,手里攥紧了被子一角,“好了……熄吧。”

  舟翊探起身,吹灭了放在一旁的油灯。

  附近一黑下来,赵逸徽的呼吸就变得沉重,他的手摸索过来扯住了舟翊的衣角,怯怯道:“蓁蓁,可否像昨夜那样……”

  舟翊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心翼翼探过来的手掌,柔声道:“睡吧,今夜凉,盖好被子。”

  赵逸徽淡淡地嗯了一声,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

  德元睡在耳室,与卧室只隔了一扇布帘,他隐约听见里面在说话,但说了没两句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赶了一天路大家都有些累,德元很快睡了过去,他在梦里都在感谢舟翊,感谢他帮忙照看皇太孙,否则这一路德元真的分身乏术了。

  皇太孙对太傅心思不纯德元早就知道,但他就是装瞎,皇宫里谁没点爱好,皇太孙根本算不上出头的鸟。

  舟翊的睡眠一向很好,但后半夜他被蹭醒了,赵逸徽的额头蹭在他胳膊上,舟翊穿得薄,能感受到赵逸徽额头温度滚烫。

  “元宝。”他小声唤起。

  赵逸徽嘴里嘟囔着:“蓁蓁……我冷。”

  “冷?”舟翊的手掌探上他的额头,温度这么烫还觉得冷,那说明体温还在升高。

  舟翊知道在这个时代感冒发烧的严重性,没有急性退烧药,一旦高烧退不下来是会要命的。

  “元宝,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赵逸徽爬过来扑进舟翊怀里,整个人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蓁蓁,若是我死了,将我就地掩埋,我不想回宫。”

  舟翊抬手在他唇上捂了一下,“胡说什么,我叫德元去找大夫,不会有事的。”

  “德元!德元!”德元大概是太累,舟翊唤了两声后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大人?”德从掀开布帘匆匆走了进来,摸索着点燃了油灯。

  他看见赵逸徽窝在舟翊怀里,脸色不像正常的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主子这是怎么了?”德元吓得不轻。

  舟翊道:“受风寒发高热了,德元,叫这家的男人带你去找大夫,让侍卫骑马去,他更快些。”

  “好,小的这就去。”德元匆匆出去,他是用跑的,若是皇太孙有了损失,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家的女人听说其中一位贵重的小爷病了,连夜起来送来了一盆温水,告诉舟翊说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舟翊知道这个法子,当下谢过了妇人就开始给赵逸徽擦身子,旁人暂且回避。

  男人和侍卫骑马去请大夫了,德元和妇人守在门外,妇人跟着德元一起着急,妇人道:“这位小爷身娇体贵,连日奔波多半是受不住的,大人们不如在小院多住几日。”

  德元知道妇人说这话多半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多住几日德元少不了又要给他们钱,每次都是翻倍给,妇人当然乐意。但她说得也有道理,皇太孙没有吃过长途跋涉的苦,这一点他比太傅清楚,能休养几日最好不过。

  德元道:“我们主子点名要那位大人伺候,我闲着,劳烦你带我去熬些粥,待会儿好给主子垫垫肚子。”

  “跟我来。”妇人领着德元去了厨房,“往粥里加些姜丝试试。”

  德元拿了姜过来切,妇人去灶台前生火熬粥。

  舟翊用温水给赵逸徽来回擦了三遍,摸起来温度是比之前要低了一些。

  “元宝,感觉如何?”舟翊低声询问。

  赵逸徽的脸被高烧烧得通红,由于没休息好,眼里有不少血丝,他躺在床上无力地睁开眼睛,“蓁蓁,耽误你赶路了,我今日没法骑马。”

  舟翊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道:“这几日都不赶路,德元去给你熬粥了,吃完后睡一会儿,大夫在来的路上了。”

  “嗯。”赵逸徽应了一声,又缓缓闭上了眼。

  看着人睡过去,舟翊坐在了旁边候着,期间妇人来把水盆端回去换了水,不过暂时也不需要再擦拭。

  舟翊坐在窗边看着赵逸徽,此行是他大意了,皇太孙从小养得娇,哪里受过这种罪,带他出门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统统,翻剧本。”

  系统:“已经为你翻过了,在将来贤王处理前朝余孽时提到过赵逸徽一嘴,他被贤王囚禁在了苍州,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死不了,不过该剧本导演不在,非主要人员会不会走偏还说不清楚。”

  舟翊感觉眉心沉重,就算剧本的部分剧情走偏也属于正常范围之内,只要不影响最终结果就行,更何况赵逸徽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走偏的概率很高。

  赵逸徽睡得不是很沉,总是皱着眉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舟翊握了握他的手掌。

  德元端着吹得温热的粥来了,粥的浓稠度刚刚好,既可以饱腹又可以给患者补充水分。

  赵逸徽睡不沉,刚好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舟翊将他扶起来道:“吃点东西。”

  德元把粥端到舟翊面前,舟翊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喂。

  粥吃到一半的时候侍卫把大夫请来了,本村的大夫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不清醒,男人是带着侍卫去较远的一个小镇上请的。

  大夫提着药箱进来,没有多话便直接给赵逸徽把脉,望闻问切后提笔写下药方。

  侍卫快马去抓药。

  德元着急地问:“大夫,我家主子如何了?”

  大夫道:“没那么热了,等会儿再高烧起来继续擦身子,药熬好了就喝,吃些软烂易消化的。”

  “多谢大夫。”德元在一旁和大夫聊了好一会儿。

  舟翊摸了摸赵逸徽的额头,的确没有那么烫了,看来是有好转,能降下温来就好。

  侍卫把药买回来了,德元去盯着熬药,按照大夫说的方式熬。德元在宫里时不做粗活,熬药熬得灰头土脸,幸好有妇人在一旁帮忙。

  那妇人见这家的下人都一副没干过粗活的样子,对这家人高贵的身份又捧高了一截,全程帮着德元熬好了药。

  舟翊让赵逸徽把药喝了,药碗刚递到嘴边赵逸徽就撇开脸,“不爱喝。”

  德元在一旁干着急,“主子,您就喝一点,您现在还高烧着呢。”

  “不止喝一点儿。”舟翊沉声道,“元宝,你必须把它喝完。”

  德元看着舟翊,心想也只有这位敢在这种时候说重话了。

  赵逸徽还是不肯转回头来,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生气的表情,嘴里嘟囔道:“不喝,加糖可以。”

  舟翊道:“大夫说你这味药不可加糖,影响药效,苦是苦了点,但喝完后会好起来。”

  赵逸徽回过头来看着舟翊,“喝一碗就能好起来还是要喝很多天,每天喝好几碗?”

  “当然是每天喝三碗,前三天都是高热重复发作的时期,不可懈怠。”舟翊道。

  赵逸徽哼了一声又把脸转开,“可以喝,但蓁蓁必须许诺我一个好处,否则没糖我就不喝。”

  “什么好处?”舟翊见赵逸徽现在脑子清晰,看起来退了一点烧后是好了许多,他也安心一些了。

  赵逸徽招招手,“你附耳过来。”

  舟翊把脑袋凑过去,听见赵逸徽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说完就一直盯着舟翊等他点头。

  舟翊有些生气,起身就要走,被德元一把拽住了,德元乞求道:“大人您就将就一回,小的求您了。”

  德元虽然不知道赵逸徽提的什么要求,但肯定不会有大碍,最多是要折磨一下太傅,在德元心中,这和救主子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再次恳求:“大人,您也是不忍心看着他这样的,您向来疼他。”

  德元说得没错,尽管舟翊生气,但他还是没走,最终对着赵逸徽点了点头,“喝吧,你说的都答应你。”

  赵逸徽冲舟翊笑得好看,端起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脸都被苦得扭曲了。

  “太苦了,德元。”

  德元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若是在宫里吃药,太医们配的方子必定是最不苦的,但是现在只有这个条件,实在太委屈殿下了。

  舟翊见德元又用一副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便道:“接下来的路程我心里有数,不必急着赶路,慢慢走,遇上不好的天便歇着,等到了经艺便让地方官派给我们车马,坐着去临安。”

  德元感激不尽,差点要给舟翊磕头了。

  大夫说让患者歇息,多余的人便退出了房间,舟翊被叫住了,暂且留下。

  赵逸徽坐在床上,方才为了散热上衣都没系,就这样散着,露出被擦得有些红的皮肤,他的皮肤过于娇嫩,即使擦得不重也很容易红。

  “蓁蓁,你可是答应我了,我现在就要,你还不过来。”赵逸徽微仰着脸望着舟翊。

  舟翊还有些生气,从眼睛里能看出来,他气得哼了一声,但脚步又不得不朝赵逸徽走过去。

  他走到床边站定。

  赵逸徽抬头勾勾手指,“弯下腰来。”

  舟翊微微俯身,唇上覆过来一个温热的东西,还裹挟着中药的味道。

  赵逸徽只是碰了一下就松开了,而且退得远远的,他后知后觉地道:“我忘了……会不会将风寒过给蓁哥哥。”

  舟翊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赵逸徽拿自己性命做要挟换来的吻就这样结束了,原因是他担心风寒会传染,之前想漏了这一层。

  舟翊站直身子,“要传染早就传染了,从昨晚开始你就靠我很近,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你别丢下我!”赵逸徽惊慌失措。

  舟翊顿住脚步回他:“去吃早饭,天亮了。”

  见赵逸徽不再闹,舟翊开门出去。

第54章 宫廷-休息

  众人吃过早饭后, 赵逸徽跟德元说想出来走走,德元见外边没风便让主子出来四下散散步,走到槐树下坐了会儿。

  这户人家的男人们下地劳作去了, 女人带着大儿媳妇在家里忙活午饭之类的事。

  妇人知道借宿的这几位爷非富即贵, 便打发大女儿过来送东西, 一会儿送吃的一会儿又送解闷的棋子,妇人根本没有避讳的意思。

  德元瞧出了妇人的用意,便趁做午饭时对妇人闲聊:“咱那两位爷家里都有人了,家风严,不兴从外面带人回去。”

  妇人听了之后脸红,晚间也就不叫大女儿过来了, 连吃饭都是让大女儿避着舟翊他们的。

  德元见他们识趣,晚饭时又多给了他们饭钱, 还道:“让咱们两位爷吃好喝好就成, 钱不是问题。”

  妇人连连点头, 准备第二天宰一只大鹅。

  赵逸徽今天喝了三碗药,过高的体温算是控制住了, 但快速控制体温类的药材过于寒凉, 大夫说没高烧先不吃, 另开了一副药让接着吃。

  睡前,赵逸徽让德元进来, 把煤油灯一直点着不让吹灭。

  德元道:“主子, 今夜不让大人来吗, 那小的就在这里守夜。”

  赵逸徽点点头。

  舟翊换去了隔壁房间,他知道赵逸徽不叫他去多半是怕传染风寒给他, 但现在才想起这个实在也太晚了些。

  这一夜,舟翊也没真的睡着, 因为屋里照着灯,德元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人影。

  夜半十分,德元来到窗边掀起了窗户的一角,对外面的人道:“大人,主子睡了,没有高热。”

  舟翊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后半夜,德元又到窗边去汇报:“大人,他还睡着呢,说了些梦话,小的没听清。”

  舟翊在窗外道:“别告诉他我过问他的病情,德元,你是明白人。”

  德元点头:“小的知道。”

  舟翊离开后,德元合上窗户,若是让殿下知道太傅如此关心他,殿下怕是会更加肆意妄为,所以要听太傅的,不能让殿下知道自己受重视的程度。

  如舟翊说的一样,前三日都是病情快速发展期,第二日赵逸徽起床时还是觉得有些晕乎,没有高烧,低烧是有的。照常吃了药后又去槐树底下转转,发现舟翊自己在和自己下棋。

  槐树下的石头棋盘上摆了一副棋子,白方是舟翊,黑方还是舟翊。

  赵逸徽离那张石桌远远地就不再前进了,看了一会儿道:“我来和你下吧,自己和自己玩儿多无趣。”

  “德元,去拿下首三排三列的黑棋,落入七排五列。”

  德元上前拿了棋子放在赵逸徽指定的位置:“大人,抱歉了。”若是不想这样玩,只有舟翊自己和赵逸徽提,他一个做下人的没资格说。

  舟翊朝赵逸徽看来,招了招手,“自己过来下,劳烦德元作什么,懒成这样。”

  赵逸徽走近几步,但还是没走到石桌前,“我得风寒了。”

  “风寒怎么了?”舟翊道,“我可不似你,一点风吹雨打就焉坏了,过来,自己下。”

  德元退到一旁,看那意思也是不打算拿棋子了,不过他只是表面这样,真到了主子传唤的时候他怎么样都会上。

  赵逸徽没有再叫德元,自己上前拿棋子与舟翊对弈。

  舟翊笑了笑,手中捏起一枚白棋落下:“元宝,赢了的人可以提要求,输了的人要执行,玩吗?”

  “玩。”赵逸徽一口道。

  有了赌注,这盘棋下起来就更刺激了,赵逸徽有好多要求想提,但无奈的是第一局他输了。

  舟翊说第一局他走了一半才被接手,不算,于是重开一局。

  一个上午下来,五比零,舟翊五,赵逸徽零。

  赵逸徽的脸气得比高烧那日都红,赌气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不准赶我回去。”

  舟翊把棋子一颗颗捡进瓷碗里,“不急,我现在还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但以后会,你先答应下来再说。”

  “我答应你就是。”赵逸徽愿赌服输的气性还是有的。

  舟翊的算盘打得响亮,等将来画外音被激活后,他就用这个条件来降画外音,说不定会格外好使。

  到了第三日,低烧也退下去了,赵逸徽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依如今的状况来看,当初为了省时间才骑马出行,现在还不如让大部队护送出门呢。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赵逸徽说什么都不再逗留了,翻身爬上马背就跑,吓得德元赶紧去追。

  一行人又开始赶路,不过这次舟翊有经验了,将速度慢下来许多,午饭也尽量好好吃,傍晚会早半个时辰找地方借宿,而且尽量住繁华的地段,这样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好找大夫。

  舟翊在地图上重新改了一下路线,尽量保证天黑前落脚繁华的地方,这样一来就绕了一些路,不过很快就能到经艺了,届时直接去面见经艺的地方官,给赵逸徽换上轿子。

  晚上住在小镇的破旧旅店,赵逸徽依旧没和舟翊同住一屋,只让德元陪着。

  第三日上午,一行人赶到了经艺,这是一座较大的城池,舟翊拿着玉玺盖过的文书面见了当地的地方官。

  地方官熊玖鹤还以为是上面的人来审查,吓得双腿发软,对着赵逸徽就跪了下去,还是德元把人扶起来的,“熊大人,皇太孙此番只是路过。”

  “哦……路过?路过。”熊玖鹤感觉呼吸不上来,又朝舟翊看去。

  舟翊笑不出来,瞧熊玖鹤吓成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得多腐败,便只是点头道:“熊大人,我与皇孙的确只是路过,想问你借辆马车和一些人手护送我们。”

  “好说好说!”熊玖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人您从皇城带出来的随从呢?”

  “遣返了。”舟翊道,“以为用不上,如今是高看我自己了,去临安路途遥远,还是得舒适些才行,辛苦熊大人帮忙置办。”

  “好好好,皇太孙和大人今日先在经艺住下,待下官安置好人手后再护送你们去临安。”熊玖鹤道,他赶紧跟自己的下属使眼色,下属会意悄悄退了下去。

  晚饭熊玖鹤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酒楼招待他们,所住楼层是顶楼,从窗外看去尽是经艺城的繁华夜景。

  舟翊俯瞰夜景,大致可以猜到,经艺城不过也就是城内主街如此繁华,若是去到一些陋巷一定可以窥见这座城市的污秽之处。

  历朝历代的大城池皆是如此,如今的梁朝表面上看起来愈加繁华,暗地里已经大范围腐烂发臭了。

  舟翊再一转眼看见大圆桌上的美味佳肴:凤尾鱼翅、祥龙双飞、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绣球乾贝……数之不尽。

  酒楼中央的台子上有女子跳舞,珠帘后有技艺高超的琴师奏乐。

  熊玖鹤赔着笑脸道:“皇太孙,太傅大人,尝尝本楼的新菜品奶汁鱼片,口味奇特,营养价值奇高。”

  侍女在熊大人的授意下来给舟翊夹菜,赵逸徽的菜只能德元来夹,这是规矩,平日里赶路在外面就算了,可以不讲究,但在地方官面前还是要摆一摆谱的。

  侍女夹着鱼片正要放进舟翊碗里,舟翊便把自己的碗拿开了,“不了,我吃不习惯鱼,熊大人自己吃。”

  舟翊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奶汁不简单,反正这道菜他在宫廷里都没见过,一定是“奇特”的新品种,不能乱吃。

  见舟翊不吃,熊玖鹤开始极力给赵逸徽推荐,赵逸徽和舟翊不同,肯定不会拒绝,于是他尝到了德元夹过来的奶汁鱼片。

  鱼片薄得几乎透明,只用热气过一遍就能熟,入口即化,奶汁香甜,没有一点腥味儿。

  “怎么样皇太孙?”熊玖鹤一脸期待地看着赵逸徽,期待听到他的评价。

  赵逸徽拿不准,朝舟翊看了一眼,见舟翊根本没理他们,自顾自吃其他菜品。

  “还……行,很新奇,不错。”赵逸徽一连说了三个词,这可把熊玖鹤高兴坏了,赶紧拍手道:“告诉今晚做菜的厨子,赏,重赏!”

  熊玖鹤笑着,继续撺掇赵逸徽品尝其他菜品,看起来熊玖鹤特别喜欢这酒楼里的东西,哪怕得到赵逸徽一个夸赞的眼神他都能激动的发抖。

  熊玖鹤脸上有不少肥肉,身材壮实,激动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油腻,舟翊的眼神都极少瞟到他那里去。

  在晚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台子上的舞女换了一批,这一次一共三位舞女,每个都极其有特色,并且穿得少。舞蹈动作在她们身上显得格外灵动,腰肢纤细,面若桃花。

  熊玖鹤一直留意着太傅和皇太孙的目光,看见他们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三个舞女一眼,并未做过多停留。

  属下附在熊玖鹤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熊玖鹤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很快台子上又换了一批人,这一次是六个俊俏小生。

  有三个小生在舞剑,他们在皇太孙面前不敢用真剑,于是用花枝代替,另三个小生或弹琴或抚琵琶或吹笛子,场面看起来一片祥和。

  赵逸徽的目光落在台上久久没有移开,似乎是看到了某个有趣的东西,他嘴角竟带了丝笑意。

  熊玖鹤见皇太孙看得开心,当下就给了下属一个满意的眼神,还是下属出的主意靠谱,猜中了皇太孙喜欢的。

  赵逸徽看了一会儿就朝舟翊看去,“太傅,你觉得这舞剑如何?”

  舟翊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有一会儿了,他扫了一眼台上的几个少年道:“舞姿优美,力道不足,一般般。”

  赵逸徽噗呲笑了,“我觉得太傅去舞的话,这世间没人能比得上。”

  熊玖鹤一听这话都愣了,不愧是皇太孙,竟然敢阴阳太傅,这意思莫不是让太傅去舞剑助兴?熊玖鹤擦了一把额头上还没冒出来的冷汗。

第55章 宫廷-陪侍

  舟翊道:“皇太孙若是想继续看舞剑, 那便看完了再走,熊大人,我连日赶路有些累了, 想先回去歇息。”

  熊玖鹤赶紧起身, “下官送大人回房, 住处便在这里的楼下一层。”

  舟翊起身离席,熊玖鹤赶紧去送,舟翊道:“熊大人不必送了,去陪皇太孙吧,他还未尽兴。”

  熊玖鹤转头看了赵逸徽一眼,见赵逸徽还看着舞台便没有再坚持送舟翊, 毕竟皇太孙还是更重要些。

  “太傅慢走,早些歇息。”

  舟翊下了一层楼, 有侍女领着他进了房间, 见侍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舟翊便道:“出去吧,不用伺候。”

  侍女微微躬身, “是, 奴婢告退。”

  熊玖鹤回到赵逸徽旁边坐下, 听见赵逸徽道:“把他手中的花枝给我。”他指着其中一人。

  熊玖鹤赶紧把跳舞的叫停,大声招呼:“那个穿红衣服的, 把你的花献上!”

  穿红衣的男子双手捧着花枝上前, 低眉顺眼地道:“敬献给皇太孙。”

  赵逸徽对这男子没什么好脸色, 但喜欢这枝花,小心翼翼伸手接了,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 下去吧。”

  红衣男子有些失望,但不得不退下。

  又坐了一会儿,赵逸徽有些心不在焉,他起身直接离开席位,“我要睡了,熊大人不必跟来。”

  “啊?”熊玖鹤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皇太孙走得太快了,“哦,是,殿下您早些歇息。”

  出于礼节,熊玖鹤赶紧跟上去送了一段,直到德元给他使眼色说不用送了,他这才停住脚步问身旁的下属:“你说这人要不要给皇太孙送过去?”

  下属有些拿不准,单凭刚才殿下对那红衣男子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不喜欢那个男子,只是喜欢他手中的花。

  下属道:“且不急,再等等。”

  熊玖鹤一向爱听这位下属的意见,无论吃喝玩乐,这人总有一套有趣的东西摆出来供人取乐,今日把皇太孙逗高兴的东西都是他想出来的。

  这位下属颇为年轻,但蓄了胡子,看起来有些老成,他此刻还在琢磨今夜该不该送人去皇太孙那里。

  没一会儿,有侍女来向熊玖鹤汇报:“大人,殿下去了太傅房中,还未出来。”

  熊玖鹤怔了怔,“什么意思,他不打算出来了?”

  侍女想了想道:“他带来的两个侍卫已经守在了太傅门外,看样子不打算离开。”

  熊玖鹤立刻朝属下看去,“怎么弄?”

  属下摸了摸胡子,认真琢磨了片刻后道:“大人,不必送人了,咱们回去吧。”

  熊玖鹤听从属下的建议,直接返回家中,暗中吩咐侍女继续盯着,有什么动向即刻叫人来禀报。

  舟翊房中,赵逸徽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花枝,他道:“竟是新鲜摘的花,这熊大人做事真用心,难怪经艺城如此繁华热闹。”

  舟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赵逸徽道,“蓁蓁,我今夜要睡你这里,你不许赶我。”

  舟翊指着房门道:“熊大人这里守卫众多,我不担心你的安危,去隔壁睡。”

  “我不走。”赵逸徽直接在床边坐下,“好不容易风寒好了,不怕传给你了,我才不走!”

  “你不走我走。”舟翊转身就去开门,准备出去。

  “不许!”赵逸徽冲过来拦在了门前,他手里还拿着花枝,眼中委屈得快要落泪,“从前我说怕黑你便会将我留下,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急着赶我。”

  舟翊看着张开双臂靠在门上的皇太孙,感到无奈,他能拿这个殿下怎么办呢?

  腰间突然圈过来一双手,赵逸徽扑了过来,将他抱得牢牢的,声音极度委屈:“我不走,只有在这里我才睡得好,太傅,不要赶我。”

  腰上那双手越圈越紧,赵逸徽的下巴磕在舟翊胸膛上,他贴得过于用力,舟翊感觉肉被硌疼了,便伸手推了推。

  这一推,赵逸徽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嗓音嘶哑着道:“不要!我不走!”

  舟翊:……

  “殿下,我不是让你走的意思,你松点儿。”舟翊尽量柔声道。

  赵逸徽略微松了些,遂抬头望着舟翊,眼中含泪道:“我可以不走吗?”

  舟翊只能嗯了一声,对于殿下,他真的无可奈何。

  赵逸徽踮起脚在舟翊唇上亲了一下,迅速把眼泪抹净,然后叫来德元安排洗漱。

  德元知道今夜殿下又要和太傅睡,也没有说什么,吩咐好两位侍卫轮流值夜,他就住进了隔壁房间,自从有了太傅帮忙带殿下,他睡了许多个好觉了。

  感谢太傅。

  侍女看见舟翊房间里的灯熄了皇太孙也没出来,便连夜叫了人去禀报给熊玖鹤,殿下这类的喜好和皇城中秘事多掌握一些对当官的来说没坏处。

  黑暗中,赵逸徽主动抓了舟翊的手,他甚至故意把早就移开的枕头拖到舟翊的枕头旁边。

  “莫要得寸进尺,殿下。”旁边响起舟翊的声音。

  赵逸徽不管,身子靠了过来,“太黑了,太傅,我怕。”说着,他直接攀在了舟翊肩膀上,下巴贴在了舟翊锁骨的位置。

  “太傅,无论怎么样,你都洗不清和我的关系了,你让我睡得再远也没用。”

  舟翊能看见赵逸徽杵在面前的影子,是啊,他哪里还洗得清和赵逸徽之间的关系,他只是担心若这事闹得太大,老皇帝生起气来要砍了他脑袋,那本次接的炮灰剧本就失败了。

  舟翊还从来没有在任务完成之前就让角色死翘翘的,这样显得他的业务能力太差了。

  对于老皇帝的底线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皇太孙涉及的不止是皇帝,还有太子,还有文武百官,这些加起来有一个总的底线,舟翊必须不越过这条线才能保证自己能出演后面的戏份。

  还在思考的间隙,唇上突然贴来一个温润的东西,他嗅到了赵逸徽的气息。

  舟翊的手刚好去推,赵逸徽就贴得更紧,舌尖不客气地探了进去。

  赵逸徽不松口,舟翊缺氧,呼吸沉重。

  太傅夏日的薄衣被挑开,有两根手指戳了戳腹上紧实的肌肉。

  赵逸徽的手往下放去,指尖动了动。

  舟翊感觉天灵盖彷佛被人敲了一记,双手把赵逸徽推开了,他气息还有些喘:“殿下,纵然我与你已经撇不清干系了,但你也不可胡来。”

  赵逸徽把气吐在他耳边,“有区别么,太傅,不信你明日去问问熊玖鹤,问问他认为咱们睡在一起是在做什么,你看他如何说来。”

  赵逸徽又覆过来吻。

  他愈加不客气,整个人都爬了上来。

  赵逸徽嫌弃自己的衣衫碍事,正要去扯,却被舟翊突然用衣衫裹了起来,然后将他塞进被子里盖住,被子边缘被舟翊压得死死的,只让他露出一个头来。

  “殿下,我困了。”

  “胡说!”赵逸徽瞪大了眼睛,“你明明精神得很!”

  舟翊知道他指的什么,便道:“被你这样碰,它即便是睡着了也会醒,它是它,我是我,我困了,要睡觉。”

  赵逸徽:……

  你胡说,你有理。

  赵逸徽哼了一声:“把我放出来,热!”

  “太傅……放我出来,我不闹了。”

  好说歹说,舟翊才掀开被子。

  第二日清晨,赵逸徽眼底黑了一圈,熊玖鹤招呼二人吃早饭时问道:“殿下昨夜可是没睡好,要不今日再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

  赵逸徽摆摆手,自顾自地吃面前的山珍粥。

  “何时出发,全凭太傅做主。”

  熊玖鹤当然知道太傅的地位,都和皇太孙一个被窝了,千万不能怠慢才是,便殷切道:“太傅再留一日,有一批从南方运来的水果马上就要到了,太傅尝尝,据说甜得如蜜一般。”

  舟翊道:“早饭后出发,水果就不吃了,先谢过熊大人,我急着赶路,不好耽搁太久。”

  “是是是。”熊玖鹤道,“让裴先生那边等太久也不妥,行李下官已经给太傅装好了,随行护送的侍卫都是最好的,就算连夜赶路他们也可以。”

  舟翊点点头。

  吃过早饭后熊玖鹤把人送上了马车,一队侍卫跟着护送出城,舟翊道:“我定会将熊大人此举告诉皇上,熊大人护送皇太孙有功,论功行赏是少不了的。”

  熊玖鹤赶紧躬身行礼,“多谢太傅,太傅一路顺风。”

  舟翊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这一路只有坐马车慢慢摇去临安了。

  赵逸徽有些歉意地小声道:“是我拖累你了,这下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才能到临安。”

  舟翊道:“不碍事,能不能见上裴先生也看缘分。”反正见裴先生是次要的,见贤王才是主要的。

  赵逸徽盯着舟翊看了一会儿,然后挪到窗边坐着,他掀开窗帘往外看去,“今晚在哪里落脚?”

  “长垣。”

  长垣这个小城人口多,但就德元千挑万选的这家旅店来看,这里并不富裕。

  旅店不大,店里用餐的桌子都比较老旧,似乎店家没有钱换新的,简单吃过晚饭后,舟翊和赵逸徽上楼歇息。

  由于人多,整座旅店都被德元包了下来,熊大人给他们准备的行李中有很多银子,甚至还有黄金,足够他们的所有开销了,德元都没机会掏从皇城带出来的钱。

  霸占了整个旅店后,舟翊对安全问题放心了许多,今夜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赵逸徽要睡一起的提议,赵逸徽就自己主动住进了隔壁屋。

  或许是昨日没有睡好的缘故,赵逸徽不来找事了。

  第二日要启程出发时,店家小二和德元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完之后德元给了他小费,然后就神色忧虑地叫上队伍离开旅店。

  途中,舟翊早就看见德元脸色不对,便从马车上下来,和德元一起骑马而行。

  “德元,有什么事就说。”

  德元忽然长叹了口气道:“太傅,今日一早我听旅店的小厮说咱们过几日要经过赤化山,小厮说那一带不太平,小的担心咱们人手不够。”

第56章 宫廷-杀出

  舟翊看了看队伍前后, 有不到三十人,若真遇到土匪之类的人群恐怕不是对手。

  系统:“宿主,不用担心, 剧本上说你去临安时是单枪匹马杀出赤化山的, 所以那些流寇应该不成问题。”

  舟翊知道这里的剧情, 剧本上他是独自去的临安,并没有带着赵逸徽一起,此行多了一个皇太孙,他就必须考虑皇太孙的安危。

  “赤化山。”舟翊道,“德元,届时我会护好殿下, 若是情况危急,我会带着殿下先走, 你自己小心。”

  舟翊心想, 既然自己一个人都能杀过去, 那么多带一个也一定可以,更何况还有两个大内侍卫, 他们可以以一敌十。

  德元感激地在马背上冲舟翊点头, “辛苦太傅了。”

  熊玖鹤安排的队伍里有厨子, 若是半途走到没有驿站的地方要吃饭,厨子可以现场烹饪他们携带的食物, 多是一些便于携带的东西, 比如一些风干的肉, 稍微加水加工就能变成美味的一餐。

  在这样的匀速前进中,赵逸徽的身体感觉很舒适, 至少没有再冒出生病的迹象,之前的风寒也彻底好全了。

  还有一日就到赤化山一带了, 晚间,赵逸徽回了房间休息,德元出来嘱咐两位大内侍卫轮值。

  舟翊正好从房间出来撞见了德元,两位侍卫安排好轮值后便守在了赵逸徽门外,德元朝舟翊见了一礼道:“大人,明日就进入赤化山一带了,咱们加快些脚程,或许能够避开那群流寇。”

  “不必太过紧张。”舟翊道,“该来的躲不掉,队伍可以加快脚程,告诉大家别慌,拿好武器护好主子。”

  “是。”德元沉声道,“小的会护好主子,不让主子伤到一根头发。”

  第二日启程时,赵逸徽明显察觉到马车跑快了些,便疑惑地问舟翊:“蓁蓁,今日是要赶去什么地方吗,为何快了不少?”

  舟翊道:“跑快了你觉得不适?那便叫他们慢些。”

  “不必慢些。”赵逸徽说,“我只是问问,昨晚你和德元在门口聊什么,说了好些话我又没听清。”

  “没什么。”舟翊指着前方道,“再走半日就进入赤化山一带,听说那里不太平,所以咱们加快些脚程,赶在日落前走出赤化山。”

  “原来如此。”赵逸徽把头探出窗外,远处是延绵不断的山丘,有一处较高的山,估计那里就是赤化山了。

  “可有多的剑,给我一把防身。”赵逸徽道。

  舟翊的剑是带在行李里的,今晨特意拿了出来放在马车里,他把剑递给赵逸徽。

  赵逸徽没接,“我不是要你的,我另要一把,这把留给你自己。”

  舟翊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短刀递了过去,“你用这个更合适,你的剑术不稳,还没伤到人就先伤到自己了。”

  赵逸徽哼了一声,一把拿过了短刀,“你瞧不起我,将来我定要学好剑术。”

  “那你将来再慢慢学。”舟翊笑了笑。

  午时,队伍停下来吃午饭,德元嘱咐众人尽量动作快点儿,吃饭也都从简。

  赵逸徽吃到了有史以来最简陋的一顿饭,一个刚加水煮热的粽子,厨子们带了一路了竟也没坏,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赵逸徽和舟翊一起在马车旁啃着粽子,见赵逸徽噎得慌,舟翊给他递过去一壶水。

  赵逸徽接过葫芦猛喝了几大口,还没把一个粽子咽完,队伍里的其他人就都吃完了,于是队伍不等赵逸徽吃完午饭就直接启程,势必要在太阳落山前走出赤化山。

  赵逸徽是在马车上把粽子吃完的,很大一个粽子,吃一个就饱了。

  舟翊提着剑出了马车,骑马走在马车旁,比起相信护卫们,他更信得过自己,周围的情况他必须时刻盯着,以便及时应对。

  赵逸徽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骑马走在一旁的舟翊道:“你是不打算坐回来了么?”

  “你安心坐着便是。”舟翊道。

  赵逸徽见他难得把剑背在身上,当下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短刀的刀柄上刻着一朵鸢尾花,赵逸徽有收集武器的癖好,他知道这个标志代表着什么,曾经有一位名动天下的刀客暮风,他的妻子脸上有一个类似鸢尾的胎记,于是他便在他的武器上都刻了鸢尾。后来他妻子去世后,他便没了踪迹。

  看来这把短刀很大可能是属于暮风的,暮风是用刀的佼佼者,这把刀必定极其锋利,见血封喉。

  赵逸徽握紧了小刀,这是太傅给他的保命工具,他必须得握住了。

  赤化山并不高,但在一众小山丘里比较显眼,树林茂密,让走在其中的队伍感到非常凉爽,烈日几乎都被树叶挡住了,晒不到头顶上。

  周围树叶沙沙作响,舟翊和两个大内侍卫最先警惕起来,两位大内侍卫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舟翊的手也摸到了剑柄,德元看见这几人的动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道:“快速离开此地。”

  马车加速了。

  赵逸徽坐在车里有些紧张,他从未遇到过土匪拦路,主要是从小没有出远门的机会。

  队伍还在快速前进,一个肩抗大刀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前路中间,恶狠狠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男人冷声道:“有钱的?当官的?”

  他亮出抗在肩上的大刀,一刀砍在了地面上,以此来威胁这个队伍。

  “留下钱财和食物,否则老子剁了你们这些走狗的头当球踢!”

  侍卫们纷纷拔出刀剑,与此同时,有石头从高空抛了下来,不断地往侍卫们头上砸去。

  舟翊身体灵活地躲避小石块,顺便观察了一下,这些所谓的土匪连箭都没有,只能捡小石头攻击,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穷。

  舟翊透过一棵树的树叶看见了坐在树冠里的一个身影,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正在努力地朝侍卫们扔石头,石头都被他装在背篓里。

  舟翊的心忽然钝痛了一下,这些土匪到底该怎么杀,真的该杀吗?

  抗刀男人冲过来时,一批隐藏在暗处的土匪也冲了过来,他们手里有正儿八经的武器,有的是锄头,有的是镰刀,只有少数几个强壮的大汉手里持有锋利的大刀。

  双方打斗中,德元对舟翊道:“大人,这些好像都是难民,他们成了流寇。”

  “是。”舟翊道,“若是咱们手下留情,恐怕谁也不能活着出去,他们恨透了咱们这种人,又富裕还带着随从。”

  “德元,不到最后一刻,粮食和钱绝不能给,否则我们走不到临安,记住了。”

  “知道了大人。”

  赵逸徽刚把头从马车窗口探出来就被舟翊一把推了进去:“我喊你时才出来。”

  “我也要作战!”赵逸徽倒在马车里大喊,没人理他。

  尽管土匪们的武器并不是很厉害,但是他们人多,后面冲过来的那批至少有一百人,所有人都疯了似的砍杀侍卫们,不少侍卫负伤甚至死亡。

  两个大内侍卫一直待在马车附近,凡是靠近马车的土匪都被大内侍卫挡了回去。

  抗刀大汉注意到马车附近的大内侍卫,猜到马车里是重要人物,于是对着所有同伴大喊:“捉马车里的,让他们交出粮食!”

  舟翊听闻,迅速来到窗边,“出来!从窗口!”

  赵逸徽身子瘦,从窗口刚好能爬出来,舟翊一把将人接到马背上把他圈住。

  舟翊招呼其中一个大内侍卫:“跟我走。”

  “德元,这里就交给你,活着出来!”

  德元老泪纵横,“大人,护好主子,小的给您磕头了!”

  赵逸徽一出来,土匪就朝他扑了过来,被舟翊招呼过来的侍卫在身边死命抵抗,另一位大内侍卫在远处阻拦冲过来的人群。

  德元也加入了另一个大内侍卫的队伍里,尽量让土匪不能靠近赵逸徽。

  土匪人数众多,一个大内侍卫抵抗不过,抗刀大汉的刀猛地朝赵逸徽劈了过来,他是故意避开赵逸徽的要害劈的,想抓活的。

  赵逸徽眼神狠厉起来,拔出短刀就朝大汉的腋下刺去,他手长是优势,几乎就要刺中大汉了,岂料大汉刀锋一转,朝赵逸徽的面门劈去。

  舟翊持剑去挡,剑锋划过大汉的胳膊,第二次刀落下时便对准了舟翊。

  旁的土匪涌了过来,双拳难敌四手,舟翊将赵逸徽护在怀中,与大内侍卫共同协作冲出重围。

  三人两匹马嘶鸣着冲出了包围圈,大内侍卫受了伤,血滴在了马背上。

  两匹马儿飞速奔跑,土匪们没有马,追不上来,便回去围住了德元他们。

  马儿受惊了,跑起来不要命似的,赵逸徽被颠得想吐,不得不从舟翊怀中探出头来,当他脸上蹭了一脸血时才惊觉:“蓁蓁,你受伤了!”

  “小事,伤得不重。”舟翊道,他手里握紧了缰绳,极力控制着一路狂奔的马。

  侍卫不愧是宫里训练出来的,后背上一条豁开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此刻也还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他必须跟着跑出来护送皇太孙,而另一位侍卫需要在土匪窝里周旋,拖延他们追上来的时间,阻止他们抢到马匹去追主子。

  赵逸徽的手反过去摸到了舟翊胸前的伤口,摸了一手的血,他的声音都发颤了:“你会死吗?”

  “不会。”舟翊抽空回他。

  “倘若你死了,我便跟你死在一起,在这山脚下烂成一堆白骨。”

  “胡说什么,谁要和你烂成一堆白骨,闭嘴。”

第57章 宫廷-山槐

  赵逸徽感觉舟翊说话的气息还很稳, 握缰绳的手也很有力,当下觉得他会死的可能性小了不少,尽管如此, 赵逸徽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两匹马终于跑出了赤化山, 跑入了一个隐世的小山村, 舟翊打开随身携带的地图看了看,还好,路线没跑偏。

  这个小山村的每户人家都在家门口的树上挂了红蓝色的布条,布条打成结绑在一起,有的树上很多,有的树上只有零星的几根。

  舟翊和侍卫下马步行, 找了一户人家塞了银子过去,舟翊道:“老人家, 能否借宿?”

  老妇人看了眼舟翊手心里捧着的银子, 又看了看他和侍卫的伤, 说了一种舟翊听不懂的语言,接着她拿走了那锭银子。

  老妇人朝屋里走去, 见身后的三人还未动便冲他们招了招手, 舟翊他们这才看懂意思, 跟了过去。

  老妇人家的房子是建成阁楼式的,地上那一层底下铺了许多木桩, 下面是镂空的, 上面是木做的地板, 是客厅,再往上的二楼才是睡觉的地方。

  老妇人带着他们去了客厅, 从旁边的小房间里拿出来一些瓶瓶罐罐,她打开其中一个陶罐指着侍卫背后的伤口说了几句话。

  舟翊在猜她的意思:“是药对吗, 涂伤口的。”舟翊还对着侍卫的伤口拿药比划了几下。

  老妇人点了点头,又给他们拿出一些干净的布条,这回她只说了几个词,知道舟翊他们听不懂估计也懒得多说,用布条比划着去包伤口,意思是拿这个裹住伤口。

  舟翊点点头:“知道了。”

  赵逸徽忽然用一种舟翊听不懂的语言和老妇人说话,两人看起来像是顺利沟通了几句。

  接着老妇人笑了笑,用手给赵逸徽比划了几下,舟翊看那动作像是吃饭的意思。

  接着,老妇人继续和赵逸徽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赵逸徽对舟翊道:“他们这里是山槐族人的聚集地,说的是山槐方言,老妇说去给我们做饭,我们给的钱多,可以住下,但是你们受伤了,他们有习俗,不让流血的客人睡床,会惹来晦气。”

  “不睡床睡哪儿?”舟翊问。

  赵逸徽指了指外面:“方才她说她儿子搭建了一树屋,没有床,正好你们可以住。”

  “她还说,良骥伤得重,可能挺不过今晚,他们这里的巫师要明日一早才能赶回来,巫师就是大夫的意思。”

  舟翊朝良骥看去,他现在面色有些苍白,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良骥垂首对赵逸徽道:“属下若是死了,主子把属下随便扔了就行。”

  赵逸徽拿着药走到侍卫身后,“坐下,我来弄。”

  “主子,这不可!”侍卫侧身躲开,一脸惶恐。

  舟翊拍了拍良骥的肩,“坐下吧,保命要紧,此去临安还有一些路程,你得护着殿下。”

  良骥想了想,坐了下来,让殿下给他处理伤口,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惶恐过。

  良骥自己把衣服剥了下来,露出豁开的口子,长长的一条,血糊了一身。

  赵逸徽拿了湿毛巾一边擦伤口旁边的血污一边道:“蓁蓁,你的伤怎么样,脱了我看看。”

  赵逸徽知道舟翊的伤口已经没流血了,但良骥的伤口还止不住血,所以先处理良骥的,他有常识,血一直这样流下去人很快会死,但不流血就不会。

  舟翊掀开衣服自己处理伤口,赵逸徽看了他的伤口几眼,还好不是很深,只有食指长度,只是被刀刃碰了一下,兴许是路途颠簸所以才流了那么多血。

  “元宝,你何时学会的山槐语,宫中有老师教?”舟翊问。

  “宫中没有老师会这种语言,山槐语不常见。”赵逸徽道,“我父王曾经从南方带回来一女子,她是山槐族人,得空我再与你细说。”

  赵逸徽把老妇给的止血药倒在良骥后背的伤口上,药粉一落到患处便将流动的血液凝固,以此来达到止血的目的,这药看起来和宫里的太医们用的不同,但药效却是奇好。

  上了药后,赵逸徽道:“阿婆说等巫医明早回来给你处理伤口,今日只能先这样了,良骥,你挨得住么?”

  良骥咬着牙点点头,因为疼痛他面上出了不少冷汗,赵逸徽从阿婆给的布条中挑了一块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汗。

  赵逸徽来看舟翊身前的伤口,患处在右胸膛的位置,舟翊已经自己上过药了,赵逸徽接过布条帮忙包扎。

  “良骥的伤口得让巫医缝起来,蓁蓁,你的不用。”赵逸徽把布条在舟翊身上裹了几圈,最后在腰间打了个结。

  阿婆端了三碗面来,每个碗里都有一个煎鸡蛋,还有几条菜叶子,面的分量很多,足够三个男人吃饱了。

  阿婆对赵逸徽说了些话,赵逸徽转述:“良骥伤得太严重了,最好去巫师家里找巫师的女儿先简单处理伤口,否则他今晚一定会意识不清。”

  舟翊仔细看了良骥的伤,后背一条长长的口子,有三十厘米,而且伤口很深,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勉强凝结后的血液沾在伤口上看起来非常狰狞。

  “去巫医家。”舟翊道。

  阿婆又说话了,赵逸徽道:“她去请巫医女儿过来,良骥这个样子不好赶路,巫医家住在山坡上,不好走。”

  舟翊当下掏了一锭银子给阿婆,阿婆接过银子出了门。

  赵逸徽道:“银子她会给巫医家,这些钱够诊金和药费了。”

  舟翊把良骥系在腰上的衣服取了下来:“太脏,洗了再穿,等会儿问阿婆拿身干净的衣裳,还能吃得下面吗,若是能,最好吃些,补充体力。”

  良骥咬牙点头,开始大口吃面,他吃得很快,仿佛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就把面吞进去了,他只是机械地在吃东西,好让身体达到最好的恢复状态。

  舟翊和赵逸徽也把面吃完了,阿婆带着巫医女儿来了,巫医女儿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头上裹着蓝白色的头巾,眼瞳颜色有些偏蓝,看起来水汪汪的很漂亮。

  良骥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不敢冒犯,少女一看就是还未婚配,就这样与外来男子接触恐有不妥。

  赵逸徽道:“阿婆问过伊珞了,伊珞说她可以独自处理,不必等母亲回来,良骥的伤势不能拖,否则性命难保。”

  舟翊问良骥:“你意下如何,是否愿意让这丫头为你治伤?”

  良骥点点头,他也没有什么好选的,行李里携带的药物都没带出来,此刻只能依靠巫医女儿。

  良骥看向伊珞道:“有劳姑娘。”

  伊珞点点头,将手里提着的大篮子放在桌上,从篮子里抽出一块蓝色的布铺在桌面,她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琉璃罐,一把小刀摆在布面上。

  “劳烦这位少侠转过身去。”她说。

  良骥惊了一下:“你会说官话?”

  “会。”伊珞道,“跟母亲学过,少时常随母亲去外地出诊,学了不少。”

  良骥坐在凳子上用背对着少女,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毕竟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女人来为他处理伤口。

  “少侠受了如此重的伤竟还能意识清晰地与我讲话,少侠的身体和胆识都非常过人。”

  伊珞的夸奖让良骥的脸更红了,不过似乎听了几句好听的话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舟翊和赵逸徽在旁边看着,单是看着良骥的伤口都觉得触目惊心,舟翊不确定他能否活下来。

  少女从琉璃罐里用镊子夹出一只虫子,虫子白白胖胖的没有毛发,看起来像一团糯米,她将虫子放在了良骥的伤口上,让虫子啃噬伤口附近的坏肉。

  良骥感到疼痛,只能咬牙忍着,拳头攥紧了逼迫自己一定要忍住。

  伊珞又放上第二条虫子,虫子有她的小拇指大,弯弯曲曲地在伤口附近游走。

  “少侠,还忍得住吗?若是不行,你喊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良骥疼得汗如雨下:“可以,姑娘继续。”

  伊珞嗯了一声,放了第三只虫。

  赵逸徽看了一会儿就别过头去,小声嘟囔:“太恶心了,这是什么偏方疗法。”

  舟翊道:“算不得偏方,让虫子吃去烂肉,伤口会好得更快。”他没法跟赵逸徽解释太多,这种虫子估计和蛆差不多,可以吃掉不健康和异常的组织,它们还会大量食用细菌,在伤口处蠕动促进伤口快速愈合,它们清理伤口比人为清理得更干净,没有遗漏,速度还快,是非常合适的治疗选择。

  由于伤口过大,虫子清理花了些时间,等清理完伤口后,伊珞把虫子们小心翼翼地夹回了罐子,它们看起来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少侠,我要缝合了,你忍着。”

  没过多久,即使强悍如良骥也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伊珞用土法消毒后的针线缝伤口,良骥疼得手指发抖。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大声叫出来,仿佛还能忍受。

  在缝合的过程中,伊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柔声问:“少侠,疼吗?”

  “疼,不过我还撑得住。”良骥说话都有颤音了。

  伊珞尽量加快动作,同时还要做到轻柔,尽量减轻他的痛楚,她道:“家里本是有止疼药的,不过都被母亲带走了,否则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舟翊猜到她说的止疼药大概是麻药一类,有些植物可以提炼出这样的药汁,在民间偶尔会有应用,但这类药并不是百分百安全,分量过少没有效果,分量过多容易死人,为了安全起见,大多数大夫不会使用。

  听伊珞的语气,舟翊猜想她的母亲医术一定很是精湛,能精准地把握麻药的分量,而且一出门就把麻药带走了,看来使用得很频繁。

  舟翊道:“姑娘年纪轻轻医术过人,必定是造福一方。”

  伊珞道:“就造福村里就够了,我不会出去,我对外面没兴趣,太乱了。”

  舟翊同意她说的,梁国的偏远地区已经很乱了,比如赤化山,如今已经流寇成群。

  缝合好了伤口,伊珞给伤口上药,接着再包扎,她把良骥用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好让伤口愈合。

  “少侠,好了,倘若你能熬过三日,接下来便无大碍。”

  良骥对着少女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无需道谢,你也是给了诊金的,明日我和我娘一起来看你,看看恢复得如何。”

  “姑娘慢走。”

  啊婆送伊珞回了家。

  天已经黑了,阿婆给几人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他们烧了些热水做简单的清洗,然后领他们去外面的树屋休息。

  树屋只有一间,三个人只能挤在一处,这里又没床,只能坐在木地板上。

第58章 宫廷-习俗

  带血的外来客不能睡家里的床, 舟翊尊重当地的习俗,选择在这木屋里住下,幸好上来的地方铺了木质楼梯, 否则良骥还爬不上来。

  阿婆只有两床多余的被子, 都给他们拿过来了, 赵逸徽和舟翊共用一床被子,两人靠墙坐着,谁都没睡,实在是地板太硬,赵逸徽睡不着,枕头也没有一个, 他就算躺下去也觉得脖子难受。

  良骥道:“大人,过了博丽很快就能到临安了, 我瞧见他们村里有人养马, 明日可以买三匹马赶路。”

  “不急。”舟翊道, “你的伤势太重,先别急着赶路, 养好再说。”

  良骥感到愧疚, 低下了头道:“是小的耽误大人了, 等护送殿下和大人到临安后小的再领罪。”

  “不必。”舟翊道,“都歇息吧, 休息好伤口才能好得快。”

  良骥没那么讲究, 倒在地上就睡过去了, 身体伤得过重,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赵逸徽一直拿着阿婆给的蜡烛, 微弱的光亮轻轻晃动着,舟翊把蜡烛从他手里拿过来:“灭了吧, 睡觉。”

  赵逸徽紧靠着舟翊坐着,他把头靠在了舟翊肩上:“没有床,我睡不着。”

  舟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枕这里试试。”

  赵逸徽抬起头看望着他,眼神仿佛亮了一下:“那我试试。”他赶紧缩下去把头枕在舟翊的大腿上。

  “太高了。”赵逸徽道,接着往下移了移,直到寻到一个高度合适的位置躺下。

  见赵逸徽躺好后,舟翊吹灭了蜡烛,否则附近的蚊虫会从木屋的缝隙处钻进来。

  早晨,赵逸徽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木地板实在太硬了,睡完后浑身都不舒服。

  他揉着肩膀翻了个身,正好把脸朝向舟翊,舟翊还保持着昨晚的动作,靠着坐在墙边。

  “还不起来,我腿麻了。”舟翊道。

  赵逸徽爬了起来,探过上半身凑到舟翊面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醒来的良骥瞧见,他识趣地转开了脸去。

  外面已经天亮了,几人从木屋的楼梯上下来,阿婆做好了早饭,把粥端到了桌上。

  赵逸徽用本地话与阿婆说了几句,只见阿婆摆了摆手就走了,她家里还有许多活要干。

  “阿婆说不用再给她钱了,够了。”赵逸徽道。

  舟翊道:“那便不给,我们还要留着钱买马,走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带多的银子,所剩不多了。”

  吃过早饭后没多久,阿婆领着巫医和她的女儿来了,伊珞头上依旧包着蓝色头巾,不过今日在头巾露出来的发间插了一朵橙色的小野花,为她添了几分俏丽。

  巫医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良骥,随后和善地开口:“少侠怎么称呼?”

  “良骥。”良骥赶紧道,“昨日多谢您女儿施以援手,良骥感激不尽。”

  “小事。”巫医道,“你能过了这三日再说感谢的话也不迟,你们从哪里来?”

  良骥朝舟翊看去,他不太方便回答这个问题。

  舟翊便道:“从北方来,从皇城南下。”

  “那不就是天凝城。”巫医道,“你们几个非富即贵,我想能让你们如此狼狈的一定是赤化山的流寇吧。”

  舟翊点点头:“是。”

  巫医眼中并没有对流寇的憎恶,反倒是露出同情的目光,“从前的赤化山一带是没有流寇的,最近一年西南方的难民在那里聚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别看他们总抢东西,但抢了又不够吃,老人孩子一大堆,大把饿死的,没钱埋就往山脚下一扔,赤化山东边的山脚下全是白骨。”

  舟翊沉默了,赵逸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没说话。

  巫医道:“无论你们是富商还是当官的,进了我们山槐村也算半个客人,我们理应照拂,良骥少侠,今日我来给你换药。”

  良骥赶紧拱手:“有劳您。”

  良骥与伊珞炙热的目光接触了片刻,很快便低下了头,坐在凳子等着让人换药。

  舟翊拉了赵逸徽一把,“咱们去看看啊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不是说她的柴火用光了吗,咱们去砍点儿,不然中午没柴火烧饭。”

  两人来到厨房,看见阿婆正从柴房把一根干枯的木棍拖出来,舟翊赶紧上前帮忙,“我来吧。”

  阿婆说了几句话,赵逸徽道:“阿婆说儿子给劈的柴昨晚烧光了,今日得劈新的。”

  “我来劈。”舟翊道,“斧子给我。”

  赵逸徽问阿婆要了斧头和锯子,舟翊全都接了过去,他拿起锯子放在大臂粗的木材上,用一只脚踩住了木材一端,然后开始拉锯子。

  这个动作需要用较大的力气才能把木材锯断,舟翊拉了几下,木屑就掉了一地。

  阿婆见他做得有模有样,说了几句感谢和夸奖的话,赵逸徽没有翻译过来。

  赵逸徽上前,手在舟翊右胸膛探了探:“会不会扯开伤口,你别太用力,我来吧,你教我。”

  舟翊没把锯子递给他,怎么能让娇贵的皇太孙来干粗活,将来回宫一纸诉状告到皇帝那里去,他还活不活了。

  “你还没说你怎么学的山槐语,说来听听。”

  赵逸徽道:“那一年,父亲带回来的女子是山槐人,和伊珞差不多年纪,眼瞳有些偏蓝,父王说像蓝宝石,他很喜欢。”

  舟翊听着,手里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拉锯子。他竟不知道太子曾经从民间带回去过一个山槐族少女,还是那么小年纪。

  “那女子被养在东宫,得了恩宠好长一段时间,我那时比她小四岁,偶然在宫中见到了她,与她聊得投机,她便教了我好多他们那儿的语言,我觉得有趣就学了些。”

  “其实很好学,若是你听过高密人唱歌,便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语言只需要学会几个固定的词语组合就能听懂大半的意思,只是讲起来有些困难,不过我虽发音不准,但阿婆大致也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舟翊已经将木材锯断了,底下落了满地的木屑,他接着锯下一端:“那山槐族女子呢?”

  他如今并没有在东宫见到那位女子。

  赵逸徽顿了一下才道:“在皇爷爷的冷宫,她在我父王身边待了不到一年就被皇爷爷接过去了,宠幸了一段时日,却不知她为何惹恼了皇爷爷,如今还在冷宫住着,我没去瞧过她,这不是我该过问的,皇爷爷会生气。”

  舟翊听完才是真的生气,梁国是从头就开始烂了,父亲抢了儿子的女人还将女人打入冷宫,难怪这段笑话要藏起来不见人,连他都没听过。

  赵逸徽察觉到舟翊神情阴郁,便不再说什么,弯腰帮他捡起了倒在地上的木棍,自己拿了斧头来劈。

  刚试着劈了一下,劈歪了,斧头从木棍边缘擦过去削掉了木棍一层皮,斧子还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舟翊刚才在想事情,没留意到这边的赵逸徽差点砸了脚,等反应过来后他一把夺过了斧头冷声道:“少给我添麻烦。”

  赵逸徽乖乖坐在了一旁。

  下午,舟翊找到了村子里养马的男人,交了点钱预定了三匹马,男人的马养得都还不错,看起来很健壮,长途跋涉应该问题不大。

  夜间,舟翊叫阿婆拿了枕头,让赵逸徽枕着枕头睡。

  这三日里,良骥的伤势没有恶化,巫医母女把伤口处理得很好,第三日拆纱布时舟翊瞧见伤口愈合得非常快,再过几日说不定可以骑马上路,只要不快跑应该可以。

  听阿婆说,赤化山那一带的流寇不会跑到这里,因为这边普遍都住着山槐族人,山槐族人信奉巫神,那些流寇不懂,认为他们祭拜信奉的巫神是邪恶之物,不能轻易触碰,所以不敢得罪。

  阿婆特意带着赵逸徽和舟翊来拜巫神,就在阿婆家楼上就有一个巫神位,是木头打造的,神位上方也就是巫神像的头顶盖着几层蓝白布条,布条上还铺着一些散发着香味的干草。

  阿婆点了香,把香分别递给赵逸徽和舟翊,赵逸徽道:“她说外来客也可以拜,可以求巫神保佑,巫神已经保佑他们山槐族两百年了,就连流寇都不敢来侵犯。”

  舟翊把香装进了香炉,“既然能保佑,那便保佑我们顺利到临安。”

  第十日的下午,巫医母女来拜访。

  这一次巫医穿得比前几次都要隆重,衣服的外袍上有一些寓意吉祥喜庆的图案,手腕上还系了蓝白布条,看起来很庄重的样子。

  阿婆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今日要来,早早就等着他们了,然后把所有人都请到客厅坐着。

  舟翊和良骥让赵逸徽坐在他们三个所在的主位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是主子。

  巫医便问赵逸徽:“几位还要继续南下,我能否像这位大人讨个人?”

  赵逸徽道:“可是良骥?”

  “没错。”巫医直说,“我很是欣赏良骥少侠,伊珞也心仪于他,若是少侠留下来我一定不会亏待,我们巫医家世代传承,即便是皇宫里也曾派人来请教我们医术,少侠若是答应我,将来必定不会叫你委屈。”

  巫医看得出来赵逸徽是良骥的主子,便又问赵逸徽:“大人需要什么条件可以提。”

  赵逸徽看着良骥笑了笑,随后又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舟翊道:“蓁哥哥,你说我该如何,良骥也算不上是我的人,我无权处置。”

  严格来说良骥是皇上的侍卫,要打发也是皇上来打发,皇太孙确实没有这个权力。

  舟翊道:“出门在外,我们遇到山匪走散了,将来也是我和元宝回去,至于良骥,你自己决定吧。”

  舟翊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良骥可以留下,全看他自己的意思,他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和伊珞成亲,不用再回宫里做侍卫。

  巫医没想到这位小大人和另外一位大人如此开明,愿意放下属离开。

  巫医刚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就听见良骥道:“主子,大人,我不留。”

第59章 宫廷-慢行

  他说完便朝巫医行了个抱歉的礼, 沉声道:“多谢巫医好意,我生便是天凝城的人,我的家人也都在天凝城, 将来我死也会守着那座城。”

  良骥的目光与伊珞交汇, 他看见女孩儿红了眼眶, 内心的歉意无限翻涌。

  舟翊理解良骥,他不是这里的人,能做到他这样的大内侍卫职位,家底也不会很一般,他们是经过朝廷严格筛选的,他肯定会回家。

  巫医脸上闪过一抹可惜的神色, 她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去天凝城,那座所谓的皇城我们不会踏进一步, 伊珞, 只怪你们没有缘分, 就此作罢吧。”

  伊珞没说话,只是低头捏了捏衣角。

  “为何不愿去皇城?”舟翊问。

  巫医眼神深邃地道:“多年前去过一次, 被宫里请去的。”她忽地冷笑一声, “楼阁台榭, 富丽堂皇,好看, 是我等小民不配。”

  她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回忆, 那眼里不是艳羡, 而是憎恶。

  赵逸徽道:“那良骥便不留了,不过, 巫医的确好眼光,良骥是梁国上下千挑万选的武将。”

  巫医又何尝看不出良骥优秀, 在当下这种环境里,为女儿找个各方条件都好的女婿才是最大的保障,可惜,此事只得作罢。

  母女俩离去时,良骥一直目送她们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母女俩朝山坡上的家走去,女人道:“若你喜欢,也不是不能强留他,我自有办法。”

  少女摇摇头:“不了。”

  山里的天气一直很凉爽,这几日逐渐燥热起来。

  良骥不打算养伤了,赵逸徽和舟翊在看好路线后骑上马赶路,下一站要去的是博丽,过了博丽很快就可以到临安。

  舟翊从皇城出来的那一刻根本没想到一路上会平白耽误这么多时间,这一切或许都和剧情的细节走偏有关,这里和剧本有出入的地方就是它多了个赵逸徽。

  赵逸徽是个未知的变量,很危险。

  过了博丽后舟翊选择都走宽敞的官道,这样遇见麻烦事的概率就比较小。

  能顺利到临安去完成主任务线比什么都强。

  到目前为止舟翊的主任务线只是做了一些边角料,重要的戏份一个没演,他自己都快等不及了。

  由于赶路赶得不是很急,马儿一直坚持到了临安,临安是个大城,城内人来人往,他们不能骑着马进城。

  能够证明身份的文书没有,舟翊只有顶着一张标志性的脸去找贤王。

  贤王在临安的府邸没那么容易进去,舟翊离大门还有好几米远的时候,门口的侍卫便来驱赶他们。

  “走走走,勿要堵在门口!”侍卫像驱赶狗一样驱赶舟翊他们。

  良骥正要上前理论被舟翊拉了回来,“别硬闯,我知道在哪里可以见到贤王。”

  几人离开贤王的府邸,赵逸徽道:“为何偏偏要见贤王,我们直接去拜见裴先生不行吗,裴先生难道不在临安州学?”

  “你说对了。”舟翊道,“他还真不在临安州学,在贤王家养着呢。”

  “你从何得知?”

  “我来之前就知道。”

  赵逸徽不解,却听良骥跟他解释:“听说大人与裴先生的关系很好,私下通信来往,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

  赵逸徽走在舟翊旁边,抬手戳了一下舟翊腰间,“关系好,私下通信,我竟从未听说。”

  “他是我老师。”舟翊沉声道。

  赵逸徽:“你也是我老师。”

  “他已经七旬了。”

  “那我就不跟他计较。”

  良骥:……

  还没到临安城的时候舟翊就感受到了临安的与众不同,越靠近临安就显得越宁静。

  这种宁静来自于百姓,没有流寇,没有硝烟,百姓们在按时劳作,每逢饭点家家户户飘起炊烟。

  到了临安城这种宁静就更明显,街道上是真的繁荣,小贩的叫卖声很大,沿街有小孩举着糖葫芦跑。

  这是贤王的治理版图,有人说贤王人如其名。

  趁着天黑之前,舟翊来到了一座江上的船舫入口,大船此时还靠在岸边,等着游客登船。

  上船游玩的人非富即贵,每一位登船的客人都衣着华丽,面容看起来都是一副富贵相。

  舟翊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把身上所有的银子摸出来数了数,有些哀怨地摇了摇头,“不够。”

  赵逸徽道:“若不是你说在这里能遇见贤王,我倒真以为你想进去玩乐,蓁哥哥,这里面一定比烟雨南街更有趣。”

  舟翊从身上摸出一枚玉佩,叹了口气,接着上前把玉佩交给了入口处的小厮。

  “可否通行?”舟翊问。

  小厮做这一行便是对收货有一定的认知,他仔细看了玉佩一会儿,客气地请了舟翊他们三人进去。

  舟翊进入船上,这还只是交了入门费,里面的消费都需要额外花钱。

  按照剧本上对主角贤王的介绍,每月这两日他一定会来这里会会友人,只要在这里等就一定能等到他。

  交房费时舟翊又给出去身上另一块玉佩,比刚才那块更值钱。

  赵逸徽在他身上胡乱摸了几把,“还有几块可以当?还有钱吃饭吗?”

  舟翊把他的手推开道:“吃饭不如当你的玉佩好了,你身上肯定有。”

  赵逸徽笑了声,一头钻进了房间。

  他们两人一间,良骥一间,舟翊对这里的情况有九层把握,便没叫良骥值守,毕竟良骥还重伤未愈,如此压榨员工的行为舟翊还是有点做不出来。

  船上的房间不算宽敞,但却足够华丽,即使关上门后,房间内的各种灯依旧把屋子照得透亮。

  窗户开着,上面蒙了一层纱窗,防止江上的蚊虫飞进来扰人清梦。

  赵逸徽坐下捏起桌上的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含糊道:“临安人会玩儿,不比烟雨南街差,你说是吗蓁哥哥。”

  舟翊将纱窗旁的窗帘放了下来,挡住外面的景色,因为对面还有一艘船与他们对望,舟翊不想别人从同样位置的窗口望过来。

  “你还怕谁看见?”赵逸徽又嚼了一颗葡萄,“若这两日遇不到贤王呢,你打算如何?”

  舟翊倒了杯桌上的白开水喝,“睡觉,赶路这么些时日你不累么?”

  “累。”赵逸徽把那串葡萄吃了一半,而后才往床上躺去,他直接睡在了里面的位置,“睡吧,蓁哥哥,你快上来,我有个问题问你。”

  舟翊脱了鞋躺了上去,刚躺下,就见赵逸徽的脸杵在了他面前,“男人和女人,你喜欢哪个,我从未问清楚过,今日想知道。”

  赵逸徽就这样盯着他,舟翊看着他那双清透的眼睛有一瞬间愣神。

  “我要睡了,这几日赶路,很累。”说着,舟翊闭上了眼睛。

  “又装。”赵逸徽用两根手指把舟翊的眼皮扒开,盯着他道,“你先说完,否则你休想睡。”

  舟翊的眼皮被他撑得快要流泪了,他不客气地把赵逸徽掀到了旁边去,赵逸徽被掀得滚了半圈,很快又扑了过来,两只手在舟翊咯吱窝里挠,“你说不说!”

  “别闹!”舟翊将赵逸徽的两只手腕握住,让他一时间无法作乱。

  “我能说什么,殿下,你知道又能改变什么?”

  赵逸徽看着舟翊的眼睛,他似乎从未如此认真过。

  赵逸徽忽然感觉到心底发凉,“你叫我什么?”

  “殿下。”舟翊又叫了一遍,根本不在乎现在是需要避讳身份的时候。

  他只是想让赵逸徽知道,身份悬殊。

  赵逸徽果然愣住了,他知道身份悬殊,但他从来不会正眼去看待,爷爷可以抢父亲的女人,他不过就是抢个臣子,怎么了?

  赵逸徽眼神一冷,有些默然地捏住了舟翊的下巴,“今日,我就要听你说,回答我。”

  赵逸徽时不时疯癫,舟翊早有领教。

  “男人。”舟翊道。

  赵逸徽没有松开手,反而捏着下巴吻了上去,腿跨过来坐在了他身上。

  舟翊瞬间把人制住了,反手将他按在了床上。

  “元宝,你就这么想要?”

  赵逸徽眼角红红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惦记太傅许久了,何时能如愿,要不我登基,一卷圣旨娶了太傅可好。”

  “大逆不道!”舟翊代替皇帝教训了一句。

  赵逸徽被他按在手下动弹不得,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面上似有些委屈。

  系统:“宿主,虽然画外音还未激活,但小的不得不提醒你,注意不稳定因素的情绪,别让画外音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冲到100%。”

  舟翊手上松了松,放缓了语气:“元宝,朝中事复杂多变,你一人无力应对,谨言慎行。”

  赵逸徽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有些赌气般地撇开了头。

  舟翊俯身,吻向他眼角。

  赵逸徽睁圆眼睛,不可置信,他牢牢抓住了舟翊的衣衫,生怕他再次逃离。

  眼角、额头、鼻尖、唇……都被他碰到了。

  温润的气息全扑在赵逸徽身上,他的眼中再次湿润,声音微颤:“为何?”

  “我也喜欢元宝。”

  舟翊的声音轻轻地钻进了赵逸徽心底。

  “你不是说……身份悬殊。”

  赵逸徽的指尖微微发抖,攥紧了舟翊的衣角。

  “说说而已。”

  赵逸徽揽住了他的脖子,对方的体温无限贴近,炙热滚烫。他感到缺氧,声音微变。

  “太傅……这次要教些不一样的,我长大了。”

  “教。”

  本应在教导宫女那学的东西,赵逸徽今夜在太傅身上学了个透彻,次次大汗淋漓,最终只能喊累求饶。

  船上的另一间房内,一个面容俊秀,气质温和的男人站在窗前沉默了良久。

  来禀报的属下还躬身站在屋内,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王爷,他来了,带了个少年,同吃同住。”

  属下绷紧了身子,他感到风雨欲来。

  男人看着江上灯火,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少年。”

第60章 宫廷-王爷

  赵宇承捏紧了拇指间的扳指, 炎炎夏日周身却浸透了寒意,就在同一艘船上,那个人正在与那好看的少年翻云覆雨。

  另一人敲门进来, 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 他使眼色让侍卫出去, 自己去合上了房门。

  “王爷,你已等了他许多时日,既然他已经到了,今夜你便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王爷,已经丑时了。”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俞安。”赵宇承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身边的人是赵逸徽,是皇太孙。”

  俞安道:“我知道, 王爷先别恼, 要么把皇太孙遣送回去, 要么永远留在临安,总之, 他无法威胁到王爷, 我来处理。”

  赵宇承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俞安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自从写信去了朝中, 他就开始算着从皇城到临安所需要的时日, 但时间到了, 那人却没来,于是他便在这里等。

  等到如今的这样的结果, 他怕是心凉了半截。

  俞安只得道:“王爷与太傅终是在一条船上,生死与共, 旁人不可比。”

  赵宇承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去。

  “俞安,明日,你去请他入府,我就不去了,心烦。”

  “是,属下安排。”

  当晚,赵宇承连夜离船回府。

  舟翊与人一夜春宵,他的系统也没闲着,在船上和另一个系统聊得热火朝天。

  “你是哪来的,怎么不跟着你的宿主?”舟翊的系统发出了疑问。

  这个独自从江面飘来的陌生系统居然没有跟着宿主,既然被它看见了,那不得赶紧请过来唠一唠,系统也是要有夜生活的嘛。

  陌生系统有些茫然地飘了过来,“我的宿主……他,他让我自己出来逛逛。”

  “哈?”舟翊的系统摸着脑袋上的一头问号,“他撇开你单独行动,我可以投诉你们,这是违规的。”

  “请不要投诉我们。”陌生系统委屈巴巴,“我的宿主是主角,不会违背剧情的。”

  “你的宿主是主角又怎么样,我的宿主虽然不是主角,但他睡原住民呢,哼!”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陌生系统解释,“我不是要和你攀比,我是想说我和宿主一定不会歪曲剧本,请你不要投诉。”

  某系统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也有不对,它宿主睡的好像不是原住民……

  “哦,算了,不投诉,出门在外,交个朋友,你的宿主是主角攻还是主角受啊?”

  “主角受。”

  “贤王啊!”

  “是啊,他很好的,你千万不要投诉。”

  “哎哟,说了不投诉,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我、我……”

  “诶,别哭!我说话轻点儿还不行吗,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同行了,你陪我说说话。”

  两个系统聊开了,陌生系统说话的时候少,多数时间它都在认真听着对方讲各种八卦趣事。

  这些小道消息它似乎从来没听过,觉得新鲜,听得入了迷。

  另一个系统讲得很有成就感,它从来没想到说八卦故事也能让别的系统露出崇拜的眼神。

  那一刻,自己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什么狗血故事都能给它编出来。

  天亮时,陌生系统受到宿主召唤离开了。

  舟翊醒来就听见系统在耳朵边嚎:“啊啊啊啊……”

  “你程序出错了吗?”舟翊揉着耳朵问,“要不要送你返厂?”

  系统:“宿主,好消息,主角受是你的同行,赶紧跟他合谋吧,加速完成任务,积分顺利到手。”

  “贤王是演员?”舟翊有点不信,“你怎么知道?”

  系统:“昨晚我遇到他的系统了,我们聊了一晚上,交换了情报。”

  “见了面再说。”舟翊道,他之前和贤王就有过来往,从没看出他是演员。

  难道这就是主角该有的高端演技,让人真假难辨,他遇到同行中的翘楚了?

  赵逸徽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趴在了舟翊肩头,舟翊决定让他再睡会儿。

  敲门声响起,连续响了几次后,赵逸徽被惊醒:“是谁?”

  舟翊起身穿好衣裳,刚下床便听见门外的人说:“太傅,我是俞安,王爷请您入府一叙,我在前厅等太傅和殿下。”

  俞安不是正式的朝中官员,只是赵宇承的心腹谋士,所以在舟翊面前不用以下官自居。

  舟翊看了眼还在床上的赵逸徽,转头回俞安:“好,俞先生在前厅等我便是。”

  舟翊当下便心里有数了,估计从上船开始贤王就知道他来了,也好,不用他辛苦去找。

  舟翊让赵逸徽洗了个澡,花银子在船上要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还没吃早饭两人便来前厅找俞安。

  “殿下,太傅。”俞安恭敬地行礼,“早点王爷已经预备好了,两位随我来。”

  马车将人拉进了王府,赵宇承已经设宴等着了。

  按照规矩,赵宇承是在大堂门口来接的人,直到把皇太孙迎上桌。

  “殿下尽管在王府住下,裴先生今日身体抱恙,过些时日殿下再去探望也不迟。”赵宇承道。

  赵逸徽嗯了一声:“有劳贤王了。”

  早饭吃到一半,有属下匆匆来禀报:“王爷,一位自称是殿下随侍公公的人求见,他有玉玺盖章文书。”

  赵逸徽一惊:“可是德元,快请他进来!”

  赵宇承道:“快请德元公公进来。”

  下属赶紧去请人。

  没想到德元还活着,赵逸徽眼眶都红了,好歹德元跟了他十几年,有些主仆情谊的。

  德元捧着文书进来了,扑通一声在赵逸徽面前跪下,痛哭流涕道:“奴才来迟了!”

  “快起来。”赵逸徽亲自把人搀扶起来,他打量着德元,他瘦了许多,手上还添了几道伤疤。

  “你怎么逃出来的?”

  “大内侍卫留了一匹马,以身饲匪,奴才最终还是散尽了钱财才逃了出来,让太傅失望了。”

  “活着就好。”舟翊道。

  赵宇承让人领德元去换衣裳,他一路风尘仆仆,衣裳早就破烂不堪了。

  主仆二人都吃过早饭后,俞安把他们安置进了王府别院。

  赵逸徽住进房间便问:“俞先生,我住这里,太傅住哪儿?”

  俞安道:“太傅与王爷住前院。”

  “那我也要住前院。”

  “殿下,前院太挤了,不如别院宽敞,何况前院没有多的房间。”俞安又添了些解释,“前院人多杂乱,不如这里清净。”

  “我喜欢热闹,叫太傅一起搬来别院。”

  “这……”俞安没有往下说,眼神却看向了德元。

  两个人都是精明的,德元便劝道:“殿下,这是临安王府,前院距离此处不远,太傅随时可以过来和您说话,不如就听俞先生的,先住下。”

  德元提醒了一遍赵逸徽,这里是临安王府,可不是什么路上的旅店。

  再加之舟翊对他说的谨言慎行,终于把赵逸徽劝住了,不再跟俞安讨价还价。

  “那便住这里好了。”

  俞安松了口气,给德元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下他也能给王爷那边有个交代了,否则王爷会怪他办事不力,让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还纠缠在一起。

  惹了王爷生气,他可没好日子过。

  前院,赵宇承邀舟翊前往湖心亭喝茶,两人一同前往,身后跟了些赵宇承的随从。

  去往湖心亭的路上,赵宇承道:“你可知我为何不请皇太孙一道去?”

  舟翊道:“殿下一路辛劳,应当多休息。”

  “也是。”赵宇承忽地笑了笑,“另外,我们之间说的,他可未必听得。”

  赵宇承冲身后的随从们抬抬手,随从们便止步了,只留他们俩人沿着桥道走进湖心亭。

  系统:“急死我了,直接问啊,都是同事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摊开了说!就说咱们快点演完,拿积分走人。”

  “统统,安静点儿。”

  系统:“好吧……”

  两人在湖心亭的桌前坐下,侍女将泡好的茶呈上来就退了下去,远远地候在一旁。

  “太傅,我何时进天凝城?”

  赵宇承品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似乎对这次的茶不怎么满意。

  舟翊道:“快了,等王爷这边说服了大将军,随时可以进宫,我会引王爷的人从东宫入龙霄殿。”

  赵宇承弯起嘴角:“你当真会这么做,那可是东宫,皇太孙的家,你忍心?”

  舟翊点头:“我没忘记我该做的,王爷放心,不知大将军那边怎么说,王爷这些日可有进展了?”

  “当然有,大将军同意,天凝城的守卫不足为惧。”

  赵宇承眼中划过一抹狠厉,和他温润的外表比起来,刚才那狠厉的神情仿佛来自另一个人。

  舟翊看见那个眼神心下就颤了颤,这个演员不愧是业内翘楚,一个眼神都演得如此到位。

  “既然大将军同意了,那王爷的兵器呢,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不过有一批刀还没有定下,那人我劝不动,你去做这个说客才行。”

  天气炎热,湖心亭今日也不见得凉快,舟翊一连喝了两杯茶。

  “明日一早我去找暮风,他会帮你的。”

  “那就麻烦太傅跑一趟了。”

  舟翊盘算着贤王入宫的进程,人和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将军是主角攻,帮着赵宇承做事毋庸置疑,只要从暮风那里弄到一批削铁如泥的刀就可以启程。

  这批刀是要带进宫里的,哪怕良骥这样的大内侍卫遇上了也要避让它的锋芒。

  赵宇承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太傅敢把皇太孙带来,就不怕他告密吗?”

  “他人在这里,怎么告密。”舟翊道,“何况他来临安是拿了圣旨的,我做不了主。”

  赵宇承盯着舟翊,赵宇承生了双桃花眼,盯着人看时总让人觉得深情款款。

  “太傅,今夜可否陪我,饮酒。”

  “好。”舟翊应着,这是原本就存在的戏份。

  按照原剧本来看,太傅爱慕赵宇承,所以甘愿为他做一切事,铺任何路,但这份爱一直被他藏在心底,从未宣之于口。

  舟翊只是稍微做了一些改动,既然是没有说出口的爱,那便让它彻底消失,太傅帮贤王,纯粹是为了将来的梁国,因为赵宇承将带来梁国的盛世。

  将小爱化为大爱,戏份依然得以保留。

第61章 宫廷-窥视

  赵逸徽这些日子的确是累了, 加之昨夜折腾了许久,今日下午午睡时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睡醒起来的时候都快吃晚饭了。

  德元见他睡得香也没忍心叫醒, 索性就让他睡了个够。

  晚饭是赵宇承招待的, 还算丰盛。

  赵宇承道:“裴先生换了药在喝着, 大夫说过几日应该能醒来,殿下届时可以去探望,若是在王府觉得无聊,我让俞安带着殿下转转。”

  赵逸徽看向舟翊:“太傅有何安排,不出去转转吗,听说临安水乡美不胜收, 可以泛舟湖上。”

  “殿下可随俞安同去泛舟,臣还没歇够, 再休息几日才出门。”舟翊道。

  赵逸徽盯着舟翊, 他看起来明明精神那么好, 却找这样的借口说不出门,虽然觉得奇怪, 赵逸徽也没多想, 只是嗯了一声便道:“那我也不去。”

  饭后, 赵逸徽道:“我午时睡得多了,晚上定是睡不着, 太傅不如陪我下下棋, 我的棋艺还要和太傅好好讨教。”

  舟翊看了看时辰, 还早,便道:“下三局, 殿下就回去休息。”

  “好。”

  赵宇承却一起跟了过来,笑称:“本王也见识见识太傅的棋艺, 好久没和太傅下过棋了,何时太傅也和我下三局。”

  “王爷得空便可。”舟翊道。

  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舟翊的住处,俞安取来了棋子摆上,赵逸徽和舟翊对坐。

  旁观的人一大堆,但下棋两人各有各的松弛,赵逸徽本就是下着玩玩儿,谁承想这些人也要跟过来,他不过就是找借口想和舟翊独处。

  而舟翊面对赵逸徽这样的对手,根本不用使出全力,赵逸徽的棋艺和他的人一样,直来直去,从不知道隐藏,杀他个片甲不留太容易了。

  赵逸徽先下,还没半柱香,他就无聊得打起了哈欠。

  “奇怪,倒是又有了困意。”他自言自语道。

  舟翊用一颗子结束了这第一局,毫无疑问取得胜利,他把剩余的棋子收回:“困了就去休息,还偏要下棋。”

  “我就不去,偏要待在这里,你奈我何?”

  赵逸徽哼了一声,继续第二盘棋,他的语气不自觉地透着亲昵,任谁都能听出来。

  舟翊也察觉到了,抬眼看了看赵逸徽,见他还是和刚才一样,准备落子,周围人眼神的变化他丝毫没有察觉。

  “殿下是不适合勾心斗角的,同样也不适合学下棋。”舟翊评了句,跟在他后面下了颗棋子。

  赵逸徽捏着一颗白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望着棋盘,谁知道他的初心根本不是下棋呢。

  “太傅,你教教我,我赢不了你。”

  “自己下。”舟翊道,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手下留情了,这一颗棋子舟翊故意下偏了。

  赵逸徽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看出来对方有意相让,接着走棋。

  赵宇承道:“太傅,我自知观棋不语,但太傅这一手本王佩服。”

  “佩服什么?”赵逸徽疑惑道,“他什么也没下出来,就随便落了颗棋子而已,王爷也要硬夸。”

  赵宇承笑笑:“我自是看到了太傅的筹谋。”

  这话说得赵逸徽越加迷惑,反正他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王爷就打哑谜吧。”

  赵宇承笑笑不语。

  舟翊朝赵宇承看了一眼,知道赵宇承指的是什么,他这是在说自己让棋让得离谱呢。

  在不断地故意走偏后,赵逸徽赢了第二局,他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和舟翊开了第三局。

  胜利要得来不易才会让人高兴,于是,第三局舟翊故意和赵逸徽打了个平局。

  赵逸徽是哈哈大笑着离开的,回去的路上他还问德元:“可是我的棋艺进步了?”

  德元笑了笑:“是进步了一些。”

  舟翊屋里的棋盘并没有收起来,赵宇承坐在了舟翊的对面,笑道:“我来。”

  他捏着白棋却没落下,“太傅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舟翊先下。

  和贤王下棋就不必留一手了,哪怕使出全力也不一定赢得了他,舟翊非常清楚对方的手段。

  贤王看似面上带笑,眉目温和,实则杀伐果断,心机深沉。

  他的棋子若是不仔细看便会被他迷惑,从而损失一片,再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舟翊全神贯注与他对弈。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高悬。

  舟翊落下最后一颗棋子,笑道:“我输了,王爷高明。”

  赵宇承微微一笑:“太傅棋艺如此了得,还那般让着皇太孙,果然是很疼他。”

  “王爷说笑了。”舟翊也没解释多的,贤王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瞒也瞒不住。

  “太傅不是答应了要陪本王夜饮,俞安,酒拿来了吗?”

  “已经备好了,王爷。”

  侍女把棋盘撤了,上了下酒菜,还有几坛好酒,酒坛子一揭开,酒香四溢。

  “王爷请。”

  两人碰杯。

  系统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想了想又闭了嘴,它想找贤王的系统说话,但宿主不授权给系统,系统是不能在外部显现并且与别的系统交流的。

  为了防止剧本出现意外,有明文规定系统不可以脱离宿主。

  几杯酒下肚,舟翊道:“王爷,那日船上,我见到了被你遣送出来的系统。”

  赵宇承没有对此话感到意外,反而笑了笑:“见到便见到,是我放它出去的,总是跟着我们很无趣,不是吗?”

  “也许吧。”舟翊道,他从来没问过系统无不无趣,这是系统的工作,就像他有工作一样,无趣也得做着。

  既然都是演员,那彼此之间就更通透了,什么话都可以说开。

  “你早就知道我是演员?”舟翊问,因为赵宇承的神情和之前比没有任何变化,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不难认出来。”赵宇承道,“太傅,喝酒。”

  赵宇承还是叫他太傅,舟翊意识到,这位演员非常敬业,比他敬业至少十倍。

  于是舟翊端起了酒杯:“王爷请。”

  既然他想那么认真地演戏,那当然要奉陪。

  赵宇承一直在喝酒,脸都喝得有些泛红了,他端起酒杯又和舟翊碰了一下,还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叫你入东宫。”

  这话把舟翊听糊涂了,他伸手在赵宇承面前晃了晃:“醉了?”

  “没醉。”赵宇承回。

  “没醉怎么说胡话?”舟翊道。

  若他不入东宫那主任务线怎么完成,况且他入东宫这个是他们共同的任务线,不去做的话谁都完不成任务,赵宇承没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宇承忽地苦笑了一下,独自饮了几杯酒,脸喝得更红了,那双桃花眼泛着水光,楚楚动人。

  “太傅,你为我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舟翊赶紧回,他现在已经把赵宇承当成一个醉鬼了,“明日我一定说服暮风,给咱们那批刀。”

  “好,太傅请!”赵宇承的酒杯又举了过来。

  舟翊选择陪他喝。

  赵逸徽躺在床上已经一个时辰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德元在旁边陪着。

  他忽地坐起来:“果然是睡不着,午时睡多了,德元,我要去太傅那儿。”

  “殿下,太傅现在怕是已经睡下了。”

  “那我偷偷去,别吵着他。”赵逸徽从床上翻下来,自己穿上衣服和鞋袜。

  德元拦不住,只能提着灯笼跟他出了门。

  这个时辰下人们都已经歇息了,来的路上都没有遇见王府的下人。

  但在靠近舟翊的屋子时,他们看见了灯光,屋子里还亮着灯,前方还有下人们走动的身影。

  赵逸徽没有贸然上去,而是选择了站在隐蔽处,“德元,他还没睡,这么晚了在做什么?”

  德元望着那边透亮的窗户道:“兴许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殿下,咱们回去吧。”

  “不回。”赵逸徽悄悄朝窗户后走去,德元也学着他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动。

  喝醉的人五感会变得迟钝,俞安拿来的三坛酒都见了底。

  赵宇承撑着脑袋,几乎快趴在桌上了,但他仍然说自己很清醒。

  “舟翊,你猜我将来如何处置皇太孙?”

  舟翊是真的喝多了,手指揉着前额,“放过他。”剧本就是这样写的。

  赵宇承露出一抹冷笑,没有接着说。

  窗外,赵逸徽终于摸了过来,纸糊的窗户贴在上面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

  两人在灯下对酌,看起来晕乎乎的。

  人在喝醉的情况下会主动去拿酒,要求继续喝,舟翊朝酒坛子抓去,手刚落到坛口就被另一只手盖住了。

  窗外的赵逸徽瞳孔一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舟翊抓着酒坛晃了两下,赵宇承的手顺势滑落。

  “俞先生,没酒了,去取来。”舟翊道。

  俞安朝赵宇承看去:“王爷,还要吗?”

  赵宇承笑了声:“取,给他取。”

  “是。”

  赵逸徽不再窥视,原路返回,脚步越走越快。

  “殿下,您慢点儿!”德元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窗外的人影闪开后,赵宇承朝窗口处看来,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最后那坛酒赵宇承没有再喝,他看着舟翊一人把一坛酒喝光,看着他昏睡过去。

  “俞安。”

  “王爷。”

  “照看好太傅。”

  “是。”

  赵宇承转身离去,他看起来没有丝毫醉意。

  次日早饭后,舟翊已然清醒,他带着贤王给的图纸独自前往临安莺山。

  德元刚给赵逸徽装扮上,江湖客的打扮,还戴上了斗笠遮住面容。

  德元忧心忡忡,劝道:“殿下真的要跟着去?”

  “嗯。”赵逸徽翻身上马,“我走了德元,放心,不会有事。”

  看着马儿跑远,德元哪里会放心,立马吩咐良骥暗中跟着,虽然临安没有暴乱,但殿下是个过于单纯的,哪里知道世间险恶。

  放他独自出门,德元提心吊胆。

第62章 宫廷-发觉

  临安热闹, 来往的人多,即使来到城外小路依旧能看到不少行人和客商。

  赵逸徽混在这些客商和行人中成功的跟踪了一段路,在舟翊远离人群登上莺山时, 赵逸徽下马步行了, 他怕马蹄声动静太大。

  没走多远, 舟翊也下马了,前路只能步行,没有马儿可以走的道路。

  贤王府,俞安道:“王爷,皇太孙已经跟去了莺山。”

  “让他去。”赵宇承手中削着一块木头,刻刀仔细雕出纹路, 轻轻吹去了木屑,“等他回来, 再让他看点有趣的, 瞧瞧咱们这位殿下会不会跟太傅生了嫌隙。”

  俞安:“是。”

  莺山山腰有一间小竹屋, 屋子用篱笆围了起来,圈出很大一块地。

  舟翊站在篱笆门外道:“暮风前辈, 舟翊前来拜访。”

  “自己进。”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院子的大黑狗倏地冲了过来, 扬着脖子冲舟翊大吼大叫, 前腿蓄力待发,随时准备扑过来恶战一场。

  “黑熊别闹!”一个水瓢从厨房门口扔了出来, 正好砸在黑熊爪子前, 把黑熊吓退好几步。

  舟翊不擅长对付这些小动物, 只能给它一个警告的眼神,岂料黑熊感觉遭到了挑衅, 狂吠着又冲上前来,差点一口咬到舟翊的衣袍。

  舟翊赶紧把脚一缩, 又给了它一记警告的眼神。

  “行了行了,快进来,你再逗它两下保准被咬。”厨房门口出现一个男人。

  舟翊一个快步闪了过去,和男人一起站在了门口,“黑熊攻击力很强,是个看家的好手。”

  “哼!”男人往屋里走去,“你来干什么,帮谁做说客?给多少钱我都不做,累了。”

  厨房有一个通道通向正屋,两人在正屋的竹椅上坐下,旁边的小桌上泡着野花茶。

  “我就是来做说客的。”舟翊道,“我帮天下百姓做说客,准备就按市场价给你工钱,但你要尽快给我刀,两百把砍人头的刀。”

  “呵!”暮风挽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肌肉鼓着包,显得很有力量,“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院子里响起黑熊的叫声,暮风瞬间警惕地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他迅速出来查看,目光看向竹林深处,什么都没看见,黑熊停止了嚎叫。

  “没有?”暮风觉得疑惑,黑熊对陌生人的叫声他不会辨别错,刚才一定有人。

  舟翊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或许是砍柴人,你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有人路过不是常事?”

  “极少有人路过,因为我这屋子后面没有路。”暮风懒得再看,索性又回来坐下,“自从你去了皇城,除了找我要刀,就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一次,上次给你的刀呢?”

  “送人了。”

  “送谁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打的一把小刀。”

  “送给了当今皇上的孙子。”

  一杯野花茶直接泼在了舟翊的外袍上,暮风正瞪着他,“你说送给谁?”

  舟翊道:“皇长孙。”

  暮风拎起茶壶就想扔过来,舟翊抬手护住了脑袋,生怕茶壶砸在脑袋上。

  “你还知道护!”暮风咬牙切齿地收回茶壶,“你拿我的东西送给皇家的人,还有脸来见我,还想求我办事,舟翊,你滚吧,别再踏进我这个院子一步,下次再来,我就让黑熊咬死你。”

  舟翊松开脑袋,语气温和:“暮兄,你听我把话说完,皇太孙他并无过错,他只是生错了地方。”

  “我今日来,不是要说他的,我是为了这个。”舟翊掏出一张图纸,将图纸徐徐摊开,这是梁国的地图,他指着地图上赤化山以西道:“我南下时遇到了流寇,在赤化山一带,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普通百姓。”

  “赤化山西北以上已经混乱不堪,占了梁国四分之一的版图,暮兄,你说天凝城还能僵持多久?”

  暮风哼了一声:“最好明天就火烧皇宫,我放炮仗庆祝。”

  “暮兄,不要如此极端,放火容易伤及无辜之人。”舟翊缓缓道,他又掏出另一张图纸,指着上面画的刀说,“只要两百把,你做出来,有人会帮你杀进皇宫,取了皇帝的脑袋,用你亲自打出来的刀,如何?”

  舟翊把图纸往他面前一推,“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画这图的人不如你。”

  暮风终于正视了过来:“我知道你在为贤王做事,贤王为此找过我,知道我为何不答应吗?”

  “因为他也是赵家的人。”

  “暮兄。”舟翊唤了声,“他是姓赵,可不代表将来的梁国还叫梁,百姓不会因为他沦为流寇,没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有怨声载道,嫂夫人也不会因他枉死。”

  暮风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往日的仇恨全部填进了胸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赵宇承,贤王,谁知道他不是两面三刀。”

  “我保证。”舟翊道,“如若将来他也是那等畜生,我做鬼也要杀了他,然后飘着来跟你赔罪。”

  暮风笑了声:“你就那么信得过他,图纸拿来我看看,做什么样式的?”

  舟翊不是信得过赵宇承,是信得过剧本中对主角的解释。

  舟翊双手把图递上,“就是画上这样,持刀之人身材高大,力气如牛,单单拿把刀站在那里就有喝退千军万马的气势。”

  “世上没有这种人。”暮风把图纸抬到眼前看。

  “我只是稍微形容一下,他们需要打败皇上养的侍卫,必须每一寸力道都要超过大内侍卫。”

  暮风又是一声冷哼:“吹吧,你们要是身死了,我会勉为其难给你烧纸。”

  舟翊笑了笑:“那便有劳了,多烧点,我不想做个穷鬼,都没钱买酒喝。”

  赵逸徽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良骥也悄无声息地跟着他回来了。

  德元赶紧上前关切道:“殿下,看见什么了?”

  “他去找友人小聚。”赵逸徽坐下猛喝了几口茶,上山下山跑得有点累。

  “奴才就说嘛,太傅定是去会友了,殿下无需担心,天黑前就回来了。”

  “德元,随我去见贤王。”

  殿下要见贤王,德元肯定得安排,他需要提前去告知一声。

  “是,奴才去看看贤王在没在府邸。”

  德元只见到了俞安,并没有见到贤王,从俞安口中得知贤王去办公事了,要很晚才回来。

  赵逸徽颇有不满,他一个皇太孙,想见贤王都见不到,这临安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下午,赵逸徽径直朝贤王居住的前院走去,德元赶紧跟上,不知道这位又要闹腾些什么。

  还没到贤王住的地方,鬼鬼祟祟的俞安就出现在了赵逸徽的视线里,迫使赵逸徽顿住了脚步,接着又马上找了棵树做掩体,挡住自己不让俞安瞧见。

  他远远地看着俞安往一个小道钻去,“德元,他在做贼?”

  德元也觉得疑惑,这俞安看起来偷偷摸摸的,还真像个贼。

  “回殿下,应该不至于,俞先生是王爷的心腹,要什么得不到,不至于做贼。”

  “跟上去看看。”

  赵逸徽一路找好掩体跟了过去,怕被俞安发现,他一直跟得远远的。

  贤王府邸很大,几个人都走出了一身的汗,赵逸徽看见俞安走进西边一处僻静院子里。

  院子门没关,赵逸徽正要进去就被德元拉了一把,德元看着没被关上的门皱起了眉头,“殿下,小心有诈。”

  俞安明明是偷偷摸摸来的,为何进入了院子却不关门?

  赵逸徽没有多想,更何况他也不怕有诈,他是皇太孙,一个小谋士敢把他怎么样,于是,他进了院中。

  德元环顾了周围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周围很安静,这唯独打开的院门活像一个诱捕猎物的陷阱。

  院子里面正门大开,这反倒让人觉得不像行窃了,更像是正大光明进来的,此处没有对任何人设防。

  德元的疑虑在这一刻打消了一半,便紧跟着赵逸徽走进了屋内。

  屋里还有一道门,俞安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但这道门也大开着,意味着俞安是从这里进去的。

  赵逸徽毫不犹豫地进了后面那道门,眼前竟是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有昏暗的灯光在通道内亮起。

  “德元,地下室?”

  德元来到通道面前,身子往里探了探,仿佛闻到一股铁器的味道。

  “殿下,或许是王爷的兵器库,那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回去吧。”

  德元依旧是警惕的,若是殿下能听劝跟他回去最好。

  “兵器库?”赵逸徽露出兴奋的眼神,“贤王也喜好收集兵器,不去看看岂不是白来一趟。”

  德元恨自己嘴欠,怎么说了兵器库三个字,殿下向来喜欢收集兵器,肯定会下去看。

  不过德元也知道殿下的脾气,哪怕里面不是兵器库,他今日来都来了,肯定会下去看。

  德元内心哀叹一声,跟着赵逸徽走进了昏暗的通道。

  在这样的环境里,赵逸徽是有些紧张的,他天生怕黑,这里的光线不够明亮,不过还没黑到让他非常恐惧的程度。

  走了一段路后,前方骤亮,铁器的光晃到了赵逸徽的眼睛,堆成山的兵器吓得他后退一步。

  “德元……”

  “殿下!”德元一把扶住了赵逸徽。

  闪着寒光的刀剑堆在一起,旁边是一堆甲胄,全是崭新的。

  俞安正站在兵器前看着他们。

  “殿下,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俞安的声音仿佛是幽灵,刺激得赵逸徽灵魂一颤,他终于镇定下来,大声道:“俞先生,你要造反!”

  俞安忽地露出个笑来,“殿下说笑了,我是为贤王做事,这些东西当然都是王爷的。”

  “贤王要造反!”赵逸徽改了口。

  德元哆哆嗦嗦地指着俞安,“你们……好大的胆子,私藏甲胄寓意谋反!”

  说出这句话的德元意识到了危险,当下一把抓紧了赵逸徽的手腕,“殿下,快去找太傅,他能救你!快去!”

  赵逸徽也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往外奔逃。

  俞安却看着德元笑了笑,“公公,这里是临安,贤王府,不是皇城。”

  “临安……贤王府。”德元腿软了一下,流寇都没让他如此害怕。

  殿下逃不出去了,这是诱捕殿下的陷进,连他也被骗了过去。

第63章 宫廷-残缺

  舟翊回来时天色已晚, 刚踏进王府,一股诡异的气氛便猛的袭来,下人们埋头匆匆走过, 脚步飞快, 侍女呈盘里的点心差点掉在了地上。

  舟翊心神不宁, 快步往贤王房中走去,还没进门,就看见俞安跪在地上,光着的上身有几条鞭痕。

  “发生了何事?”舟翊匆匆问道。

  贤王脸色难看,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俞安低着头回:“属下不小心让殿下撞破了咱们的谋划,殿下什么都知道了。”

  舟翊心里一紧, “他人呢?”

  “我把他关起来了,绝不能放他回去。”俞安把头埋得更低。

  “关哪儿了, 带我去!”舟翊揪住俞安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

  俞安暗中看了贤王一眼, 在舟翊的胁迫下出了房门, 来到了贤王后院的地下室。

  阴暗的风吹在舟翊身上,他感觉浑身都凉透了。

  俞安推开了一扇石门, “在里面, 太傅, 不能留活口,否则前功尽弃。”

  舟翊抓着俞安的后颈皮肤把人猛地往前一推, “点灯!”

  俞安摸索着点亮了烛台, 他一路点过去, 直到烛光照到了十字架上的人。

  没有烛光的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赵逸徽在这里被关了小半日。

  舟翊冲上前, 迅速去解他身上的绳子,将他从木架上放下来, 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双眼紧闭,有血水从眼角流出。

  “俞安,你做了什么!他的眼睛!”

  俞安候在一旁平静地道:“瞎了,看了不该看的,喉咙也哑了,这样他就永远说不了秘密。”

  一旁用来折磨犯人的锥形刑具瞬间抵在了俞安心口,锥尖没入皮肤一寸。

  “谁给你的胆子!”

  俞安挺直了胸膛,“我都是为了王爷,也为了太傅,王爷和太傅才是一条船上的人,皇太孙只是筹码。”

  刑具又扎进了一分,俞安疼得皱起眉头,脚步发虚地往后退去。

  他冷声道:“太傅要背叛王爷吗?”

  俞安的话钻进了赵逸徽耳朵里,他眼角流下血泪,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嘶嘶声,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成了一个废人。

  舟翊扔下刑具,将赵逸徽抱入怀中。

  “殿下的事,我来和王爷谈。”

  赵逸徽在用力推拒,但他此刻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即使使出了全力也没能从舟翊怀里挣脱。

  舟翊抱着他出了地下室。

  “德元呢?”

  俞安道:“关起来了,没让他们主仆在一处。”

  “太傅,你不能私自放了殿下,殿下不能出临安。”

  舟翊冷着声儿:“我说了,我和你们王爷谈。”

  俞安不再说话,心口的伤渗出了血,有些隐隐作痛,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会伤及性命。

  他没有跟着舟翊回屋,而是转身去了贤王那里。

  俞安在贤王面前躬身道:“王爷,太傅把人带出来了,说要亲自跟你谈。”

  赵宇承摆摆手,“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他这是要杀了你,要杀我的人,看来你是真的气到他了。”

  俞安垂首道:“一切都是按王爷的吩咐行事。”

  “去把大夫叫来府中看看吧,你可别有事。”

  “谢王爷。”

  贤王刚到舟翊屋门口,一个花瓶便砸在了他脚前,赵宇承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刚扔出花瓶摔倒在地的赵逸徽道:“殿下,别疯了。”

  舟翊蹲下将赵逸徽小心翼翼扶了起来,赵逸徽的手指被花瓶碎片扎破了,血蹭到了舟翊的白衫上。

  赵逸徽再次用力推去,但却被抱得越来越紧,耳畔响起舟翊的低语:“殿下,是我的错。”

  赵宇承跨过地上的碎片,站在一旁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太傅,若是不这么做,如何确保咱们的大计?”

  舟翊跪地抱着赵逸徽,拿过准备好的干净布条去裹他受伤的食指。

  “赵宇承,一定要演吗,难道我们没有丝毫私下商量的余地?”

  舟翊把赵宇承当同事,却没想到赵宇承把他完全当剧本里的炮灰,不过细细想来,主角和炮灰本就存在地位差距,赵宇承不把他当回事也是应该的。

  “我以为喝过酒便是朋友了。”舟翊道,他系好了布条,裹好了伤口。

  赵宇承蹲下身来,和他们两人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桃花眼定定地看着舟翊,“太傅,以我们私下的关系,我愿意听你的意见,你说,我听着。”

  赵宇承转而看着赵逸徽,只见赵逸徽的身体愈加抖得厉害,脸色发白,显然刚才的话刺激到他了。

  赵宇承弯了弯嘴角,接着道:“舟翊,你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误了咱们的大计。”

  赵逸徽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嗯嗯声,非常的急切。

  “赵宇承,别再说了!”舟翊抱紧了怀中的人,手掌扣在他的后脑勺安抚着。

  “劳烦贤王先找个大夫来。”

  赵宇承起身道:“已经派人去叫了,不过他这眼睛和嗓子无药可治。”

  舟翊揽着赵逸徽起身,眼中泛起怒意,他忽地抬手掐住了赵宇承的脖子。

  “贤王,俞安没有你的授意怎会私自行动,你若当我是朋友,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人又怎会还要对他动手。”

  舟翊神情冷漠,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赵宇承,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与我合作没有诚意,我也必定不会让你如愿。”

  赵宇承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骨头仿佛要被捏碎了,他抓住了舟翊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扒下来,可指甲划破了他手上的皮肤他也没松开一分。

  赵宇承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意识都要开始涣散了。

  舟翊松开了手,赵宇承跌坐在地,模样比方才的赵逸徽还要狼狈,他大口地吸着气,眼神许久也没有恢复清明。

  “舟翊……咳咳!”赵宇承揉着自己的喉咙,仿佛骨头碎了,难受得很。

  “他对你有多重要,任务你不做了?”

  “做。”舟翊沉声道,“我若是做不了,你也一样,所以,赵宇承,别拿殿下做你的筹码。”

  赵宇承苦笑了一下,“不拿他做筹码,我若是杀了他,你要如何?”

  舟翊盯着赵宇承,“杀了你,结束这一切。”结束这个剧本,反正都欠债了,他不介意多欠几万积分,再得罪一个同行。

  赵宇承还在揉着脖子,面上挂着苦笑,“一个原住民而已,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太傅,我听你的,赵逸徽交给你,我们还是合作。”

  舟翊冷着脸,没给他回应。

  系统:“宿主……那个,那个画外音激活了,当前进度55%。”系统有点怯怯的,怕宿主直接杀了同事,导致这个剧本中途结束,然后世界崩掉。

  舟翊看了眼怀中的人,或许是某个因素又触动了他,导致激活了画外音,不过这对舟翊来说是好事。

  俞安带着大夫来了,他心口的伤已经做了包扎,大夫来到舟翊屋中放下药箱,上前查看赵逸徽的伤势。

  赵逸徽折腾了许久,人已经虚脱了,此刻没什么力气从舟翊怀中挣脱,只能任由大夫把脉。

  大夫仔细清洗了他眼角的血迹,以及喉咙里少量残留的药渣,最终对舟翊摇了摇头,“大人,我开几服药先调理着,此种伤势我无法根治,只能先试试看。”

  “有劳了。”舟翊道,“再给他开几服安神的药,他情绪不稳,惊恐异常。”

  “大人放心,药里加了安神药材。”大夫说着就去写方子了。

  赵逸徽有些昏昏沉沉的,舟翊将他放在床上,让他休息片刻。

  赵宇承看了床上的赵逸徽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要说先前他有些记恨这人,但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

  赵逸徽始终只是一个原住民,于他而言没有什么真正的威胁,舟翊和他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太傅,他便交给你,我说到做到。”赵宇承道,他转身出了房门,俞安也跟了出来。

  “俞安,把这位大夫留下,他知道得太多了,养在府里吧。”

  “是。”俞安道,“王爷,你这般让着太傅令我有些不解,将来你是主子,他是臣,他怎能如此嚣张。”

  赵宇承瞪了俞安一眼,冷声道:“管好你的嘴,我怎么对太傅不需要你来评判,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

  “属下知道了。”俞安低下了头。

  大夫从舟翊房间出来便被人带走了。

  舟翊坐在床边,见赵逸徽睡了过去,他实在太累了,眼睛看不见东西,到处都是黑的,所以才会不停地发抖。

  舟翊握紧了他的手,想让他安然入睡。

  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牵着他,会不会让他感到害怕。

  系统:“宿主,赵宇承这个演员和别的演员不太一样,你感觉出来了吗?”

  “嗯。”

  系统:“我已经跟导演申请了审查,不知道何时能通过……哎,这个剧本的导演也不在,我得去打听打听,导演们是不是集体出差了,怎么每个剧本的导演都联系不上。”

  舟翊没有再听系统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赵逸徽,内心满是愧疚。

  他浑身伤痕累累,他本应该没有这些遭遇的。

  舟翊看了看主任务进度,已经68%了,接下来他只需要回到宫中为贤王进宫做准备。

  赵宇承的态度让他有些疑惑,既然知道他和赵逸徽的关系,却还能暗中下手,但事后又把赵逸徽交给他。这样做除了让赵逸徽和他互生嫌隙还能做什么?

  莫不是赵宇承私底下和赵逸徽有仇,可剧本上并没有这一条。

  舟翊握紧了赵逸徽的手,从今日起,他必须时刻把赵逸徽带在身边。

  舟翊得知德元和良骥都被关了起来,他们恐怕回不了宫了,至少在贤王成事之前他们只能待在临安。

第64章 宫廷-黑夜

  赵逸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左手还被人握在手里, 他迅速把手抽了出来,手上都是汗。

  眼睛上的血迹和脏污被清理干净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指尖开始发抖, 恐惧笼罩全身。

  舟翊守着赵逸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身边轻微的动静立刻惊醒了他。

  他睁开眼看见赵逸徽正往床里边缩去,缩到靠墙的那边角落。

  “殿下,别害怕。”

  赵逸徽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嗯嗯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缩到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

  舟翊爬了过去, 将人揽进怀里,“等会儿喝了药会好受些, 别怕殿下。”

  赵逸徽眼眶发红, 抬手就要去推人。

  舟翊牢牢握住了那双手, 倾身吻住他。

  “别怕……会好的。”

  赵逸徽的眼泪落下来又被他吻去,如此往复。

  喝过药没多久, 赵逸徽的身体果然有所好转, 至少不再抖得厉害。

  但对黑暗的恐惧并未消退。

  此时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一双大手牵着他跨出了门槛,有温暖的太阳暖暖地照在头顶, 为他驱散了一身的寒意。

  “殿下, 你身上的刀我收起来了, 等不久的将来,你可以用那把刀杀了我。”

  舟翊的声音淡淡地在他耳边响起, 赵逸徽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正面对着舟翊。

  舟翊托起他的右手手掌, 看着重新处理过的指尖伤口,很满意刚才的包扎,伤口应该很快就能好。

  过了片刻后,赵逸徽才将手缓缓抽出去。

  他就坐在屋外晒了会儿上午的太阳,仿佛是驱散了一些阴霾。

  他知道自己走不出这座王府。

  皇城的天要变了。

  贤王的人把暮风请下莺山为他锻造兵器,一切材料由贤王提供,暮风按数量收取佣金。

  赵逸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久的黑暗,他能感受到些许明暗的变化,但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屋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这几日那双一直牵着他的手刚才离开了。

  他摸索着缩在了墙角,身体簌簌发抖。

  侍女方才出门领了冰块,若是不去,错过了拿冰块儿的时辰就要跑去冰库取了。

  她也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便看见殿下躲在墙角抱着膝盖发抖。

  “殿下……”侍女赶紧上前安抚,可她的手一碰到他,他便躲得更远,还差点因为躲避摔倒在地。

  “殿下你别怕,奴婢是夏菡,这些日子奴婢都是日日待在这里的,殿下……”

  赵逸徽喉咙里发出呵斥的声音,手也不停地挥舞,他不要侍女靠近。

  侍女害怕极了,是太傅命令她来照看殿下的,可如今搞成这样,她该怎么交代。

  “殿下,你别怕啊。”侍女快哭了,最后终于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乞求,“殿下,你别发病啊……”

  舟翊端着药匆匆赶回来时,看见侍女跪在墙角抹泪,一副拿赵逸徽没有办法的模样。

  舟翊赶紧放下药碗,上前将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殿下,是我。”

  赵逸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牢牢掐着舟翊的胳膊,内心的恐惧并未因此停下。

  “大夫给你换了几味药,我担心往日煎药的小厮弄不清楚,便去盯着,不用害怕夏菡,她是来照顾你的。”

  “殿下。”舟翊轻抚着他的后颈,“别害怕。”

  待赵逸徽的情绪平复了些许后,舟翊把药给他喂了下去,这些镇定安神的药若是一顿不喝,他的病情就会变得严重,整个人会疯疯癫癫地抖得不成样子。

  舟翊无法理解这是一种多大的恐惧,他似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系统:“宿主,画外音降了,46%。”

  “知道了。”

  系统:“他是信任你的,他会原谅你,即使赵宇承故意挑拨他也还是信你,宿主,你真牛!统统好佩服!以后我又有吹牛的资本了。”

  系统如此吹捧,舟翊却没觉得有多高兴,赵逸徽越是信他,越是爱他,他便越感愧疚。

  贤王这些日子在忙着锻造兵器,极少回府。

  近几日吹了些秋风,舟翊给赵逸徽加了件浅黄色外袍,养了这么些时日,皇太孙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尽管每日还是药不断,但至少极少发病了。

  贤王风尘仆仆地回到府邸,径直走进舟翊所在院落,他道:“太傅,随我去见裴先生。”

  舟翊牵起赵逸徽,小声告诉他:“殿下,我们去见裴先生,不用怕。”

  赵逸徽跟着他往前迈了两步,贤王回头看向赵逸徽,对舟翊道:“你去哪儿都要带着他,过不了几日你便要回宫了,他这副样子能回去吗,不如留在临安。”

  “回。”舟翊道,“我去哪儿他去哪儿,王爷,我不会将殿下留在临安。”

  贤王的目光从赵逸徽身上移开。

  贤王府一处幽静的院落内,小厮轻轻推开了门,引了外面的人进去。

  “裴先生醒了。”俞安说。

  进入卧房,一股中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侍女在一旁点着熏香,试图驱散一些药味。

  “裴先生,我和太傅来看您了。”贤王朝床边走了过去,在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床上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依次看了贤王和太傅,下巴点了点,看那动作应当是在点头。

  “扶我起来,备笔墨,咳咳……”

  “裴先生,慢些。”舟翊上前扶了一把,另有侍女在旁边帮扶。

  舟翊一侧身,裴老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赵逸徽,裴老瞳孔一缩,猛地战栗了一下,手指哆哆嗦嗦地动了动,“殿下!”

  “殿下怎么来了!”说着,他躬身要去行礼。

  贤王搀了他一把:“不必了,你身体抱恙在殿下面前不必多礼,我想殿下是不会介意的,是吧,殿下?”

  赵逸徽悄悄抓着舟翊的袖子,怯怯地往他身后躲了半步。

  见到这一幕的裴老怔了怔,“殿下这是?”

  “没事。”贤王笑道,“殿下也身体抱恙,在我府邸休养,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宫。”

  “那……笔墨别备了。”裴老道。

  “已经备好了。”贤王指着侍女铺好的桌面道,“殿下眼瞎口哑,先生尽管写来,他看不见。”

  “什么?”裴老一阵战栗,“殿下病得如此严重,难怪不曾开口与我说一句话。”

  裴老苍老的眼睛看着赵逸徽,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前,提起了毛笔。

  在笔落下前,他忽地醒悟,有些责怪地看着赵宇承,“你想留殿下在临安?”

  贤王想留殿下在临安,所以故意让他眼瞎口哑,让他做个半残废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不知道。

  贤王眼角弯了弯,“写吧先生,有太傅在,我留不了殿下,太傅会带他回宫。”

  “不可回宫!”裴老激动起来,“咳咳……不可回宫,虽眼瞎口哑,但耳聪,手也能写。”

  赵宇承忽地笑了一声:“裴老啊裴老,你在想一件连本王都不敢做的事,你问问太傅同不同意?”

  赵逸徽听懂了,抓着舟翊袖子的手猛地撒开,脚步迅速往后退去。

  他一边退一边摇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但却吐不清半个词。

  他退得太急,险些摔倒,舟翊赶紧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殿下,不会的,谁也不能动你。”

  赵逸徽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他是没想到,这群人不仅把他弄得眼瞎口哑,还想让他耳聋手残,让他彻底说不了秘密。

  德高望重的裴老不过和他们是一丘之貉,都是反贼。

  到底是皇帝错了,还是反贼错了?赵逸徽从未经历过这些,因为皇爷爷尚且在位,太子参与少量朝政,他自己从无心政事,几乎不接触朝堂,旁人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猛然一踏进这个政治旋涡,便撞破这样的秘密,他心中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

  他知道皇上太子荒淫无度,但没想到这么不堪,令天下人都恨透了他们,巴不得他们死而后快。

  赵逸徽感到恐惧,刚调理好的身体再次发病,脸色变得苍白,指尖发抖。

  “咳咳……”裴老掩嘴咳嗽,在信纸上奋笔疾书,他这封信一旦送到皇城,将会为贤王博得一个好名声,在文人圈里,贤王是为天下百姓揭竿而起。

  他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的纸,这对他来说过于费力,低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侍女熟练地处理干净。

  他又接着写,直到写尽最后一滴墨。

  “王爷,殿下不可回宫。”他说完这句话便由侍女扶着去了床上。

  有小厮守着桌上的信纸让它晾干。

  赵宇承看向舟翊怀中的人,他已经被安抚得镇定下来了,手指牢牢地拽着舟翊的衣袍。

  “太傅,人你可以带走,咱们是生是死,都攥在你一人手里。”赵宇承冲舟翊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得好看。

  贤王把赵逸徽交给舟翊,若舟翊带他回宫告密,那么全军覆没,不过对于舟翊和赵宇承来说,就是剧本搞砸,世界崩坏。

  舟翊看不透赵宇承真正的用意,总感觉他在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无论如何,赵逸徽他是一定要带走的,若把他留在临安,还不知道赵宇承会怎么对待他,舟翊不能冒这个险。

  赵宇承站在桌前看着信纸上最后一行字:气宇轩昂,承天之佑。

  这不正是祖父给他起名是赋予的意义。

  裴老再次陷入了昏迷,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舟翊牵着赵逸徽回了院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菡熬了药送过来。

  “殿下,喝药了。”

第65章 宫廷-走向

  裴老的信送去皇城的第一天, 舟翊带着赵逸徽启程回宫,他要为贤王打开东宫之门,进入龙霄殿。

  系统:“主任务进度80%。”

  贤王的兵护送两人回京, 绕过了流寇出没的区域, 但途中还是遇到了流寇。

  舟翊掀开车帘, 看着流寇与贤王的侍卫打了起来,这少量的流寇不成气候,况且他们都是营养不良的百姓,根本不是侍卫们的对手。

  俞安骑在马背上高喊:“贤王施粥送粮,诸位停手!”

  他大声吩咐手下:“勿伤百姓!”

  所有流寇放下了武器,喊杀生被哭声取代。

  赵逸徽的头从车里探了出来, 他扶着舟翊的胳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知道这些不是流寇,是百姓。

  俞安带人在这里扎营搭棚, 烧火做粥, 还特地就近运粮, 从地方官那里借粮食。

  发粥的那一日,百姓堆里传出一句话:气宇轩昂, 承天之佑, 贤王人如其名。

  粥棚下, 舟翊拉着赵逸徽远远地站在一旁,周围全是百姓的赞颂之声。

  赵逸徽抓紧了舟翊的手掌, 即便知道这是贤王故意弄的小伎俩, 但他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让天下人吃不饱饭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舟翊将他揽到身前,“殿下, 即便你恨我,将来要杀了我, 这件事我也已经做了,不能再回头。”

  这是剧本,也是这个世界必然的走向。

  赵逸徽目视着前方,但却什么也看不见。

  和这里的百姓打完交道后,俞安领着队伍继续赶路。马车上,赵逸徽安静地坐着,他不走路时便不需要找人牵着。

  晚上在经艺落脚,贤王的侍卫包围了整个酒楼,舟翊没有拦着俞安这样做,一旦出了临安,他们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让任何外人接触皇太孙,防止泄露临安的消息。

  房间内,赵逸徽刚喝完药,夏菡伺候他洗漱然后躺上床休息,外面已经很黑了,夏菡关好了窗户转身跟舟翊行了一礼后退出门去。

  “殿下,很快就要到皇城了。”

  赵逸徽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舟翊握了过去,“天还未凉,你的手却凉了。”

  舟翊将那只手捂在掌心。

  “殿下,鸢尾刀我带着了,再过半月,我就把它还你。”

  半月……

  赵逸徽听见半月这两个字时猛地转过头来,眼睛仿佛在与舟翊对视。

  半月。他的喉咙里想发出声音,但却只能发出嘶哑的音调。

  他猛地一把朝舟翊推去,生气地把被子全都推到床下,被子没完全落下他还用脚踢了几下。

  “殿下,半月之期是我定下的,贤王的兵从进入皇城根本用不了半月。”

  一直没出现的大将军将会给贤王送上一份大礼,他是贤王的官配。

  舟翊把被子捞回床上,拍了拍灰尘重新给他盖在腿上,赵逸徽又一脚蹬了过来。

  舟翊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双腿压下再盖上被子,“你在气什么,半月后你便可以杀了我泄愤,杀了我,你就不可以再气了。”

  赵逸徽眼眶倏地红了,双手精准地抓住了舟翊的领口,一把将人拽了下来。

  心口被压得喘不上气,但他还牢牢地把人攥在手里,他摸索到舟翊的唇,仰头咬了过去。

  “殿下……”

  舟翊尝到了自己唇上血的味道,唇上传来刺痛。

  “殿下生起气来就咬人,很生气,想杀了我么?”

  赵逸徽用手比做刀,在舟翊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舟翊笑了笑,吻住了赵逸徽。

  对舟翊,赵逸徽既恨又爱,一想到还有半个月,皇城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办。

  舟翊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殿下,我只是一块垫脚石,宫门大开后,我便活不成,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舟翊拉起他的手,用他的食指戳在自己心脏上,“用鸢尾刀,从这里扎进去,拜托了殿下。”

  赵逸徽皱起眉头,眼睛更红了。

  “鸢尾刀很锋利,你只需要一点力气就可以,不会费劲。”

  天气微凉,赵逸徽哭着把手探进了舟翊的衣衫里,他把整个人贴过去取暖,仿佛要钻进舟翊的骨头缝。

  声音嘶哑的哭声听得舟翊心里发紧,他把赵逸徽搂紧了一分。

  赵逸徽想要与舟翊靠得更近,他的身体想要很多,他仰着头索吻。

  无声的哭泣横亘在两人中间。

  “你不恨我?”舟翊问。

  恨是一回事,爱又是另一回事。

  赵逸徽矛盾交织。

  舟翊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因此瞎了眼,堕入黑暗,是舟翊又把他拉出来,洗干净捂热。

  好像谁都没有错。

  室内的凉意极淡,舟翊让赵逸徽穿着一件衣衫,只是衣带散开了。

  到最后,那衣衫尽落了,谁也顾不上去拉扯。

  赵逸徽并不凉,反倒是有了一身的汗。

  俞安带着队伍走得慢,到了皇城的那一日,天空飘起了小雨,天气又凉了几分。

  从临安来的侍卫留在皇城内住下,俞安驾驶马车进了东宫,随着皇太孙和太傅一起去拜见太子。

  在太子面前,舟翊和俞安直接跪下请罪。

  “太子殿下,去往临安时途径赤化山,皇太孙殿下被暗计伤了,已在临安救治服药,臣照看不力,还请殿下降罪。”

  俞安也跟着低下了头。

  太子捧着赵逸徽的脸看了半晌,立即吩咐太医前来诊治。

  “我就说那群流寇应当绞杀,若父皇当初听我的,怎会有今日之事!”太子愤怒难平。

  赵逸徽被太医围着,他什么都说不了。

  “大将军昨日回来了,太傅随我一起进宫。”太子让舟翊一起去龙霄殿,当初是皇上下旨让皇太孙跟着去的,如今就算要降罪也是皇上来给太傅降罪,他不敢擅自做主。

  只是看着儿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太子忍不住心痛,叫了太子妃来照顾。

  太子妃只顾抱着儿子哭成了泪人,浑然不觉身边的宫女太监已经全部被人暗中买通了。

  就在舟翊和俞安跟着太子去龙霄殿时,围在赵逸徽身边的下人全都变得心思不纯。

  这一切都是舟翊精心经营的,当初选择入官场时就养了这一批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整个东宫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赵逸徽哪怕想写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就算写了,那字也不会跑到皇上和太子面前。

  赵逸徽听着母亲哭了半日,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下午,他喝了一碗太医们重新开的药。

  龙霄殿,大将军一副戎装站在殿内,见太子殿下和太傅来了,他稍微往旁边让了让。

  太子跟皇上说了赤化山的事,皇上还在沉思,大将军便道:“皇上,臣愿前往清缴流寇!”

  皇上没回答大将军,反而看向舟翊,“太傅照看皇太孙不力,理应重罚,但念及太傅舍命护住皇太孙,罚一年俸禄,今后不再司管教皇太孙一职。”

  舟翊磕头谢恩。

  俞安无官职,此番来是作为随从随行,因此站得很远,一直跪在地上,皇上也没叫他起来,甚至没看他一眼。

  “大将军。”皇上这才朝大将军看来,“你去赤化山要多少兵马?”

  大将军拱手,“不多,带上西山大营那一批就够了,望皇上恩准。”

  皇上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

  西山大营的兵不多,且都是大将军带的兵,更听大将军的话,而守护皇城的大军在东营,兵符由皇帝亲自掌控。

  从龙霄殿出来后,太子道:“大将军不知,父皇近日有些疑神疑鬼,大将军进宫前三日,父皇还见了东营的陈将军。”

  “哦?”大将军道,“陈将军也回来了?”

  “是啊,是父皇调回来的,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

  大将军眉目沉了沉,悄然朝走在身边的舟翊看去,看见舟翊没什么表情。

  “太傅被罚了俸禄,不高兴了吧?”大将军道。

  “没有。”舟翊匀速往前走。

  大将军冷哼了一声,加快步伐甩开了舟翊,似乎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太子瞧见这一出还以为二人私下有什么嫌隙,没敢问什么,太子如今和朝臣的关系并不好,能交好一个是一个,而大将军手握兵权,他巴不得与之来往,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舟翊的东西被人从东宫搬了出来,搬进了舟家府邸,东西不多,也不过一篮子。

  俞安在府里看着这一篮子东西被送进来,舟翊亲自接了,送了宫里的人出去。

  “将皇太孙放在东宫,确定没问题?”俞安道。

  舟翊提篮子回屋,“东宫上下都是我安排的人,你若信不过,便自己去探查。”

  “我没那个本事。”俞安说,“我只是按王爷的吩咐随你入宫,将来好跟王爷有个照应,旁人王爷也信不过。”

  “大将军明日就要领兵去赤化山了,右将军准备何时整军迎接王爷?”

  舟翊道:“郝方煦早就在南营了,等大将军的兵马一动,就让王爷出发。”

  俞安笑了笑:“好。”

  舟翊说完看了看任务进度,87%,又提升了。

  舟翊许久没回自己的府邸里,这里单他一个人住,异常冷清,舟家其他人住在南方玉泽,距离临安极近,并不在皇城,暮风便是他在玉泽时结交的好友。

  皇城的舟府很小,只有三个下人,一个负责打扫,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采买。

  俞安看见这三个人时惊呆了,晚上想要点个菜都没有,于是自己下厨烧火做了个南方的菜。

  系统:“宿主,画外音还没降下来,你要不要想想办法,否则你一身死就没有机会了,这个剧本里你会死。”

  舟翊正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无法再随意进出东宫,见不到赵逸徽,降不了画外音。

  “目前多少?”

  系统:“38%,上次在经艺降了一些。”

  在没把画外音降到0之前,他是不能按照剧本去死的,舟翊盘算着,只能演一出戏中戏了。

  “气宇轩昂,承天之佑”这句话很快传到了皇城,就在大将军带兵出去没多久,这句话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东营的陈将军奉密旨进宫面圣。

  郝方煦连夜派人从南营送来一封密信,舟翊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半月之期。

  他这是来提醒舟翊,该行动了。

第66章 宫廷-围剿

  大将军的兵根本不是前往赤化山, 他是要包围皇城,阻止陈将军带兵而上。

  赵逸徽眼睛看不见后,耳朵灵敏了不少, 身边的宫女太监有时会躲在墙角说些悄悄话。

  身边的宫女太监在为舟翊做事, 他发觉的时候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这么看来,当初舟翊入宫就有这个安插眼线的打算,这个计划从几年前就开始了。

  赵逸徽能在皇爷爷的大殿上看见他不是偶然,是必然。

  关于贤王的谣言传进宫里了,当天下午,赵逸徽摸索着走出了房间。

  宫女和太监们赶紧跟了上来。

  “殿下要去哪儿, 奴才扶着您。”小太监赶紧搀扶。

  赵逸徽脸上露出个冷笑,手里悄悄拿着块坚硬的瓷片蹲在地上划了起来。

  看见这块瓷片的宫女太监脸都吓白了, 他们居然这么大意, 让殿下拿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太监正要去拿回瓷片, 但当他看见写在石板上的字时便愣住了。

  赵逸徽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写, 他写的是:见太傅。

  几个太监宫女面面相觑, 大太监跟其中一个小太监使眼色, 小太监立刻出了宫。

  一柱香的功夫后,小太监跑回来了, 他道:“公公, 走小路, 太子妃今日留在皇后那里不回来,太子在龙霄殿也不回来。”

  于是, 大太监带着赵逸徽从平时走的那条小路出去,一到后门便有一辆马车早就等在那儿了。

  马车载着赵逸徽悄悄驶进了舟翊家的后门, 太监领着赵逸徽进了屋。

  见到舟翊后,太监躬身退了下来,将赵逸徽留在屋内。

  “殿下想见我。”舟翊道。

  赵逸徽站在屋内,闻到周围有微弱的檀香,应是才点上不久,香味还未熏透。

  出宫时,大太监为他换了一身常服,月白色的衣衫显得他皮肤更红润了些,这些日子在宫里被下人们照顾得很好,只是他的眼底还透着焦虑。

  半月之期他也数着的,此刻,贤王的兵马已经在来皇城的路上了。

  谣言传进了宫中,距离皇上动手不远了,贤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会先行一步。

  赵逸徽尽管看不见,但还是望着舟翊所在的方向。

  袖子下的手被舟翊牵了起来,他顺势被拉入舟翊怀中,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殿下是在害怕么,我会护住殿下。”

  赵逸徽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外面的光线暗了下来,当屋内点起烛火时,他便感受不到一点光亮了。

  他只待了一个时辰便被舟翊遣送回宫,大太监将他在东宫安置好,换回了华丽的衣裳。

  每过一日,赵逸徽都数着日子。

  当城内响起号角声的那一刻,舟翊正将鸢尾刀擦拭干净,刀刃锃亮,削铁如泥。

  他带上刀,策马来到东宫大门,东宫的大太监来门口见他。

  “太傅,龙霄符在太子那里。”

  “嗯。”舟翊直接入了宫门,骑马在宫内奔驰。

  青玄宫

  太子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手里攥着一枚刚从龙霄殿偷来的兵符。

  “我听见贤王的兵在城外了!”

  太子妃脸色煞白,她脚步发软根本无法站起来,此刻只能撑着床的边缘起身。

  “你敢偷龙霄符……你不怕?”

  太子哪里还顾得上怕皇帝,他现在最怕的是城外的兵,前些日子就感觉皇上的神色不对,直到他撞破皇上秘密召见陈将军,让陈将军急调东营的兵。

  太子私下一打听才知道,贤王已经在来皇城的途中了,没有召见就要入皇城,他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消息传到太子耳中时已经太晚,贤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句“气宇轩昂,承天之佑”直接让百姓主动大开城门。

  大将军谢长宴奉命去围剿流寇,中途临时返回,下令手下兵马包围天凝城。

  号角声不是贤王的兵吹的,是谢长宴的兵。

  甲胄之声哐哐作响,士兵排成两列拦住了天凝城的门口,刀锋高高举起,在烈日下闪着光。

  “都不许出城!”为首的士兵喊。

  天凝城内富商和官宦人家居多,街上出来采买的人许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和丫鬟,看到这一幕,下人们通通往家里跑去通知自家老爷。

  天凝城内的护城兵马立刻赶了过来,他们纷纷扬出手中的刀对着谢长宴的兵。

  守城小将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因为对方是谢长宴,是奉命带兵出城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谢长宴会反。

  “大将军,你为何如此!”小将脸红脖子粗地持刀站在谢长宴对面。

  谢长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默然地看着小将,“束手就擒吧,不必负隅顽抗。”

  小将抹了一把眼泪,大吼一声:“诛反贼!”

  所有守城士兵提起刀冲了过去,守城兵的人数太少,战力不敌谢长宴的兵马。谢长宴的兵马是他们的十倍之多。

  东营的兵在赶来的路上被人拦了。

  陈将军看着横在他面前的队伍有些不解:“郝方煦,你拦着我做什么?”

  郝方煦拔出刀高高举起,“我是来劝陈将军回去的。”

  “你!”陈将军捂着心口,感觉一口差点喘不上来,“你也造反!”

  郝方煦抱歉地点了点头:“不是我也造反,只是大家心齐,陈将军,摸着你的良心看看,这梁国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陈将军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来的手有些颤抖,嗓子都哑了:“即便如此,尔等也不可谋反!”

  “愚忠。”郝方煦轻声骂了句,“总之,陈将军就别想着进宫护驾了,在这里陪我吧。”

  陈将军冷下了脸,与郝方煦拔刀相向。

  马匹在东宫内奔跑,停在了青玄宫门外,舟翊下马朝殿内走去。

  昭阳殿,大太监没拉住赵逸徽,让他一头冲了出去。

  “殿下,您慢点儿!”

  “快,把殿下抓回来!”

  这种关键时刻不能让皇太孙乱跑,大太监带着一众宫人去追赵逸徽,势必要把他抓回来关在昭阳殿。

  赵逸徽虽然看不见,但这东宫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刚才的马蹄声是往青玄宫的方向去的,他要去青玄宫。

  太子拿着龙霄符要去调大内侍卫,还没走出门,一把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太……太傅。”太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是你要反?”

  舟翊看了一眼被太子牢牢抓在手里的龙霄符,一把夺了过来。

  “太子殿下,我先帮您保管。”

  太子妃吓得双腿更软了,原本两个宫女搀扶着她想要逃离,此刻几人吓得都走不动道。

  “太傅……”太子妃眼中含泪,“能否看在我儿的份上,护我和太子周全?”

  舟翊朝太子妃看去,这个女人想必是什么都知道。

  太子转头盯着太子妃,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看在皇孙面子上善待我们。”

  几个小太监上前拿绳子捆了太子和太子妃。

  领头的小太监来到舟翊面前,躬身道:“太傅,如今的龙霄符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舟翊摊开掌心的符看了看,他早就猜到这个东西没用,它不过是皇上拿来忽悠人的幌子,能让太子这么轻易就偷到,怎么可能是重要的东西。

  外面响起脚步声,大内侍卫将青玄宫围了起来。

  城外,郝方煦绑了陈将军。

  谢长宴带着兵马入城,直奔东宫。

  有谢长宴开路,贤王骑马直直跑进了天凝城,他身后只带了一队轻骑。

  青玄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太子苦笑了一声,斜斜地瘫在地上望着舟翊,“太傅,大内侍卫会拿你祭旗。”

  舟翊知道外面全是皇上的人,他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这个经过是必然的。

  舟翊道:“太子殿下,我死不足惜,只希望十年后大梁能国富民强。”

  说完这句台词,舟翊看见任务进度提升了一截。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扑向了大内侍卫,无人敢拦,他就这样闯进了青玄宫殿内。

  赵逸徽冲进来时摔了一跤,下巴重重地朝地上磕去,在彻底扑下去的刹那间他被人一把搀住了。

  哪怕眼睛看不见,赵逸徽也能认出眼前人是谁。

  他知道太傅在青玄宫,所以拼命跑来。

  舟翊扶着赵逸徽,转头对太子道:“太子殿下,命人开东宫正门。”

  太子低头看了看绑在身上的绳子,冷笑一声:“你应该叫我父皇开门,外面都是他的侍卫。”

  舟翊拾起一旁的剑抵在太子心口,再次沉声道:“请殿下开门。”

  太子张了张嘴,眼中有些惊恐,他感觉这把剑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舟翊挟持着太子站在大内侍卫面前,两排侍卫把青玄宫全围了起来。

  太子在剑锋的威胁下对侍卫长道:“去……去开东宫大门。”

  侍卫长没动,铁头盔里的眼睛冷如冰霜。

  “太傅,你看他们不听我的,他们是父皇的兵,父皇现在应该在龙霄殿。”

  太子见舟翊并没有把刀架在赵逸徽脖子上,当下自己又放松了下来。

  舟翊道:“那我便带殿下亲自去开。”

  一队侍卫从远方跑了过来,他们来到青玄宫外,自动列成两排,皇上从他们身后缓步上前。

  “太傅,你以为挟持了太子能当如何?”

  皇帝换上了一身盔甲,在大内侍卫的簇拥下站到了舟翊面前。

  舟翊的剑还架在太子脖子上,此刻,他冲皇帝笑了笑:“我要太子殿下不能如何,我只是想等皇上过来,如今皇上来了,就够了。”

  远处“砰”的一声,大批侍卫涌进了青玄宫。

  皇上拔出腰间的长剑,转身死死盯着门口。

  “东宫的门早就开了。”舟翊道。

  他的剑从太子脖子上撤了下来。

  谢长宴与赵宇承并肩走了进来,两人的刀锋上都染了血。

  赵宇承远远地向皇上行了个礼,“皇上,臣未经允许擅自入宫了。”

  皇上改为双手握刀,尽管他老了,但此刻浑身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气魄,周围的大内侍卫在一旁为他护航。

  随着皇帝一抬手,一批太监宫女被提了上来,是东宫里叛变的那批。

  “砍了吧。”皇上吩咐。

  大内侍卫手起刀落,宫人们人头落地,一颗颗脑袋在青玄宫门前的地板上滚出老远,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第67章 宫廷-死了

  血腥四起, 青玄宫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舟翊默默退后,手上牢牢牵着赵逸徽,他一路退到了后方寝殿, 太子妃还在这里。

  按照剧情, 赵宇承要在青玄宫杀了太傅, 挟持太子和皇孙,强迫皇上写下禅位诏书。

  之所以杀太傅,不过是所有人要给这件事一个交代,让一个已死之人背下所有不忠不孝不臣的罪名。

  舟翊扶起太子妃道:“想活下去的话便按我说的做。”

  太子妃愣了一下,赶紧点头。

  舟翊吩咐旁边的两个小宫女,“收拾少量值钱的首饰, 不要有皇家御印的。”

  两个小宫女想了想,那就只能拿下人们平时用的首饰了, 主子们的首饰都有御印。

  两个小宫女动作很快, 收拾了两个包袱。

  谢长宴在与皇上做最后一博。

  赵宇承却把目光放向殿内, 他叫来了俞安,吩咐道:“皇太孙不必留, 让太傅来见我。”

  俞安有些不解, 当下没有立刻行动, “王爷,太傅恐怕活不得, 皇太孙不能死。”

  赵宇承冷眼瞪了过来,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敢, 我这就去。”

  俞安恭敬退下。

  太子妃这里有开一个小厨房,宫女艰难地搜刮出一些油来, 提着油交给了舟翊。

  太子妃帮着把油倒在了寝宫内,屋子里瞬间蔓延出一股菜油味。

  太子妃拉着赵逸徽躲到一旁, 两人站在密室门口。

  舟翊让两个宫女进入密室,他手中举着火把点燃了屋内的帘子。

  火势蔓延开来,四周泛起一股焦糊味儿。

  在烟雾大量钻进密室之前,舟翊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一闪身也进了密室。

  密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太子妃害怕,几乎要哭出声,“太傅,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舟翊面色凝重,还不忘安慰太子妃:“我会尽力把你们带出去。”

  太子妃拉着宫女悄悄抹泪。

  “统统,我要借钱。”

  系统:“借吧,反正你已经负债累累了,不差这一点儿。”

  “用积分兑换几具尸体。”

  系统:“尸体便宜,一积分两个。”

  俞安还没走进殿内,一股大火就从通道口钻了出来,直扑面门。

  “坏了!”

  俞安加快脚步往里冲去。

  里面的火势更大。

  “快叫大将军来救火!”

  此时,谢长宴已经有空拨出人来救火了,总不能让这一把火把皇宫都烧光,赵宇承还没住进去呢,就没了龙椅,那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于是,刚才还在杀人的侍卫们端起了水盆,大内侍卫被赵宇承带来的那队轻骑控制住。

  这批轻骑是训练出来专门对付他们的,光是手中的刀都可以斩落侍卫们手中的剑和长qiang。

  赵宇承匆匆往内殿赶,脸色很是难看,顾不上谢长宴在身后叫他。

  谢长宴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那殿内有什么,值得他非要现在冲过去。

  俞安在朱红走廊上一把拽住了赵宇承,“王爷别去,内殿火势太大,无法靠近!”

  “太傅呢?”赵宇承冷声问。

  俞安低头,“还没见到,皇太孙也没见到。”

  “废物!”

  赵宇承从身旁侍卫身上扒下一件衣袍,沾了水顶在头顶往里走去。

  “王爷!”

  俞安慌了神儿,赶紧派人去通知谢长宴,王爷疯了,竟要去火场里找太傅。

  有浓烟开始大量钻进密室,太子妃受不了了,连连咳嗽起来。

  “太傅,我们会死的。”

  太子妃捂着脸哭泣,一边抱紧了自己的儿子。

  舟翊看准时机,在机关被烧毁的瞬间推开了密室的门,此刻,围在青玄宫后门的侍卫已经因为火势太大而离开。

  “走!”

  宫女扶着太子妃出来。

  舟翊把赵逸徽揽到身前,担心他走得慢,便将他打横抱起出了密室。

  后门处是一片火海,空无一人,舟翊果断朝那里钻去。

  两个小宫女身手居然很灵活,一闪身就躲过了头顶掉落的木块。

  出火海的一瞬间,舟翊回头看见了赵宇承。

  赵宇承也看向了他,大火让舟翊的身影逐渐模糊,赵宇承一度以为那是他出现的幻觉。

  在浓烟中,赵宇承的意识渐渐不清晰,那幻觉亦真亦假,他根本分不清楚。

  赵宇承应该是要杀太傅的,既然这样,他又为何冲进火场?

  “统统,再给我说一遍最后的戏份。”

  系统:“贤王下令杀了你,太傅身死,炮灰杀青。”

  没错,的确是赵宇承要下令杀了太傅,可是赵宇承为何没有这么做。

  早就安排好的车辆载着舟翊他们从小路离开,正是赵逸徽从前经常走的那条路。

  天凝城内全是谢长宴的兵,暮风驾着马车在空旷的天凝城内横行。

  部分轻骑穿梭于城中,一位轻骑兵拦在了暮风面前。

  “先生,要出城吗?”

  暮风点点头。

  轻骑手中的刀是暮风打的,暮风和他们在兵窑日夜相处,彼此之间早已很熟了。

  轻骑退到一旁放行。

  车内,宫女捂着太子妃的嘴,尽量不让她发出声音。

  暮风的马车驶出天凝城,马车的边缘露出了一些兵器的柄,看起来,马车上装的是兵器。

  “等等!”

  在即将出城时,谢长宴的兵拦住了暮风。

  “车上装的都是兵器,这是我自己打造的,拿走没问题吧,这是用剩下的。”暮风道。

  守城侍卫刚取代了旧的侍卫,现在正是威风的时候,他冷笑一声招呼身后的侍从:“去看看。”

  暮风抬起自己的刀,挡在了侍从面前,他冷着脸,仿佛要杀人,“说了是兵器,刚才架在皇帝老儿脖子上的刀都是老子造的,你在这里逼赖什么?”

  守城侍卫刚要冒火,赶来的一个轻骑就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得知暮风的身份,守城侍卫把火气收了一些,但还是暗中示意手下去查看马车。

  两个手下刚要上前掀帘子,暮风就把刀架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

  守城侍卫冷哼一声,把刀鞘扔了出去,打翻了帘子,帘子被掀起一半,众人看见了里面的刀尖,是一堆兵器。

  暮风显然也愣了愣,但很快镇定下来:“老子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前辈请。”守城侍卫退到一旁。

  暮风驾着马车走远,越走越偏。

  没一会儿,马车里响起太子妃的细微哭声,暮风吓了一跳,实在没弄明白车里的人是怎么藏起来的。

  系统:“宿主,积分剩余487.”

  “好。”

  刚才舟翊牺牲了一点积分换来一个出城的机会。

  青玄宫寝殿内清点出两具尸体,一具是赵逸徽的,一具是舟翊的。

  赵宇承在睡梦中咳醒,睁开眼时发现身边围了一群太医,谢长宴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太傅死了?”赵宇承的第一句话便问了这个。

  “死了。”谢长宴道。

  “咳咳!”赵宇承咳得喘不上气来,脸都憋红了。

  任务进度提升了,赵宇承不得不相信太傅是真的死了。

  宫女端来一碗温热的药,刚送到赵宇承面前就被他一手拂落,瓷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满地瓷片,药汤洒了一地。

  “王爷,太傅命该如此,你也不必太过伤怀。”谢长宴道,他是在提醒赵宇承,太傅本来就是要拿来送命的,无论成功与否,太傅都要死。

  暮风选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落脚,周围的杂草比人还高,树林深处隐隐能看见一栋房屋。

  “我从前住过的地方,月娘也是葬在这里。”暮风说着就拨开草丛往前走。

  脚下已经看不出路了,舟翊只能跟着他的脚印踩。

  宫女扶着太子妃,“太子妃慢点儿。”

  “出门在外就别喊太子妃了。”暮风道,“随便喊点别的都行。”

  “夫人。”宫女立马改了口。

  来到这栋木屋前,暮风自己都皱起了眉头,“条件简陋,赵夫人只能将就一下了。”

  舟翊拉着赵逸徽,柔声道:“你不能留在这里,太子妃尚且可以活命,你得跟我走。”

  赵逸徽眼眶很红,一路上想哭想了很多次,但都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太子妃上前拉起了赵逸徽的手,“皇儿,贤王定不会让你活着,你只有走得远远的。”

  太子妃说着就哭了起来,宫女在一旁安慰。

  暮风拿着刀在割屋前的野草,至少能让人有个站立的地方,“劳烦两个小姑娘收拾一下这里,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我们还得赶路。”

  暮风道:“不用担心,熬过了宫变,贤王是不会要你们的命的,赵夫人可以护着你们,贤王名声在外,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太子妃似乎想起了什么,惊道:“你说的月娘,可是月妃?”

  暮风割草的手顿住了,他沉默了许久。

  “是。”

  “月妃不是葬在红叶陵吗,怎么会在这里?”

  暮风朝太子妃看来,“我给挖出来了,我夫人的尸体为何要葬在后妃们葬的地方,她不属于赵家,更不是月妃。”

  “念在你从前帮过月娘,所以我今日才救你出火海。”暮风道。

  太子妃回忆起从前的旧事,她的确帮过月妃,月妃是一个江湖女子,被掳到宫中根本不适应,如果不是她暗中帮忙,月妃会死得更惨。

  太子妃叹了口气,梁国亡国恐怕是早就注定的。

  “我可以去祭拜吗,她在哪儿?”

  暮风起身,“跟我来。”

  几人往屋后走去。

  系统:“宿主,画外音进度条没动静。”

  舟翊看着身旁静静站着的赵逸徽,他虽然目视着前方,但眼里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舟翊第一次在剧本里演了一场假戏,居然把剧情忽悠过去了,现在主任务条已经拉满,太傅这个角色彻底死了。

  只要把画外音归零,这个剧本就可以完结,积分就能到手。

  赵逸徽站在草丛里,野草和他一样高,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舟翊对他有万分歉意,他没想到贤王竟会故意针对赵逸徽,这明明不是剧本里的一环。

第68章 宫廷-鸢尾/猎诡-无派

  太子妃祭拜完了月娘, 暮风回来继续把庭前的野草除掉,屋子里的东西来不及收拾了,只能交给两个小宫女。

  宫变时周遭情况过于混乱, 避开一段时间有助于保住性命, 等一切步入正轨, 太子妃定会被接回去。

  暮风把马车交给了舟翊,舟翊带着赵逸徽往南方去。如今给落难百姓施粥都在西南一带,官兵大批聚集在西南驻地,沿着偏僻的小路往南方去,一路上大概会平安无事。

  淳安是一个边陲小镇,紧邻吴国, 吴国懦弱,即使眼看着梁国乱成一锅粥也不敢攻入, 不如北方的魏国, 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剧本已经结束, 舟翊无法确定未来梁国是否还会有战事,但他估计梁和魏不可能会相安无事。

  将来北方会乱个几年, 如果真是那样, 让赵逸徽居住在南方倒是更为保险一些。

  二人在淳安落脚了。

  偏远地区一切都显得很荒芜, 人烟稀少,土地也不够肥沃, 因着北边有放粮和钱, 不少百姓携家带口北上了。

  舟翊买下了一栋空置的房屋, 让赵逸徽在这里住下,粮食他可以用积分兑换, 种子可以真金白银从百姓手里买,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让赵逸徽在这里活下去不成问题。

  院子前已经收拾干净了, 舟翊让赵逸徽坐在庭前的椅子上晒太阳。

  他把鸢尾刀递到赵逸徽手里,教他握紧了刀柄。

  “杀了我,有人会来照顾你,直到终老。”

  赵逸徽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舟翊,尽管那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

  系统:“宿主,你确定他杀了你能让画外音归零?”

  “确定。”

  不知为何,舟翊就是笃定,只要赵逸徽亲手杀了他,画外音就能归零。

  根据上一个剧本的经验,想让画外音归零就必须让不稳定因素敞开心扉,全心全意相信舟翊。

  这次的剧本里,舟翊绝对算得上是赵逸徽的仇人,这样的局面很难再挽回,只有他死了才能让赵逸徽轻松片刻。

  舟翊双手捂住赵逸徽的手,让他压紧手中的刀柄。

  “刺过来。”

  赵逸徽指骨发白,眼眶泛红,他用力握紧了刀柄,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

  舟翊俯身去吻他,双手依旧牢牢控制着赵逸徽的手掌,迫使他握紧了刀柄。

  眼泪顺着赵逸徽的脸颊滑落,陷入舟翊唇边。

  手上猛地一用力,鸢尾刀便扎进了心脏。

  赵逸徽双手颤抖,想抽离却抽不出来,双手被人死死地控制住。

  他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声音很是嘶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没有用力,但手却被推着动了一寸,刀尖又没入一截。

  那个吻顿了顿,忽而又继续。

  猎诡-无派

  系统:“宿主,好痛……我的心脏都觉得痛,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舟翊仰面躺在地上,烈日晒得他有些头晕,身上穿着一套普通的布衣,袖子被高高挽起,他已经离开上一个剧本的世界了。

  “崩了吗?”

  系统:“没,积分到账23000.”

  那说明上个剧本已经完成,他现在终于又有一定数量的存款了,自己不愧是实力派,破产这种事在他身上就不存在。

  系统:“安排工具人照顾原住民扣除积分10000.”

  “治愈原住民身体疾病扣除积分15000.”

  “目前拥有积分-1513.”

  舟翊:……

  还是负的。

  感觉这个工作越干越没意思了,连低保工资都没有了。

  舟翊望着天叹了一声:“统统,让你不要给我接像上一个那么虐的剧本,你就接个惊悚本是吗?”

  系统:“宿主,你知道的,咱手里的本子本来就不多……”

  舟翊躺在地上,头枕着两只手,在阳光下半眯了眯眼道:“行,开工吧。”

  他从地上翻起来,捡起那个很旧的破布包挂在身上,漫不经心地朝山下走去。

  太阳日渐西沉,这只是徐州的一个小山村,如今天下太平,像舟翊这样的人只需要靠自己的手艺混个饭吃就行了。

  他们这个职业说得好听点就是猎诡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招摇撞骗的术士。

  是不是骗也只有遇见了才知道,没遇见的人自然也不信,把舟翊当做骗子也无可厚非。

  舟翊走进山下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一共也就两间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前面的院子都没用篱笆围起来,舟翊懒得弄。

  炮灰而已,过过剧情就走了,这个剧本不虐,舟翊感觉好受多了。

  刚一进屋,还没坐下,小徒弟汤歌就端着茶汤送过来了:“师父,喝茶。”

  汤歌给舟翊捶背,殷勤得很,“师父,出去一天有什么收获,有生意吗?”

  “没有。”舟翊把茶送到嘴边,“是时候出门了,你随我去徐州。”

  “好,师父去哪儿我去哪儿。”

  看着徒儿的眼神,舟翊刚开始一度以为他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不稳定因素,但不出三天舟翊就把他否决了。

  汤歌不是他,虽然很像,但不是。

  “师父,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那我去收拾行李。”

  汤歌回房间去收拾东西,把罗盘、红绳、骰子、香油等东西都仔细装了起来。这是他们办事要用到的必须品,罗盘用来测鬼,红绳用来引路,骰子用来问路……

  汤歌心情很不错,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收拾东西,东西一共两份,他一份,师父一份。

  第二天一早,师徒两人踏上了去徐州的路,一上路,舟翊的主任务进度条就动了,去徐州就是主任务线的开始。

  烈日当头,水囊里的水都喝干了,由于兜里没几个钱,两人就没舍得坐车,一路步行走了十几里路。

  汤歌举着伞遮在舟翊头顶,“师父,我知道前方有河,我们过去洗把脸,再装点水儿。”

  “好。”

  所有行李都背在汤歌身上,是他坚持要背的,舟翊抢了一下没抢过来就算了,偶尔让徒弟做一个尊老爱幼的人也不错。

  两人蹲在溪边洗手洗脸,水不深,被晒得有些暖,不过洗在身上还是有一丝凉意,可以暂时缓解燥热。

  “师父,再走一段路就可以歇脚了。”

  把水囊装满后,两人继续上路。

  前方出现了聚集在一起的房屋,舟翊站在石头上眺望了片刻,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从偏僻的小路拐上正道,舟翊随身携带的罗盘就有了动静,虽然只是指针细微地转了转,但舟翊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从挎在身上的布包里拿出比巴掌大一点的罗盘,对准了前方的小镇。

  指针转动了几下,指定了一个方向。

  汤歌把脑袋凑过来,“有东西。”

  舟翊神情有些严肃,剧本上没说这里有东西,只有到了徐州才会出现他要解决的麻烦,怎么还在半途就来了?

  系统:“宿主,留意。”

  舟翊怔了一下:“统统,你的意思是,是他?”

  系统:“不确定,过去看看。”

  怎么可能?舟翊不信,他这个罗盘是看鬼的,不稳定因素又不是鬼。

  舟翊带着汤歌来到了小镇,小镇上只有一家旅馆,舟翊问了路人,正朝那家旅店走去。

  不料贴在路边墙上的告示吸引了他,舟翊顿住脚步查看。

  汤歌也在仔细看内容,惊道:“有个姓唐的员外家里遇到了麻烦,要重金聘请术士解决?师父,你说咱要不要试试?”

  舟翊已经把告示揭下来了,照着上面写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唐员外家就在这家小镇上,是镇上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一个偌大的院子就在前方,舟翊来到门口,给看门的仆人看了看自己刚揭下来的告示。

  “告诉唐员外,他的麻烦,我能解决。”

  仆人赶紧回去禀报。

  没多久,一个老妇出来了,看起来也是仆人,她站在门口请了舟翊进来。

  “这位道长能办事?”老妇问。

  “能。”舟翊道。

  老妇语气有些轻蔑:“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说能,口气是不是太大了些,不妨听听再做决定。”

  舟翊朝老妇看去:“你说罢,无论什么,我可以解决。”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口气如此狂妄的道长。”老妇说。

  “别叫我什么道长,我无门无派,我姓舟。”

  “舟师傅。”妇人领着他和汤歌往里面去,“上一位来的道长不小心丢了性命,如果你听完还说能办,我再领你去见我家老爷。”

  老妇带着人在一间会客厅坐下,开始说起家里的怪事。

  “四个月前,家里要扩建东院,当时就找了人来挖地基,直接朝后山的方向扩,在地下挖出来一具骸骨,无名无姓,就随便找了人把骸骨葬到外面去。”

  老妇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就是西边的乱葬岗,那里葬的都是无名无姓的,这样的骸骨也只能给他扔在那儿。”

  “当时葬了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可当东院扩建起来后就出事了,二少爷一住进东院就病了,起初以为是风寒,看了三次大夫都不见好。”

  “后来家里的老夫人提议找个道长看看,便千里迢迢去请了道长来,道长说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当即烧了纸钱,送了鬼魂。”

  老妇说到这里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叹了一声接着说:“二少爷是好转了两天,两天后又病倒了,一起病倒的还有那个道长,道长原本已经离开我们镇了,后又拖着病体回来的,接着做了一场法事。”

  老妇摇了摇头,“这下好了,道长当场吐血昏迷不醒,被他的朋友拉出去不久就暴毙了,我们家二少爷也一直起不来床,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连老爷都不认得。”

  老妇说完看向舟翊,“舟师傅如果能办,就办,办不了也别逞强。”

  老妇又叹一声:“夫人把二少爷的寿衣都备好了,老爷和夫人都没抱什么希望,早知如此,当初是万不敢扩建的。”

  汤歌听完插了句嘴:“你们这是挖到人家的老坟了,动了死人的地基,作用你们自己的地基,风水上也不太好啊。”

  老妇人点头:“我们知道,之前那道长也说过,可是挖都挖了,也没法恢复原样,更何况那具尸骨早就和其他尸骨混在一起了,哪里还找得回来。”

第69章 猎诡-遗骸

  沉默了片刻, 舟翊道:“这活我接了,带我去看看你们二少爷。”

  “你想好了?”老妇盯着他问。

  舟翊的心沉沉地跳动着,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嗯, 放心吧, 我死了不怪你们,这活我接。”

  “好,我这就去告诉老爷,你们在这里等等。”

  老妇离开了。

  汤歌靠在门上托着下巴琢磨着:“师父,这个家伙想必是有些年头了,能破了上一个道长的法力, 看来不简单。”

  舟翊道:“你怕的话可以先去徐州。”

  “我不怕。”汤歌笑着看向舟翊,“我要和师父一起, 共患难。”

  舟翊只嗯了一声, 他心里想起了那具无名尸骸。

  剧本与剧本之间的时空是割裂的, 可以互相独立的存在,舟翊在离开一个剧本世界时, 如果有其他东西跟了出来, 是完全成立的。

  很快, 唐员外叫来了管家来请舟翊,舟翊跟着管家来到了东院。

  客房中间, 唐员外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道长, 倘若你能把我儿的病看好, 诊金不是问题。”

  唐员外虽然生活得滋润,但体格不胖, 反倒是瘦瘦的,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 年纪不大,约莫四十多岁。

  舟翊也懒得再纠正别人对他的称呼,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叫道长至少比叫骗子更好。

  “唐员外,带我去看看二公子。”

  “好,跟我来。”

  唐员外和管家在前面领路,舟翊带着汤歌一起前往后面的房间。

  一进到二公子睡觉的房间就感觉阴森森的,明明是夏日的傍晚,却凉得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汤歌把撸起的袖子都放了下来。

  舟翊把罗盘端在手上,罗盘上的指针在疯狂地转动,这意味着此处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也就是俗称的鬼魂。

  罗盘可以检测出鬼魂是否存在。

  唐员外看见了舟翊手中的罗盘,看着指针转动都觉得头皮发麻,他是知道这其中的玄妙的。

  “道长,里面就是我儿的床了。”

  管家上前一步,掀起了床边的帐子,有侍女把帐子在床两边挂了起来。

  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约莫十八九岁,露在外面的脸看起来只剩皮包骨头,很是瘦弱。

  公子闭着眼,几乎看不出胸口呼吸的起伏,大夏天的,他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舟翊走上前,翻看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拉出他的手腕把脉。

  管家站在一旁候着,唐员外有些焦急地等着,尽管焦急,但唐员外也没对舟翊抱什么期望。

  汤歌看着舟翊的行为,略有疑惑,看鬼就看鬼,把什么脉,他们又不是大夫。

  舟翊收回手,转头对管家道:“当初挖到那具遗骸时旁边是否还有别的物件?”

  “有。”管家想都没想就说了,“不过那个玉佩已经被上一个道长打碎了,估计没法用了。”

  “给我看看。”

  “我去拿,道长稍等。”

  没一会儿,管家拿来了一个布包,舟翊接过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足足掀开了七层布才看见那枚碎成了三块的玉佩。

  玉佩只有两寸大小,材料通透,是不错料子,可以用来当做普通人家的传家宝。

  看他们把玉佩包得这么严实,唐家人一定是怕惨了这个东西,很忌讳。

  唐员外道:“这东西本来要扔的,但又怕扔了还出别的事,留着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只能暂时放着了,道长你看,这东西要怎么办?”

  舟翊把多余的布还给管家,只留了两块布将玉佩包起来,直接揣进了怀里。

  “找到当初抛尸的人,带我去乱葬岗,我要找回他的遗骨。”

  “啊?”唐员外满脸吃惊,“这……这哪里还找得回来,乱葬岗里全是尸体,几块骨头早和别人的混在一起了。”

  舟翊脸色沉了下来:“当初为何不好好葬了他,我听下人说是葬了的,但是送去乱葬岗不叫安葬,叫抛尸。”

  “这……”唐员外有些尴尬,“当时看他是具无名尸体,问了周围的人也没人认领,就只能从简了。”

  舟翊道:“把当初抛尸的人找来吧,我去把他找回来,若是不找回尸骨,二公子的病永远也好不了。”

  “管家,去把六二叫来。”唐员外吩咐。

  “是。”

  天色已经暗了,唐员外吩咐下人去端了两碗吃食。

  “道长,连夜去找的话先吃点东西,实在不行明天去也可以,晚上看不见。”

  舟翊和汤歌端着面开吃。

  “吃完就去。”舟翊道,“我不想耽搁,员外,我去徐州还有事,早点解决我好早点上路。”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拦道长了。”

  面吃完,六二也被管家带了过来。

  管家道:“六二从前是在二公子身前伺候的,比二公子小一岁,今年十六,尸骨的事就是他负责处理的,道长可以问他。”

  六二人瘦瘦的,个子也不太高,他半躬着身站在管家面前,等着舟翊吩咐。

  “六二是吧。”舟翊拍拍他的肩,“带我去乱葬岗,还记得当初扔他的地方吗?”

  六二摸了摸脑袋,有些愁容,“可能记不太清了,当时我害怕,扔了就跑了。”

  汤歌把多余的行李放在了唐家,背着必需品跟着出来,他一听就笑道:“你小子,当初唐员外是不是给了安葬费,被你给吞了。”

  六二怯怯地应着:“是……员外已经知道了,我也挨过打了,不过那笔安葬费并不多,是不够将他好好安葬的。”

  汤歌当然也猜到那笔费用不多,否则唐员外怎么可能只是打他一顿那么简单。

  “师父,是他们唐家本来就没想好好处理这位仁兄,导致把人家曝尸荒野。”

  舟翊点头。

  三个人打了四个火把,六二手里多拿了一个备用。

  “乱葬岗就在前面,我一个人晚上可不敢来,都是死人,阴森森的,那些尸体好一点的就裹了个席子,差一点就直接扔在那儿。”

  六二道:“都是些没有家人的,一些乞丐,还有一些傻子、疯子,最多的是河里捞上来的浮尸,都是从上游流下来的,根本找不到家人,所以就都扔在这儿。”

  被六二这么一说,汤歌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往舟翊身边挤了挤,“师父我害怕。”

  舟翊看了他一眼,“做这一行,习惯就好。”

  “是……”

  汤歌还是往舟翊身边挤了挤,靠近师父他就觉得有安全感。

  一阵阴风吹来,三人同时顿住脚步,前面是个斜坡,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骸就堆在坡下。

  六二道:“道长,就在下面,我记得我是从这个位置扔的,兴许正对着这里找下去就行,不过……我不敢下,太臭了。”

  确实是很臭,下面的这个乱葬坑里堆满了各种腐烂程度的尸体,有的是新鲜的,有的早已是一堆白骨。

  夜风一吹,令人作呕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

  六二和汤歌同时扭过头捂住了嘴巴。

  舟翊从包里掏出一块布料,绑在面部当做一个简易的口罩,他举着火把往前探了探,看到了一条可以下去的路。其实算不上是路,只是这里比较平坦,有一些容易落脚的地方,方便下去。

  “在上面等我。”舟翊对汤歌道。

  六二庆幸道长没喊他下去,否则他连晚饭都要吐出来,当初扔尸骨的时候都是匆匆扔了了事,从来没想过要去到死人坑里找东西。

  汤歌学着舟翊的模样在自己脸上蒙了块布,举着火把跟了过去,“等等我师父,我帮你找。”

  舟翊回头看了这个徒弟一眼,汤歌格外的够义气,对师父很好,好到没话说。

  舟翊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汤歌的人设剧本里并没有这样的介绍,剧本里只是说汤歌是舟翊身边的徒弟,为人老实,跟着打下手,在舟翊金盆洗手之后他便接过了衣钵。

  剧本里没说汤歌如何如何崇拜师父,更没有说对师父无微不至。

  “统统,查一下汤歌。”

  系统:“已申请核查,不过宿主,上个剧本申请的核查,导演都还没回复,我看就算了吧。”

  “那就等,我可以等。”

  系统:“好。”

  往下走了一截,再往前就没地方落脚了。

  舟翊拿着火把往前照了照,看见脚下就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尸体用一张破烂的席子裹了起来,可能是扔的时候过于用力,绑在席子上的绳子被弄断了,席子散开了一半,尸体的头露在了外面。

  火光在风中摇晃,照在尸体苍白的脸上,感觉有些瘆人。

  “师父,得把这些好的尸体搬开,咱们就只捡白骨。”汤歌说着就弯腰去扒拉脚下的尸体。

  他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去拖从席子里露出来的手,把尸体暂时拖到一旁。

  新鲜的尸体被移开之后,可以前行一小段了,汤歌越过舟翊走在了前面,另一具尸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次汤歌没有那么快下手去拖,他愣了愣抬头看了舟翊一眼,“师父,太脏了,回头估计都洗不干净,有味儿。”

  舟翊把汤歌往后拉了一把,自己再次走到前面去,脚下那具尸体和上一个不同,他已经腐烂了一半,连拖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拖。

  舟翊从包里摸出一个布手套,这一幕看得汤歌愣了愣。

  “师父,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东西,还有多的吗,给我一双呗。”

  “没了。”

第70章 猎诡-拖尸

  舟翊带着手套把脚下的腐烂尸体拖远了, 但是前面的尸体太多,没有路可以走。

  舟翊站在原地鞠了一躬,“得罪了, 我来找个人, 带他回家。”

  说完, 舟翊踩在了一具半干的尸体身上跨了过去,有个缝隙里冒出了一截白骨,舟翊以这里为中心开始清理周围的尸体。

  汤歌在一旁辅助,帮着把舟翊拖过来的尸体挪到远处,好尽量让地下的白骨显露出来。

  六二站在上边大声道:“大概就是那个位置,再往下扒一点, 最近镇西那边运来一些尸体扔在上面,可能把它挡住了。”

  汤歌拖尸体都拖累了, 直起腰来冲六二招了招手:“下来, 帮忙, 快点儿!”

  六二显得有些为难:“不要了吧……”

  汤歌恐吓他:“你要是不来,小心那具尸骨的主人不会放过你, 你把人家扔到了荒野, 让他无家可归, 你看他找不找你麻烦!”

  六二一听,赶紧道:“我来, 我来帮忙, 道长别吓我。”

  他把多余的一支火把用力插在地上, 举着一支火把沿着汤歌他们走过的路下来。

  汤歌把六二推到舟翊身后,吩咐道:“去, 帮我师父拖尸体,我师父都干累了。”

  “好的道长, 我拖!”六二埋头干活。

  没戴口罩的六二被周围的味道熏得干呕,差点吐出来,但还是强忍着恶心帮忙。

  舟翊拉出了一截小臂的骨头,在旁边发现了一些散落的指骨,他从包里掏出一块布,将布展开,把散落的指骨放在布上。

  触摸到指骨的那一刻,他感到一股凉意浸透了全身,意识在那一刻恍惚了几秒。

  “统统,这个剧本……”

  系统:“怎么了,宿主?”

  舟翊将挖出来的白骨都抱在怀里,用一大块布兜了起来,当他手里拿到一根大腿骨的时候,他愣了愣,明明拿的是骨头,怎么感觉好像有个人在盯着他。

  舟翊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阵冷风拂过,舟翊感觉到身上泛起一层凉意,闷热的夏日里,哪怕是晚上也罕见地能有这种凉意。

  汤歌和六二已经把旁边清理出来了,没了尸体的堆积,舟翊看见了更多的白骨。

  越往下白骨越多,因为新鲜的尸体普遍都会堆在上面一层,下面的早就腐烂了。

  舟翊抱着白骨一趟一趟往外运,将所有挖出来的白骨堆放在之前六二插火把的位置,这里宽敞平坦,可以暂时放置遗骸。

  “师父,好像差不多了,地下挖干净了。”

  六二环顾了一圈道:“差不多了,再远一点的地方肯定不是,我当时就朝这里扔的,也扔不了多远,就是这些了。”

  舟翊运完最后一趟白骨,从尸体堆里出来了,汤歌和六二也跟上。

  “道长,这么多骨头,怎么分得出来,这都是些干了许久的老骨头,看着都差不多,放在外面这么久都变黑了。”

  汤歌拍了拍六二的肩,“放心吧,我师父自有办法。”

  两人来到舟翊旁边看着,只见舟翊蹲在那堆骨头前开始挑挑拣拣,他朝六二看来,问道:“你还记得那具尸骸的样子吗,大还是小?”

  六二摇摇头,“哪记得这个,而且我根本没仔细看,拖出来就扔了,是大是小根本没留意。”

  说着,六二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反正不是个小孩儿,尸体刚挖出来的时候我在旁瞄了一眼,不是小孩,小孩的话骨头应该会很轻,他们把尸骨裹起来交给我的时候,我感觉不轻。”

  “汤歌,帮忙。”

  “好勒,师父。”

  舟翊开始把骨头选出来,拼成一副副完整的骨架。

  “师父,有些不全。”

  六二就道:“正常,不少是断手段脚的,你就是把所有白骨都挖出来拼,也拼不全,因为他根本就不齐,死之前就是残缺的。”

  汤歌哦了一声,继续拼。

  舟翊那里已经拼出两副骨架了,汤歌这里也完成了一副,最后一共拼出四副半遗体。

  看着面前的白骨,舟翊陷入了沉思。

  汤歌琢磨起来,“师父,开始吧,天都要亮了,等会儿让别人看见咱们在干这种事,肯定会被追着骂。”

  舟翊从包里拿出玉佩,把玉佩摆在第一具尸骨面前,然后把手伸向汤歌,汤歌会意,给他递过去一双骰子。

  “骰子问路,也可寻人。”舟翊道。

  他拿着骰子对着玉佩一抛,骰子抛出了一个三和一个二。

  舟翊对着第一具尸骨点了点,似乎在计算什么,然后摇了摇头走向第二具尸体。

  用同样的方法掷出骰子,骰子依旧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第三具依旧不对。

  舟翊眉头略微皱了起来,汤歌看起来也有些焦急,搞不好全都不对,那他们就找错了,今天晚上白挖了一晚上。

  骰子在第四具尸骨面前抛出一个六和五。

  舟翊掐指演算,面色一喜:“就是他。”

  汤歌赶紧将骰子收了起来,跑到第四具尸骨面前蹲着,仔细看,“师父,这人看着好像不大,不过腿骨倒是很长。”

  舟翊脱下自己的外袍,只穿了一件背心。

  他用外袍将这具尸骨仔细包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会给你引路。”

  舟翊说完,忽然感觉手腕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但是肉眼看不见。

  舟翊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的皮肤还是凉的。

  “回去吧。”

  “师父,这几具多余的尸骨怎么办?”

  “你和六二把他们埋了,不埋的话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六二吓得额头冒冷汗。

  汤歌没被吓到,他就猜到是师父忽悠人的,但他还是听师父的话和六二一起埋这几具尸骨。

  两人吭哧吭哧地干活,六二甚至跑回去拿了把铲子来。

  舟翊带着尸骨回了唐家,管家给他安排的住处就在东院,就是二公子隔壁的房间,方便他做所谓的法事。

  尸骨放在布兜里时已经弄乱了,舟翊将他摆在屋内的地上,重新按人体的骨头顺序排列好。

  他找管家要了一杯米,将米装进一只杯子里,拿布将杯口封起来,然后将杯子倒置。

  舟翊从包里摸出一张符纸,双指捏着符纸在尸骨上方,刚晃动两下,符纸就自燃了。

  这是舟翊的招魂术法,他想要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见到这个鬼的真容,但舟翊偏想见见。

  符纸燃尽,一个人影在尸骨上方显现,是个少年公子,看起来和唐家二公子差不多年纪。

  少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只是一个虚影堪堪立在尸骨上方,他原本是微微低着头的,但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舟翊。

  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上有几条血痕,像是从皮肤里渗透出来的,纯白的衣服染了红色,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舟翊看着他,莫名觉得眼熟。

  “你叫什么?”舟翊问。

  少年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眨了眨,看起来没那么像一具尸体了。

  舟翊手上拿了一卷红绳,将红绳打了个结,“你不想说的话,我就送你离开了,你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打扰活着的人了,我会另给你找一处墓地,让唐家人好好安葬你。”

  少年的身形晃了晃,没有说什么,或许他是不想说话。

  舟翊将打好圈的红绳套在了少年的手腕上,认真看着他道:“我要送你走了,离开这里就别再回来。”

  少年依旧没出声儿。

  舟翊把绳子拉紧,将一张送鬼符贴在了绳子上,这条绳子将会给鬼带路,让他离开。

  少年的身影缓缓消失,打了圈的红绳落在地上,舟翊将用过的那截绳子剪下,和那张符一起烧了。

  地上的尸骨重新被他用自己的衣服包了起来,将包袱打了个活结就随手放在了桌上。

  汤歌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桌上包着骨头的衣服,快步朝刚起床的舟翊走来,“师父,你已经送走了,这么快?”

  “嗯,送了。”舟翊起床穿外套和鞋,“现在去找唐员外,再送一次。”

  “我去叫管家来。”汤歌赶紧去找人。

  管家来了,听见舟翊说要送走那个不干净的东西,赶紧把唐员外叫来了东院。

  唐员外来到舟翊面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手上的布包一眼,“真的能送走?”

  舟翊点头:“麻烦员外给我安排供桌,香蜡纸烛,还有一套干净的少年衣裳。”

  “好的道长,我立刻让管家去办。”唐员外吩咐管家去安排这一切。

  汤歌知道鬼已经送走了,现在再送一次不过是做给唐员外看,省得他们不相信,做场面功夫的事就要夸张一点,其实这些供桌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就是为了场面好看,更令人信服。

  舟翊在唐员外面前一通表演,又是烧纸,又是挥桃木剑,弄得像真的一样。

  汤歌在一旁辅助,撒了一把灰到火盆里,那火盆就显现出一个人影来,真真切切是个人的影子,但看不清五官。

  随着舟翊做法越来越久,火盆里的影子渐渐消散了,仿佛鬼影离开了一样。

  看见鬼影离开,唐员外和管家等人都松了口气。

  唐员外试探着问:“真的离开了,那我儿子?”

  “先观察几日,若令公子有好转,便没事了,养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舟翊把一张符纸烧掉,告诉管家可以撤掉供桌了,他捡起桌上的碎玉佩揣进了随身背着的布包里。

第71章 猎诡-缠着

  管家领着舟翊来到二公子的房间, 将一小碗水递给舟翊,“道长,您要的水。”

  “嗯。”舟翊接过水, 对着水碗虚画了一个符, 然后把碗还给管家, “给二公子喝下,从此就与那鬼两清了。”

  汤歌暗中笑了笑,其实这碗水也是幌子,还是做给唐家人看的假把式。

  真正地送鬼只需要师父的红绳和送鬼符,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是不搞这些雇主又不信, 就只能这样了。

  唐员外看着侍女把水给儿子喂了下去,水不多, 就碗底那么一点点, 两口就喂完了。

  舟翊道:“好了, 观察两日,没问题此事就算解决了, 两日后唐员外再给我银子。”

  “哦不用, 立刻给!”唐员外大手一挥, “管家,去拿银子。”

  雇主要给银子, 舟翊肯定不会拒绝, 他们做这一行就是赚银子讨生活的。

  管家拿来了一包银子, 全交给了舟翊,“道长, 您点点。”

  “不用了。”舟翊提着沉甸甸的一包银子,转手把银子递给了汤歌, 让汤歌收起来。

  “两日后我再离开。”舟翊道,这是他们的规矩,一旦遇到比较麻烦的鬼,做完事后不能立刻离开,怕还没送干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后等两天。

  “另外,请员外买一套棺木,我要寻个地方将这具尸骨下葬,他虽然走了,但尸骨依旧曝尸荒野的话,对唐家是没有好处的。”

  唐员外赶紧应道:“这就去买,管家,去买一副好的棺材,给那位仁兄装上。”

  管家:“是。”

  在唐家吃了午饭后,舟翊出门看地,寻思着要给那位少年葬在哪儿。

  小镇有一座不太高的山,有不少坟是埋在山上的,唐家扩建东院的时候就是挖到了山体的一部分,导致挖出了少年的尸骨。

  舟翊决定,还是把少年埋回山里。

  风水他不太会看,他是送鬼的不是看风水的,但少年本就无名无姓,如今魂魄都被送走了,埋在哪儿都一样。

  来到后山时,舟翊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决定就把坟挖在这里。

  “汤歌,告诉管家在这里挖坑。”

  “好,师父。”

  当天下午管家就买来了棺材,让唐家的下人把棺材抬了过来,舟翊亲自将少年的尸骨摆进棺材里。

  他将用来裹尸骨的衣服也一并放了进去,那是他自己的外袍,以后不打算穿了。

  舟翊一边将尸骨摆放整齐,一边小声道:“无名无姓的魂,最是可怜。”

  没有人祭奠,永远四处飘零,最后还被人挖了坟曝尸荒野。

  舟翊存了一点恻隐之心,给他留了一件衣服,这意味着世界上还有人会记得他,哪怕那个人是送走他的猎诡人。

  虽说他们在行内被叫做猎诡人,但很少杀鬼,多数只是将鬼送走,还正常的世界一个清净,让活着的人不必战战兢兢。

  舟翊站在一旁,看着管家带人把棺材下葬,然后用土掩埋,这山里从此又多了一座无名坟。

  汤歌看着那个坟头,眸色沉了沉,他不太喜欢这具尸骨。

  “师父,走吧,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嗯。”

  一行人下了山,回了唐家。

  两天后,唐二公子明显好转,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把唐员外和夫人高兴得抹泪,拉着儿子要来谢舟翊。

  舟翊还在收拾行李,准备下午离开,唐员外和夫人就带着儿子来了。

  “快,乐儿,快谢谢道长,是道长救了你命!”唐员外的夫人拉着儿子,让他赶紧道谢。

  唐乐天来到舟翊面前,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比前两日好多了。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舟翊摆摆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的,二公子不必客气。”

  舟翊说着,从包里摸出一条红绳递了过去,“二公子身体还没恢复好,带着这个可以辟邪。”

  “多谢道长。”唐乐天把绳子收下了。

  这红绳是专门炼过的,用了一些香灰和符纸,有辟邪的功效,偶尔舟翊会送出去几根。

  从唐家离开前,唐员外的夫人又送了一包银子,舟翊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钱不嫌多,雇主愿意给就行。

  一路继续往徐州去,汤歌总觉得心神不宁。

  有了钱,舟翊选择了一种更舒服的出行方式,他买了一辆马车,由汤歌来赶车,他自己坐在马车里休息。

  舟翊要和汤歌换的时候,汤歌也不肯换,他一定坚持要让师父休息,说外面热,坐在车里才凉快一点,不能把师父热坏了。

  舟翊索性就这样坐着,不过中午和下午分别会休息一次。

  有了马车赶路似乎就更方便了,走到半路没有地方歇脚时可以直接在车里睡觉,不用特意去找客栈。

  这一日,马车行至一处山脚,天已经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舟翊决定就在这里过一夜,第二天天亮再出发。

  舟翊睡在马车里,汤歌睡在外面,后背靠在马车门的边缘,由于赶了一天的路,汤歌很快就睡着了。

  舟翊刚闭上眼,迷迷糊糊中还未陷入沉睡,就感觉身上忽然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手臂攀了上来。

  瞌睡还没完全醒来,迷糊中,舟翊抬手拂了拂,企图把那个凉凉的东西拍下去,手刚一抬起来,手腕就仿佛被人捏住了,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舟翊被惊醒,猛地看向车内,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感觉仿佛一场梦。

  “统统,这个剧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角色?”

  系统:“你之前就想问我是吧,问到一半又不说了,奇怪的角色肯定有啊,这是灵异剧本,有很多鬼的。”

  “统统,我是说比较特别的鬼,有吗?”

  系统:“哦,没有,剧本上没说。”

  舟翊放弃询问,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剧本上都不存在的东西,系统也不会知道。

  唯一知道这些事的只有导演,但导演不在,舟翊觉得奇怪,为何每次自己接到的剧本都没有导演,难道所有快穿导演都集体开会去了?

  车里再没有异样,后半夜舟翊睡得还行。

  早起,汤歌把包里携带的干粮和师父分来吃了,然后接着赶路。

  越靠近徐州,沿途就越繁华,徐州是个水乡,往来通商贸易频繁,舟翊要去的是徐州一个叫余香县的地方。

  午时,汤歌把马车赶到一处阴凉地休息,包里还有些干粮,他拿了两块饼递给舟翊。

  “师父,将就吃一下,晚上我们住城里吧,这样赶路太辛苦了。”

  汤歌把水壶盖子拧开,将水壶给了舟翊。

  舟翊接过水壶,就着水吃了一口饼,“你累了就我来赶车,你坐到车里来。”

  “不用了师父,我赶车,我是怕你累着,老是睡车里不舒服。”

  舟翊看着这个小徒弟,汤歌今年才十九岁,年纪不大但却事事为师父着想,很难得。为了不让徒弟这么辛劳,舟翊决定晚上住城里,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

  “那就往城里去吧。”舟翊道。

  “好勒师父!”

  汤歌一路赶着马车,在天黑之前进了城,就近选了个客栈住下。唐员外给不了银子,足够他们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定下了两间房后,师徒两人坐在客栈一楼吃晚饭,为了犒劳徒儿,舟翊点了两盘肉,两盘菜,一碗汤。

  “多吃点儿,你还长个儿呢。”

  “谢谢师傅!”

  汤歌冲舟翊露出个好看的笑来,大口吃起了饭菜,好像真是饿坏了。

  这个徒弟和剧本上的人设略微有些不符,舟翊虽然觉得奇怪,但又寻不出其中的缘由。

  饭后,两人各自返回房间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启程。

  刚进入房间,门还没关上,舟翊就感觉后背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

  舟翊把门锁好,点亮了屋里的灯笼,光线不是很亮,但也能看清屋内所有的陈设了。

  一张简单的大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个梳妆台,是给夫人小姐们用的,客栈里的每个房间都有这样的布置。

  身上再次传来凉意,舟翊觉得不对劲,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了测魂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正在原地打转,无法指定某一个具体的方向,转得不快,但却一直在动。

  “是谁?”舟翊把罗盘捧在掌心,凝神看着前方。

  没有人回答,更没有鬼魂说话。

  罗盘指针转动说明附近有魂魄,舟翊不清楚这个鬼魂是从什么地方跟过来的,但是他作为一个猎诡人,有胆量跟着他的鬼还真是少见。

  舟翊拿出一根食指大小的兽骨,贴了一张符在兽骨上。“无论你是从哪儿来的,既然遇上我了,我得送走你,不要到处捣乱,这不是你的世界。”

  舟翊将兽骨竖着拿好,将红绳往骨头一套,打了个结,兽骨可以吸附魂魄,符纸能将魂魄困在兽骨里,红绳能送鬼。

  打好绳结后,舟翊剪断了红绳,“去吧,别再回来了。”

  红绳会给鬼魂引路,带着它离开这个人类的世界。

  身边的阴寒之气渐渐消散,饭后的娱乐活动是送了一只鬼魂,舟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上床睡觉。

  天一黑最好就睡觉,反正也没别的娱乐活动,第二天天一亮就得赶路,时间紧迫,舟翊赶着去演自己的炮灰戏份。

第72章 猎诡-缠绵

  吹了灯后, 舟翊合上眼休息。

  屋外似乎吹起了风,风打在窗户上有些噗噗作响。

  迷迷糊糊间,舟翊感觉脚腕上一凉, 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脚腕爬了上来。

  凉意从脚攀至腰间, 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因为天气热, 舟翊没盖被子,但是现在身体徒然泛起一阵凉意,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有微弱的气息打在耳畔,越来越近。

  “唐谦……”

  一道很轻的声音在舟翊耳边响起。

  “我叫唐谦。”

  舟翊没有醒来,意识有些模糊,他只听到了唐谦两个字, 脑子只冒出一个疑问,谁是唐谦?

  不知为何, 舟翊感觉意识越来越清晰, 但身体却越来越沉, 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唐谦?你说你叫唐谦?”舟翊问了句, 但实际上他发出的声音很小, 仿佛呢喃。

  “是……唐谦。”

  面庞上忽地传来一阵凉意, 有什么东西贴在他脸上了。

  “哪来的鬼魂?”舟翊微怒,“离我远些, 否则将你打散, 魂飞魄散。”

  “你赶不走我的。”幽幽的声音传入舟翊耳中。

  舟翊发现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 手和脚都被压住,似鬼压床, 完全动不了。

  “孽障,我是猎诡人!”

  耳畔响起一声轻笑:“找的就是猎诡人, 而你,正好。”

  魂魄幻化出了实体,重重地压在舟翊身上,是那日唐家的那个少年魂魄,他穿着白衣,衣服上沾染了血痕。

  舟翊睁不开眼,看不见他,做猎诡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鬼迷了眼睛,连睁都睁不开。

  舟翊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鬼魂,能自己显出实体,还能将他这个老猎诡人迷住,一定是有些年份的厉害鬼魂了。

  唇上传来一丝凉意,唐谦将自己的气息对准了舟翊,努力汲取猎诡人的阳气。

  舟翊的嘴被堵了,发不出求救声,身体也无法动弹。这个鬼魂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猎诡人身上,胆子太大了。

  唐谦的手攀在舟翊肩头,隔着衣服,舟翊都能感受到他凉冰冰的身体,太凉了,如同寒冰。

  被他吸了许久,舟翊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味道好像那枚玉佩上的淡香。

  晚饭后送走的那只鬼好像也有这个味道,难道说他送的一直都是同一只鬼魂?难怪了,从前都没有一次性碰到过这么多魂魄,最近都遇到了三个,属实有点不正常。

  这个唐谦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送了三次都没送走,不合理。

  “统统,唐谦是唐家那个吗?”

  舟翊看不见,但系统看得见,系统:“是,他现在正趴在你身上,吻你,哦不对,吸你的阳气。”

  “送了三次也送不走是什么情况?”

  系统:“不知道,可能是你职业技能太差劲了,连个小鬼都送不走。”

  舟翊不再问系统。

  唇上的凉意还没离开,舟翊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这小鬼再不离开恐怕自己第二天就昏迷过去了,不能让它再吸了。

  舟翊用尽全力抬了抬手,稍微弄出一点动静,但还是没有能把他推开。

  唐谦终于把嘴移开了,但他还贴在舟翊面庞。

  “猎诡人,别这么快死了。”他像是在安慰舟翊,被吸了精气还希望他挺住。

  舟翊一腔愤恨,但却翻不了身。

  身上一轻,唐谦离开了。

  舟翊昏睡了过去,身体感觉很累,眼皮更沉了。

  系统那里响起提示音:画外音已开启。

  系统:“?”

  系统:“所以唐谦是……”

  “失策了。”

  宿主,你怎么还没睡醒,统统有大事要汇报……

  第二天一早,舟翊比从前晚起了一个时辰。汤歌一早站在门口唤了一声,见没人回答便从窗户的缝隙里看了几眼,原来师父还没睡醒,想必是连日赶路太过劳累了。

  汤歌没有叫醒舟翊,自己去楼下随便吃了点早饭。

  等舟翊起来时,才发现时辰不早了,他感觉身体有一丝疲惫,坐在床边缓了缓,脑子里逐渐想起昨晚的事。

  “唐谦。”他还记得这个名字,唐家那个无名鬼魂原来叫唐谦,送了三次居然都没把他送走,舟翊不得不严阵以待。

  舟翊把包挂在身上,自己包里全是驱邪的红绳,吸魂的兽骨,困魂的符纸,这么多东西竟没有一样克制住了唐谦,这个鬼魂的实力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统统,我有话说。”

  系统:“宿主,我也有话说。”

  “你说吧。”

  系统:“昨天半夜画外音激活了,唐谦就是你要找的人,哦不,鬼。”

  舟翊捏紧拳头恨不得给系统一拳,“说好的不要虐的剧本,你倒好,整出个鬼魂来。”

  系统:“我也只能保证主角情节不虐,谁知道唐谦啊,这个又不在我的考察范围内,现在怎么办,他变成鬼魂了这画外音怎么消啊。”

  “现在进度是多少?”

  系统:“50%,不多不少。”

  舟翊原本还想临时制作新的困魂物,好再送一次唐谦,但现在看来,这个唐谦不能送走,不仅不能送,还要顺着他的意思来,否则画外音降不下去。

  舟翊从楼上下来,在一楼吃了早饭后和汤歌一起出发了。

  汤歌在舟翊上马车的时候扶了他一把,他看着舟翊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师父,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好像精神头不太好。”

  “嗯,昨晚做了大半夜的梦,没睡好。”

  “那师父你在车上休息一下,能睡就睡会儿,我尽量把路走平稳,让您睡得舒服些。”

  舟翊放下车帘,坐在了车内的座位上,汤歌驾驶着马车上路了。

  身体阳气不足,舟翊略感疲惫,他靠在车上小憩片刻,忽然感觉怀里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舟翊没出声,怕惊扰了正在驾驶马车的汤歌。

  唐谦没有显露实体,但是舟翊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双手正从自己腰间圈过来,牢牢地箍住舟翊。

  舟翊让他抱着,没有伸手去推。

  如此配合的猎诡人让唐谦愣了愣,他凑在舟翊面前,苍白的脸紧紧地盯着舟翊。

  “为何不反抗?”他在舟翊耳边格外小声地说,“被吸干了阳气你会死的。”

  舟翊没说话,怕汤歌听见,唐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样,汤歌是肯定听不见的。

  唐谦觉得疑惑,但他还爬在舟翊身上没有离开,冰凉刺骨的触感让舟翊感觉头皮发麻,但他很快就适应了。

  阳气没有被吸,他的口鼻还能正常的呼吸,但是身上传来一股更加刺骨的凉意,好像有一双手拨开他的衣服贴过来了。

  心口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来气,这只鬼魂现在正紧紧地贴着他,似乎在取暖。

  可是鬼魂是不需要温暖的,尤其是猎诡人的体温,猎诡人与鬼魂天生相克,过于近距离地接触会对魂魄造成伤害。

  但这个唐谦似乎不害怕,他敢贴近猎诡人,甚至敢吸猎诡人的阳气,别的魂魄看做克星的东西,他竟然要想方设法地得到。

  舟翊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自从做这一行起,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魂魄。

  唐谦的鬼魂一直压着他,让他呼吸有些困难,舟翊没有伸手去推,唐谦也不走,反倒是越贴越近。

  原本想在路上睡会儿的,舟翊现在也睡不着了,这样一直撑到了中午。

  汤歌在一处民用驿站外停下,掀开车帘道:“师父,我去打两壶水,你等我一会儿。”

  “去吧。”舟翊轻声说,他也实在没力气大声说话了。

  唐谦挪动了一下身子,舟翊感觉腰上一松,刚换了个姿势活动活动腿脚,大腿上就压过来一个重物。

  “唐谦。”舟翊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为何要跟着我?”

  过了一会儿,车内想起很淡的声音:“只有跟着你我才能活下去。”

  “你已经死了,唐谦。”

  那声音继续幽幽道:“我的魂魄也想要活下去,我要等人,等了许久了。”

  “等谁?”

  “不知道……”

  自己都不知道等谁,还说等人,就算等到了你也不认得,舟翊心想,鬼魂是记忆不全的,他们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麻木的形态。

  汤歌带着水回来了,他掀开帘子钻进车里,感觉周围飘荡着一股寒气。

  “车里果然是凉快些。”汤歌把水壶递给舟翊,“师父,今天中午只能将就吃些干粮了。”

  舟翊尽量让自己坐好,大腿上还有一个鬼魂,但只压了一边,分量不重,舟翊猜测可能唐谦是枕了个脑袋在他腿上。

  吃完了干粮继续赶路,汤歌从车内出来时脸色变了变,他隔着车帘盯着车内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汤歌的脸色变得阴沉。

  系统:“宿主,画外音提升至68%。”

  “怎么会突然提升?”舟翊奇怪道,明明唐谦的头还枕在他腿上没动,画外音怎么会突然动起来。

  就在汤歌隔着帘子看向车内时,唐谦也隔着帘子望了出来,他冲汤歌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驾!”汤歌狠狠扬起马鞭,加快行驶的速度。

  唐谦没有再压迫着舟翊的心口,呼吸还算顺畅,下午,他便小睡了一会儿。

  或许是太困,这一睡就睡到了马车停的时候,汤歌把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后院,掀开车帘拍了拍舟翊的肩,“师父,到客栈了,回房间去睡吧。”

  舟翊缓缓睁开眼,他左右看了看。

  “师父,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舟翊没有感觉到唐谦的存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失的。

  舟翊下车的时候顺手提起了放在门边的一包行李,“去吃饭吧,赶了一天的马车,你也累了。”

  “是有一点儿。”汤歌说着,从舟翊手中抢过了行李。

  舟翊看了这个徒儿一眼,这个徒儿向来很护着他。

第73章 猎诡-唐谦

  晚饭舟翊没省着, 给汤歌点了几个好菜,肉管饱,当然蔬菜也要。

  汤歌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看舟翊, 当舟翊捕捉到他的目光时, 他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老偷看我做什么?”舟翊道, “有事就说,别憋着。”

  “师父。”汤歌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是不是撞鬼了?”

  舟翊没吭声。

  “是不是,师父,你怎么不回答我?”汤歌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舟翊看出来了,这个徒儿第一次有这样的神色。

  “不用你管, 我自己会解决。”舟翊道。

  “那你就把他送走, 今天晚上就送走, 否则咱们都会很麻烦的。”

  “我有分寸,放心, 这事跟你没关系。”

  “你是我师父, 怎么跟我没关系!”汤歌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舟翊疑惑地看着他。

  “汤歌!”舟翊沉声唤道,“知道我是你师父, 还这么跟我说话。”

  汤歌有些生气, 但不得不略微低下了头, 他不敢跟师父硬着来,不过此刻看起来, 他只是不想忤逆舟翊,而不是没有能力忤逆他。

  师徒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舟翊照例把门锁死。

  系统:“查到了,汤歌不是原住民。”

  “什么?”舟翊显然很震惊,“那是哪个组的演员?”

  系统:“群众演员。”

  “群众演员……”居然是最普通的演员,连正式演员的路子都算不上,这种角色在剧本里只会出现几个少得可怜的镜头。

  群众演员一般都是请兼职的人来,基本都很敷衍的演戏,但舟翊完全感觉不到汤歌的敷衍,难道汤歌是一个有梦想的群众演员?

  汤歌有远大的梦想,所以即使当群众演员也要努力演好角色,所以才这么卖力?

  舟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暂时又琢磨不出来。

  系统:“宿主,你可别被唐谦吸干了,得留着命演主要戏份呢,别还没到主角受身边,你就挂了。”

  “不会的。”舟翊道。

  灯笼里的烛火在微微晃动,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窗户没关严实,大风将窗户架子吹得哐哐作响,舟翊来到窗户面前,将窗户压紧。

  外面狂风大作,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夏日总有这样的雷暴天气,幸好是在晚上下雨,若是白天他们还不好赶路。

  客栈有澡堂,夏日洗澡的人多,舟翊特意等到很晚才去,他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

  舟翊拿了干净的衣服去了澡堂,桶里干净的水还有不少剩余,不过温度偏凉了,若是早点来可能温度还比较合适。

  现在来有现在的好处,他可以独自使用整个澡堂,没人来打扰,就是照明只能靠一盏灯笼,再没有多余的光了。

  澡堂里还有之前别人留下的味道,舟翊不太喜欢,只想快速洗完然后回房间。

  这么热的天气,即使是洗凉水也不会觉得冷,刚开始舟翊洗着并没有觉得凉,洗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阵寒意拂过身体,他顿时僵了一下。

  黑暗处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舟翊快速洗完,穿上衣服,提着灯笼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那股凉意再次袭来。

  “唐谦。”舟翊唤了声。

  灯笼里的烛火晃了晃,舟翊把灯笼放在房间的桌上,刚放下,灯笼就在桌上一滚,差点掉下去,舟翊赶紧伸手扶了。

  “别闹。”

  耳旁响起一声轻笑,灯笼不再滚了,稳稳地靠在桌上。

  舟翊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屋子里的窗户都关上了,没有风吹进来,但一股邪风却掀起了他的发尾。

  “你姓唐,你是唐家的人?”舟翊问。

  屋内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弱弱地回:“不算是,很久远的远房亲戚而已。”

  “难怪你会找上唐二公子,终究与唐家是有一些血缘关系的,你以为他能让你魂魄不散,是吗?”

  “是。”那道声音很轻很轻地回答。

  舟翊脱了鞋在床上坐下,随意地和唐谦聊:“魂魄是不能在世间停留太久的,渐渐的,你会消散,我看你如今的样子,想要消散至少要一百年,前提是你不再去害人,若你继续吸食别人精气,你的能量只会越来越强,或许真的会永不消散。”

  一个白色的虚影浮现在舟翊面前,他并没有显出实体,只露出了一点影子。

  唐谦盯着舟翊:“我就要永不消散,我要找人。”

  “你根本不记得你要找谁。”舟翊戳穿他,“你们魂魄的记忆早就不全了,放弃吧,早点离开。”

  唐谦往前飘了一步,距离舟翊更近了些,“你怕我害死你?放心,我会让你留一口气,毕竟……是你让我回来的。”

  “什么意思?”

  唐谦的手缠到舟翊腰上,脸贴在他的胸口,幽幽道:“我的尸骨被扔了,魂魄无法聚齐,我给了唐家人一点教训,如果不是你,我只能是一团虚影,更加不知道留在世间应该做什么。”

  唐谦贴得太近了,压得舟翊呼吸有些不稳。

  唐谦抱着舟翊,抬头望着他,“你的衣服裹了我的尸骨,我本是无名鬼,如今,你成了那个唯一惦念我的人,所以,你是无法送走我的,你学这一门的时候,你的师父没教过你么?”

  他的手攀上舟翊肩头,身子轻飘飘地往上挪了一点,抬头吻住了舟翊。

  像接吻,又不像。

  活人的精气钻入魂魄的虚体,唐谦要得不多,但他却不愿离开,似乎很享受与人贴近的这一刻。

  舟翊的身体依旧像上次那样被束缚了,动弹不了,唐谦故意的,他不想让猎诡人反抗。

  这个拿自己衣服裹了他尸骨的男人,让他觉得无比亲切,如今,那件衣服还在他棺材里放着,这意味着,唐谦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跟着他。

  鬼魂的一辈子有多长,唐谦不知道。

  他不再吸食.精气了,嘴上微微松了松,苍白的脸色好像比之前看起来更顺眼了一些,或许是猎诡人的精气让他的气色看起来更好。

  他依旧缠在舟翊身上,保持着虚影的形态,若隐若现。他盯着舟翊看了许久,双手捧住了舟翊的脸。

  “猎诡人。”他轻唤了一声。

  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唐谦捧着舟翊的脸吻了过去,这一次,是真的接吻。

  他没有讨要任何精气,只是撬开了猎诡人的嘴。

  舟翊被他扑倒,身上还无法动弹,唇间全是鬼魂的气息,冰冰凉凉的,寒气入骨般让人灵魂一颤。

  鬼魂在猎诡人身上缠得很紧,不肯撒手。

  舟翊的呼吸很乱,脖子上、肩上,都感受到了明确的凉意。

  “唐谦……”

  听见对方叫他,唐谦顿住,抬起刚埋下的脸凑了上来:“嗯?猎诡人。”

  唐谦身上的衣服很白,不厚,白衣上染了红色的血迹,是那种早已风干了的。

  “没事。”舟翊道,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是和上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剧本,那个人在这里成了一只鬼魂。

  看样子,这个鬼魂很喜欢亲近他。

  喜欢接吻,喜欢缠在他身上。

  或许不稳定因素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和自己建立了某种稳定的联系,所以才会这样。

  “统统,向上级申请,我要见导演。”

  系统:“好的,不过基本没戏,已申请。”

  舟翊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唐谦,很认真地盯着他,在唐谦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某一瞬间的神色让舟翊觉得似曾相识。

  唐谦将左手食指放在舟翊唇上,摩挲着,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片刻后,他再次把唇贴了上去。

  这次,唐谦还没尽兴,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师父!师父你睡了吗?”

  唐谦一惊,半抬起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愤愤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敲门声还在持续。

  唐谦冷着脸从舟翊身上下来,身子晃了一下就消失不见。

  舟翊的手脚终于能动弹了,他叹了口气,起身穿了鞋来开门。

  “怎么了,你还没睡?”

  “师父。”汤歌一进来就在屋里到处看,手里还拿着个罗盘,只是罗盘上的指针没动。

  “你屋里刚才真的没有东西吗?我在隔壁都感觉不对劲。”汤歌把屋里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脸色沉得难看。

  舟翊已经知道汤歌非原住民了,但是对于汤歌这样敬业的表演态度,舟翊还有些无法理解。

  “汤歌,如果有鬼魂需要送走,还用不上你来帮忙,回去吧。”舟翊沉声道,他还不打算和汤歌互通身份。

  如果没有刻意查询的话,演员是不会知道另一个演员的存在的,当然,即使是查询了,也得有导演审核同意才可以。

  舟翊这一次查汤歌,后台这么快就审核通过了,那可能意味着导演一定是在最近出现过,否则不会有人来打开这个审查权限。

  舟翊感觉,跟导演提出约见的请求,说不定会有回复。

  汤歌忽然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小斧头,只有掌心那么大,跟孩童玩具差不多。

  斧头上有一条挂绳,汤歌将绳子直接朝舟翊的脖子上挂来:“师父,这是罗刹斧,你带着这个,任何鬼魂都会被困住,然后慢慢被罗刹斧散去魂魄。”

  舟翊拿起罗刹斧看了看,“你从哪拿来的?”

  “我私下找人买的,没告诉师父。”汤歌望着舟翊,脸色依旧很严肃,“师父带着它,不要取下来。”

  舟翊道:“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师父你一定不要取下来!一定要戴着!”汤歌多次嘱咐后才离开。

  舟翊再次看了看罗刹斧,暂时没有从脖子上取下来,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第74章 猎诡-近身

  昨晚, 唐谦没有再回来,加之昨晚他要的不多,舟翊睡了一觉之后感觉恢复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 汤歌看见舟翊的气色后不由得脸色都变好了, 没有昨天那么阴郁。

  “师父, 马上就可以到徐州了。”汤歌高兴地说。

  吃了早饭后,汤歌在客栈买了一些味道不错的干粮,待会儿好在路上吃,接下来的路程不一定还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马车走在泥路上时还有些滑,汤歌只能慢慢走, 这样下去,到徐州的时间又要拖晚一些。

  午后, 终于驶过了那段难行的泥土路, 马车来到了宽阔的大道上, 这是官府修起来的官路,可以供三辆马车并排行走, 路上也没有水坑, 是石头铺起来的, 被雨淋过的地方多数已经干了。

  汤歌道:“师父,咱们加速赶一程, 今晚可能没法去找客栈了, 不过明日中午就能到徐州, 到时再好好睡一觉。”

  “听你的。”舟翊道。

  于是,汤歌让马儿跑了起来。

  傍晚, 马车在一个路口停下,这里地势比较开阔, 舟翊建议在这里过夜,防止半夜又下暴雨,如果躲进山坳里被泥石流埋了就不好了。

  夜晚的旷野有些凉爽,山风拂过,竟让人感觉有一丝凉意,舟翊和汤歌都给自己披了件外套。

  晚饭时,两人在马车边勉强拿干粮对付了一顿,喝了些水就算了事。

  汤歌看了看舟翊挂在脖子上的罗刹斧,然后自行打了个地铺睡觉去了,明日他还要负责赶马车,需要养精蓄锐。

  舟翊依旧回车里休息,坐在车里时,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异样。

  一觉睡到天亮。

  汤歌吃了早饭就开始赶车,他想要早点达到徐州,早日让师父找个地方住下,连日赶路很让人疲惫。

  马车还在前行,舟翊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换我来吧,你进来坐。”

  想着对方也是演员,舟翊觉得那就别演那么卖力了,大家换着来公平一点。

  “不用师父,我不累。”汤歌一点没有要和他换的意思,“中午就可以到徐州了,到时我再休息,师父,我真的不累,你让我坐车里我会觉得无趣得很。”

  汤歌一再坚持要自己赶车,舟翊只能又坐回去。

  这段时间里都没有察觉到唐谦的存在,舟翊不确定他一个鬼魂能飘去哪里。

  当初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他的尸骨,是舟翊想都没想就做出的决定,或许冥冥之中就注定他会和唐谦扯上关系。

  在中午十分,马车来到了徐州城外,入城后,汤歌立即找了个客栈让舟翊住进去。

  “师父,你先歇着,我去把马车处理了,暂时用不上,咱也没地方放,回头我把银子给你。”

  舟翊点点头:“马匹可以留着,找个马厩寄养吧。”

  “好。”

  汤歌吃了饭就出门去了,舟翊自己留在客栈,他需要在这里等着自己的戏份开始,现在还没到时间,不过快了,只要城里一贴出寻人告示,舟翊就可以拉主任务进度。

  汤歌去处理马车,无非就是把马车卖了,换成银子,马儿先寄养在别人的马厩里,只需要给点钱就行。

  舟翊抽空从客栈出来,在徐州城的大街上闲逛,距离他的戏份还有几日,他留意着街边的墙上和各种柱子上,还没有贴出来寻人告示。

  徐州热闹非凡,下午这个时间街上依旧有很多来往的行人,尤其有很多客商,徐州这里是一个商业贸易中转点,不少商队会在这里停靠。

  舟翊沿着主要大街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蜡、兽骨、香油等,这些是他办事要用到的工具,都是一次性使用,比如兽骨,送过一次鬼魂就不能再用了,平时需要采购备上一些。

  买好东西回到客栈,舟翊对着镜子时看见了脖子上挂着的罗刹斧,这斧头不大,带着带着就忘记了,舟翊这才盯着它仔细看了看。

  这东西也不知道汤歌从哪儿买来的,舟翊能感觉到它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能量,如果用来困住鬼魂,应该能手到擒来。

  汤歌回来了,把剩余的银子交给舟翊,舟翊没收,对他道:“你自己留着吧,剩这些也不多,自己拿去花。”

  “谢谢师父。”汤歌把不多的银子揣进了自己兜里,“师父,这几日咱们有什么安排吗?”

  “等等看,等生意上门,不着急,你无聊的话自己出去逛逛。”

  “好,师父,那我自己逛逛。”

  晚饭后,汤歌兴冲冲跑进了舟翊的房间,“师父,听说徐州城晚上有灯会,咱们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早些回来,别太晚。”

  汤歌有一丝落寞。

  “那我自己去。”

  “嗯,去吧。”

  汤歌走后,舟翊把房门关了起来。

  夜色渐浓,舟翊住的房间在客栈三楼,正是临街的这边,隔着窗户都能看见外面灯火通明。

  他推开窗往外看去,人群都在朝一个方向走,大概那个方向就是办灯会的地方。

  外面有些吵,舟翊无法入睡,思索了片刻,他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下楼。

  客栈前的人群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前方的灯会估计已经开始,人群都聚集在前方,客栈前的这一段路变得很空旷。

  舟翊走在街上,路灯将前路照得通明,汤歌去了许久,此刻早已看不见人影了。

  一阵凉风拂过,舟翊顿住脚步,仔细留意着周围,没有任何鬼影,唐谦不知去了何方,这阵子好像消失了一样。

  继续前行,灯会处热闹的声音传了过来,舟翊只打算在旁边观望观望,看看剧情节点会不会提前出现,如今的剧本有些混乱,出现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越往前走,舟翊越发察觉到不对劲,刚才出来没带测魂罗盘,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这附近有鬼魂,但凭直觉,他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灯会处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临街的摊位上挂了一排灯笼,样式各异,灯笼前还挂着灯谜,不少人在猜灯谜赢灯笼。

  一道白影在人群里一闪而过,舟翊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身影,熟悉的感觉顷刻袭来。

  唐谦……

  舟翊快步上前,一翻搜寻之后,终于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后看见了他。

  白色鬼影正站在中年男人身后,微微仰头吸食他的阳气,他只是露出了一个虚影,趁乱混在人群里,周围太过拥挤,并没有人额外注意到他。

  唐谦的身影有些飘忽,不像之前在舟翊面前露出虚影的样子,此刻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消散一样,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得透明。

  “住手!”舟翊轻喝一声,他要阻止唐谦害人,刚上前去拉了一把唐谦的袖子,唐谦便被一股力量击倒在地。

  唐谦的影子更加透明,路过的行人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亏得舟翊做这一行多年,否则他也不可能看见如此虚弱的鬼影。

  “怎么会这样?”舟翊盯着地上的虚影,他怎么会变得如此虚弱。

  此时,唐谦扭头看了过来,脸上有许多怨气,他冷哼一声,起身就跑,瞬间融进了人群里。

  舟翊拔腿就追,不停地在人群里穿梭。

  “抱歉,让一让!”

  “诶你干什么!踩着我脚了,别挤呀!”周围发出一些埋怨的声音。

  舟翊顾不上周围人的埋怨了,他必须追上唐谦。

  穿过最热闹的区域,唐谦被猎诡人紧追不舍,无法停下来找到目标吸食阳气,无奈之下,只能逃往一条小巷,远离人群,躲在暗处不被猎诡人发现。

  舟翊追进小巷,小巷的尽头被堵死,前方已经无路可去,鬼影是可以翻墙而过,但舟翊笃定唐谦走不远,他太虚弱了。

  “出来,别躲了。”舟翊看着有些昏暗的巷子,目光在其中搜寻。

  巷子里没有动静,远处的灯光映到这里就变暗了,脚下的路看起来有些模糊。

  舟翊缓步往前走,一步步逼近,唐谦一定躲在这里。

  地上的石板一块一块的连成一条直线,舟翊刚走过两块石板,堆在墙边的两个破烂背篓就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出来。”舟翊堵在那两个叠在一起的背篓前。

  若隐若现的白影缓缓出现在舟翊面前,唐谦缩在背篓与墙面夹角的缝隙里,他转过头望着舟翊,尽管面色苍白,有些看不清晰,但舟翊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唐谦的怒意。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舟翊放软了语气,看着唐谦如此虚弱,他也不太忍心苛责。

  唐谦的声音比前几天越发轻了,轻得仿佛听不见,“你当初不如不救我,如今,何苦又来假惺惺!”

  唐谦看向舟翊的眼中有无限愤恨,他的身影又虚弱了一层,脸变得飘忽不定。

  舟翊心中一紧,想要上前拉他的手腕,刚碰到唐谦的白衣,唐谦便吓得往里一缩,将背篓挤翻了。

  “别过来……”唐谦声音颤抖,一副很是害怕的模样。

  “你别过来,你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过这样折磨我。”唐谦把头埋在臂弯里,躲着不看舟翊。

  舟翊怔了怔,把手收了回来。

  “你变成这样是因为我?”舟翊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脖子上的罗刹斧,他一把将罗刹斧扯了下来,扔到了巷子的尽头。

  “别怕。”舟翊再次弯腰去牵他,这次,唐谦没有再躲。

  被舟翊牵在手里的虚影仿佛随时都要消散,唐谦的手腕轻轻一握就已经穿透了皮肤。

  “是罗刹斧,我以为它只是能困魂,没想到会这样。”舟翊将他拉了起来,“抱歉。”

  唐谦怔怔地望着他,眼底的怒意还没有消散。

  舟翊把唐谦往怀里带了一把,“吸我的,不要去害其他人。”

  他低头吻向唐谦。

  唐谦不会跟他客气,都是这个猎诡人害得他这样虚弱,能讨回来当然要讨回来一些。

  他缠在舟翊身上,贴得很紧。

  片刻后,唐谦忽地一松,小声道:“猎诡人,吸阳气不必这样。”

  舟翊捏着唐谦的后脖颈,气息微沉,“是你先这样的。”

  唐谦把唇凑近舟翊耳边,“我那是觉得你亲切,我喜欢,所以才吻你。”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感觉亲切的鬼魂。”说着,舟翊压着唐谦的头贴向自己,“再拿些去,罗刹斧伤了你太多。”

第75章 猎诡-告示

  唐谦吸到餍足, 抬头看着舟翊,“你的徒弟想要我死,不如我先杀了他?”

  “不可。”舟翊道, “你不要害人, 按照规矩, 我应该把你送走,如今将你留在这世间已是违背了规则,你不可再胡作非为。”

  唐谦冷哼一声,背过了身去,“若是你徒弟还要杀我,你要帮着动手吗?”

  “自然不会。”舟翊看着唐谦转过去的背影, 他的虚影比刚才稳定了,没有再漂浮不定, 躯体更明显地显现了出来, 白衣上的血迹有点触目惊心。

  “若非是你将贴身衣服葬入我的棺材, 我也不一定非要缠着你,如今我必须跟着你, 但你徒儿的罗刹斧会要了我的命。”

  “罗刹斧我已经扔了。”

  “没有罗刹斧还会有别的。”唐谦愤愤地转回来看着他, “你徒弟知道我的存在, 你还把他当傻子。”

  舟翊没有把汤歌当傻子,汤歌是演员, 不能把他真的当做普通原住民, 尤其是汤歌的演技已经超出了群众演员的范畴, 那就更加要警惕。

  舟翊道:“你随我回去,藏进兽骨, 我自有办法帮你隐瞒行迹。”

  唐谦朝舟翊飘了过来,贴在了他怀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把我藏好,否则我就把你吸干,要死一起死。”

  舟翊:“嗯。”

  舟翊领着一只鬼魂远离了喧嚣,快步回了客栈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灯会结束了,灯光渐渐熄灭,巷子里,汤歌蹲在地上捡起了那把罗刹斧,眼中有一抹痛惜。

  “师父……你为何非要维护一个孤魂野鬼。”

  汤歌那一瞬间的杀意没有掩盖住,他收起罗刹斧,走出黑暗的小巷。

  房间里,舟翊取出一截兽骨,将唐谦的魂魄藏了进去,并且在兽骨上贴了一道符纸,用来隐藏他的痕迹,即使汤歌看见了也无法察觉鬼魂的存在。

  第二日早上,汤歌吃完了饭就对舟翊道:“师父,我出去看看有不有人需要办事,说不定能挣几个小钱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去吧,别跑太远。”舟翊叮嘱。

  “知道,师父。”汤歌冲舟翊笑笑,“师父,昨日我在灯会见到了一个吸人阳气的鬼魂,师父若是遇见了,一定要把他打散,否则他还会继续害人。”

  舟翊点点头:“我知道。”

  汤歌神色严肃地又说了一遍:“师父,一定不要放过他,这种做恶事的野鬼,不该留在世间。”

  舟翊看着汤歌嗯了一声,“我有分寸。”

  汤歌出了客栈,一从客栈出来,他的神色便凝重起来,再也没有对着舟翊时的那份纯真。

  汤歌快步朝附近的山上走去,这是徐州一座知名的山,山上有不少古寺,香火旺盛。

  汤歌不在,舟翊将唐谦从兽骨里放了出来,符纸一揭开,白影便落在屋中。

  唐谦的状态看起来比昨晚好了许多,显出来的身影更加真切,而且这一次,他没有再用虚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

  唯独让人觉得害怕的是他衣衫上的血。

  “你们鬼魂没有多余的衣裳穿?”舟翊好奇地问了句,作为一个真实世界的人,虽然送了很多鬼,也打散了不少鬼,但鬼的世界还从来没办法真正地了解过。

  唐谦转到舟翊面前,提起自己的衣裳看了看,“死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永远无法改变。”

  “不过……”唐谦贴到了舟翊身前,抬头凑到了他耳边,“可以不穿。”

  舟翊神色一怔。

  唐谦笑了声,吻向他的嘴角。

  “猎诡人,放我出来,是想和我白日宣淫?”

  舟翊反过来咬住了他。

  只听得唐谦笑得娇媚,“你将会成为所有猎诡人的笑话……”

  唐谦扑了过去,将猎诡人扑倒在床上,人与鬼纠缠在一起。唐谦没忍住,吸了不少阳气,有那么一瞬间,舟翊感觉精力不济。

  幸好唐谦及时收手了,让舟翊暖了过来。

  但一人一鬼依旧没有停下。

  沾了血的白衫落在床边,鬼影紧紧地贴在猎诡人身上,粗重的呼吸声让人越发感觉昏沉。

  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挡住了阳光,将床上那团鬼影护得严严实实。

  唐谦仰面躺着,神情有些难以言喻,作为鬼魂,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类这样接触,对方不仅是他的死对头猎诡人,还是个男人。

  可偏偏就那么奇怪,他对这个猎诡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想要跟他缠在一起。

  系统咳了两声:“宿主,主要戏份还没演呢,留点命……”

  没人理他。

  系统:“宿主,狐媚野鬼是很勾人,咱能不能控制一点儿……宿主?”

  系统暗自叹了一声,此行要完蛋。

  汤歌晚上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吃过晚饭后跟舟翊打了声招呼便回去睡觉。

  接连三日,汤歌都是早出晚归,只说是去找活干,看看附近有没有雇主需要找他们帮忙的。

  舟翊留了个心眼,但也懒得管他,同是演员,他管不着对方。

  几日后,舟翊在徐州城大街上闲逛时看见了那张他等了许久的告示。

  有不少百姓围在刚贴出来的告示前看,舟翊挤到了前方,扫了一眼告示上的内容。

  告示说,徐州的余香县县令身染重病,非药石能医,需要寻一位得到高人前去看病,若能治好者,赏银千两。

  但凡看见这句非药石能医,人群里就知道了是什么病,那一准是邪病,猎诡人这个行当大家多少都有耳闻,于是这件事就在人群里传开了。

  “余香县县令是个好官啊,两袖清风,为国为民,怎么如此倒霉摊上了这种事。”

  “也不知道有不有高人能去看看。”

  ……

  舟翊听人群里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汤歌今日回来得早,晚饭正好和舟翊一起吃,就在客栈的一楼。

  “明日去余香县,要办事。”舟翊道。

  “知道了,师父,我会东西备齐,再买几支蜡。”

  师徒两人吃过饭后便回到楼上,回房前,汤歌顿住脚步朝舟翊看来,“师父,你近日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舟翊摇摇头。

  “那师父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余香县呢,至少有半日的路程。”

  两人各自回了房。

  回房后,汤歌的脸色极其难看,他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愤怒有些压制不住,但暂时又无可奈何。

  “师父……你糊涂。”

  舟翊知道自己当下是什么状态,整日被鬼魂吸阳气,再精壮的人也提不精神。

  但只要命还在,他就不会放任唐谦不管。

  早晨在客栈吃过早饭后,两人就走路去往余香县,路程不远,慢慢走,小半日就到了。

  余香县位于徐州城的东边,这个县在两年前还没有这般富裕,是如今的县令调过来后百姓的生活才变得更好,所以余香县县令在百姓心中地位很高。

  随便一打听,就有人给舟翊他们指路,一路往县令家里去。

  到了县令家外,早已有仆人在门口等着了,自从贴出了告示,就安排了仆人等在门口。

  见舟翊过来,仆人率先迎了上来,“这位道长,可是来为咱们县令看病的?”

  “是。”

  “请道长随我进来。”

  舟翊领着徒弟跟仆人进了县令家的院子,来到一间会客堂时,看见这里已经有两位“道长”了。

  仆人说:“三位道长稍等,管家会带你们去看县令。”

  没想到短短一个上午就来了三个人,看来这位县令确实人气很高,邻里相传,很快就把高人请来了。

  县令家的管家过来了,对着三位高人客气道:“三位道长请随我来,县令在里间休息。”

  另两位道长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不屑,舟翊走在最后,汤歌作为跟班紧跟着舟翊。

  另两位高人年纪差不多,都是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和舟翊这个年轻人比起来,他们看起来要靠谱得多。

  管家领着三人来到县令住的房间,面前隔了一层帘子,隐约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

  舟翊越过前面几人的背影看了过去,那床上躺着的就是本次剧本的主角受,舟翊作为主角身边的炮灰,需要帮他解决掉这次的麻烦,让他继续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县令。

  管家上前挽起帘子,对三人道:“几位道长谁先来?”

  “我来吧。”排在第一位的高人走了过去,“麻烦管家说说事情的经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人来到县令床边,仔细看着睁着眼睛,但精神力非常不济的年轻县令。

  管家道:“我家大人来余香县两年了,头一年好好的,做事很有干劲,也极少生病,到了第二年就不对劲了,从老家祭祖回来就总是嗜睡,渐渐的,甚至早上起不了床。”

  管家说着叹了口气:“最近一月越发严重起来,连床都下不了,有时候迷迷糊糊间还会突然跳起来说些奇怪的话,根本听不懂,像是孩童的呓语。”

  “孩童?”高人道,“大人是否会经常发呆,要么大吼大叫?”

  “会。”管家说,“前一阵子时常发呆,问他什么也不回,这几日有时醒来会突然大吼大叫,甚至大哭,旁人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像傻了一样。”

  第二位高人眉头一皱,“婴灵。”

  第一位高人点头,“不错,是婴灵。”

  管家一听,他知道婴灵是什么,那是还未出生的孩子的鬼魂,管家头皮一麻,“那请问道长,要如何解决?”

第76章 猎诡-院子

  第一位高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婴灵通常是附在孩子身上,为何这次要找上县令大人?”

  管家道:“我们也不知,自从开年回去祭了祖, 回来就不对劲了, 会不会和祭祖有关?要不, 我请老夫人过来与几位道长说说。”

  第一位高人点头:“还是把老夫人请来吧,问清楚才好办事。”

  对此,剩下两位高人没有异议,能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最好,省得白费功夫。

  老夫人是县令大人的奶奶,侍女扶着老夫人过来的, 她老人家看起来满面愁容。

  在椅子上坐下后,老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眼泪, 声音哽咽道:“我就这一个孙子, 恳请诸位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 这些年他为百姓做了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诸位看在他为百姓做事的份上, 救救他, 老身会拿出所有身家感谢诸位道长。”

  老夫人说着,又擦了一次眼泪。

  第一位高人道:“老夫人别急, 婴灵是可以送走的, 不麻烦, 还请老夫人说说祭祖当日的经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回忆起来, 缓缓说起从前的事。

  “我孙儿是从京城调任过来的,谁都知道京官儿好, 可他却偏要回余香县,他说这里是他的故乡,他做官就是为了故乡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调回余香县的第二年,我就带着他回老宅祭祖,老宅已经没有人了,房子和地都荒废了好几年,我凭着记忆找到了老宅的祖坟,烧纸祭奠祖先。”

  老夫人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似乎努力在回想,“他的父亲、母亲、爷爷都葬在那里,当日,我们就是普普通通地祭拜,并无什么错处,烧完纸钱便离开了。”

  “就是那天晚上,我孙儿就病了,发了一夜的高烧,请了大夫来开药,连吃了好几日的药,烧是退下去了,身体也在慢慢好转,但总是精力不济,有时候会说胡话,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

  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请了大夫来给他调理身子,大夫说是他平日里太过操劳,让他多歇歇,可是歇了一段时日也不见好转,到近一两月就越发严重了。”

  第一位高人说出自己的见解:“婴灵附身便是如此,唯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婴灵为何会找上一个大人,老夫人,你家之前可有胎死腹中的孩子?”

  老夫人当即就点头,“谁家没有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他母亲肚子里就死过一个,刚满三个月就没了,流下来时大夫说是个男孩儿。他原本还有一个兄长,兄长早早夭折,没养到五岁就走了,家里的子孙就剩下他了。”

  舟翊听完在心里叹了一声,全家就剩他一个子孙了,但他将来喜欢的还是男人,要是老夫人知道了得多伤心。看来这家人是注定无后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因果。

  第一位高人道:“我来试试,若是能直接送走这个婴灵,大人一定会没事。”

  老夫人擦掉眼泪,“麻烦这位道长。”

  高人拿出自己的工具,是一个锣,他先将锣放在一旁,吩咐管家把大人扶起来。

  他在地上洒了一圈糯米,接着又吩咐:“捉一只公鸡来。”

  很快,公鸡来了,高人直接拿刀划了鸡脖子取了一碗血,“叫几个力气大的抓着大人,别让他乱动。”

  管家立刻找了几个力气大的小厮过来,分别抓住了县令的双手和双脚,还有一人控制了县令的肩膀。

  高人用拇指沾了血涂在县令眉心、脚底,血水从眉心流下来,流在县令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高人道:“婴灵是听不懂话的,只能把他逼出来。”

  另一位道长点头,“婴灵不好送。”

  “抓紧了。”高人提醒几个小厮。

  话音刚落,县令就变得狂躁起来,他大叫一声,手和脚开始乱挥乱蹬,力气大得吓人,几个小厮合起来都差点没抓住。

  老夫人被这一幕吓到了,高人叫管家把老夫人请了出去,免得又吓到她老人家,侍女扶着老夫人走了。

  屋子里继续惊天动地地闹腾,县令此刻的面容很夸张,嘴里咿咿呀呀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三个小厮拼尽了全力才勉强将他按住。

  高人这时拿起桌上的锣对着县令猛地一敲,嘴里低喝一声,接着又是一敲。

  地上的糯米圈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脚印,看着像是还没成型的小孩的脚掌。

  高人放下锣,拿了块布猛地往地上一罩,那布里仿佛抓住了什么似的,不停地在里面鼓动起来。

  高人把手上的布一收,拿了条红绳缠住布口,牢牢的将里面的东西封了起来。

  “我去把他送走。”高人提着布袋出去了。

  县令安静了下来,不像刚才那般狂躁,管家面有喜色,“看来是成了!”

  第二位高人上前翻开了县令的眼皮,看了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恐怕送不走,不止是婴灵那么简单。”

  管家的脸色又沉重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高人问管家:“陈家所有的孩子都没养活吗,除了县令大人?”

  “是。”管家道,“我在陈家几十年了,陈家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家大人有个兄长,没养大就没了,有个弟弟胎死腹中,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孩子。”

  高人朝舟翊看来,“这位兄台怎么看?”

  这位高人显然要比另一位谦虚,或许是他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个人可能搞不定,所以要征询舟翊的意见。

  “不单单是婴灵。”舟翊严肃道,“婴灵不会附在大人身上,除非有别的缘故,管家,我需要去陈家老宅看一看,最好即刻就去,再拖下去陈大人恐怕危在旦夕。”

  高人认同舟翊的说法,主动介绍了自己,“我姓董,道长贵姓?”

  “舟。”

  “舟道长,不如一起去陈家老宅,如此也好有个照应。”董道长提议。

  舟翊点头。

  多一个人多一分成功的几率,做这一行的都不会排斥别人的帮助,毕竟是和鬼魂打交道,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人应该对不知道的事物保持敬畏。

  屋内刚商量好要立刻去陈家老宅看看,屋外就响起一声尖叫,只见那位高人捂着肚子冲了进来,他慌慌张张地正要说什么,一张嘴就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不是婴灵……不是!”那人捂着肚子靠着墙,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脸色异常难看,仿佛笼罩了一层黑云。

  董道长上前扶住了他,“你看见什么了,不是婴灵还能是什么?”

  “不像是鬼魂……”高人神色惊恐,想起刚才送鬼时看见的东西,他感到一阵后怕。

  一个不是婴灵,也不像鬼魂的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这样东西该怎么送,他没送走,反而被反噬了。

  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高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发青,看起来神智渐渐变得恍惚。

  董道长感觉事情有点难办,犹豫着要不要去陈家老宅。

  此时,陈县令再次躁动起来,手乱挥,脚乱蹬,力气奇大,三个小厮拼尽了全力将他按在床上。

  “管家,大人好像又严重了!”其中一个小厮担忧地说。

  管家只能对着剩下的两个高人恳求:“两位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咱们大人抗不住的!”

  董道长从包里掏出一截红绳,走过去绑在陈县令的小指头上,接着在他大脚趾上也绑了两条。

  挂上红绳之后,陈县令的动静比刚才小了一些,不过神智依旧没有恢复,看起来和那位高人一样,迷迷瞪瞪的。

  舟翊将一张符纸贴在了已经中邪的高人额头,高人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他隔着符纸看向舟翊,膝盖一弯就往地上跪去,“道长帮我!”

  舟翊对管家道:“扶这位道长去休息,此事当下还解决不了,道长和县令大人一样中了邪,我们立即去陈家老宅看看。”

  “好,马上去陈家老宅,我领舟道长去,董道长一起吧。”管家看出董道长有些打退堂鼓,故意这样叫了一句,还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个机会。

  舟翊来到陈县令面前,县令的眼神很浑浊,面色发黑,显然中邪已久,病入膏肓了。

  舟翊将一张符纸裹了起来,用红绳绑着戴在了县令脖子上,戴上之后,县令比之前又安静了许多,三个小厮只需要轻轻安抚着他就可以。

  “走把,管家,去陈家老宅。”

  当下,四人就往陈家老宅去,管家驾了马车前往,这样在大路上可以稍微节省一点时间。

  行至一条小路前,管家停了马车,“两位道长,前路只能步行了,陈家老宅地势较偏,马车过不去,咱们还得走一小段山路。”

  舟翊带着汤歌和董道长从车上下来,几人望着前方的小路,随后跟着管家踏上了小路。

  “很久没有回来了,就年前祭祖回来了一趟。”管家说,他走在最前面,用棍子掀开比人还高的野草。

  走了一段难行的小路后,陈家的老宅院就在眼前了,管家压倒路边的野草跨了过去,“几位道长慢点儿。”

  来到陈家的院子后,舟翊仔细打量这里的环境,这是由三栋房子围起来的小院落,屋顶的瓦片已经残缺了,恐怕很难遮风挡雨。

  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不过看得出来是除过几次草的,草长得不多也不深。

  董道长步入了主屋,到处走走看看。

  管家领着舟翊去了从前陈县令住过的屋子,管家道:“我家大人小时候是和父母一起住的,便是在这间屋子里。”

  舟翊四处看了看,屋子很普通,在建筑结构上没什么特别的,四四方方的一间小屋子,房子许久没人居住,早就没有人气了,处处都透着荒凉感。

第77章 猎诡-下咒

  “陈大人的父母是何时去世的?”

  “大人的父母走了十年了, 那时,我家大人才十七岁,家里接连遭遇变故, 大人的父亲干农活时不小心淹进了河里, 村民把他捞起来时已经没气了。”

  管家说着就叹了口气, 接着道:“大人的母亲忧虑了半年,以前孩子接连去世已让她备受打击,她终于是熬不下去了,直接找了根树枝上吊,人就这么去了。”

  汤歌跟在舟翊身后打量着这间屋子,“师父, 陈家人接连死去,一定有蹊跷。”

  舟翊不仅知道有蹊跷, 还知道哪里有问题, 剧本上明确写着呢。

  舟翊道:“管家, 给我一把锄头。”

  管家愣了一下,“哦, 我去找找, 年前除草的时候用过, 应该是有的。”

  舟翊站在屋子中央,他身后就是睡觉的床, 床只有一个木头架子, 尺寸很宽敞, 睡两个大人加个小孩儿绰绰有余。

  汤歌盯着床的位置,“师父, 你打算挖哪里?”

  舟翊朝汤歌看去,汤歌虽然是群众演员, 但也是有机会看到剧本的,只是不能随时翻阅,他肯定知道舟翊要挖哪里。

  舟翊没回他。

  管家拿了一把锄头来,董道长也跟着来了。

  舟翊接过锄头,对着床底下的一个位置挖了过去,老宅的地面是泥土铺成的,只是泥土已经被踩得很紧实了,一锄下去,只挖了小印子。

  舟翊用尽力气挖了第二锄,挖出一块老泥。

  董道长满脸疑惑,“这是做什么,怎么挖起地基来了?”

  管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老太太也没说不能挖这老宅的地面,挖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稍后填上就好了。

  舟翊继续挖下去,连挖了一阵后,舟翊竟感觉有些累,也或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他额头上出了些汗,停下来抬手擦了擦。

  “师父我来吧。”汤歌接过了锄头继续挖。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坑,其实也没挖多深,连半米都没有,就一个浅坑,只是挖的范围有点宽。

  终于,一锄下去,底下有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块黑色的布,那布露出了一角,旁边应该还有一小块。

  “给我。”舟翊拿回了锄头,小心翼翼把那个东西挖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管家都震惊了,“我和陈大人一起长大,那时我还是他们家收养的,我看着这座老宅建起来的,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

  董道长面色严肃起来,和汤歌一起凑上前去看。

  舟翊打开了手里的布包,里面用油纸又包了两层,掀开油纸,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刚凑过去的汤歌和董道长立马捂着嘴后退了两步,管家正要过去看,当下被臭得没了兴趣。

  舟翊继续掀开最里一层油纸,露出了里面的恶心东西,一卷毛发,一截发黑的骨头,还有一张裹成小卷的发黄符纸。

  “下咒!”董道长脸色猛地一沉,同时非常震惊。

  管家这才走了过来,“什么下咒?”

  汤歌解释:“管家,有人给陈家下了咒,就只针对陈大人父母以及他们生的孩子,你看这咒术,有骨头和毛发,属于非常恶毒的一类。”

  管家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这样,谁会这么做?”

  舟翊道:“那要看陈大人父母当年得罪过谁了,管家,你可还有印象?”

  管家陷入了沉思,许久后摇头,“我想不起来,他们为人向来温和,连我这种流浪孩子都会收养的,能坏到哪去,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得罪人。”

  汤歌道:“也别管是得罪了谁,现在把这个咒术解决了才是正事,这样恶毒的咒术,如果不解,陈大人凶多吉少。”

  “烧了吧。”董道长已经拿出了身上的火折子,“管家,找些干草来。”

  舟翊拿着黑布包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董道长和管家已经将干草点燃了。

  舟翊把布包扔进了火中,管家抱来的一堆干草都烧完了,布包居然还是完好无损。

  董道长沉声道:“找油来。”

  管家跑去很远的村民家要了些油,布包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草灰上,董道长把油淋了上去,点燃火,布包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看起来火势很大,但舟翊和董道长都看得很清楚,布包依旧在火中完好无损。

  董道长不信邪,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布包上,火势瞬间窜了起来,差点烧到董道长的手指。

  剧烈燃烧后,火势慢慢弱了下去,布包终于被烧掉了一角,正是被血染过的那一角。

  董道长脸色一黑,脚步发虚,身子往地上倒去。

  “道长!”管家一把将他扶了。

  舟翊看了看火堆,底下还有一些火苗,他迅速用一把兽骨刀割破手掌,用大量的血覆盖油布包。

  火星一下蹿了出来,红色的火焰将布包裹挟,很快,布包被烧成一团灰烬。

  舟翊脚下也是一虚,身子晃了晃。

  “师父!”汤歌扶着舟翊,满脸担忧,“师父,这个咒太恶毒了。”

  舟翊朝管家看去,“我要在这里住七日,你们先回去,陈大人暂时没事了,以后好好养着。”

  管家将信将疑,“当真没事了,好,我听道长的,这就回去给道长送些东西来,毕竟这里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舟翊点点头。

  董道长从包里摸出一张符,夹在手指间一挥,符便自燃了,烧了符后,他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舟道长,我已是无能为力,这咒术我担了一些,十年内,我都不会再帮人办事了。”他说着冲舟翊拱了拱手,“舟道长,你担了余下的全部咒术,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最好做完这次就此罢手。”

  舟翊笑笑,“多谢提醒,董道长请回吧,余下的事我来解决,陈大人是个好官,不该被人这样诅咒。”

  “是,陈大人是个好官。”董道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他有些虚弱,掩着嘴咳了两声。

  管家也跟着一起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汤歌满面愁容,“师父,这咒术如此恶毒,你如今沾染上了要怎样才能处理干净?”

  舟翊看了看院子,地上都是些野草,角落里长着一棵柿子树,光秃秃的没什么叶子,但树干还水分十足,活得很好,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年树龄了。

  舟翊望向远方的一处小村落,“等七日。”

  汤歌作为徒弟,还没有学到所有的东西,关于清理咒术,他还是第一次见,但隐隐知道,这一次师父受了伤,而且不轻,可能已经到了要金盆洗手的地步。

  舟翊指着陈家父母的卧房道:“这间屋子你不要进来住,入夜,更不要靠近。”

  “师父……”汤歌站在门口没进去,他愿意听师父的话,“你一个人能行吗,师父若是需要帮忙,一定要叫我。”

  舟翊抬脚跨进了卧房门槛,“你去别的地方住,或者等会儿跟管家回去,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你也帮不了。”

  “师父,我也要学解咒!”

  “我都不会,你从哪儿学。”

  “什么?”汤歌瞪大了眼睛,“师父你不会,那你还滴血烧咒符!”

  “若是不滴血,那毒咒永远也破不了。”舟翊站在屋内朝他看来,“陈大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像陈大人这样的人,应当长命百岁。”

  “师父你糊涂!”汤歌愤怒地捶了一下墙壁,“滴血烧了咒符,但却解不了咒术,那你岂不是……”汤歌不敢再想下去,如此恶毒的咒术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噬。

  汤歌蹲在门口许久都没说话,他不敢想象师父会被没有解开的咒术折磨成什么样。

  屋内,舟翊观察了汤歌一会儿,发现他似乎不太了解剧情,这让舟翊对他群众演员的身份有了一丝怀疑。

  虽然说群众演员不能随时随地翻剧本,但也不是没机会知道剧情发展过程,看他刚才那样子像是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一点不像演的。

  莫非这个群众演员的演技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舟翊不信,有这么好演技的演员,怎么可能是群众等级。

  系统:“宿主,你在怀疑他?”

  “嗯。”

  系统:“之前导演说他就是群众演员,没说别的,可能是你想多了。”

  “但愿吧。”

  管家带着两个小厮给舟翊送来了日用品,都是两套,给汤歌也带了。

  管家看着屋里的大坑道:“舟道长,要不要把这个坑填起来?”

  “填吧。”

  管家吩咐两个小厮一起来填坑,很快,床底下的坑就被填平了。

  屋子里的被子等物件都被小厮们放好了,厨房里也备了锅和柴火,还有一些米和菜。

  “舟道长,还缺什么您说,我叫人送来。”

  舟翊看了看这些东西,摇摇头,“不缺了,有劳管家,回去好生照看陈大人,这几日他应该会清醒过来。”

  管家眼眶红红的,对着舟翊躬身行了一礼,“我代我们家大人谢过舟道长的救命之恩。”

  管家带着小厮离去了。

  汤歌去了厨房做饭。

  下午,天还没黑,舟翊就早早回了房间,点亮了屋子里的烛台,他特意叫管家拿了八个烛台,他这里摆了四个,汤歌屋里摆了两个。

  舟翊把四个烛台全点亮了,四个烛台的灯光比一个烛台亮多了,从外面看,这个破旧的院子灯火通明,仿佛住了好多人。

  汤歌点了两个烛台,他坐在桌前,看着铺在桌面上的东西,有一串铃铛,一把桃木匕/首,还有那日他捡回来的罗刹斧。

  汤歌盯着桌上的东西,眼神阴郁,一只骨杯被他摆在了桌上,他缓缓将酒注入杯中,割破手指将血滴入。

  “师父,你为何总是这样,无论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总是如此。”

  汤歌眸中一冷,将沾了血的酒浸入桃木匕.首中。

第78章 猎诡-日夜

  夜晚的时间流逝得很快, 舟翊等了许久才躺上床准备睡觉,刚躺下,怀中的兽骨就动了动。

  他摸出兽骨, 揭下裹在上面的符纸。

  白色鬼影一下蹿了出来, 直接扑在舟翊身上, 他痴痴地盯着舟翊,眉目中仿佛有一丝忧虑,“这位道长,你惹上死咒,活不成了。”

  舟翊掩嘴咳了一声,看起来有些虚弱, “活不成就算了,陈大人能活就行。”

  “你那么在乎那个县令, 你与他很熟?”唐谦趴在他身上问。

  “一直听过陈大人的事迹, 他是个好官。”舟翊淡淡地盯着唐谦,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做我们这一行的, 要对鬼神保持敬畏, 不做恶事, 像陈大人这样的人,应是值得拿命护着。”

  舟翊难得跟着剧本说了几句台词, 他已经许久不跟着剧本走了, 自从解锁了摸鱼法则后, 他感受不到剧本对炮灰演员的尊重。

  剧本狗眼看人低,他也不会给剧本好脸色。

  唐谦的脸色略微沉了沉, 一手抓住了舟翊的领子,勒住了他的喉咙。

  系统:“画外音提升至68%, 宿主,你触碰到了不稳定因素的逆鳞。”

  舟翊听完却笑了,“我知道。”

  唐谦手上拉了一把,将舟翊扯得离自己近了些,他紧紧地盯着舟翊道:“你要死了,小道长,你只能死在我这里。”

  唐谦的吻落了下来,手上松开了舟翊的领子。

  冰凉的寒意尽数往身上钻,舟翊皱了皱眉,“你太凉了。”

  唐谦不管,紧紧贴上,在他耳边道:“你受不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你。”

  “唐谦。”舟翊伸手将鬼魂揽紧,褪去了那一身染着血腥味的白衫。

  “让我熬过七日。”

  唐谦的手指顿了顿,身体也跟着僵了一下,“七日,你今日刻意等了这么久才上床,是没等到你要等的人?”

  “是。”

  唐谦的手绕在了他脖子上,紧紧缠住,冰凉的气息贴着面飘过,“你就这么笃定对陈家下咒的人还活着,万一他不来呢,这七日你岂不是白等了。”

  “不会的。”

  唐谦被一双手按了下去,软绵绵的身体躺在了床上,这床许久没人睡了,有一股陈旧的木头味儿,他偏过头闻了闻。

  脑袋刚转开便被掰了回来,唇被重重地吻住,他一个鬼,竟然躺在人的下面。

  “就帮你……活够七日。”唐谦喘息着道。

  汤歌靠墙站在门外,破旧的房屋里防不住声音,暧昧的音调传入他耳中,他隔着墙看去,眼中有无尽的哀怨。

  刚才下了血印,此刻他的双手都是一股血腥味儿,那把桃木匕.首被染得有些红。

  他站在门外听了许久,没想过破门而入,师父不让他进那间屋子,他便不进。

  只是这个声音,汤歌听得头痛欲裂,对方明明是个鬼魂,他的师父为何要和一个鬼魂……

  为何这般糊涂。

  师徒两人在一起吃早饭,早饭是舟翊做的,就煮了一盘红薯,两人将就着吃。

  师徒两人坐在院子里啃着红薯,管家给的红薯味道不错。

  汤歌朝舟翊瞄来,从侧面打量着他,“师父,你看起来没睡好,晚上不要熬夜了。”

  舟翊只嗯了一声。

  “师父。”汤歌一口咬掉一大截红薯,沾了红薯粉的手指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我们在这儿等着有用吗?能解师父招惹上的咒吗?”

  “等着就是了。”舟翊道,“汤歌,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自行离去即可,我该教的也都教给你了,以后谋生不算是个难事。”

  汤歌过了许久才回:“知道了,师父。”

  舟翊拿着一卷红绳来到院子外面,将红绳沿着地面拉了一截,随后找了些干草盖在上面。

  汤歌帮忙绑绳子,牢牢地给绳子在树根上打了个结,“师父,这样有用吗?”

  “对人有用,对鬼没用。”舟翊起身,拿着剩余的红绳来到卧房外。

  汤歌把绳子系好了结便跟了过来,舟翊沿着卧房外面用红绳围了一圈,汤歌帮忙牵了一下绳子,将绳子绷紧再系上。

  房间里,汤歌关上了门,从里面反锁着,他看着桌上铺成一排的符纸,眼神变得阴鸷。

  这些不是普通的符纸,每一张上都点了血,称作血符,其功效比普通符纸厉害百倍,但对施符之人也有十倍甚至百倍的损耗。

  晚间,舟翊和昨日一样,等了许久才上床睡觉,今夜,烛台留了一盏,一直在房间里亮着。

  院外,汤歌的身影隐在夜色之中,他故意穿了身黑衣,让人很难在夜色中瞧见他。

  隔着墙壁和窗户,他听见了舟翊房间的响动,那个鬼影每晚都会出现,纠缠许久才会离去。

  在陈家老宅里住了几日,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下来了,汤歌多数时间躲在房里不出来,舟翊一到天黑就回房关门,独自站在窗边等许久,但却一直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第六日,小路上远远地就走来一群人,管家扶着一个年轻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一些小厮。

  舟翊站在院内,汤歌见着来人后去打开了院门。

  管家对汤歌道:“我们大人说要亲自来感谢舟道长。”

  说着,陈卿染已经进入院子了,他来到舟翊面前,很是客气的见了个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卿染无以为报。”

  “不客气,陈大人。”舟翊扶了他一把,“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陈卿染望着舟翊,“道长舍命相救,我心里有愧,不知能帮道长做些什么?”

  “你帮不了。”舟翊道,“你们陈家被下咒许多年了,若不是陈大人你命大,恐怕如今早就不在了,既然咒术已解,陈大人就不必再忧虑,今后过好自己的日子,造福百姓。”

  陈卿染生得瘦弱,多年的咒术将他的身体摧残得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也亏得他自己命大,否则早就会和父母一样死于非命。

  陈卿染如今恢复了一些,身体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由于许久不出门,他的皮肤比常人要白上许多,唇色也是极淡。

  “道长,我听董道长说,此事极难解决,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陈卿染盯着舟翊,显得很是忧虑。

  舟翊道:“大人不必担心,我自行解决,若出了事,也不会怪大人,还请陈大人回去吧,身体刚有些好转,还是在家多加休养的好。”

  陈卿染的那双眼睛很是好看,长时间卧于病榻让他显得极其文弱,但那双眼清澈,有精神,看着人时,容易让人被他的真诚所感。

  “道长……”他担忧地唤了一声。

  舟翊扫过陈卿染的目光,神情淡淡地道:“陈大人请回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人尽管放心,今后这咒术不会再落在陈家人身上了。”

  “道长,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卿染想要解释,他只是担心道长的安危。

  管家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之前劝不住陈卿染,是他非要来看望舟翊,如今来了,看过就行了,得早早把陈卿染劝回去,毕竟这里曾经被下咒,不是什么好地方。

  管家道:“大人,一切交给舟道长就好了,咱们回去吧,您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误了道长的事。”

  陈卿染眉头微蹙,他也的确是帮不上忙,但是就这样回去又于心不忍,他私下问过董道长,知道这个咒术不是那么好解的,如今舟道长烧了大部分血咒,咒术都反噬到舟道长身上了。

  陈卿染站在院子里,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病了几年,稍一恢复就来看救命恩人,却得知什么忙都帮不上。

  “道长。”陈卿染唤了一句,也没说什么。

  “走吧,大人,咱们该回去了。”管家直接上前扶了陈卿染。

  舟翊对着陈卿染略微躬身,“大人慢走。”

  陈卿染对身后的小厮道:“看看道长还缺什么,立刻去取来。”

  几个小厮立即去了。

  舟翊看着陈卿染,原剧本里,舟道长仰慕陈卿染多年,得知陈卿染沾染邪物,他便倾尽全力相救。陈卿染此人极易被感动,在此之后便对舟道长心生好感,但舟道长被邪物反噬,不到一年就一命呜呼,陈卿染悲痛欲绝,在给舟道长操办后事时,路遇一个与舟道长七八分相似的男人,从此,陈卿染便将那人请入县衙做事。

  那位与舟翊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就是该剧本的另一个主角,他根本不是什么落魄人物,他是从西境战场回来的将军,西境一战,主将遭人暗算,一路逃到徐州,刚巧遇上了陈卿染搭救。

  一来二去,二人有了情愫,将军得知自己只因与一个道长长得相似才被陈卿染收留,心里郁闷不已。

  剧本的后续便是两人的感情拉扯,舟翊管不了将来的事,在这个剧本里他只是主角的一颗朱砂痣,淡淡的那种,说到底,依旧是一个炮灰。

  陈卿染看了舟翊良久,等着小厮们从屋里出来他才再次道:“道长,保重。”

  舟翊看了眼陈卿染离去的背影就回了屋,牢牢关上了门。

  汤歌留在院子里看着陈卿染远去,在看见陈卿染时就知道,他喜欢男人,要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还没娶妻。

  汤歌喃喃道:“师父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在这种烂剧本里也一样,可惜,陈卿染,你不过是一个原住民,那只鬼也一样。”

  汤歌看着远方一行人的背影看了许久。

  第六日晚,汤歌换了一身黑衣隐于夜色中,他看见远方的小道上有一个人影摸黑过来了。

  舟翊关了房门站在屋内,他站在窗口往外看去,没有看到人影,他拉下窗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一盏烛台的灯火不够明亮,屋子里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

  怀里的兽骨动了动,舟翊没理他。

  兽骨越发动得厉害,有点扰乱舟翊的思绪,他揭下兽骨上的符纸低声道:“别吵,今晚有事。”

  唐谦的身影贴在舟翊面前,“你是说给陈家下咒的人今晚要来?”

  “已经来了。”舟翊道,“你别挡着我办正事,回去待着。”

  唐谦往旁边的位置挪去,脑袋枕着手臂躺在床上,轻声笑道:“就算你找到当年下咒之人,他亲自把咒解了,你也活不过一年。”

  舟翊抓住唐谦的一只手臂,转头看着他道:“多活一年也是活,你不是还要留着魂魄找人吗,我活着你才能借到阳气。”

  “若你是为了我的话,那大可不必,只要我不想消散,多的是办法。”

  舟翊用力捏着他的手臂,声音微冷:“总是去害人,被其他猎诡人逮到,你会很惨。”

  “回去吧,有人来了。”舟翊将他拉进兽骨,重新用符纸封起来。

第79章 猎诡-解除

  兽骨重新将唐谦封藏起来, 在舟翊怀里一动不动。

  外面很安静,舟翊继续闭目养神,渐渐的, 系在床边的红绳猛地拉扯了一下, 舟翊睁开眼, 凝神听着窗外的声音。

  两个人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响起,只听得外面大叫一声,有个声音道:“饶命!”

  舟翊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在院里布置抓人的陷阱,他只是牵了条红绳给自己报警,怎么外面那人倒喊起救命来了。

  他打开门, 刚要踏出门槛,就看见汤歌手里提着个老妇人过来了。

  “师父, 就是她, 你看怎么处置。”汤歌恶狠狠地盯着老妇人, 手上加重了力气拎住她的后颈。

  老妇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皮肤很黑, 借着屋内的光线舟翊看见老妇的左脸上有一个烙印, 像是某种符文。

  既然汤歌抢先一步把下咒人抓住了, 舟翊也懒得再下功夫去绑老妇。

  “汤歌,把她带进来。”

  汤歌把妇人拎进了屋子, 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松, “师父, 快让她把咒术解开!”

  妇人的双手被汤歌绑了,她的力气没有男人大, 在汤歌手底下动弹不了。

  她个子太矮,抬头看着舟翊, 盯着舟翊看了一会儿,忽地冷笑,“被血咒反噬,我就是解了你也活不过一年。”

  说着,她似乎又有点疑惑,“寻常人七天内就会死,我看你这样子也像是活不过七天的,我下的咒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夜夜都看着这个院子,每晚灯火通明,到了白天又若无其事,一点不像被反噬的样子,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舟翊看着妇人,微微笑道:“可能是运气好,我明天应该还能活着,你若是现在把这咒术解开,我就放过你及你的家人。”

  妇人冷哼了一声。

  “不信?”舟翊拿来一把剪刀,对着妇人的头发剪了一缕下来。

  他用红绳将头发缠绕,放进一个油布包里,这包和当初那个血咒的包一样。

  放好了头发,舟翊捡了块带血的兽骨一起放进去,接着手上捏了张符看着妇人,“我也会死咒,让你们家绝后,你自己看着办。”

  舟翊把符纸放入布包,正要将布包封起来,就听见妇人大吼一声:“不要,我解!我解!”

  舟翊停止封布包的动作。

  妇人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布包,还没打开油布包,她又盯着舟翊道:“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到了第六日竟还没死,不过我看你这脸色很难看,想必是被邪物浸染许久了。”

  舟翊也盯着妇人,“你就是想来看看我死没死,你自己下的血咒,不信还有别人能解对不对,我的确解不了,所以在这里等你。”

  妇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郁,“若是七日内你没死,咒术便会反噬到我身上。”

  汤歌一把掐在了妇人脖子上,“所以你才冒险来看,原来你是怕自己被反噬,幸好我师父在这里等你,否则我们都被你害死了!”

  汤歌手上一用力,妇人就难受得咳嗽。

  “汤歌,别掐死她。”

  汤歌松了手,冷声道:“快解了咒术,若我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人。”

  舟翊从汤歌脸上看到一丝狠厉,是从前他从未见的神色。

  妇人缓了缓呼吸,把油布包放在地上,缓慢地揭开两层油纸,露出了里面的兽骨和符纸。

  “给我火。”

  汤歌点燃一个烛台递了过去,警告道:“别耍花样。”

  “她不敢。”舟翊道,“我七日内没死,她便会被反噬,若她不解除血咒,他们全家都要遭殃。”

  汤歌听完这才放心,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妇人,怕她耍花样。

  妇人轻而易举就烧掉了地上的油布包,和当初舟翊烧血咒包时完全不同。

  “好了。”妇人蹲在地上抬头朝舟翊看来,“你还是活不过一年,你一个猎诡人,为何要帮陈家?”

  汤歌押着妇人的一只胳膊,怕她耍花样,师父还没说让她走,就不能放她走。

  舟翊道:“陈家出钱让我办事,我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本人恰好学了一点咒术,便顺手帮了。”

  “呵,顺手帮了。”妇人冷笑,“顺手帮忙,再搭上自己的命,你说你懂咒术,我看你只懂皮毛。”

  舟翊笑容淡淡的,“陈大人造福百姓,为余香县做了这么多事,我能救他一命,觉得很值,倒是你,为何要迫害陈家?如此恶毒,竟要让陈家绝后,要让陈家人死绝。”

  妇人呵呵笑着,声音阴冷,“就是要死绝了才好,他们陈家的儿子就是天才,一路考取功名,做了官,还受人敬仰,那我儿子就活该死了,就活该给他们家儿子做替死鬼,凭什么?”

  舟翊冷着声儿:“我不管你们两家从前有什么恩怨,如今血咒已解,你不许再迫害陈家,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我的咒术是学了个一知半解,做起来不会考虑后果,到时我哪怕是牺牲我舟家的一切,也要让你及你的家人生不如死。”

  妇人死死地盯着舟翊,呸了一口,“你一个猎诡人就这么舍命帮陈家,陈家儿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钱而已。”舟翊道。

  妇人眼中露出恶毒的光,“呸!”

  舟翊打开还没封起来的油布包,捏出里面的头发道:“这是你的,记住,我随时可以下咒,哪怕我死了也会把这些东西带进棺材,若你想家人安稳,就老老实实过完下半辈子,别再想着害人。”

  妇人一脸的恨意。

  汤歌忍不住问道:“你儿子怎么做了陈家的替死鬼?据我所知,陈家人乐善好施,怎么可能会迫害你儿子。”

  “呵呵。”妇人道,“乐善好施,我儿子就是他家儿子害死的,说什么乐善好施,所有人都被陈家骗了!”

  妇人说着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汤歌押着她的手臂,“他们一同进京赶考,我儿子比他儿子考得好,怎么我儿子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他儿子就做了官!”

  妇人边哭边笑,一双手牢牢地抓住汤歌的手腕,仿佛汤歌成了她的倾听者,她说什么汤歌都必须听完。

  汤歌不喜欢这样被人抓着,立即反抓过去控制了妇人的两只手腕,“人意外死了自有官府定夺,岂是你胡乱揣测的!”

  妇人笑着擦去眼泪,“你们就维护陈家,所有人都维护陈家,我儿子就白死了!”

  舟翊对汤歌道:“送她回去吧,今后她不敢再犯了,否则我死也会把咒术带进棺材。”

  妇人恶狠狠地盯着舟翊,用力呸了一口,“都维护陈家!”

  汤歌把妇人拖了出去,送到了院子外的那条小路上,他看着妇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附近的村子里。

  回来后,舟翊对汤歌道:“明日你去打听打听当年的事。”

  从剧本看,舟翊知道陈家是没有害死人的,至于妇人说的旧事,应该是误会,要么就是妇人故意把儿子意外身亡的仇施加在陈家身上。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遭遇了横祸就必须找个人责怪,偏不信自己的命。

  “好,师父,我明日一早就去打听,我也相信陈大人家不是那种无故害人性命的。”

  舟翊将妇人的头发收了起来,这东西必须好好保存,防止将来妇人继续加害陈家,不过看她那样子是肯定不敢了,她既然用咒术害人,自然也知道自己家人被咒术加害的后果,她不敢冒这个险。

  处理完了妇人的事,汤歌回了自己房间,舟翊看着他离去,瞧着他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像是早就准备好隐在夜色里去抓人。

  舟翊没问什么,按照炮灰剧本,他的剧情已经快要结束了,只需要再见陈卿染几次就能完成任务。

  他揭开兽骨上的符纸,将唐谦放了出来。

  “睡觉。”

  唐谦在旁边躺下,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我是鬼,不用睡觉。”

  “道长,那个老妇是解了咒术,可你还是活不过一年,血咒的反噬是用你的精气神去消耗的,你被反噬后,最多还能撑一年,我也帮不了你。”

  唐谦侧过身来看着他,“我已经帮你挨过了七日,如今咒术一解,你又捡回一年的命。”

  舟翊闭上眼,“睡觉。”

  第二日,舟翊在厨房煮了粥,汤歌一大早就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露珠。

  他一边喝粥一边道:“师父,我打听到了。”

  舟翊朝汤歌看来。

  汤歌道:“当年曹家的儿子和陈大人一起入京赶考,成绩出来后,曹嘉福意外死于京中,是陈大人将他的遗体带回来的。”

  汤歌说着,喝了一大口粥,“曹家人收到遗体后就对陈大人不依不饶,说是陈大人害了曹嘉福,说陈大人嫉妒曹嘉福考得比他好,当时曹嘉福的成绩的确排在陈大人前面,曹家人把尸体拖到陈家院子里,闹了好几天,曹家人甚至不给遗体下葬,遗体在陈家院子都放臭了。”

  汤歌不屑地冷哼一声,“曹家就是儿子死了找不到人出气,就赖着陈家欺负,我问了村子里的邻居,都说曹家人是疯子,当年硬是等着尸体都臭了才拉去下葬,自那以后也是天天辱骂陈家,不过后来莫名其妙就不骂了,看起来和从前一样相安无事。”

  “师父,应该是那个时候起,曹家就对陈家下了血咒,所以懒得骂了,一家子都等着陈家人死绝。”

  舟翊喝完粥,放下碗道:“当年曹嘉福的死,官府是怎么判的?”

  “我打听过。”汤歌道,“是京里那边的官府判的,说是意外溺水死亡,村里有人曾看过京中送来的判决书,全程没提过陈大人的名字,也就是说意外死亡时陈大人根本不在现场。”

  舟翊略微沉思片刻,“判决书陈大人应该看过,可以去问问陈大人,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了,曹嘉福已死,再怎么样也活不过来,曹氏不敢再下咒了,她对我还是有一定忌讳的。”

  汤歌点点头,“如果想弄清楚当年的事,可以找陈大人问问,不过也无济于事,曹家人认定了是陈家捣鬼,那就不会消除心中的芥蒂。”

  “收拾东西,回陈大人家。”舟翊道。

第80章 猎诡-招魂

  离开前, 舟翊将陈家老宅的院门关死了,一把锁将门锁得死死的,外人想要进去只能暴力拆除或者翻墙。

  这里的事该告一段落, 将来最好不要有外人再来这里, 被人下血咒不是一件好事, 凡是听过这个咒术的人都会对此避之不及。

  回到陈家后,管家将舟翊师徒领到会客厅,陈卿染和老夫人一起来了。

  老夫人身后的婢女端着一盘金子,直接将金子递到舟翊面前,老夫人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这是当初说好的, 还请道长收下。”

  汤歌按照以前的惯例,自己上前去接钱, 他把金子端在了手里朝舟翊看去, “师父。”

  舟翊没有推脱, 只道:“有个事想问一下陈大人,当年曹嘉福在京中是怎么死的?”

  一听这话, 老夫人的脸色就变了, “道长也认为是我孙儿害了曹家那孩子?”

  “不是。”舟翊道, “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好彻底解决这件事, 将来陈大人才可过得安稳。”

  老夫人的脸沉得厉害, 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道长是说,都是曹家人干的?”

  舟翊点了点头。

  老夫人眼眶泛红, 声音微颤:“当年曹家闹了一通之后,曹家男人来道了歉, 当时京中有人送了抚慰金来,我们尽数捎给了曹家,我以为此事已经了了,没想到……”

  老夫人说着哭了起来,她没想到事情的根源还是在曹家,当年道歉都是假的,背地里还在迫害陈家子孙,害得他们陈家险些绝后。

  婢女扶着哭得伤心的老夫人,轻声安慰着。

  陈卿染坐在椅子上,他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他朝舟翊看来,缓缓说起当年的事。

  “曹嘉福在京中的确是溺水死亡,不过此事和另一人有关,那人权势颇大,我们一行进京赶考的学子无人敢得罪,曹嘉福先是与那人争吵了几句,我与其他人并不在现场,离开了些许时间,待回来时,已经看到曹嘉福被人从水里捞起来。”

  陈卿染叹了一声,“都说是淹死的,谁也不知道,我将曹兄的遗体带回来后,面对曹家人的发问,回答不出,支支吾吾,以至于他们认为我心里有鬼,我也的确是心里有鬼,不敢将事情和盘托出。”

  “京中的官府已经判了意外身亡,将那位摘了个干净,我若是平白多一句嘴,还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进去,况且我并不在场,其他人也不在,没有证据证明曹兄的死和谁有关。”

  “这桩案子一直在我心里挂着,我对不起曹兄,没能力帮他查清,也对不起曹家。”

  陈卿染说完,神情很是落寞。

  舟翊道:“当年你若是强行插手这件事,如今的余香县就没有父母官了,陈大人,有些东西凭你一人之力无法颠覆,不如安居一禺,造福百姓。”

  陈卿染坐在一旁,久久不语。

  “陈大人放心,我会帮你解决后顾之忧。”舟翊朝汤歌看来,“随我去曹家,办件事。”

  舟翊起身要走,陈卿染抓了他的袖子一下,“道长,你去做什么?”

  舟翊看着陈卿染,定定道:“招魂。”

  陈卿染不懂,不知道猎诡人如何招魂,招魂有何用处,只是吩咐管家:“你和道长一起去,有需要帮忙的,速速来告知我。”

  “不必了。”舟翊婉拒,“管家去了也帮不上忙,况且招魂一事不可让不相干的人看见,陈大人不必担心,我和徒儿去即可。”

  汤歌的脸色从舟翊说要招魂的那一刻起就不好看了,但他又按捺着什么都没说。

  汤歌把银子暂时放在陈家,带着干活的家伙们和舟翊出门,管家叫了辆马车送他们过去。

  曹家所在的村子汤歌一大早就去过,熟门熟路地领着舟翊过去,进村的时候,在路口遇到一个阿伯,汤歌问阿伯:“曹家有人在吗?”

  “在啊。”阿伯肩上扛着锄头,看起来是刚从地里回来,“这会儿可能刚吃完午饭,家里都有人。”

  “谢谢。”

  汤歌直接来到曹家门外,院子没有正经的围栏,可以看见院子里没有人,于是他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刚进来就看见曹氏从大门出来,在看见汤歌他们时,曹氏脸色很黑,冷声道:“你们还来做什么,还要威胁我?”

  舟翊上前一步,语气颇为诚恳:“曹夫人,我可以为你儿子招魂,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亲自问他。”

  曹氏愣住了,端着水壶的手有些发抖,“你说什么……”

  “招魂。”舟翊道,“猎诡人都会招魂,你想见他吗?”

  “见。”曹氏怔怔道,“我要见。”

  “好。”舟翊继续上前,“那就请你按我说的做,准备一盆清水,一支香。”

  几人来到了客厅,曹氏去厨房端水了,曹家的其他人此刻都围了过来,有曹氏的男人,还有曹氏的婆母,另外还有两个孩子。

  汤歌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兽骨,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舟翊,“师父,你如今的身体能招魂吗?”

  舟翊点点头。

  “要不我来吧,我也会。”汤歌道。

  舟翊看着徒弟,把他手中的兽骨拿了过来,“不必,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招过魂,这一次你就好好看,好好学。”

  汤歌看着舟翊憔悴的面容,心里隐隐作痛,招魂对身体损耗很大,不是那么容易的。

  曹氏准备好了清水,用一个盆盛放在地上。

  汤歌摆好笔墨,铺上空白符纸,“师父,请。”

  舟翊画符招魂,用他们猎诡人的话说,这是画符请神,对一切未知的保持敬畏,鬼即是神。

  符画好了,舟翊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孩子和老人请离开。”

  老太太眼眶红红,不想走。

  舟翊捏起符纸,还未请神,又说了一遍:“孩子和老人不要看,出去吧。”

  曹氏的丈夫把母亲和孩子带了出去,等曹氏丈夫回来时,舟翊才开始请神。

  将符纸点燃,灰烬落入清水之中,舟翊的手指对着符点了几笔,符纸在他手上燃尽,并未烧到皮肤。

  曹家夫妇屏气凝神,汤歌脸色沉重。

  符灰融入水里,融尽了,舟翊的脸瞬间苍白,身子细微地晃了一下。

  “师父!”汤歌扶住了他。

  一个人影在水盆上方显现,是一个发白肿胀的躯体,凡是被猎诡人请出来的“神”,样子都是死去时的模样。

  曹氏看到人影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哭不出太大的声音,或许是太过悲伤,哭出来的声音是半哑的。

  舟翊看着悬浮在水盆上方的人影道:“你们夫妇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直接说吧,今后也没有再见他的机会了。”

  曹氏勉强止住哭泣,脚步发虚无法站立,只能扶着自己的丈夫,她望着儿子的身影道:“是谁害了你?”

  曹嘉福是有表情的,他也朝母亲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曹氏还是忍不住,哭得趴在了丈夫肩头,止不住地抽泣。

  曹嘉福缓缓开口:“我和人吵了几句嘴,动了手,撞了脑袋,走路时发晕栽进了水池里。”

  曹氏一边哭一边问:“谁打了你?”

  曹嘉福顿了顿才道:“你不认识,京中大官的儿子,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娘,是儿子不孝,不该在外与人闹口角。”

  一声娘让曹氏哭得更厉害了。

  舟翊带着汤歌暂时回避,让他们三个继续说,今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大多数魂只能被请一次,舟翊也没有能力再请第二次了。

  门外,舟翊咳了几声,脚步发软。

  汤歌将他扶着,脸色凝重,“师父,你偏要为曹家招魂,你的身体怎么办,这下一年都不一定拖得过。”

  汤歌的语气里有责怪的意思,舟翊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说什么。

  请一回神很耗费精力,现下他的确是一年都活不过了,不过也好,为陈家解决了后顾之忧。

  曹家不会再迫害陈家,反之,陈卿染辛苦把曹嘉福的遗体带回来,曹家应该感谢陈家才是。

  曹嘉福的死和陈卿染没有半点关系,若是曹氏有点良心,下半辈子都该给陈家赎罪。

  在门外站了许久,曹家男人终于来请舟翊进屋了,“道长,我们说完了。”

  曹家男人眼睛也红着,想必是哭过了。

  舟翊进屋没看曹氏,只道:“我要送他离开了,以后不必再见,人鬼殊途。”

  舟翊端起地上的水盆来到屋外,将水泼了出去。

  曹嘉福的影子尽数消散,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曹氏继续哭泣,丈夫则将她扶着。

  曹家男人问:“道长,多少钱?”

  “不用。”舟翊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做事,今后洗手不干了,保重。”

  “多谢道长。”曹家男人道。

  从曹家出来,舟翊感觉脚步越发虚了。

  陈卿染招待舟翊师徒吃晚饭,留了舟翊一晚。

  入夜,陈卿染步入舟翊房间,他如今的气色好了许多,和舟翊比起来,舟翊才是那个命不久矣的人。

  “道长明日就要走吗?”陈卿染站在房中望着舟翊,“道长的身体可有大碍?”

  “无大碍,过几日就好了,陈大人不必担心,我明日便离去。”

  陈卿染的眼睛比之前更为清透明亮,他抬眼望着人,眼中满是感激。

  “道长保重,不知道长家住哪里,我日后好来拜会。”

  “老家就在离徐州城不远的地方,不过以后就四处云游了,没有固定之所,陈大人很难找到我,若我有机会日后再来看陈大人。”

  “好。”陈卿染神情恹恹。

  “大人快回去歇息吧,不早了。”

  陈卿染微微点头,“道长也早点歇息,明日我送道长出县。”

  陈卿染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舟翊掏出怀中兽骨,揭开符纸,白色鬼影飘了出来,正落在舟翊面前。

第81章 猎诡-抹杀

  “寻常猎诡人都不敢随意招魂, 你倒好,顶着不到一年的寿命去帮人招魂,道长, 你活不过三个月了。”唐谦有些愤愤地往床上坐去。

  舟翊上前挨着他坐, “事情已经办完了, 活一年或三个月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倒是你,不如我帮你恢复,好让你记起来在等谁,这样就不用无休止等下去,将来我走了, 你也好早日超脱离开这个世界。”

  “我等谁不用你管。”唐谦语气冷冷的,“你自己都要死了, 还有能力管我?”

  舟翊笑笑, “也不是没有, 还有一点力气,我来帮你找回记忆。”

  唐谦转过脸去不看舟翊, 似乎在生闷气。

  舟翊从行李包袱里拿出一枚碎了的玉佩, 他打开包着玉佩的布包递到唐谦面前, “这是你尸骨旁的遗物,应该和你的记忆有关, 兴许可以回忆起什么。”

  “我来试试。”说着, 舟翊将玉佩放在桌上, 小心翼翼从包袱里拿出一支长木盒,打开木盒, 里面平躺着一支长香。

  “这支香是祖师爷那里传下来的,我师父用过一次, 我还一次都没用过。”舟翊笑笑,“用不上。”

  他将香取出,又摆上一个香炉,这个香炉看起来也是很少用的,里面的灰都空了。

  “离魂香,你记不起来的,我去帮你看看。”舟翊点燃了香,接着画了张符,烧掉。

  唐谦的身影一下跃了过来,冷声道:“你又在搞什么,我不需要你去帮我找记忆!”

  “猎诡人,我不需要你的好心,把你的香灭了!”

  “烧了这个香,你是不是就活不成了,离魂香,什么是离魂香,人怎么可以离了魂魄!”

  唐谦的声音钻进舟翊耳中,舟翊淡淡道:“别灭香,若香中途熄灭,我就再也回不来了,唐谦,帮我盯着香,好吗?”

  “混蛋!”唐谦骂了声。

  玉佩是唐谦生前的遗物,承载着唐谦生前的记忆,魂魄可以通过玉佩看到唐谦活着时的一切。

  离魂香燃起,舟翊魂魄离体,随着玉佩一起看见了唐谦生前的影像。

  舟翊坐在桌前闭着眼睛,没多久,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猎诡人?”唐谦担忧地唤了一声,“你快回来!”

  舟翊没动,他现在还回不来,离魂香点燃,必须看到他想要的东西才会心甘情愿回来。

  唐谦生前的一幕幕从舟翊面前闪过,他英年早逝,人生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唐家家境殷实,唐谦从小生活优渥,但天生体弱多病,没活过十八岁便去世了。

  唐谦生前交往的朋友寥寥无几,接触最多的就是家里的父母和下人。

  舟翊看了许久,琢磨不出来他和谁有着连死亡都解除不了的羁绊,看不出来他要等的人是谁。

  离魂香烧得很慢,只消耗了一小截,看完了一切,舟翊对答案依旧不满意,但他不得不回来。

  舟翊睁开了眼睛,见着唐谦正凑得很近盯着他,“你终于回来了,猎诡人,我以为你要死在我记忆里,有那么好看吗?”

  舟翊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你要等的是谁,你去世前没有定亲,其中几位交好的朋友也没有很深的羁绊,唐谦,你到底要等谁?”

  舟翊盯着他问:“是什么人让你连死都死不瞑目,魂魄久久不散。”

  唐谦陷入了沉思,良久后缓缓摇头,“我也不知,不记得了。”

  舟翊将所有东西都打包收了起来,什么兽骨、铃铛、桃木剑通通装进了包袱里。

  “金盆洗手,不做这一行了,也没精力,做不了。”

  唐谦来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凝神看着他,“你死了我怎么活?”

  舟翊盯着他道:“你是鬼,不用活。”

  “可我会消散。”

  “道长,我会消散。”

  唐谦吻了过去。

  包袱还没绑起来,一人一鬼便缠在了一起。

  唐谦的声音幽幽地回荡在屋里:“我不记得要等谁,道长,你在我记忆里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一些无趣的。”唐谦生前每天都是差不多的生活,生来体弱多病,什么都干不了,家人也不怎么让他外出,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活过十八岁。

  “道长……”鬼魂冰凉的体温贴在人身上。

  舟翊看了一眼主任务进度,百分之一百,炮灰的戏份完成了,他可以功成身退,但画外音还没清零。

  屋子里的一切恢复了平静,唐谦重新覆上了白衣,他衣衫上的血迹看起来似乎淡了些,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

  “道长,还有三个月,你死了我去哪儿找你?”

  “死了就没了,我又不会变成鬼,我没有你那么深的执念,死了便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要。”唐谦转过身来趴在舟翊肩头,“不要消失。”

  舟翊微微转过头看着他,“要我和你一起做鬼吗?我没有执念,做不了鬼,也不会害人来延续魂魄存在的时间。”

  “唐谦,如果等不到你要等的人,就走吧。”

  “不要。”唐谦有些生气地扭过了头。

  系统:“画外音75%。”

  舟翊无奈叹了一声,将鬼往身前揽了一下。

  吃过早饭,陈卿染一路将舟翊送出了余香县,赶了一天的路,汤歌选了个不怎么热闹的小镇住下,客栈很小,吃饭的菜品不到十样,两人随便点了三样凑合着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两人去镇上消食,小镇的风光不错,桥下一条河流,弯弯曲曲通向远方。

  舟翊走在桥上,站在拱桥的最高点朝远处眺望,小镇的版图尽收眼底,这个时辰还有不少人在街上走动,等天彻底黑下来,行人才会散去。

  河边的柳树下,坐着三三两两钓鱼的男人,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师父。”汤歌搀了舟翊的胳膊,靠他格外的近,“我扶着你。”

  “不用。”舟翊推开了他的手,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汤歌,你自行离去吧,我也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了,你可以凭借现在学到的东西自食其力,在办事时若是没有把握,可以寻求同行的帮助,这是猎诡人向来就有的规矩。”

  “师父,我不想走。”汤歌看着舟翊,目光殷切。

  “不想走也得走。”舟翊往桥的另一头走去,丝毫不去看跟在身后的徒弟。

  “师父!”

  “从明天开始,不要再跟着我,我不做猎诡人了,我如今的能力也做不了猎诡人,你还可以继续走这条路。”

  汤歌几步就追了上来,舟翊现在身体虚弱,根本走不快,汤歌追上来轻而易举。

  “好,师父,我答应你。”汤歌道。

  消食后,两人回了客栈。舟翊把汤歌叫到房里,将一个长条小木盒交给他,“这是离魂香,是从我师父的师父那里就传下来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汤歌双手接过盒子,面色凝重,“师父,离魂香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从来没见你用过。”

  “用过。”舟翊道,“用过一次。”

  “离魂香可以让你与鬼神同道,可以看见你想看的一切,可以问所有你想知道的问题,不过用一次伤一次,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要用的话,慎重。”

  汤歌捧着盒子望着舟翊,“那师父用这一次离魂香是为了什么,看了什么,跟鬼神问了什么?”

  “没什么。”舟翊道,“其他没有什么东西要传给你的,明日你自行离去,银子你给我留三天饭钱,其他你都拿走。”

  汤歌沉默了半晌,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舟翊没有等到汤歌磕头,或者是说一句拜别,不过无所谓,反正主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群演的行为都与他无关。

  关了门窗,舟翊将唐谦从兽骨中放出,唐谦爬上床,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舟翊,“你那徒儿对你不一般。”

  舟翊躺上床,“他该自立门户了。”

  唐谦把头埋到舟翊身前,沉声道:“吹灯吧。”

  舟翊探着身子到烛台边,吹之前看向唐谦,疑惑地问了句:“鬼魂也怕黑?”

  唐谦怔怔地看着他,“怕黑很丢人吗?”

  舟翊把烛火吹灭,“不丢人,更何况你也不是人。”

  灯一灭,唐谦再次把头埋了过来,整张脸都埋在舟翊身前。

  周围一片宁静,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只手在门外敲了敲,“师父。”

  舟翊在黑夜中睁开眼睛,“汤歌?这么晚了,有何事?”

  “师父,我进来了。”

  唐谦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内心极度不安,门外似乎有威胁他的东西。

  他一把抓住了舟翊的胳膊,“猎诡人,你那徒儿有蹊跷……”

  见唐谦如此警惕,舟翊也坐了起来,下床穿鞋。

  门栓落了,被人强行从外面推开,木头裂开的声音将屋内的一人一鬼都惊了。

  “汤歌,你做什么?”

  汤歌沉着脸,一张符纸朝唐谦扔来,舟翊迅速将符纸拦下,捏在手中揉成一团。

  “住手!”

  “师父,不要被一只鬼蒙骗,是他一直在害你!”汤歌的掌心落出系着绳子的罗刹斧。

  此时的罗刹斧仿佛不是个小玩具,汤歌需要双手才能将它举起,一个巨大的罗刹斧虚影浮现在黑暗中,猛地朝唐谦劈去。

  汤歌弹指便点燃了烛台,将一叠符纸在烛火上烧了起来。

  “徒儿第一次打散魂魄,请师父不要拦着我!”

  唐谦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舟翊一把将唐谦拂到身后,巨大的罗刹斧影子从高空斩下,竟直接穿过舟翊落在了唐谦身上。

  唐谦被击中,身子一歪,魂魄瞬间变得若隐若现,脸色极其苍白。

  “要杀我?”唐谦冷眼看向汤歌,从舟翊身后站了出来,眼中透着寒意。

第82章 猎诡-束缚/仙侠-师弟

  唐谦的身影猛地朝汤歌扑去, 苍白的手指掐向汤歌的脖子。

  刚一碰到汤歌,一把桃木匕.首就露了出来,直直捅向唐谦腹部。

  “住手!”舟翊一跃上前, 夺走了那把匕.首。

  汤歌冷漠地挑起眼角, 摸出一大把符纸, 尽数扔向空中,符纸在空中自燃,火光中显出一张淡金色的大网,对准了唐谦罩下。

  “师父,害人的鬼,不可留。”

  大网瞬间将唐谦罩在其中, 唐谦用力挥手却无法撕开大网,网快速收紧, 将魂魄牢牢束缚, 魂魄的力量正在快速消减。

  汤歌捡起匕.首, 再次向唐谦刺去。

  舟翊挡在了唐谦面前,木制的刀无法伤人, 他张开双臂拦住汤歌, “别打散, 我会带他离开,他不会再害人。”

  汤歌举着匕.首没刺下去, 眼中满是痛惜, “师父, 你是猎诡人,而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舟翊碰了碰唐谦身上的网, 怎么也扯不下来,“这是什么, 你从哪儿弄来的,快给他解开。”

  “师父,你还要执迷不悟!”汤歌收起匕.首,摸出一张符纸扔出,符纸牢牢粘在了金色密网上。

  “打散魂魄的方法有很多。”汤歌对着符纸遥遥一点,符纸上的红色符文发出淡淡的光芒。

  唐谦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虚弱地跪在了地上。

  舟翊盯着那道红色的符文,震惊道:“血符,你从哪儿学的,我从未教过你这种。”

  汤歌继续朝符文点去,被舟翊挡了回来。

  “师父,血符我是请教了高人学来的,罗刹斧也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为的就是打散这个恶鬼!”

  “他并没有害死过人。”舟翊将唐谦完全挡住,“此事我来解决,我带他离开,绝不出现在你眼前。”

  “师父!”汤歌眼眶泛红,“你还是要拦我。”

  舟翊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割破手指,取出一张空白符纸在上面用血画符。

  汤歌看见他画的曲线,面露震惊,“你会做血符?”

  汤歌还在震惊中,舟翊已将符文快速画完,随即将符文往唐谦身上一贴,将他身上的金色大网瞬间驱散开来。

  舟翊揭开自己的符纸,唐谦得以解脱,松绑后的唐谦愤怒地朝汤歌扑去。

  汤歌一记眼神瞪了过来,一手握住罗刹斧一手握住了刀迎击唐谦。

  舟翊反应迅速地将唐谦拉回来护在身后,“别和猎诡人动手,吃亏的是你。”

  汤歌愣愣地看着舟翊,“师父,你从未担心过我,他不过是一只鬼魂,连人都不是。”

  舟翊沉声道:“你若还当我是你师父,便退后几步,不要靠近。”

  汤歌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情绪难以平复。

  “退后!”舟翊再次道。

  汤歌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

  舟翊再次用小刀划向指腹,血水涌出,在一张空白符上画出一道符文。

  即使隔得远,汤歌也认出了那道符文,他声音有些颤抖:“束魂符……”

  画符完毕,舟翊手中捏着符纸看着汤歌,“别靠近,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后,你多保重。”

  “师父!”

  舟翊手里捏着束魂符,汤歌不敢靠近,他怕自己一靠近会不小心让师父魂飞魄散。

  他不靠近正合了舟翊心意,舟翊拿起刚才用过的小刀,重重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束魂符牢牢地束缚着他的魂魄,让魂魄不会消散,随着身体的死亡,魂魄越来越清晰。

  汤歌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即使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也不敢靠近,束魂的过程中如果被猎诡人打断,魂魄就再也无法重聚。

  舟翊赌汤歌不会靠近,不知为何,汤歌这个演员给他的感觉一直很诡异。

  唐谦被眼前的一幕惊到,牢牢抓住舟翊的胳膊,扶着舟翊慢慢倒下来的身体坐在了地上。

  他竟是要来一起做鬼,唐谦觉得不可思议。

  心跳渐渐消失,魂魄逐渐清晰,舟翊的魂显现在屋中,此刻正看着唐谦。

  系统:“秒啊,宿主,画外音一键归零,搞定,可以走了。”

  魂魄彻底离体后,汤歌跪到了舟翊的尸体面前。

  舟翊隐去魂魄实体,一把拽走了唐谦。

  出了房间后,唐谦道:“尸体不要了?”

  “我徒儿会处理,随便挖个坑埋了就是,他有钱。”陈家老太太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出来,足够汤歌生活了,出点丧葬费不成问题。

  现在正值深夜,适合孤魂野鬼游荡。

  舟翊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认真问道:“唐谦,再仔细想想你要等的人是谁,在我消失之前,我会陪着你等。”

  唐谦被汤歌散去了好多能量,如今的身影都是散散的,仿佛随时要消失。

  “不等了。”他缓缓道,“想不起来,没必要再想。”

  “魂也可以以形补形。”舟翊说着将自己化作一团白雾,晃晃悠悠钻进了唐谦体内。

  “实在想不起来那就算了,我的魂魄可以让你存世百年。”

  舟翊的声音渐渐消散,最后一缕魂魄融进了唐谦的身体,唐谦看着自己越来越具象化的手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一个猎诡人自杀束魂与他相聚,又自毁魂魄助他存世百年,唐谦愣在原地。

  系统:“宿主,我刚才好像见到我朋友了。”

  “哪个朋友?”

  系统:“另一个系统。”

  系统:“炮灰剧本完成,积分到账18000,剩余积分16487,终于不是负数了。”

  系统:“宿主,导演那边回复了,他同意了你的约见,时间地点我已经发给你了,按时到场哦!”

  ——

  舟翊站在街边的人行道上,路上车水马龙,在他眼中仿佛尽是虚影,因为他脑子里只一直回荡着系统的话,导演同意见面。

  他步行朝那个地点走去,快穿剧本的办公楼里经常见不到人影,办公楼像一栋鬼楼,同事们都是神出鬼没的。

  楼层很高,高耸入云,舟翊在小世界里待久了,反倒是觉得真实的快穿世界像虚幻的。

  电梯上行,停在了八十八层,舟翊走出电梯,走向记忆中的大导演办公室。大导演办公室他从未进去过,之前只是偶尔路过一两次,但印象深刻。

  系统有些雀跃:“宿主,这这这……我还从来没见过大导演,真没想到你上个剧本竟然是大导演手里的!”

  舟翊道:“我也没见过。”

  系统:“见到了大导演咱们怎么说?”

  “不知道。”

  系统:“那我想想。”

  刚转过一个墙角,一个人影就晃了出来,两人面对面同时顿住了脚步。

  “翊哥?”男人露出惊讶的神情,“真巧!”

  舟翊一下想起来他是谁了,同事中能叫出他名字的只有之前添加过真实联系方式的主演骆砚辞。

  “高斯城。”舟翊打了招呼。

  高斯城立马过来搂了舟翊肩膀,“来找大导演?”

  “是。”

  “我还正想联系你,说大导演回来了,叫你赶紧来见一见,有什么误会赶紧说开了,以后好接优质剧本。”

  “这次就是来找他的,去问一问。”

  高斯城拍拍舟翊的肩,“那你快去,要不我等你,咱等会约个饭!好不容易遇到个活的同事,真难得。”

  “我先去见导演。”

  “去吧,他就在办公室,我刚从里面出来。”

  高斯城让舟翊赶紧进去,办公室的门就在面前虚掩着,舟翊朝它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舟翊礼貌地敲了敲门,没有回音。

  “导演。”

  没人回他。

  舟翊带着疑惑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却看见屋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系统:“导演呢?”

  舟翊走进房间,偌大的单人办公室里没有大导演的身影,桌上放着一叠本子,舟翊走过去看,发现那是一个剧本。

  剧本没有名字,只在封面标注着:一号。

  系统:“这是一号剧本!这是大导演手里最火的剧本!”

  舟翊左右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导演,明明高斯城说大导演刚才还在办公室,又没看见有人出来,怎么导演却不见了。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来。

  舟翊朝一号剧本走近,忽然吹来一阵风,吹开了剧本第一页,舟翊赫然看见了主角栏的名字:舟翊。

  系统:“……”

  系统:“什么意思?一号剧本的主角攻和你同名?我怎么没听说过?”

  再往一下看,主角受:呈彦。

  系统:“呈彦,这是谁?”

  舟翊不禁拿起了桌上的剧本,大致扫了一眼前两页的内容,是一个仙侠本子。

  系统那里突然“叮”了一声,“宿主,收到新消息,一号剧本给你演了……”

  舟翊听完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演过主角,这是第一个可以演主角的剧本。

  系统:“看大导演的意思是,要你演完这个剧本再聊,好歹是个主角,要不咱去试试?”

  舟翊点头。

  仙侠-师弟

  灵云阁

  一身青衣的小师弟提着食盒来到禁牢,给了两个守卫一些灵石后,守卫便放了他进去。

  “多谢。”他冲守卫点了点头,进入了禁牢之中。

  蜿蜒的小路让他一度觉得压抑,脚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步行了几百米后终于来到了他要去的牢房。

  他快步走了过去,眼前那看似简陋的石牢周围布满了结界,他趴在结界边缘喊了一声:“师姐!”

  牢中的女人在闭目打坐,听见有人叫她便缓缓睁开了眼,女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呈彦,你又来了。”

  “我来看你,师姐,你饿吗,今天我从厨房里拿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新鲜还是热乎的,快来尝尝。”

  结界边缘处留了食物入口,食物可以顺利送进去,其他物品无法送入。

  女人走下石台,伸手接了他递过来的食盒,“你有心了,其实我在这里不用吃东西也可,以后不必麻烦。”

  呈彦眉头皱了起来,“师姐你都这般虚弱了,哪里还有力气辟谷,还是吃点东西的好。”

  女人却抬眼看了看牢房外面,苦笑了一下,“我还不如死了好,那样也算是与他在一起了,实现了我当初的承诺。”

第83章 仙侠-找你

  “师姐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你到底要被师父关到何时才会醒悟,我们灵云阁的人生来就是这样,只能独自修行, 不可找仙侣!”

  女人看着呈彦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笑, “师弟, 怪我当初错进了灵云阁,待师父废去我这一身修为,我便可以离开了,这于我来说是好事,你不必难过。”

  呈彦气得脸色都不好看了,抬掌用力拍了一下结界, 将结界震得晃了一下,“师姐, 你就不能跟师父认个错, 与山下那男人断了联系, 你这一身修为得来不易,白白废了岂不是可惜。”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呈彦, 我与他在一起十年, 不是一时兴起,我们早就离不开彼此了, 你自小在灵云阁长大, 不懂情爱, 我不怪你。不过师姐有句话要劝你,趁着你修为还浅, 早日剔除修为离开灵云阁,去火焰谷, 去游仙桥,去哪里修行都好,总之不要待在灵云阁了。”

  女人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师父和师祖那样的人,修不了他们的道,呈彦,整个灵云阁就你来探望我,你就该知道,你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道不适合你,早日离开对你来说是好事。”

  “我才不走!”呈彦愤愤地起身,远离了结界一步,“师姐你糊涂,非要废去这一身修为,你蠢!”

  呈彦转身大步离去,女人望着师弟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拧了起来。在灵云阁几十年,她早就把灵云阁的人摸透了,他们修的道法就是要无心无情,而这位小师弟太有血有肉了,根本不适合待在灵云阁。

  女人打开食盒,第一层的点心还冒着热气,香甜的味道溢了出来。

  她拿起一块尝了尝,很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吃到灵云阁的点心了,她苦笑了一下,将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回盒子里。

  呈彦从禁牢跑了出来,出来后还气了许久,心里越想越气不过,师姐明明那么好的天资,实力在弟子中已经排得上灵云阁前十名了,但还是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

  师父每每一想起师姐都会关在屋子里生闷气,自从师姐被关入禁牢,师父也很少从屋里出来,到现在气都没消。

  呈彦从小在灵云阁长大,他是孤儿,是师父将他养大成人,长大后自然而然就修了灵云阁的道法,成了灵云阁的弟子。

  次日早晨,呈彦拿了桌上的剑出了门,快步往山下走,一路上,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他的衣摆。

  青色人影在山中穿行,他走起路来很快,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健步如飞,不过这只是修行人基础的修习而已。

  山下热闹的集市中,呈彦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有些茫然,师姐说他不懂她的心情,那种愚蠢的心情有什么好懂的。

  呈彦站在路边,望着过往人群。

  舟翊从一家成衣店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女人的红裙,鲜艳亮眼,飘逸如仙女一般。

  系统憋了半天,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

  “别吵,主角的戏份很多,要开始了。”

  系统赶紧闭嘴。

  他不光穿的是女人的衣服,连发型和发饰都是女人的,他现在就是一个女人的样子。

  走出成衣店,舟翊混入人群中,高挑的女人身姿在人群中很是亮眼,吸引了身边人的目光,有不少男人女人朝他打量过来。

  舟翊继续往前走,走得心安理得。

  都是剧本,不要去管别人的看法。

  越往前走,舟翊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不禁把系统叫了出来,“你有没有觉得曾经来过这里?”

  系统:“没有啊,我从来没带过主角剧本,这是第一个。”

  经过一个人流拥挤的路口时,舟翊察觉到一道紧紧看过来的目光,他偏转过头朝那人看去,见着了一位青衣男子。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前一定是接触过类似的剧本,来不及想太多,舟翊的手瞬间被青衣男子牵起。

  他被拉出了人群。

  男子拉着他走得很快,仿佛逃离一样的速度,直到来到人少的地方才慢了下来。

  舟翊用女人的音调开口:“这位少侠,是否认错了人?”

  “没。”男子顿住脚步盯着他。

  舟翊看着这位比自己还要矮的男子,他的面容秀丽,皮肤姣好,此刻正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自己。

  “没找错人,请问这位姑娘可有夫君?”

  舟翊怔了怔,忽地一笑,“那是找错人了,少侠,我不是姑娘,也不缺夫君。”

  舟翊伸手一拂,面容变回了男人的样子。

  “你……”呈彦一惊,手指指着舟翊的脸,“你的修为如此高,竟可以随手易容?”

  舟翊道:“只是恰巧修了易容术,让这位少侠失望了,我可不是姑娘。”

  呈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从上到下指了他的红裙一遍,“那你为何穿姑娘的衣裳?你喜欢这样?”

  “倒也不是。”舟翊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化男化女皆可,穿这身衣裳不过是想悟到一些修为罢了。”

  呈彦把他打量了一遍,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就走,“我看你的修为一般般,连我这个筑基期的都察觉不到你有任何仙力,你可别告诉我你修为至大乘,我师父都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舟翊被他拖着走了一段路,一直来到一处破庙前,这处庙宇荒废了许久,也无人来修缮,屋顶的瓦片都碎了一半。

  呈彦看了看破庙,前方没路了,再走的话就要从小路上山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舟翊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呈彦也察觉到这个穿红裙的男人一路都没问他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口,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好像知道我会把你带到这里来?”

  “是,我算到了。”舟翊定定地看着他,“半年前我就知道会有今天,连你出现的时辰我都没算错,果然是我的修为精进了不少。”

  呈彦觉得莫名其妙,“能算到半年后的事,我师祖都不行,你别瞎说了。”

  “你师祖是谁,你师父又是谁?”

  “不告诉你。”呈彦微微仰起脸望了过来,“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阁下是否愿意?”

  “你连师门都不告诉我,却有一个请求来问我?”

  “我……”呈彦顿了一下,灵云阁不能说,否则对方就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了,“我有难言之隐,阁下一定要知道吗?”

  舟翊过了会儿才道:“那你可以不说,有何请求,说来听听,我不一定帮。”

  舟翊还在山上闭关时就算到今日有一劫,但这一劫必须要他穿着红裙以女人的模样出现才会应验。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修行之人,若是不突破对应的劫数,修为大概率会止步不前。虽然目前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修行者,但谁不向往更高的境界呢,一个小小的劫数而已,舟翊认为他过得去。

  呈彦站到舟翊正前方,与他面对面,抬眼望着他口齿清晰地问了出来:“阁下可愿与我合修?”

  舟翊当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道:“你说什么?”

  “合修。”呈彦一脸单纯的模样,抬脸看着舟翊,“像我师姐和他男人一样,合修。”

  “咳。”舟翊半转过身去,神情有些茫然,活了上百年,第一次有男人跟他提出这种请求,实在有些冒昧。

  呈彦等得不耐烦了,几步转到舟翊面前继续与他对望,“阁下愿不愿意,说句话啊。”

  舟翊掩嘴再次轻咳一声,“这位少侠,你可知什么为合修?”

  “我当然知道!”呈彦语气很肯定,“不就是两个人一起修行,我在人群里看了那么久,一眼就看见了你,所以才问你。”

  舟翊忽地笑了,“那你是要找女人,可我不是。”

  “找的就是你,管你女人男人。”呈彦的大眼睛越发单纯,纯净得透明。

  舟翊又是一声轻笑,“你找错人了,帮不上。”

  舟翊转身就走,呈彦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没有追上去,仅一眨眼的功夫,远方的人影就消失不见,呈彦擦了擦眼睛,确实看不见那抹红色了。

  走远后,系统终于发声:“啧啧,第一次带主角剧本,就是刺激啊,一上来就整活,宿主,当主角真好,原住民随便睡。”

  “睡什么睡。”舟翊冷着声儿道,“你忘了画外音了,别以为是主角剧本就没事了,主角剧本画外音更过不去,你我都要完蛋。”

  系统:“……你还别说,我现在已经感觉要完蛋了,主角肯定有重头感情戏,而且无法避免,你再怎么摸鱼也逃不过去,宿主,我想想怎么救你。”

  舟翊脸色难看,主角剧本最难的问题就在这里,本来见大导演可以解决这件事,现在导演没见着,先进了剧本里,问题还没解决就要参与主角戏份,难度拔高了好大一截。

  舟翊回了城里,住进了春风楼,这是鹿城最令人快活的酒楼,里面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舟翊甩给女人一袋银子,女人领着他进了三楼一间贵宾房,女人笑得谄媚,“舟公子,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之一,您可以尽情住下,晚上歌舞演出时,会有姑娘来告知您,我们为您安排雅座。”

  舟翊点点头。

  “不打扰公子了。”女人出去关上了门。

  舟翊是这里的常客,他喜欢听春风楼的曲子,整个鹿城最好听的曲就在这里了。

  白天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小节目,舟翊没兴趣看,索性在房间里打坐修行,只有到了晚上,整座春风楼才会焕发生机,好听的曲调直入心底。

  舞台上也有动人的舞姿,不过舟翊通常不爱看那些舞女跳舞,对玩弄乐器的人倒有几分兴致。

  到了傍晚,鹿城里的闲人陆陆续续走近春风楼,没一会儿,楼里就人声鼎沸了。

  姑娘们极力招呼客人,老板娘在后台数钱,顺便安排等会儿要上场的表演。

  呈彦走了进来,一身青衣,非凡脱俗。朝他迎过来的姑娘愣了一下,看着这位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公子,里面请。”姑娘还是笑着招呼道。

  呈彦点点头,与姑娘保持了一定距离,缓步进入场中。

第84章 仙侠-主角

  呈彦站在场中, 正在找位置,但已经没有什么空余的座位了,眼前全是人, 热闹得很。

  姑娘正要开口给他介绍雅座, 旁边就走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他来到呈彦面前客气笑道:“这位青衣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与我同坐,我这里是最佳视野。”

  呈彦多数时间都待在山上,对山下的俗事不太了解,见有人好心邀请他,便点了点头:“那多谢了。”

  待在那人的旁边坐下时, 呈彦才想起来问:“要给你钱吗,多少钱?”

  “不用。”男人笑道, “我请公子的, 不用公子掏钱, 你只管坐下。”

  “谢谢。”呈彦再次道谢。

  男人盯着呈彦看了片刻,眼中有些惊艳, 平日里虽然混迹各种场合, 但像眼前这位公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清新脱俗,不染凡尘, 但又很有亲和力,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公子喝酒吗, 我让人上一壶好酒。”

  呈彦就喝过一次酒,还是曾经在师姐那里偷喝的, 味道不怎么好,喝了一口就感觉晕乎乎的。

  听见男人说是好酒, 呈彦觉得或许会好喝一些,便点头答应,“好,我给你酒钱,你让他们拿好的酒来。”

  男人笑道:“都说了不用公子给钱,我请客。”

  男人招手叫来侍女,要了一坛好酒,侍女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给有钱的熟客只会拿最好的东西。

  很快,侍女捧了一坛酒来,身姿盈盈地将酒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先生请,这是春风楼最好的酒,醉花仙。”

  “有劳姑娘了。”男人显得很有礼貌。

  他当即开了酒坛,先给呈彦倒了一杯,“公子尝尝,春风楼的醉花仙可遇不可求,不是每次来都能喝到的,今天运气好,一定是沾了公子的光。”

  “我有什么光好沾的。”呈彦端起酒杯。

  男人道:“你先闻闻,看味道如何?”

  呈彦不懂酒,便听男人的把酒端起来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好像不错。”

  “公子平日里不怎么喝酒吧?”

  “以前尝过一口,没机会喝。”

  男人忽地笑了,“公子定是被家里人管得严了,酒是个好东西,要多喝,一酒解千愁。”

  呈彦嘀咕了一句:“难怪师姐天天喝。”

  呈彦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没有师姐的酒那么辣喉咙,喝下去后有淡淡的甘甜味儿,“还行。”他道。

  男人又给呈彦倒了一杯,“在下朱鸿熙,公子怎么称呼?”

  “呈彦。”

  两人坐着品酒,舞台上的表演拉开序幕,他们的座位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视野极好,能将台上的每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先是舞蹈开场,一行穿红裙的女子翩翩起舞,悠扬的琴音在后方响起。

  场中安静了许多,人们的目光都注视着台上。

  舟翊没有去楼下的雅座,只在三楼边缘挑了个位置远观,他不需要欣赏舞姿,只想听曲。

  系统:“宿主,按照剧情,今晚你会和主角受亲密接触,到时候怎么办,画外音还没开发出来,还不知道不稳定因素在哪儿。”

  舟翊看着台下,看见了舞台下方的呈彦,他正在和一个男人喝酒,看起来似乎聊得尽兴。

  “走一步看一步。”

  系统:“实在不行,就拖着吧,等我找到解决办法再拉主任务进度。”

  “嗯。”

  系统发现宿主有点心不在焉,于是没有再多说。

  舟翊在看呈彦,他还是觉得这个人眼熟,到底是像谁呢,他想不起来,和过往认识的人也对不上号。

  剧情主任务如果实在拉不动,就只能先卡住了,大不了在剧本里多逗留一段时间。

  跳舞的姑娘下去后,台上终于来了唱曲儿的姑娘,姑娘一身紫色长裙站在舞台中央,一开口就犹如天籁。

  舟翊的目光移到了台上。

  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在了舟翊身后,等着台上的姑娘一曲唱完,她才笑盈盈地道:“舟公子,今晚咱们的清鸢唱得如何?”

  “很好,词和曲都不错。”

  老板娘呵呵一笑,风情万种的样子,“您知道的,都是她自己作词作曲的。”

  舟翊嗯了一声。

  老板娘上前几步来到舟翊面前,笑着问道:“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见清鸢一面,清鸢说了,想邀公子一叙。”

  “不了。”舟翊道,“多谢清鸢姑娘的好意,我只是来听曲的,不见人。”

  老板娘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笑得好看,“见一见也没什么,是清鸢自己想见您。”

  “不必了,多谢。”舟翊自顾自倒了一杯桌上的茶喝。

  老板娘见他没有要见面的意思,便也不劝了,“那公子好生听曲儿,我先去忙了。”

  老板娘款款离开,他知道这位老顾客是个有钱的,每次都在最贵的包间住下,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从不吝啬钱,可惜,清鸢想见也见不着。

  楼下的歌舞快要散场了,舟翊起身准备回房,刚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紫衣姑娘站在前方,她正朝这边看来,对着舟翊盈盈行了一礼。

  舟翊想要越过她直接离开,却被她叫住了,“舟公子,为何不想见我,喝茶说说话也不行么?”

  舟翊朝她看来,“清鸢姑娘,姑娘才华横溢,自是许多人想要结交的对象,我就不凑热闹了。”

  “公子。”清鸢有些急切地抬头望着他,“公子听曲这么久,连与我多说句话都不肯么?”

  “我请姑娘喝酒,姑娘今晚私下招待朋友的酒钱都算我账上,失陪了。”舟翊转身离去。

  清鸢愣在原地,她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男人却邀请不到的,若是换做别人,一开口就贴上来了。

  她有些郁闷地回了房间,刚好遇到来看她的老板娘。

  “怎么,我说了他不想见你,你还偏要去,别讨人家的嫌,人家是客人。”老板娘在凳子上坐下。

  “姑姑,我第一次被人拒绝。”清鸢在姑姑面前坐下,神情有些失落。

  姑姑忽地笑了声,“吃瘪有什么好稀奇的,他自然是不喜欢你这样的,不必再费心思,咱们春风楼多的是有钱又俊朗的公子哥。”

  清鸢摇摇头,“他不同。”

  姑姑冷笑,“有何不同,他不过就是比大多数男人长得好看,让你多看了几眼罢了,以后别在他面前晃悠,多的是客人请你,外面还排着队呢,你给我挨个去见。”

  “知道了,姑姑。”

  朱鸿熙扶着呈彦,呈彦喝了半壶酒,很不胜酒力,此刻已经晕乎乎的了。

  “呈公子,去歇息吧。”朱鸿熙将他从散场的人群中扶了出来,有侍女上前来领路。

  侍女道:“贵客的屋子已经预定好了,请跟我来。”

  侍女领着他们上了三楼,左边的贵宾房顺数过去第三间,侍女推开门柔声道:“先生请,有事就吩咐奴婢。”

  “下去吧。”朱鸿熙道。

  “是。”侍女退了出来。

  朱鸿熙将呈彦扶进屋,让他坐在床上,“呈公子酒量不好,以后要多喝,锻炼锻炼。”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香点燃插进了香炉,“提神醒脑,给呈公子醒醒神。”

  淡淡的木质香味飘出,没过一会儿,呈彦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多谢。”

  朱鸿熙独自坐在桌前倒茶喝,眼神落在呈彦身上,一直盯着他,似乎在等什么。

  呈彦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这醒神香效果不错,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于是他下床朝朱鸿熙走了过来,一拱手道:“很荣幸结识朱兄,今日太晚,就不叨扰,我先告辞了,下次我请客。”

  还没走,呈彦就感觉身体有一股异样的燥热感,他看见桌上有茶,赶紧倒了杯来喝。

  “我还是不胜酒力,下次少喝些。”呈彦接连喝了三杯茶,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朱兄,我感觉难受。”

  朱鸿熙伸手扶了他腰间一把,“难受就坐坐,天色晚了,不急着走。”

  呈彦少来俗世,不懂人心险恶,为人过于单纯,他只以为是喝了酒才这样,殊不知是那香里掺了东西。

  他的指尖揉了揉眉心,难受丝毫没有缓解。

  朱鸿熙的手在他腰间搂紧了一些,关切道:“呈公子哪里难受,不知道我可否帮你?”

  呈彦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脸上有两坨红晕。

  朱鸿熙看见他那泛红的脸,不由得心里一颤,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呈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是我从未见过的。”

  呈彦还没意识到朱鸿熙说的话有何不妥,甚至还有些感激此刻朱鸿熙对他的关心,但身体实在难受,无暇顾及其他。

  药效发作,呈彦喉咙里暧昧地嗯了一声,脸色越发的红润。

  朱鸿熙的心脏咚咚直跳,眼前的一幕看得他魂飞天外,这是几十年都未曾见过的绝色。

  “呈公子。”朱鸿熙将人揽到身前,手掌朝他探去。

  不明所以的呈彦浅浅将朱鸿熙的手拂开了,嘴里还道:“多谢朱兄关心,我没事,我……我就是有点,难受。”

  “呃……”呈彦又闷哼一声,神色妩媚。

  另一间贵宾房里,系统提醒了两次:“喂,戏份啊,你还不快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宿主!”

  舟翊原地踱步,他很焦虑,看来今天只能卡任务进度了,先把主角受弄过来再说,否则剧情直接崩盘了。

  决定之后,舟翊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走向左边第三间房。

  朱鸿熙再也按捺不住,药效已经在呈彦身上发作了,他此刻缩在自己怀里像个小猫,勾得人心痒痒的。

  朱鸿熙去解呈彦的腰带,嘴里道:“小公子,今晚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朱兄?”呈彦还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毕竟这是他从来没经历过。

  门被猛地推开了,砸在墙上哐当一声响。

  舟翊快步上前,一掌内力将朱鸿熙掀翻在地,迅速将摇摇欲坠的呈彦揽了过来。

  “无耻之徒。”舟翊冷声道。

  朱鸿熙跌坐在地,愤怒地抬头瞪着舟翊,“什么人,敢擅闯我的房间!”

  呈彦脑子是清醒的,他在舟翊怀里抓着舟翊的肩,嘟囔道:“我找了好久,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在这里,可是进来又没看见你。”

  朱鸿熙一惊:“你们认识?”

  呈彦把头埋在舟翊肩窝,继续嘟囔:“朱兄,他是我找的修侣。”

  朱鸿熙瞪大了眼睛。

  舟翊冷眼看着朱鸿熙,气息凝成的巴掌一下扇在了朱鸿熙脸上,将他的脸扇出一个掌印。

  “你!”朱鸿熙捂着脸,感觉火辣辣的,转念一想,能隔空扇人脸,至少是个金丹期的修行者,他惹不起。

  “得罪了。”朱鸿熙咬牙道歉,“我不知道他有修侣。”

  舟翊拽了呈彦的手腕往外走,“别待在这儿。”

  呈彦哦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扭头跟朱鸿熙道:“朱兄,再会,下次我请你喝酒。”

  朱鸿熙感到后背发凉,这酒他可不敢喝。

  出了门后,舟翊冷声道:“一口一个朱兄,你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什么心?”呈彦茫然地抬头看来,“他请我喝酒,邀我看戏,是个好人。”

  舟翊:……

  “你对好人的定义是这样的,那修侣呢,你觉得修侣是什么?”

  呈彦有点跟不上舟翊的步伐,开始小跑起来,“修侣……修侣不就是一起修行吗,互帮互助,时刻都在一起。”

  “在你的认知里,就没有别的了?”舟翊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呈彦跟了进来,语气天真地道:“我师姐就是这样说的,她找了个修侣,两人感情深厚,生死不离,把我师父都气得差点病倒了。”

  舟翊关上门,拉上窗,可别让人看见这屋子里有个发.情的蠢男人。

第85章 仙侠-本人

  舟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师姐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呈彦点头,脸色透红,秀色可餐, “师姐说我不懂, 她说她没错, 她宁愿废去一身修为也要和她的修侣在一起,我倒要看看,这修侣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发疯。”

  说完,呈彦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晕, 身体越发燥热。

  “有水吗,我想喝水。”

  舟翊把水壶提到他面前, “给。”

  呈彦拎起水壶直接喝, 已经顾不上用杯子了, 茶水顺着壶口灌进嘴里,多余的茶水从嘴角流入衣领, 湿了一片。

  最后一滴水流尽, 呈彦拎着茶壶倒了倒, “没了……”

  即使灌了这么多水,身体的燥热感也丝毫没有缓解, 他朝舟翊看来, 那眼神竟渐渐变得多情起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 救救我。”呈彦扑到舟翊怀里,眼泪落了下来, 模样很是委屈。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师父不让我喝酒, 我不该偷偷喝,我错了……”

  呈彦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睛迷蒙,唇上沾过水,看起来鲜艳欲滴。

  舟翊垂眸看了一眼,这一幕,似曾相识。

  系统在耳边大叫:“画外音出现了!绑定主体出现了!”

  舟翊愣了一下,仔细听着系统说。

  系统:“画外音绑定者,呈彦,宿主,是他!”

  由于药效的作用,呈彦不由自主地靠近舟翊,他的体温偏高,一碰到舟翊手上的皮肤就觉得舒爽,感觉到一丝凉意,他便更多地贴了过来。

  系统:“画外音没有了进度条,但是出现了绑定者,也就是说,绑定的一直是他……”

  呈彦的手在舟翊身上摸索,舟翊的体温比他凉快许多,贴上去觉得很适宜。

  舟翊的神色僵了一下,垂眸看着呈彦,任由他到处乱碰。

  他从来没想过画外音绑定的主体竟然是一个主角,一个原住民主角是如何乱入到其他剧本世界的?

  舟翊想过不稳定因素是系统,是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没想过他是一个原住民主角。

  主角是无法离开的,又怎么会让画外音一直跟着他走,甚至和炮灰演员绑定?

  这些疑问大导演都没有帮他解答,就直接将他送入了主角剧本。

  “呈彦。”舟翊轻轻唤了声。

  “嗯……”呈彦喉咙里发出声音,语调暧昧,手还在不断地往他认为凉快的地方钻。

  “好热。”呈彦找到了一种更凉快的方法,解开自己的衣裳。

  衣带被他胡乱扯了下来,落在地上,踩在脚下。

  衣领散开,露出白里透红的皮肤。

  “呈彦!”舟翊抓了他的两只手腕,一只手压制着,“你说你要找我做什么?”

  呈彦被这难受的感觉折磨得迷迷瞪瞪的,嘟囔道:“做修侣……”

  话音刚落,嘴便被堵了。

  “嗯?”呈彦意识里一片荒芜,涉及知识盲区,弄不太懂。

  舟翊稍微撤开,贴着他的脸沉声道:“做修侣是这样的,你师姐说的没错,你确实不懂。”

  呈彦的眼神有点迷蒙,他怔怔地望着舟翊,距离极近,嘴唇微启:“你再近一点。”

  舟翊没动。

  呈彦红着脸把自己贴了过去,手钻进舟翊衣服里,“这样,近一点。”

  舟翊如他所愿,将他抱住。

  呈彦舒服地嗯了一声,勾着舟翊的脖子踮脚吻了上来,很舒服,感觉身体里的燥热仿佛有了一个出水口,通通涌了过去。

  系统:“这下好了,主任务和画外音进度条达成一致,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青衣被舟翊随手堆在床上,与自己那套白衣叠在一起。

  呈彦哭着喊着要贴过来,舟翊很乐意按照剧情走,这一晚,两人缠绵悱恻。

  屋内烛火摇曳,呈彦初经此事,除了震惊还有羞耻,但一双手却勾着舟翊的脖子舍不得放下来。

  “修侣叫什么名字?”呈彦气息弱弱地问。

  “舟翊。”

  呈彦身体迎合着,气息不稳,话音断断续续:“舟……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哪个门派?”

  舟翊没回,无暇回他,眼前的艳色让人神志不清,不舍抽离。

  所有的不稳定因素汇集在一起竟然是一个呈彦,这让舟翊感觉世界过于虚幻。

  呈彦痛呼了一声,抬头在舟翊肩上咬了一口,留下一道牙印。

  舟翊回过神来,低头吻去。

  如此近距离接触,舟翊已经将呈彦所修炼的道法全数摸清了,那是灵云阁的东西,他熟悉的很。

  灵云阁的人是不允许双修的,他们的道法就是无心无情,因为祖师说,只有这样才能立于强者之巅,永无败绩。

  “呈彦,春宵一夜不必记在心里。”舟翊特意提醒。

  呈彦是灵云阁的人,今夜与他走走过场也就罢了,若是他从此惦记上,那就违背了灵云阁的规矩,便会毁了他的修为和道法。

  呈彦的声音很轻,“已经是修侣了,我难道不可以记着,你反悔了?”

  “是,你最好别记着我。”

  “我就是下山来找修侣的,我要向师姐证明,她说的我都懂,但我不会步他的后尘,我要告诉师姐,她错了。”

  呈彦睁大眼睛望着舟翊,舟翊也从上而下看着他,沉声道:“最好如此,灵云阁的人应当如你这样。”

  呈彦微微弯起嘴角,抬手擦了擦舟翊发间的细汗,“这就知道我是灵云阁的人了?”

  舟翊道:“探查出来很容易,你修为还不到筑基。”

  “那你呢,你是哪个门派的,怎么不回答我?”

  “以后你会知道。”

  这一夜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舟翊放过他往旁边躺去,却见呈彦又扑了过来。

  “还难受,还要。”

  “呈彦。”舟翊用一种警告的语气道,“以后少跟不认识的人凑一起,今夜你是被人下药了,长个记性。”

  “嗯。”

  为了让呈彦真的长记性,从现在开始舟翊一点也没惯着他。

  呈彦红着眼眶,眼泪在眼里打转,哭着喊了几声求饶的话。

  天快亮时,舟翊叫来侍女送水。

  侍女打来温水灌满屋里的浴桶,眼睛稍微一瞥就看见那道帘子里面的床上躺着个人,那人的面容看不清。

  放完水后,侍女关门出去,转头就去了清鸢那里说话。

  “清鸢好姐姐,你的如意郎君原来是有相好的了,难怪不愿答应你的邀约。”

  清鸢听她说起那屋里的旖旎情景,当下更失落了。

  舟翊将呈彦抱进水里洗干净,裹上干净的衣服放回床上,此刻药效已过,呈彦彻底睡了过去,他已是很疲惫了。

  次日,呈彦睡到下午才起来,醒来时,屋里早已没了别人,一套崭新的衣裳被叠起来放在床边。

  呈彦穿好衣裳出来,正要去吃饭,就见一位姑娘正在门外看着他。

  “这位姑娘盯着我做什么?”

  清鸢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少侠是要用饭吗,我请你,我叫清鸢,就住在春风楼。”

  想起昨晚的修侣说不要随便和别人吃饭喝酒,呈彦立马摇头,“不了,我自己吃。”

  他绕过清鸢往楼下走去。

  清鸢看着他的背影怔了良久,原以为如意郎君喜欢的是春风楼哪位姑娘,却没想到是个男子,那她自认不如,这辈子她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男人。

  这样一来,清鸢心里竟好受了些,至少不是春风楼里别的女子。

  吃过饭后,呈彦回了灵云阁。

  半个月没去见师姐,呈彦只想要告诉师姐,她完全可以放弃那个修侣,重回灵云阁,不必承受如今修为尽废的后果。

  一日晨练后,大师兄领着一行弟子匆匆往师父那里去,呈彦好奇,便也跟了过去。

  几人来到师父屋中,眼见师父就站在屋内训诫,并且道:“此番去古刹降服妖兽,时章,你负责挑选十名弟子前往。”

  “是,师父。”时章朝跟来的弟子们看去,依次点人头,要凑齐十位。

  师父道:“古刹的妖兽只是金丹期,不必如临大敌,做好准备即可。”

  时章挑了五个金丹期的弟子,再选了四个筑基期的弟子,还差最后一位。

  呈彦把手高高举起,“大师兄,我想去!”

  所有人都朝他看来,就连师父也越过人群看向他,师父朝他招了招手,“呈彦,上前来。”

  呈彦站到师父身边,他从小是师父养大的,与师父的情谊比别的弟子要深厚些。

  只听得师父道:“此番去的弟子至少是筑基期的,你还未达到。”

  “可我想去试试。”呈彦一脸渴望地盯着师父,“都有五位金丹期的师兄师姐随行了,还怕什么,别说一个金丹期的妖兽,就是五个也不成问题。”

  虽然灵云阁的弟子们修的是无心无情道法,但不意味着他们不爱护弱小。

  时章帮呈彦说了句:“师弟马上要到筑基期了,跟着去历练一番也是可以的,师父同意的话我就带你去。”

  呈彦感激地看着时章笑了笑,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师父,“师父,就让我去吧,我绝对不给师兄师姐们捣乱,我保证回来就升到筑基期。”

  师父看了看时章选好的人,实力是足够了,便点了头,“去吧,你从未跟着去历练过,去看看也好。”

  “多谢师父!多谢大师兄!”

  三日后,呈彦收拾了一个包袱放入储物袋,跟着师兄师姐们前往古刹,由于呈彦还未到筑基期,体内元气无法支撑太久的御剑飞行,于是便和大师兄一起飞。

  “小师弟,抓紧了。”时章提醒。

  “知道了,师兄。”呈彦牢牢抓着时章的外袍,俯瞰下面的景象。

  十一人御剑飞行,场面颇为壮观,灵云阁的弟子是热衷于消灭邪祟的,要给普通百姓们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这是所有修行人应有的责任。

第86章 仙侠-妖兽

  有妖兽出没的古刹在北方的一座城市边缘, 修为高的师兄师姐需要等着修为低的师弟师妹,所以赶路不能太快。

  小半日后,一行人到达古刹外面的大街上。

  午休时间, 街上看不见人影, 明明烈日当空, 人却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时章特意将呈彦拉到身旁道:“你最为弱小,不要乱跑,很危险。”

  一位师姐冷笑一声,“危险什么,区区金丹期的妖兽,不出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在我们面前投降了, 来这么多人,纯粹是师父想让大家跟着来历练, 玩玩而已。”

  师姐的口气很大, 不过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五个金丹期的修行者和一个元婴期的修行者围殴一头妖兽,几乎眨眼的时间就能分出胜负。

  大家都这么想, 彼此都放松了警惕, 只是站在街上到处看, 没有看见人,也没有看见妖兽的痕迹。

  时章觉得环境有些不对, 古刹外的街上怎会如此安静, 这不像是白天, 反倒像深夜一般寂静。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里有问题。”时章道,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众人被烈日晒得出了汗,风一吹, 浑身都感觉凉飕飕的。

  街道前方就能看见古刹的一角,还需要再往前走几十米,古刹的主体被周围的屋舍挡住了部分。

  时章带领大家前行,“跟紧我。”

  五个金丹期的弟子有些不以为意,一群人围殴一只小妖兽还解决不了吗,活捉妖兽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呈彦走在时章身边,一群人中只有他和时章比较警惕,其他人都很放松。

  在靠近古刹时,时章顿住了脚步,距离古刹屋舍还有十来米,一条细流从前方蜿蜒着流了过来。

  远看那条细流是黑色的,像是地下流出来的废水,但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时章握住了剑柄,将剑拔出了一截,其他人这时才稍微警惕起来。

  时章带着师弟师妹们缓步朝细流靠近,细流也正缓缓朝他们流过来,沿着石板弯弯曲曲地前行。

  时章来到了细流面前,终于看见了它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暗红色。

  “是血!”时章道。

  师姐上前和时章并肩站着,盯着地面的血看,“看来这妖兽嗜血。”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前方涌出了更多细流,全是血,它们是从古刹的门口流出来的。

  “好恶心!”一个男弟子捂着鼻子道,“这妖兽喜欢喝血吗,流了这么多血,它是杀了多少人?”

  “快走,去看看,不能让它继续害人了。”时章跑了起来,其他人迅速跟上。

  一到古刹面前,天上的太阳突然隐了起来,顷刻间乌云蔽日,刚才的烈日当空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天气阴沉得可怕。

  “大师兄……这是这么回事?”师姐有点害怕了。

  “什么妖兽能令天地变色?”一个弟子也害怕了,不自觉地站到了时章身后。

  呈彦盯着黑压压的天空,感觉闷得慌,“大师兄,我记得修为至化神期的妖兽可令天地瞬间变色,它不会是化神期吧?”

  “这怎么可能?”时章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倏地一下将剑拔出。

  其他弟子也都将剑拿在了手里,做出防御姿态。

  四周吹起了风,越来越大,吹得弟子们衣袍都飞了起来,头发也凌乱不堪。

  刚才听呈彦那么一说,不少弟子都紧张得额头冒汗,如果真的是一头化神期的妖兽,那把他们一行人全都送给它填肚子都不够。

  古刹的门关着,血水还在不断地涌出。

  时章用剑鞘在门中间推了一下,两扇门板开了一半。

  门一开,所有人看见屋内的血水已经满到了门口,所以才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这……”两个弟子同时退后一步,太恶心了,他们有点想吐。

  时章又推了门一次,门开全了。

  这一次,除了时章外,其他弟子纷纷捂嘴,三个女弟子直接吐了出来。

  呈彦也被恶心了好大一阵,缓过来后盯着屋中的场景,那是一片被挂起来的尸体,每具尸体都在淌血,看起来还是新鲜的。

  血腥味非常浓郁,门一开,几乎闻不到别的味道,全是血腥味。

  “大师兄,这个妖兽竟害了这么多人,一定要杀了它!”呈彦道。

  古刹里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挂起来的尸体,外面阴风阵阵,吹得一行弟子心底发凉。

  屋内没地方下脚,时章高声道:“妖兽,出来受死!”

  他用仙力让声音散出去几公里,生怕附近的妖兽听不见。

  “妖兽,出来!”

  外面突然大风四起,风力比刚才更加猛烈,一股劲风刮进了古刹内,吹得尸体全都晃了起来,互相碰撞。

  “嘶!”背后响起一声怪异的吼声,那声音比时章发出的声音还大,震得弟子们心脏发颤。

  呈彦实力最弱,被这声音一震,当下面容苍白,捂着心口退了几步。

  七师姐首次严肃起来,“这妖兽实力非凡,我们可能低估它了。”

  时章提着剑转过身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道:“妖兽,无辜害了这么多人,拿命来偿!”

  那声音又嘶了一下,接着发出了一阵笑声,接连不断,声音听起来很远,但却震慑人心。

  “出来!”一个弟子对着远方吼道,“故弄玄虚,有本事出来一战!”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扑到弟子面前,枯长的手指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众人看清了这个妖兽,根本不是兽类模样,而是一个格外的高大的人类模样,但他的躯体是干枯的,四肢极长,身上裹着几层干枯的皮,将面部也裹得严严实实。

  像枯枝一样的手指狠狠掐住那弟子的脖子,弟子脸色瞬间变得紫红。

  “孽畜,放开我师弟!”时章持剑冲了过去。

  剑尖挑开了干枯的手,妖兽面对着时章,但它的面部缠满了皮,看不见五官。

  “嘶!”妖兽发出诡异的声音,冷笑一声扑向时章。

  七师姐招呼旁边几个金丹期的弟子,“动手!”

  六人一起将妖兽围了起来,妖兽的个头比他们高出一倍,轻而易举就将一个金丹期的弟子掀翻。

  呈彦看着他们战斗,刚拔出剑想要帮忙,才靠近一步,一股力量便将他弹飞。

  一个筑基期的小师妹赶紧来将他扶起,“小师弟,你别去了,我都帮不上忙,这个妖兽绝不止金丹期,师父那边的消息一定是弄错了。”

  小师妹扶着呈彦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师兄师姐们战斗,黑色的妖雾将他们包围,看不太清里面的场景。

  只听见七师姐传来一声惨叫。

  “师姐!”呈彦还想试着上前,被小师妹拉住了。

  其他几个筑基期的弟子眼见境况不妙,强行冲入了战圈,哪怕有一战之力,也要帮点忙。

  小师妹听到师姐的惨叫,也想去帮忙,但她看了身旁的呈彦一眼,不能丢下他不管,他这样的实力根本受不起妖兽的冲击。

  这妖兽比预想中的强太多了,大师兄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黑色的浓雾裹挟着众人,从时章与妖兽交手开始,其实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突然浓雾淡去,所有人从浓雾中倒飞出来,重重地跌在地上,时章捂着心口吐了一大口血。

  他手中的剑断了,身上血迹斑斑。

  七师姐昏迷不醒,几个筑基期的弟子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时章眼中掩盖不住震惊,“化神期的妖兽……”

  他猛地朝呈彦看来,“快,跑!”

  小师妹反应迅速,拉起呈彦就跑,小师妹正要御剑飞行,一道黑影从她面前一晃,一只手抢过了呈彦。

  “小师弟!”

  “你这个妖兽,放开我小师弟!”

  妖兽掀起一股黑雾将小师妹裹了起来,高高举起,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噗!”小师妹内脏破裂,口吐鲜血。

  妖兽巨长的手指提着呈彦的后领将人拎了起来,仿佛拎一只小动物。

  妖兽可怖的脸正对着呈彦,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呈彦。

  忽然,它面部缠着的皮松了一块下来,露出一张缺损的大嘴,嘴一张,腥臭味熏得呈彦睁不开眼。

  丑陋的嘴角流出了口水,仿佛呈彦对它来说是一盘美味的食物,馋得它口水直流。

  化身期的妖兽能自由言语,他学着时章的音色说话:“小师弟。”

  呈彦感觉头皮发麻。

  时章挣扎着冲了过来,剑尖刺向妖兽的心脏,“放了我小师弟!”

  妖兽一声冷笑,直接将时章踏在脚下,狠狠踩了一脚,“你们也逃不掉,一个一个来。”

  那张嘴对着呈彦再次流出口水,仿佛馋得不行。

  妖兽歪头就要朝呈彦的脖子咬去,鲜嫩的少年血液它最是喜欢,欲罢不能。

  突然,一支长剑破风而来,精准地扎进妖兽喉咙,强大的力道推着妖兽撞在古刹的外墙上。

  长剑插进了墙体,妖兽被钉住,喉咙无法再撕咬呈彦的脖子,剧痛令它松开了抓着呈彦的爪子。

  呈彦从高墙落下,跌入一人怀里。

  他惊讶地抬眸看去,“修侣。”

  舟翊没理他,扔出一条绳索落在妖兽身上,绳索自己将妖兽牢牢缠了起来。

  舟翊将呈彦放下,抬手收回自己的剑。

  时章此时已经带着剩余几名还能行动的弟子赶了过来,在见到舟翊的那一刻,时章带头行了个周正的礼数,“见过舟师叔。”

  “多谢舟师叔相救,否则我们……”时章受伤严重,说着便吐了一口血。

  舟翊给他们一人扔去一颗丹药,“服下休养几日便好。”

  众人拱手行礼:“多谢师叔。”

  有弟子帮着给七师姐服了药,七师姐很快悠悠醒转,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也赶紧过来给师叔行礼。

  七师姐道:“这妖兽是化神期,咱们师父弄错了。”

  “没有弄错。”舟翊道,“原本有一只金丹期的妖兽,被它杀了取而代之,所以你们遇见的便是它了,它叫大幽,已为祸多年,如今才现身。”

  舟翊扫了一眼诸位弟子,都伤得不轻,便道:“回去后好生休养。”

  众弟子:“是。”

  呈彦愣愣地站在舟翊旁边,还是时章提醒他,“是师叔救了你,还不给师叔道谢,发什么呆呢?”

第87章 仙侠-师叔

  “啊……”呈彦从呆愣中回神, 侧目望着舟翊,“舟师叔?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时章帮忙回答:“舟师叔闭关许久了,你当然没见过, 呈彦, 还不快道谢。”

  “我……”呈彦在舟翊面前恭敬行了一礼, “多谢师叔搭救。”

  舟翊朝他伸出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丹药,“服下。”

  “我不用。”呈彦摆摆手,“我没事,给师兄他们吧。”

  “他们已经有了,这是给你的。”舟翊把丹药往前递了递。

  “谢谢师叔。”呈彦从他掌心拿起丹药, 在他的注视下将丹药放进嘴里。

  呈彦当初察觉不出舟翊的元气境界,原来不是他实力太弱, 而是太强, 强到根本无法察觉。化神期的妖兽, 说杀就杀了,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这实力指不定比师父还厉害, 怪不得大师兄如此恭敬。

  “你们自行回灵云阁, 我带它去给被害的百姓一个交代。”舟翊道。

  “是,师叔。”

  时章带着众弟子返回, 需要立刻跟师父禀报, 他们这一行人也需要回去休养。

  呈彦依旧和时章一起, 他站在时章的剑上越升越高,低头往下一看, 已经看不见舟翊的身影了。

  之前就觉得舟翊这个名字耳熟,原来应该是从前在灵云阁听过, 呈彦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师叔,自己找个修侣找到了师叔……

  为何师叔如此叛逆,竟会罔顾灵云阁的规矩和他做那种事?呈彦不解。

  舟翊提着妖兽去给附近的百姓一个交代,那些被妖兽害死的人的亲人正在痛哭流涕,因着妖兽还在古刹附近,他们都躲着不敢出来。

  将妖兽的尸体提给众人看后,百姓们才敢出门。

  舟翊离开此处,继续在世间游历。

  系统:“怎么样,主角戏份演得开心吗?”

  舟翊:“还行。”

  系统:“你这个角色其实是灵云阁最冷漠无情的人,闭关多年却发现实力停滞不前,唯有破除这道劫数才能突飞猛进,对你来说,其实有利用呈彦的成分。”

  “当然是利用,这才是主角剧本的魅力。”舟翊道。

  系统继续说起剧本里的剧情:“你利用呈彦,与他做了修侣又甩了他,想要顺利度过这一劫数,可惜啊,大乘之境的劫数岂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系统越说越投入:“呈彦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和灵云阁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你会后悔的。”

  “呵。”舟翊白了系统一眼。

  接了个主角剧本,真把自己当回事,还感慨起剧情来了。

  舟翊作为一个大乘境界的修行者,平日里的人设都是高冷的,要么是在闭关,要么是在游历,没事绝不回仙门。

  两月之后,舟翊收到一封来自灵云阁的书信。

  打开看了一眼,舟翊便起身回仙门。

  山中,通向灵云阁主殿的阶梯很长,站在阶梯底部抬头望去,能看见灵云阁半隐在云雾之中。

  舟翊人在山脚,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灵云阁的大殿之中。

  此刻的大殿内,四位长老都在,还有不少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人物。

  舟翊的出现吸引了几人的目光,南宫景玄朝他走了过来,“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二长老寿元已尽,仙门得妥善办理后事。”

  舟翊点点头,“听凭长老们安排就好,我会给二长老上香,师弟,上次为擒大幽而受伤的那批弟子,如今怎么样了?”

  “都恢复了。”南宫景玄道,“上次是我疏忽,差点害他们送了命,幸好有你在。”

  “我也是恰巧路过。”

  “今后我会更谨慎些。”

  长老们在主位坐下,舟翊和南宫景玄在下方就坐,殿中总共有十来人,人数并没有到齐,不过为二长老办后事已经够了,有几个撑场子的便可。

  二长老的祭奠仪式在主殿举行,四位长老依次祭拜之后轮到其他人拜,舟翊和南宫景玄一同去上了香。

  仙门弟子们站在殿外,听着殿内撞钟祭奠,普通弟子不需要进屋祭拜,在门外点头即算叩首。

  做师父的各自从殿内出来,站在自己带的弟子们面前,南宫景玄来到时章面前站好,等着长老出来祭天。

  二长老多年前渡劫失败,体内元气无法转为仙力,自此成为普通修士,随着岁月而消亡,因此需要其他长老代为祭天,也算是对二长老的一种慰藉。

  呈彦作为资历最浅的弟子,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遥望前方时,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舟师叔,他正和师父南宫景玄站在一起。

  祭奠仪式办了一个上午,众弟子连午饭都没吃,跟着长老们一直到祭天结束才散。

  按照灵云阁的规矩,祭奠仪式结束后每个人都需要沐浴更衣,意味着送走死亡迎接新生。

  仙门中的弟子们不战斗时多数是独来独往,养成这样的性格有利于修行他们的道法。

  但呈彦和他们不同,生来就比较热情,在这种忙碌的时刻,他会帮着仙门的仙童们干点杂事。

  一个小仙童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给诸位弟子送熏过香的衣裳,沐浴后需要穿这种用草叶熏过的衣裳,这也是百年以来的规矩,有驱邪的含义。

  小仙童把一叠衣服塞到呈彦怀里,“呈师兄,劳烦你了,我还要跑下一趟。”

  呈彦笑笑,抱紧怀里的衣服,平日里也只有在这些小仙童嘴里能听见他们喊一声呈师兄了。

  自己这个小师弟也有做师兄的一天。

  “送哪儿?”

  小仙童已经跑远了,扯着嗓门回:“临水渊!”

  呈彦抱着衣服往临水渊走去,平日里师父喜欢在临水渊泡澡,想来这衣服是给师父的,难怪小仙童毫不犹豫地把衣裳丢了过来。

  临水渊属于灵云阁中的一处圣地,渊中灵气丰富,山中更是有几池温泉,极为养人。

  穿过一条云雾缭绕的小道,枝头的桃花落了几朵在衣服上,呈彦轻轻拂去。

  前方的温泉池里有人影,呈彦朝人影的方向走了过去,“师父,衣裳给您放这儿了。”

  淡淡的雾气中,呈彦只看见一个泡在水中的背影,隐约觉得不像师父,便多看了几眼。

  直到那人转过身来,呈彦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师叔……”

  舟翊在水中朝呈彦望来,瞧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眼,道:“你怎么还不洗澡换衣裳,一会儿要去飞仙台安放长老的遗体,你也要去。”

  “啊?”呈彦怔了一下,“我也要去?师父没和我说,我以为只是师兄师姐去,我是仙门资历最浅的弟子,没资格去的。”

  “资历最浅的弟子也是弟子,同样要去,速速洗澡换衣,别耽误了时辰。”舟翊对他招了招手,“下来。”

  “哦。”呈彦脱了衣服往水里去。

  水温非常合适,呈彦舒服得眯了眯眼,“我来从来没泡过临水渊的温泉,好舒服啊。”

  舟翊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淡淡道:“太瘦了,你师父没给你吃饱吗?”

  “吃饱了。”呈彦猛地点头,“仙门规矩不可多食,太胖了就没有灵气了。”

  “胡说八道。”舟翊沉着声,“这规矩只适用于仙门的老人,谁叫你去遵守了,况且你还没有能力完全辟谷。”

  呈彦不好意思地低了底头,“我自己遵守的,我看师兄师姐他们都不怎么吃饭。”

  “别跟他们学,等你修为上去了再说。”

  “知道了,师叔。”

  呈彦的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脑袋和脖子,他与舟翊相隔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这样坦诚相对的样子让呈彦想起了那夜在春风楼的情景,彼时他还不知道舟翊竟是他的亲师叔,若是知道,他是绝不敢那么干的。

  想着想着,呈彦的脸红了一片。

  舟翊已经泡好了,踩着池子里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呈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看了个遍,反正也不是头一回看了。

  舟翊穿上衣服道:“我去给你拿衣裳。”

  “多谢师叔。”

  舟翊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

  后院里,小仙童们还在把衣服往各处分发,全是洗得干干净净,熏得香喷喷的。

  舟翊走进后院,问了一个正在熏衣服的小仙童,“呈彦的衣裳在哪儿?”

  小仙童忙着手里的活,没功夫看来人,低着头随口回:“在里屋,呈小师兄的衣裳最后才送,他不着急用。”

  “哦?他为何不着急用,他也要去飞仙台。”

  “去不去都可以,这么多人,师尊们哪里顾得上他。”

  “渎职。”舟翊说了一声就进屋去找呈彦的衣裳了。

  放衣服的架子前有小仙童在负责分发,其他小仙童排队来领,领完再给各处送去。

  舟翊也排了过去,对小仙童道:“呈彦的。”

  “给。”小仙童动作麻利地拿出一套白衣,这样纯净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衣只在办丧事时才穿。

  “呈师兄刚才不是帮我送衣服去临水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要换衣了?”刚跑过来的一位小童道。

  小童看见了舟翊,立马认出他来,躬身行了个礼,“见过舟师叔,师叔来帮呈师兄拿衣裳?”

  “嗯。”舟翊点头,顺便问小童,“他主动帮你送衣裳?”

  “是,呈师兄看我们忙不过来,通常会来帮些小忙。”

  原来是自愿干活的,不是被胁迫的,舟翊没再说什么,拿了衣服就转身离去。

  小童对分衣服的小童道:“怎么师叔亲自来拿衣服?”

  分衣服的小童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我哪儿知道。”

第88章 仙侠-掳走

  舟翊拿了衣服返回临水渊, 来到温泉池旁却没有看见呈彦的身影。

  他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人,于是抬手一挥, 将附近三个池子里的水都扇得水花四溅, 想看看人藏到哪儿了。

  这一扇, 水珠高高扬起,呈彦一头从水底钻了出来,正瞪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舟翊。

  “师叔,你干什么!”

  “看看你藏哪儿了。”舟翊盯着他道,“还不出来,要去飞仙台了。”

  “知道了。”呈彦从池子里走出, 脚踩着阶梯慢慢上来,身躯逐渐从水中浮现。

  舟翊送过去一股元气, 将他身上的水珠蒸干, 然后把衣服扔了过去, “穿上。”

  呈彦赶紧套好衣服来到舟翊身边,“走吧, 师叔。”

  舟翊抓起呈彦的手腕, 一闪身便消失在了临水渊, 转眼就来到飞仙台。

  刚才那一刹那的瞬移让呈彦感到震惊,隐隐觉得师叔的境界远远超过了师父。

  元气和仙力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但师叔的元气好像很接近仙力了。二长老是在大乘期转渡劫期时失败的, 二长老的元气已经和仙力差不多, 而师叔似乎也是。

  呈彦站在舟翊身旁,盯着他的侧脸看。

  长老们将二长老的遗体放入了飞仙台, 灵云阁众弟子一起用元气守护飞仙台的结界,好让遗体永获安宁。

  放好遗体后, 今日的丧事才算结束,众弟子各自散去。

  灵云阁的后厨做的饭分量不多,大多数修行人不用吃饭,他们辟谷,饭都是给小仙童们和呈彦这种实力低下的人吃的。

  呈彦端着碗在木桶里装饭,只装了半碗,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添了些饭进去,把碗装满了。

  晚饭后,他提着食盒去了禁牢。

  “师姐!”

  呈彦看见师姐晕倒在打坐的石台上,用力拍着结界,大声喊:“师姐,你怎么了?”

  “师姐,醒醒!”

  喊了许久,师姐缓缓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见呈彦时会心一笑,“你又来看我了。”

  “师姐你是不是太虚弱了,我去帮你叫师父,只要你跟师父认个错,不再和那人在一起就可以出来了。”

  “不要。”师姐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宁愿死在这里,等我废去这一身修为,同样可以出去,呈彦,你别劝我了。”

  呈彦红着眼眶把食盒递了进去,“吃点东西,至少有点体力。”

  师姐只看了食盒一眼,没有过来拿,她人还倒在石台上。

  “呈彦,师姐求你帮个忙。”

  她摘下头上的发簪,艰难地从石台上走下来,通过结界的缝隙将发簪递出,“帮我把这个送出去,给他,若我不幸死了,这就是我给他的遗物。”

  “师姐……”呈彦握紧发簪,感觉心口发闷,难以呼吸,“你糊涂。”

  师姐笑笑,“去吧,你知道他家住哪儿,辛苦你了,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拜托了。”

  呈彦拿着发簪从禁牢出来,那股压抑的感觉还一直存在,令他觉得难受。

  他从小在灵云阁长大,师兄师姐们对他来说都是亲人,为何一定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放弃一切。

  第二日,呈彦下了山,来到山下一处孤僻的民房前。

  男人也是个修士,只不过是临时住在这里等心爱之人回来,他只知道她回了仙门,待取得师父同意后便可下山与他远走高飞。

  当男人提着柴火回来时,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呈彦。

  “你找谁?”

  呈彦盯着男人看,对他没有好脸色,冷冰冰地把簪子递了过去,“师姐让我给你的,让你收好,等她回来。”

  男人接过簪子,能感受到簪子里藏了一丝元气,“多谢小兄弟,进屋喝茶吗?”

  “不了,我要回去,不想喝你的茶。”

  男人不明白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冷脸,若是与心上人关系不好的话,又怎会帮忙来送信物。

  呈彦想转身就走,想了想,盯着男人问道:“若你死了我师姐才会自由,你愿意去死吗?”

  男人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想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他:“愿意,是你师姐亲口说的吗?”

  “不是。”呈彦怔怔地看着他,“保重。”

  看着小兄弟扭头就走,男人觉得更奇怪了。手里拿着信物,心里有了个底,于是更耐心地在这里等。

  男人回到房间后,盯着发簪看了良久,里面藏着的那一丝元气怎么也出不来,不知何时它才会钻出来,或许里面藏着霁华要对他说的话。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发簪放在枕头旁,日夜伴着。

  呈彦回到灵云阁,男人回答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令他有些心绪不宁。

  一日晨练后,时章站在众弟子面前,告诉了大家一个消息:“半生树已在苍梧生出,三日后,我将携同门弟子去苍梧,要去的前来报备。”

  “师兄,我要去!”呈彦第一个在后排举手。

  时章点头同意。

  其他弟子也纷纷报名。

  小师妹庄雨眠拉着呈彦说话:“是不是传说中一半枯一半绿,一半生一半死的半生树?”

  “是。”呈彦道,“据说上次长出来还是一百年前,这种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

  庄雨眠嘻嘻一笑,赶紧举手,“我也去!”

  三日后,时章带着一群弟子出发了,抢宝贝嘛,有时候人越多机会越大,说不定谁运气好就在苍梧捡漏了,一旦拿到半生树,受益的是全师门。

  呈彦修为还未突破,依旧是跟着时章走,经过两日的时间,一行人到达了南方的苍梧岛。

  一登陆岛上,呈彦便发现已经来了许多修士了,看来都是来找半生树的,得了这种修行灵宝对修为很有帮助,想要的人数不胜数。

  灵云阁的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落脚,暂时没有和其他修士抢地方,毕竟半生树还没看见影子。

  一群黑袍人降落在岛上,选了灵云阁旁边的位置落脚,两队人几乎融在了一起。

  时章给了弟子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离远一些,弟子们接收到信息,陆陆续续往旁边撤开一段距离。

  呈彦朝黑袍人看去,因为他发现有一个黑袍人一直在盯着他,从未离开过目光,这令呈彦感到奇怪。

  时章拉了呈彦一把,小声道:“离他们远点,那是咒师一族,灵云阁最忌讳与他们来往。”

  “咒师一族?”呈彦听过这群人的名头,在灵云阁的一百条仙规里就有不和咒师一族来往这一条,理由是咒师一族过于恶毒,一旦靠近容易吃大亏。

  时章再次提醒呈彦:“别看了。”

  呈彦不再去看,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咒师还在盯着他。

  “半生树出来了!”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时章道:“走,跟我去看看。”

  灵云阁的人往那边跑去,一时间,几乎大半的修士都围了过来。

  只见中间的一个小水坑里,忽然出现一棵树的影子,从水中的影子看,那棵树很大,树冠茂盛,但一半干枯一半绿油油的。

  “就是半生树!”有人说。

  “可是在水里,怎么拿出来?”

  ……

  所有人都盯着中间的小水坑,水坑才几平米,水很浅,但里面却凭空映出一棵高大的树来。

  时章小声道:“可能是障眼法,天材地宝都有灵气,不可能轻易让人摘得。”

  “这位少侠说得有道理。”旁边的修士道。

  在还没有正式争夺之前,所有人表面上都是和和睦睦的,但出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来抢东西的,之后不可能和睦相处。

  舟翊站在人群的后方,等着自己的戏份出现。

  系统开始逼逼叨叨:“宿主,和不稳定因素合作是不是很愉快,我看你每次参演都很积极,上回根本没有泡温泉的戏份,你硬给人家叫水里了。”

  舟翊:“……”

  系统:“行了,知道你很爽,赶紧上前去吧,要开始了。”

  舟翊没上前,一点距离而已,他一眨眼就过去了。

  人群中,一个黑袍人悄声低语几句,水坑里便缓缓荡起涟漪。

  “动了!”有修士惊道。

  所有人都盯着水中的涟漪,波纹一晃,水中的树影也跟着晃动。

  呈彦看得入神,不过再怎么看也没有发现真实的半生树到底在哪里。

  黑袍人的嘴唇上下合动,说的什么旁人听不清。

  呈彦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抬脚朝树影走近,就在他的脚即将踩在水坑边缘时,时章拉了他一把,“师弟,勿要乱动,当心。”

  呈彦如梦初醒,赶紧把脚缩了回来,“多谢师兄提醒。”

  黑袍人停止低语,藏在大帽檐底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朝灵云阁弟子所在的方向靠近。

  呈彦已经退回来了,离那个水坑有三米远,他总觉得心神不宁,神智恍惚,准备继续往后撤,这个半生树影有古怪。

  他还没动,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身子瞬间飞了出去。

  “师弟!”时章伸手去拉,但却晚了。

  呈彦哐当掉进了水坑里,众人本以为他会直接砸在泥上,没想到水坑下仿佛是个无底洞,直接将呈彦吸了进去。

  “救命……”

  呈彦没喊完,水就已经淹到了他的鼻梁骨,整个人飞速下沉。

  一股极大的吸力在拽着他往下落,呈彦慌忙挣扎却无济于事,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时章正欲扑过去,却见一道白影飞向水坑上方,迅速伸手去拉呈彦。

  “师叔!”时章感觉有救了。

  舟翊的手一碰到水面,身子便被一起吸了进去,两个人影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师叔!”灵云阁的弟子全都围了过来,满脸担忧。

  “这是怎么回事?”有修士道,“这底下有密道,半生树难道在下面?”

  “别傻了,这就是个结界。”一位蓝衣女修士冷笑着说,“半生树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看那边的水里。”

  女修士一指,岛外是水域中心,一圈光芒缓缓从水中荡出,水上,一棵高大的树若隐若现。

  “这个水坑里的是假的!”有人反应过来。

  不少修士纷纷飞向水域中心,那才更像是真的半生树。

  时章盯着面前的水坑,见那水迹竟在快速消失,“这……这是假的。”

  小师妹庄雨眠道:“那怎么办,师叔和小师弟还在里面,能出来吗?”

  时章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一位黑袍人从人群中隐了出去,时章察觉到了他的身影,立刻盯了过去,“咒师的手段。”

  灵云阁有规定,不和咒师一族接触,时章不敢擅自上前质问,既然灵云阁从来不和咒师一族接触,那为何这个咒师如此鬼鬼祟祟地混迹在灵云阁弟子之中,还设计陷害灵云阁的弟子。

第89章 仙侠-封印

  呈彦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下来, 转得他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呈彦胡乱摸着, 摸到了身下冰凉的地砖, 很光滑平整。

  身上没带火折子, 他只是初步掌握元气术法运用,于是试着用元气在掌心燃起一团火焰。

  修为太低,实力太弱,火焰像个蜡烛火苗一样小,只够照亮身边的小部分空间。

  呈彦坐在地上,看见了铺在地上的黑色石砖, 这里的地上好像全是铺的这种石砖,他应该是在一个宽阔的室内。

  身后忽然想起脚步声, 呈彦头皮发麻, “谁?”

  他壮着胆子扭头看去, 瞧见了一抹白影,火焰太小, 看不清楚, 呈彦的剑不知道掉去哪里了, 在周围摸了一下没摸到,他有些慌乱地往后缩了一截。

  待白影走近, 呈彦这才勉强看见他的脸, 惊道:“师叔, 你怎么也下来了?”

  “不对!”呈彦不断地往后退,“你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象,和那个水坑一样, 你别过来!”

  呈彦一脸紧张,脑子里的眩晕感还在持续,他没力气起身逃跑,只能继续艰难地往后缩。

  “别过来!”

  舟翊顿住脚步,凝神看着他道:“是不是假的,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是跟着你进来的,与其害怕我,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出去。”

  舟翊看了看虚空,“这里是魔石封印的地界,想出去没那么容易。”

  他继续盯着呈彦,“咒师一族为何盯上你,你和咒师族人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咒师。”呈彦稍微打消了怀疑舟翊是假的念头,他说了这么多话,条理清晰,看起来不像是虚无的幻象,“我只在灵云阁的仙规上见过咒师两字。”

  “你说是咒师盯上我,什么意思。”呈彦想起下来前后背挨的那一掌,反应过来:“是他们把我推进来的!是咒师?”

  舟翊嗯了一声,“起来,去找找出口。”

  呈彦扶了扶脑袋,有些晕,他艰难地起身,身子晃悠了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是朝舟翊走去。

  “师叔,你为何要跟着下来?”

  呈彦掌心的火苗灭了,他的修为太低,此刻又气息不稳,火苗根本燃不了多久。

  呈彦懊恼地叹了一声:“我真是笨,连个火都点不起来。”

  “你不怕黑?”舟翊语气惊讶地问道。

  “怕黑?”呈彦在黑暗中摇摇头,“不怕黑,黑有什么好怕的,我小时候有点怕黑,总觉得夜里有怪物。”

  舟翊故意没点火,等了一会儿,他清晰地听见呈彦均匀的呼吸声,丝毫没有发病的迹象。

  “统统,怎么回事,确定他是画外音绑定者?”

  系统:“确定,要不你来看看后台,我这里有显示,就是他。”

  舟翊抬手一挥,将远处的几个烛台里凭空燃起火焰,点亮了周围的一切。

  舟翊看着呈彦,想从他的神情看到一丝对黑暗的恐惧,但丝毫没有。

  为何他一直持有的特征在这个剧本里会消失?

  其实在问系统之前舟翊心里就确定了呈彦的身份,他一直都是那个人,哪怕躯壳变了,但总会留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靠近他的时候。

  即使系统说了肯定的回答后,舟翊也还是会觉得奇怪,他一直拥有的特征突然消失了。

  呈彦见舟翊一直盯着他,神情忽然露出一丝局促,“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舟翊故作淡定道,“跟我走,去找出口。”

  “嗯。”呈彦跟在他身后。

  一排排的烛台被点亮后,这里的环境都被呈彦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地宫,穹顶高耸,上面亮晶晶的,仿佛贴着金箔。

  周围的墙壁上有壁画,还有一些石头雕塑,雕刻的人物,从服饰上看是一些贵族男女。

  地上的石板平整得很,一路通向前方。

  舟翊道:“魔石封印进来容易出去难,封印三重,即便出得了第一重也不一定出得了二三重。”

  呈彦跟上他的步伐,“既然这里这么危险,你为何还要进来?”

  他们走入一个通道,舟翊的声音在通道中有了回音:“灵云阁的弟子被咒师一族陷害,我岂能袖手旁观。”

  “师叔,为何灵云阁不和咒师一族接触,他们有这么可怕吗?”呈彦疑惑,灵云阁的实力放在所有仙门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怎么那么怕区区连名号都排不上的咒师呢。

  “这是祖上就定下的规矩,不让靠近咒师一族都是为弟子们好。”

  “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这是师祖定下的规矩。”

  两人继续走在通道之中。

  眼前出现了一扇石门,舟翊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开启石门的机关按钮。

  呈彦走了上来,手掌摸在门上,稍微用力推了推,“推不动,前面没路了。”

  刚才被呈彦推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掌印,掌印里燃起火焰,火苗迅速扩散开来,遍布了整扇石门。

  一股热气从地底升了起来,瞬间遍布整个地下空间。

  “小心!”

  舟翊将呈彦一把抓了过来,强大的元气迅速做成一个结界,将火焰隔绝在外。

  “腾”的一声,整个地宫都烧了起来,墙面被烈火炙烤,火势越来越大,烧得结界都泛起了涟漪。

  “师叔,结界会不会碎?”呈彦盯着面前的结界,结界的边缘正在缩小,不断地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这里有古怪。”舟翊沉着脸道。

  他的结界正在不断地缩小,舟翊在上面施加更多元气,但无一例外全都消失不见,仿佛都被火焰吸了去,给出的元气越多,周围的火势就越大。

  空间越来越小,呈彦都快没地方站了。

  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呈彦痛呼一声,赶忙把手臂缩了回来,原来是结界已经缩到他身体的边缘了。

  呈彦确认刚才没有被火直接烧到,但是距离火焰已经很近了,他低头一看,手肘处红了一块。

  只是靠近就会这般难受,不敢想象整个人钻进火里会变成什么样。

  看着越缩越小的结界圈,呈彦顾不上所谓的师徒礼仪,直接踩在舟翊脚上抱了过去,“师叔,火烧到后背了。”

  舟翊怔了一下,抬手将他揽住。

  舟翊往结界外看去,火海已经将他们吞噬,再不出去结界就全毁了,“我们在封印里,所以结界起的作用不大。”

  “呈彦,抱紧我。”

  呈彦重重点头,“嗯。”他的手圈紧几分,牢牢抱在舟翊身上,恨不得直接钻进他衣服里。

  只听见一声炸响,呈彦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热浪袭来,大风裹挟着他破墙而出。

  呈彦感觉胸口发闷,仿佛一口血即将要吐出来,强大的元气冲击让他濒临崩溃。

  舟翊压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贴在自己身前,抬起袖子的衣袍将他挡住,元气也覆在了他身上,将热浪隔开许多。

  再次醒来时,呈彦终于看见了天光,他一抬头,天上的太阳竟大得刺眼。

  阳光猛地一照,眼前起了斑驳的光影,呈彦赶紧低下头来,将头埋在舟翊身前,缓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恢复清明。

  “师叔,这又是哪儿?”

  呈彦不敢再去抬头看天空,侧目看向了旁边,眼前是一片黄沙地,延绵无边。

  舟翊松开手,将人放下,呈彦稳稳地站在沙地上,再一看舟翊时,发现他嘴角有一抹血迹,脸色颇有些苍白。

  “师叔!你受伤了?”呈彦赶紧扶了他的胳膊。

  舟翊刚才强行破了魔石第一层封印,耗费了大量元气,此刻还在恢复期。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声音微沉:“这里也是封印,我恐怕很难带你出去。”

  一个人出去都要九死一生,还要花费力气带一个实力不济的弟子出去,的确是很难,刚才把呈彦从第一层封印里带出来就是一个教训,这会让他元气双倍地消耗。

  站得久了,即使隔着鞋子呈彦也感觉烫脚,不知道此刻的沙地温度有多高。

  “师叔,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们可能会变成人干。”呈彦扶着舟翊,凭直觉选了个他认为好的方向走去。

  舟翊伸手将他拂开,自己往前走。剧本上是这样写的,舟翊自己也要尊重一下剧本,他追着呈彦进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半生树的确在这里,二是他需要护着灵云阁的弟子,作为师叔,这也算他的职责。到目前为止,他对呈彦还没有什么别的感情。

  作为一个在灵云阁修行了多年的人来说,他早就和祖师们差不多,是没有情的,只有职责和规矩。

  呈彦被推开后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呈彦偶尔看看他的背影,他依旧走得很稳,刚才那元气大亏的样子仿佛不复存在。

  舟翊一边走一边调息,让体内的元气渐渐恢复平静。

  “师叔……”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舟翊顿住脚步回头看去,见呈彦撑着膝盖躬着身子大口喘气,额上是大滴大滴的汗水,唇上干起了皮。

  “师叔,好热,我渴,走不动了。”

  脚上仿佛有火在烤,沙地的温度太高,以呈彦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支撑。

  也不过才走了一小段路他就支撑不住了,撑着膝盖的手一松,便往地上倒去。

  皮肤刚碰到地面,烫得呈彦赶紧把手掌往回一缩,“好疼……”他抬起手掌一看,已经被烫红了。

  这里温度极高,干燥的风不断地吹着,还极度缺水,呈彦感觉自己很快就可以被晒成人干了。

第90章 仙侠-洞穴

  作为灵云阁师尊辈分的人, 有职责照顾小辈,舟翊不能放任他不管。

  舟翊上前扶起呈彦,将他抗在了自己肩上, 呈彦迷迷糊糊地, 只知道自己双脚离地, 身体在往前移动。

  风是热的,在沙漠里最怕这种热风,它的温度有时候比地上的黄沙都高,一旦将人裹在中心,不出片刻就被活活烤死了。

  还没恢复的元气不得不大量调动出来保护自己,顺便将呈彦一起护住。

  舟翊问了句:“你和咒师一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百年来, 他们从未与任何修士或门派扯上联系, 又怎么会无故来害你。”

  呈彦已经昏迷过去, 根本没听见舟翊在说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舟翊终于停下了脚步, 热风渐渐降下了温度, 沙地也不那么烫脚了, 他将呈彦放在了地上平躺着。

  此时是沙漠中温度最适宜的时候了,舟翊望着墨蓝色的天空, 他知道这样的温度保持不了多久, 很快就会急速降温。

  在第二层魔石封印里, 即使没有任何外力攻击,人也会快速死亡, 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若是不强行破除封印,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被困多久, 困得越久,元气和体力消耗越大。

  凉风一吹,呈彦悠悠醒转,他睁开眼便看见了面前正在打坐的舟翊。

  “师叔,你还好吗?”呈彦盯着舟翊,发现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唇上很干,应该是缺水严重。

  “师叔,你的元气是不是消耗了许多,你别管我了,早些打破封印出去,你一个人出去可以的。”

  呈彦说着,靠着舟翊坐了过来。

  舟翊缓缓睁开眼,眼神忽然一凛,抬手便建起一个结界。

  结界刚起,一股寒气肉眼可见地扑了过来,风团中裹挟着雪花将结界包围。

  冰片砸在结界上,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外面瞬间成了极端冰雪天气。

  呈彦吓得往舟翊身边靠了靠,“师叔……”

  “噗!”舟翊忽然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

  “师叔!”

  呈彦搀扶着他,“师叔你怎么了?”

  呈彦稍微起身挪动了一下身体,方便更稳地扶住舟翊,刚一动就发现自己根本站立不稳,只能跪坐在地上扶着他。

  “我知道师叔可以不吃东西,但水一定要喝,何况你消耗了如此多元气。”呈彦说一句话都累,说完便停下休息。

  呈彦也想喝水,可是没有,他牢牢盯着结界外的冰片,它们一落在沙地里就消失了,根本无法储存,也不能打开结界放它们进来,否则他们会立即变成被冻硬的干尸。

  “这里的封印在压缩我的元气。”舟翊道。

  呈彦看出来了,如果不是元气在不断被压缩,以师叔的实力不可能如此狼狈。

  呈彦沉默了片刻,忽地认真道:“师叔,你一个人可以出去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拖得越久消耗越大。”

  趁舟翊不注意,呈彦将舟翊的剑拔出一截,手腕凑过去在剑锋上一划,血水便涌了出来。

  没有水喝血也可以,舟翊反应过来一看,呈彦已经将手腕堵在他嘴上了。

  “师叔,恢复些体力,然后出去,不必管我。”

  舟翊睁大了眼睛,血水从嘴角溢了出来。

  “别浪费。”呈彦将他的嘴堵得更紧一些,索性直接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舟翊的下颌,将血全灌了进去。

  舟翊本想去推一把,但那血竟顺着喉咙一路顺畅地滑了下去,他被迫吞咽了几口。

  第二层的魔石封印一直将他压迫着,让他有力都使不出,但呈彦的血竟能将逼迫他的封印力量逼退,那些无止尽靠过来的封印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入不断地后退。

  舟翊吞咽的同时惊讶不已,这个灵云阁弟子果然和咒师一族有关联,魔石封印是咒师设下的,他竟可以让封印发生变化。

  舟翊拉下那只捏着他下颌的手掌,拽住呈彦流血的手腕自己吸了过去。

  吮吸让呈彦痛得嘶了一声,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到了极致,放血的痛楚让他抑制不住的手指痉挛。

  眼皮模模糊糊地搭了下来,呈彦嘴里小声道:“要是需要,你都拿去,反正我也活不成了。”

  这里他自己是出不去的,迟早会变成一具干尸,不是被晒干就是被冻硬。

  随着血液流入身体,魔石封印的力量被驱散了许多,舟翊的眼神都清明了起来。

  他抬手撤去布置的结界,一把将呈彦揽至身前,强行破开第二层封印。

  呈彦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顿时身体和意识都在天旋地转,或许人快死时就是这样的混沌场景。

  意识越加迷离,呈彦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勒着他,然后迅速坠落,掉进了一个深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彻头彻尾的寒意将他浇了个透彻。

  “咳咳……”呈彦猛地从水中挣扎起来,睁开眼一看时,才发现这水只够没过脚踝,但他整个人之前是躺在地上的。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呈彦看见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伤口处被包扎了起来,可惜已经被水打湿了。

  “师叔?”

  呈彦四下看去,没有看到别人,可现在这场景,明显是已经从上一道封印里出来了,若不是师叔带他出来,凭他自己是决计出不来的。

  呈彦感到口渴,肚子里空空如也,脚下就是干净的水,他蹲下来捧了水就喝。

  不管不顾地喝了许多,呈彦突然看见水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啊!”呈彦吓得猛地往后退去,只见那东西从水下探出了头来,顶着一个网格状的花纹脑袋冲他吐出蛇信子。

  蛇头从水里钻出,扭动着身子看着呈彦,它身上的黑白圆环纹路彰显着它的毒性。

  呈彦默默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他看见从水下钻出了更多的蛇脑袋。

  呈彦只感觉头皮发麻,刚才竟然喝了蛇窝里的水……

  他低下头就是一阵吐,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那水或许早就被极度缺水的身体吸收了。

  数不清的蛇头冒了出来,露在水面上扭来扭去,像是在狂欢,水里的尾巴也在有规律的扭动。

  呈彦只感觉头皮发麻,撒腿就跑,凡是跑过的地方都能看见蛇,脚下的水很浅,跑起来水花四溅。

  他在前面跑,蛇群慢悠悠地在后面追,它们不像是在追猎物,倒像是在逗猎物玩,在水里慢慢地游,却又追着呈彦不放。

  呈彦一边跑一边崩溃,脚底发软,要不是刚才喝了几口水,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早就一头倒进蛇窝了。

  前方的洞口处出现一个白色人影。

  “师叔!”呈彦大喊一声便跑了过去,在跳上洞口的台阶时,舟翊拉了他一把。

  “好多蛇!”呈彦惊魂未定地扭头看去,“蛇呢?”他身后一条蛇也没有,全都凭空消失了。

  “师叔,这是第三层封印吗?”呈彦拽着舟翊的袖子喘气,拼命狂奔让他仅剩不多的体力耗尽。

  舟翊拉着呈彦走进洞穴,“方才掉进来时和你走散了,这里是魔石最后一层封印,想办法出去。”

  呈彦跟着他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脚下是潮湿的石头和泥土,墙壁上挂着一些红蛇菇,这种菇只有在群蛇出没的地方才长。

  “师叔,这里会不会是个蛇窝?”呈彦看着洞穴壁上那些黏糊糊疑似蛇口水的液体道。

  舟翊道:“第三层的封印出口就在下面,之前我已经看过了,你随我来便是。”

  “师叔你早就找到出口了,不走是因为要回来找我么?”

  舟翊没回。

  呈彦笑笑,嘴唇苍白,“师叔,别白费力气了,第二层封印就能吸走你那么多元气,第三层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带着我,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不如早些自己出去,若是有机会的话,叫师兄师姐师父来救我,或许还能捞出我的尸体。”

  “不过到时候我可能已经被蛇吞了。”

  “师叔,我就不连累你了。”呈彦停了下来,后背靠在墙上,呼吸声越来越弱。

  舟翊停下来看着他,“你可以试一试,从这里活着出去。”

  呈彦笑着摇摇头,“我走不动了,又累又饿,眼前有点黑。”他伸出手摸了摸,“师叔,你在哪儿?”

  眼前突然变黑了,没有一点光线。

  舟翊眉心一凝,“你中蛇毒了?”

  呈彦听见了舟翊的声音,明明就在面前,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舟翊拉起他的胳膊,掀开袖子检查,没有看见被蛇咬过的痕迹,在拉起他的右手腕时,看见被包扎过的伤口处渗出了血。

  呈彦站不住,身子往下滑,直接靠墙坐在了地上,眼睛也无力地闭了起来。

  即使意识渐渐消散,他嘴里还道:“师叔快走吧。”

  舟翊迅速解开呈彦右手手腕上的布条,那是从他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当时冲破封印过程中只来得及做个简单的包扎。

  伤口旁边有一个牙印,看起来像蛇咬的,大概是伤口上残留的血腥味吸引了毒蛇。

  毒液早已渗透体内,无法再用外力逼出,舟翊将人打横抱起,快速往洞口深处走去。

  他调集元气施展法术,瞬间来到洞穴底部,这里异常阴冷潮湿,但中间平坦的位置却铺了一层干草,干草被盘得很顺,像是被什么东西睡过。

  舟翊把呈彦在干草上放下,让他保持打坐的姿势,舟翊坐在他面前,从他的掌心将元气渡过来,想以此解毒。

  但呈彦的元气根本无法抽出,舟翊又试图把自己的元气送过去,用自己的力量驱散他体内的毒也行,却依旧行不通。

  舟翊照着剧本演。

  系统:“主角剧本用你那套摸鱼的技法行不通,每一个细节都是主任务,慢慢来吧,现在该你叫醒他了。”

  舟翊扶着摇摇欲坠的呈彦唤道:“呈彦,醒醒。”

  “呈彦……”

  唤了许多声,呈彦终于睁开眼睛,看来他还有点力气,还没有毒气攻心。

第91章 仙侠-出去

  “师叔……”呈彦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舟翊, “你怎么还没走?”

  舟翊沉声道:“你自己用我的元气将体内的毒气逼出来,我帮不了你。”

  舟翊将一缕元气放入他的眉心,但元气一直在眉心打转, 根本无法融入。

  呈彦能感受到那股外来的力量, 他必须自己引入元气再逼走蛇毒。

  他尽量坐好, 呈打坐姿势,努力去吸纳眉心的力量,舟翊无法做到,但呈彦本人却可以。

  那缕元气很快被吸入体内,在原本就有的元气气流中行走,去逼出身体里的蛇毒。

  蛇毒还没逼出, 呈彦便吐了一口鲜血,所有元气瞬间分崩离析, 包括他自己的。

  原本修为就低, 现在更是将元气散尽了。

  呈彦的眉心忽然浮现出一个符文印记, 黑色的线条若隐若现,终于在他体内元气散尽的那一刻, 符文清晰地出现了。

  舟翊神情惊骇, “咒师!”

  呈彦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似乎变了个人,他盯着舟翊忽地一笑:“修侣。”

  舟翊盯着他眉心的印记, 这是咒师一族的徽章, 眉心印, 看起来格外邪魅。

  呈彦的手软软地搭在了舟翊手腕上,“师叔, 我有个法子可祛毒,师叔帮帮我。”

  呈彦的神情和语气都与之前不同, 整个人透着一股邪劲儿。

  “你是咒师?”舟翊问。

  “什么咒师,我是你的修侣。”呈彦的身子靠了过来,抬头便覆上了舟翊的唇。

  刚碰上,舟翊的元气便被他融了过去,黑血顺着伤口处滴了出来。

  舟翊震惊地感受着一切,这是咒师一族的秘术,可用别人的元气滋补自身,这是他曾经在灵云阁的古籍中看过的,其中提到过咒师一族的秘法。也正是由于咒师一族诡秘,所以渐渐的,灵云阁减少了与他们的往来。

  呈彦压着舟翊的唇舌不走,当所有蛇毒都被逼出来后,他还在一味索取。

  舟翊推了他一把,呈彦便撤开了,他凑在舟翊面前,浅笑道:“我们是修侣,双修才是正经事,你说呢,师叔?”

  呈彦像变了一个人,再次吻了过来。

  他不满足于唇齿的触碰,顺势扯下了师叔的白衣,舟翊的元气完全被他搅乱,咒师秘术竟如此恐怖,仿佛拿活人生祭,双修便是将自己的元气送出去,送给咒师。

  呈彦眉心的符文越看越诡异邪魅,舟翊盯着它看了片刻,他没有推开呈彦,而是用灵云阁的秘术锁住了自己一半的修为,这样,呈彦只能拿走他一半的元气,若是不这么做,今日他们谁都出不去。

  呈彦被咒师一族设计进魔石封印,却不给他开放封印出口,就凭呈彦的实力,一定会死在里面。

  魔石封印本就是咒师一族设下的,若是身为咒师的呈彦死了,或许这个专门针对他布下的封印就再也出不去了。

  分一半命给呈彦,让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洞穴里阴凉,舟翊的白衣被呈彦扯到了一旁,乱糟糟地落在草堆上。

  呈彦雪白的皮肤映得眉心的黑色符文更加诡谲,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舟翊,唇上的温度处处落去。

  “师叔,像上次那样对我。”

  “师叔……”

  舟翊伸手朝他腰间揽去。

  修为和元气在一点点流失,舟翊看了一眼洞穴的上方,那便是封印的出口,但他现在还不能出去,还有一样东西没拿,半生树。

  来抢半生树的修士都不知道,半生树是咒师一族的东西,如果咒师去摘,必定事半功倍。

  所以呈彦的命,他要保下来,至于送给他的元气和一点修为,赔一棵半生树绰绰有余了。

  两道身影痴缠。

  呈彦眉心的符文忽然闪了闪,有那么一瞬间隐了下去,他如梦初醒,睁着一双眼睛盯着舟翊,对方正在上方肆虐。

  “师叔,我们……”

  舟翊粗重的呼吸洒在他身上,瞧见了他眉心已经散去的符文,“清醒了,还要吗?”

  呈彦脸红了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拥有了无比纯净的元气,以他自身筑基期的实力,是不可能将元气炼化至这种程度的。

  这些吊住他命的元气全是师叔送过来的,虽不知为何师叔会用这种羞耻的方式送他,但终归是送了,这无比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呈彦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利用咒师秘术索取的事了,只以为这是师叔心善送他的。

  师叔趴在他身上要双修,他遂点头同意:“要。”

  舟翊抿直了唇角,看不出喜怒,倾身覆了过去。

  符文没了,咒师秘术无法觉醒,呈彦没有再索要任何东西,只是随着与师叔的贴近,他感觉彷佛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心底好似有一股暖流,让人软软地陷了进去。

  这便是师姐所说的修侣吗?好像是与旁人有些不同。

  ……

  舟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手上系着衣带,眼神凌厉地看向洞中某处,抬手将剑挥了过去。

  剑“叮”的一声扎进了石壁上,一个结界缓缓浮现,结界里,白色巨蛇盘踞着一棵大树,正吐着舌头盯着他们。

  舟翊整理好衣服,朝呈彦看来,“杀了它,拿走半生树。”

  “好……”呈彦虽然还有点饿,但实力稳固了下来,甚至在即将突破的边缘了。

  他一掌朝那条蛇拍去,蛇被迎头一击,根本没有还手,而是从树上下来游走了。

  呈彦眼看着巨蛇朝洞穴出口游去,当即愣了一下,“师叔,它怎么走了?”

  巨蛇的尾巴尖消失在舟翊的视线范围内,舟翊朝洞穴内那棵树看去,它的树干是弯弯曲曲的,不高,但却很粗壮,树叶从中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一半绿,一半枯。

  呈彦来到洞穴壁前,抬手摸了摸树干,仔细打量着这东西,“师叔,这么大一棵树要怎么带走?”

  舟翊给他扔过来一面九转玲珑镜,这是一个储物法器,呈彦接过镜子,调动元气对着半生树照去,直接将它收入法器之中。

  “师叔,好了。”

  舟翊拉过呈彦的手腕,强行破开头顶的封印带着呈彦冲了出去。

  离开魔石的最后一层封印,呈彦一阵耳鸣,眉心隐隐作痛,他索性抱紧了舟翊,把头埋在他胸前。

  苍梧岛上,一群修士为了一棵假的半生树争得头破血流,舟翊带着呈彦化做一道光影离开了苍梧。

  元气即将耗尽,舟翊带着呈彦落在一处阴暗的室内。

  呈彦脚一沾地便朝四周看去,头顶有一个洞口,从那里透出一些天光,周围全是石壁。

  “这是哪儿?”

  “禁牢底下。”舟翊道。

  “禁牢……”呈彦竟不知禁牢地底还有这么大的空间,看起来像是用来关弟子禁闭的地方。

  “师叔为何带我来这里,我们不是应该直接回灵云阁找师父吗?”

  舟翊在石台上盘腿而坐,“把半生树给我。”

  “哦。”呈彦直接将九转玲珑镜递了过去。

  舟翊放出半生树,一棵半生半死,半枯半绿的树木直接扎根在地上,头顶的出风口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舟翊利用半生树的灵气修炼,这类天材地宝拥有灵气,而尚未渡劫成功的修士是没有灵气的,在半生树的滋养下修炼可以事半功倍。

  呈彦知道方才在封印里是舟翊将自身的元气渡给了他,导致他现在如此虚弱,所以在一旁给师叔护法,陪着他修炼,以便早日恢复元气。

  至于那些送出去的修为,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快补回,哪怕拥有半生树也需要一定的时日。

  呈彦在旁边坐着,看着舟翊修炼,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舟翊的面色就红润了许多,呈彦感慨,这半生树果然是个神物,就是不知道还在苍梧抢假半生树的师兄师姐们怎么样了,费劲抢了那么久,最后发现是个假的,恐怕所有修士都会被气得吐血。

  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呈彦已经饿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体力现在又焉了下去。

  舟翊睁开眼朝他看来,“坐好,我助你突破。”

  “好。”呈彦忍着饥饿感开始跟着舟翊一起修炼,半生树的灵气被灌入体内,让他的元气迅速得到滋养。

  灵气用在呈彦这种境界的修士身上大部分是浪费的,也只能滋养滋养他的元气和身体,无法转换出更多的元气来提升修为。

  呈彦的咒师符印消失后,输送的元气便能勉强进入体内,但舟翊明显感觉到呈彦和其他弟子不一样,他的身体仿佛有一种防御机制,对于别人送来的元气会本能地排斥,除非他自己主动去索取。

  即便如此,舟翊还是强行用元气助他突破了最基础的练气期,将境界稳固在筑基期。

  呈彦感觉肚子没那么饿了,饥饿感缓解了许多,筑基期是可以辟谷的。

  帮呈彦突破后,舟翊便专注自己修炼,呈彦盘腿而坐,自行稳固体内元气。

  饥饿感是缓解了,可是口渴,呈彦恨自己修炼时总是定不下心来,不是饿就是渴。

  他睁开眼无奈地望着上方的出风口,四四方方的出风口让他感觉这里也是禁牢,他和师叔就是违反门规被关进来的罪人。

  他们也的确是违反了灵云阁的仙规,单是做了修侣做的事这一条就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呈彦盯着舟翊侧脸看,见他已经进入入定的状态了。不知师叔为何会与自己同修,灵云阁师尊级的弟子是决计不可能这样做的,呈彦想不出缘由。

  雨滴从出风口洒落下来,呈彦略感惊喜,捧着手去接,恰好是口渴逢甘霖。

  喝雨水的同时,呈彦把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他无奈地卷起衣角拧了一把,拧不出水,雨势太小了。

  他朝旁边打坐台上的舟翊看去,小雨有往他那边飘去,但他周身都覆盖了一层结界,雨水根本钻不进去,此刻,仿佛万物都影响不了他。

第92章 仙侠-失控

  待在禁牢底下实在无聊, 呈彦只能修炼,反正半生树在旁边放着,不用白不用, 巩固一下筑基期的元气还是轻轻松松的。

  渐渐的, 呈彦也进入了入定状态, 饥饿感慢慢消失,雨水缓解了口渴,在半生树灵气的滋养下,呈彦从未体验过元气增长得如此之快的感觉,他感到震惊。

  出风口一共落了三次雨,每次的雨水都被呈彦接了, 以他的实力,可以辟谷, 但不能不喝水。

  呈彦数着日出日落的次数, 他入定的时间不长, 而且对外界有轻微的感知,和舟翊不一样, 舟翊的境界他还达不到。

  在第二十个早晨时, 舟翊醒了过来, 他撤去身边自动形成的结界,起身收起半生树。

  呈彦刚拿着一块石头在墙上划下一笔, 划完后转过身来看着舟翊, “师叔, 你修炼完了,我们何时出去?不知道师兄师姐们怎么样了?”

  那么多人一起抢假的半生树, 别抢出个好歹来,为了假的东西受伤可就不值当了。

  舟翊拉起呈彦的胳膊, “走吧,回去。”

  “没有走路的出口吗?”呈彦一愣,人已经被舟翊带着共同化做光影飞了出去。

  “真的没有出口……”呈彦嘀咕一句,此刻他已经站在自己的居所前了,舟翊不知去向。

  再次回到灵云阁,呈彦觉得有些恍惚,他第一时间跑去了大师兄时章那里,得知师兄师姐们都没事后才松了口气,但他没说真的半生树其实在师叔那儿。

  呈彦回到自己的屋子,他的房间离师父的最近,走过一条小路就能到师父的踏月轩。

  今日呈彦没有辟谷,快一个月没吃东西,他感觉再不吃点东西就要成仙了,他还做不到师父那种境界,于是晚餐在后厨狠狠吃了一顿。

  修为有所提升,呈彦对修炼的兴趣比从前多了许多,睡前便在屋子里打坐修炼。

  眉心一紧,呈彦抬手揉了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蹦出来似的,他强行让自己不被外界干扰,不被身体的小变化干扰,专心修炼。

  刚突破上一个境界,呈彦的精力还很旺盛,索性修炼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居然神清气爽,呈彦这才体会到多多修炼的好处。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呈彦进入了深睡状态,他眉头微蹙,眉心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符文印记。

  那印记处处透着邪气,若隐若现,天快亮时,符文消失不见。

  灵云阁的弟子们在晨练,呈彦拿着剑站在最后排,他旁边是小师妹庄雨眠。

  庄雨眠提着剑冲呈彦笑笑,“看你突破了,不如咱俩来练手,我也是筑基期。”

  “好啊。”呈彦点头答应,他以前的实力太低,还从来没和别人对练过,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其他弟子也有对练的,这样可以更快地掌握所学技能,有助于提升实战经验。

  “师姐请。”

  “小师弟请。”

  两人切磋起新学的招式,晨练场上,大家都在练剑,很是热闹。

  庄雨眠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望着呈彦笑道:“进步神速啊小师弟,师父是不是偷偷教你了?”

  “没有。”呈彦客气拱手,“师姐请,再练一会儿。”

  庄雨眠提剑刺去,“那我就不客气了,看剑,小师弟!”

  呈彦顺利挡了过去,体内元气提升后,手里有力气多了,仿佛对往日学到的剑法都能融会贯通起来。

  不知不觉,手里的剑忽然变得狠厉起来,对准了庄雨眠的心脏一剑刺去,速度极快。

  庄雨眠瞪大了眼睛,迅速躲避,幸好剑尖只是从身边擦了过去,她紧紧地盯着呈彦,“小师弟,玩真的!”

  话还没说完,呈彦又是一剑刺了过来,和刚才一样,剑锋朝庄雨眠的脖子抹去。

  庄雨眠施展出了极限速度才勉强避开,她一边躲一边回击,“小师弟,你干嘛?”

  呈彦仿佛听不见,脸色阴沉。

  庄雨眠这才注意到,呈彦的眉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符文,那符文看起来很是诡异。

  庄雨眠没见过这种纹路,不知道是什么,此刻她还要慌忙应战,呈彦的剑招过于凶猛,一个不小心她可能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呈彦好像变了个人,对于使出的剑招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逼得庄雨眠步步后退。

  庄雨眠受不住,赶紧溜到时章身后躲了起来,“大师兄救我!”

  时章挡下了呈彦的剑招,与他对练起来,虽然实力不如时章,但呈彦的招数非常诡谲,不走寻常路,一个转手竟差点将剑刺入时章心口,时章是有意让着他的,没有使出全力。

  当时章仔细去看呈彦眉心的符文时,那符文却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庄雨眠都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继续盯着看,确认是没有,符文真的消失了。

  呈彦的剑招也不再凶狠,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收了剑,不再和时章打,还躬身行礼:“抱歉大师兄,庄师姐,我刚才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冒犯了。”

  “无妨。”时章拍了拍呈彦的肩,“自从回来后,我发现你偶尔心不在焉,是不是在封印里受了伤还没恢复,回去好好休息,别急着练剑。”

  “我知道了大师兄,我会好好休息。”呈彦给庄雨眠赔了个礼,“对不起庄师姐,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没。”庄雨眠摇摇头,“我看你肯定是没恢复好,那咒师设下的封印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要不是师叔救了你,你现在不知道成什么样了,一定是那封印影响了你,小师弟,若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师父。”

  “我知道了,多谢师姐关心,我先回去了。”呈彦告辞后就自行往怜清居走去。

  一路上,呈彦有些垂头丧气,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能记起刚才使出的全部剑招,好像招招都想要别人的命,怎么会如此恶毒。

  呈彦拍了拍脑袋,难道真如师兄师姐所说,是在魔石封印里被影响了,留了狂躁的后遗症。

  呈彦决定,如果再有此类情况发生,他一定要去找师父问问,或许师父可以解决,否则今后不小心伤到师兄师姐怎么办。

  当晚,呈彦在怜清居打坐,试图让自己静心,好反思反思白日里发生的事。

  刚入定,呈彦便捂着心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的乱蹿的元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元气好像不是他自己的,极度不受控制。

  眉心有细微异样感,呈彦快速扑到镜子前,看见了那抹奇怪的符文。

  这是什么?

  呈彦从未见过。

  “师父!”呈彦奔出了房门,往师父的踏月轩跑去。

  月光照在去往踏月轩的石板路上,石板看起来非常光滑漂亮,像是点缀在山间的墨色玉石。

  呈彦在小路上越跑越快,呼吸急促,他的指尖摸到了眉心的印记,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月光照在踏月轩的屋顶,四周静悄悄的,呈彦顾不上礼节,猛地推开门唤了一声:“师父!”

  无人应他。

  “师父。”

  踏月轩里无比寂静。

  后方一个小童揉着睡眼道:“师父闭关三日,什么事小师兄?”

  呈彦慌了神儿,师父不在,那他该怎么办,体内的元气不受控制,让他情绪激动,眉心的诡异符文令他害怕得喘不过气来。

  以他如今的实力可以稳稳的御剑飞行了,可惜今日没带剑,他扭头跑出了踏月轩,朝着临水渊的方向跑去,临水渊旁边的晴水楼里住着他想要找的人。

  找不到师父,只能找他了。

  晴水楼距离踏月轩不是很远,大约要将三条小路跑到尽头就到了,呈彦因为恐惧而脸色苍白。

  他喘着气,一头闯进了晴水楼,隔壁房间的小童只听见砰的一声,仿佛砸门的声音,后续就没声儿了,小童又倒头睡下。

  系统:“来了。”

  呈彦进来时,看见舟翊正在屋中等着他,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系统:“任务进度55%,画外音依旧没有进度条,不清楚缘由,宿主试试,看能不能激活进度条。”

  舟翊看着闯进来的那抹身影,挥手将怜清居的大门合上,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呈彦那惊慌的脸上。

  他扑进舟翊怀里,“师叔,我怎么了?”

  恍惚间,舟翊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好似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扑进他的怀中,问了同样的话。

  系统:“主角攻在这里对呈彦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情感,但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系统:“宿主,你的任务是安抚你的修侣,并且暗中查探符文的来源,接下来你将会陷入真正的命中劫数。”

  呈彦的手牢牢圈在舟翊腰上,熟悉的味道让呈彦感到片刻安宁,经历过恐惧后,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师叔,我额上的东西是什么?”

  “为何我的元气会不受控制,今日晨练时我差点杀了庄师姐。”

  舟翊任由他抱着,只沉声道:“你这符文我见过一次,在古籍上,它属于咒师一族的印记。”

  “咒师……”呈彦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为何我会有咒师的印记,是不是魔石封印留下的,师叔能帮我去掉吗,我师父不在,找不到他。”

  “求师叔帮帮我,我不想要这个东西。”

  呈彦说着,眼眶红了几分。

  他害怕这个奇怪的符文,也害怕体内元气暴走,更害怕将来会失手杀了同门。

第93章 仙侠-不拒

  舟翊的指尖探向呈彦的眉心符文, 皮肤上很平整,符文仿佛是画上去的。

  指尖一颤,一股力量便朝舟翊撞来, 方才他用元气试探了一下, 发现符文中有一个巨大的气海, 和容纳灵气的灵海很是相似,舟翊尝试着进入,却被挡了出来。

  呈彦见舟翊很快缩回了手,皱着眉问:“看到了什么?”

  舟翊摇摇头,进不去,什么都看不见, 那里面到底是灵气还是什么,不得而知。

  符文被刺激后, 呈彦的眼神忽地变了, 变得有了攻击性, 他抬头盯着舟翊,竟缓缓勾起唇角。

  “师叔近日用半生树修行, 体内的元气似乎涨了不少, 修为也补回来了。”

  舟翊垂眸看着他, 以呈彦的实力是无法看穿舟翊的元气和修为的,这符文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是恢复了些。”舟翊道。

  呈彦再次一笑, “师叔, 做我们修侣该做的事。”

  他抬头吻去, 手掌牢牢扣着舟翊后脑勺不松开,唇中迅速深入,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舟翊站着没动,做了被动的一方。

  呈彦把自己吻得缺氧, 稍微松开,喘气道:“师叔,我们在灵云阁做这样的事,可会被罚?”

  舟翊没回。

  呈彦重复吻去,将师叔那干净的透着香味的外袍扔了,其他的料子也扔了。

  “师叔,灵云阁的仙规第一条,不可与人同修。”

  “师叔再不推开我,就晚了。”

  舟翊闭眼深吸一口气,伸手揽了他的腰,回应着他的吻。

  呈彦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神逐渐迷离,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低,“师叔与我同修,违背门规,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舟翊轻咬了一口,沉声道:“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渡劫不成,那和死无葬身之地有什么区别,对他来说没有。

  从大乘境到渡劫期,没有人可以顺利过去,若是不渡劫,或许将永远屹立于世界之巅,但若是渡劫成功,那便成仙成神,他想要。

  舟翊想要克服眼前这个劫数,呈彦便是他的劫数,当他将呈彦拉入怀中的那一刻起,就隐隐感觉到,命数开始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

  晴水楼里的门关得死死的,一个结界直接将整个晴水楼封了起来,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更别提有人会撞见楼里的香艳场景了。

  咒师符文愈加清晰,呈彦毫不留情的索取,将大乘之境的精纯元气带走。

  舟翊追着元气而去,发觉元气进入了符文气海,然后消失不见,仿佛呈彦的气海是个无底洞,再多的元气都无法将之填满。

  舟翊的头发散落垂下,发尖扫在呈彦的肩头,带起酥痒。

  呈彦闷哼,手指攥紧了身侧的床单,筑基期的他还经不住肆虐,尽管如此,嘴里却不求饶。

  “师叔。”

  “若是让长老知道了,师叔会怎样?”

  呈彦说话的气息有些接不上,手指再次攥紧了床单,用力拉扯。

  舟翊俯身回:“无人知晓。”

  呈彦轻轻笑了起来,一句无人知晓,灵云阁的弟子就敢做这种事,都是胆大妄为之徒。

  或许是符文气海要够了元气,呈彦眉心的符文隐了下去,舟翊趁呈彦不注意,在符文消失前留下了一抹印记,那气海夺了他的元气,总要留下点什么才行。

  舟翊将标记打在符文上,以后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能弄清楚这东西出现的缘由。

  若呈彦真的是咒师,恐怕灵云阁要遇到麻烦了。

  呈彦可以清晰地记得符文出现后发生的事,这和在魔石封印里不一样,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此刻,他正窝在舟翊怀里,躺在晴水楼里的大床上,这是师叔的房间。

  彼此的体温互相感染着,肌肤贴着,呈彦脸颊这才开始发烫,他的头枕在舟翊胳膊上,稍微抬头看着他,“师叔,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呈彦很是抱歉,他知道刚才暗中吸走了舟翊的元气,而且拿了许多,仿佛一头贪婪的巨兽。

  舟翊招手,让衣服飞来盖在两人身上,他静静地看着前方,思绪沉重。

  呈彦往舟翊身边又靠近一些,抬手揽了过去,将人抱住,“师叔,怎样把元气还你?”

  “还不了。”舟翊道,“你的符文气海与灵气气海相似,普通元气于它无用,唯有大乘之期的元气可助它突破。”

  “它要突破?”呈彦惊道,“那它突破了,我怎么办?”

  “你们一体,你的修为自然也会提升。”

  “世上竟有这么恶毒的符文!我不要!”呈彦气得坐起来,愤愤地瞪着眼睛,“师叔快把它拿走,否则它以后还要夺师叔的元气。”

  舟翊看了眼他的眉心,“它已经消失了,咒师的符文,我不懂。”

  “那我去翻古籍,那本古籍师叔是在哪里看见的,我自己去翻。”

  “灵云阁禁书室。”

  呈彦瞬间焉了下来,禁书室连师父都进不去,他又怎么能进去。

  “师叔是如何进去的,教教我。”

  “进不去,多年前禁书还不在禁书室,如今我也看不到。”

  呈彦低了低头,有些沮丧,他是拿眉心的符文没办法了,将来符文再次浮现,他不敢保证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师叔如此纵容他,他要元气就给,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呈彦都觉得很对不住师叔。

  若不是还有修侣这一层关系在,呈彦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赔给舟翊。

  自己这点筑基期的修为全部送上,对舟翊来说也没什么用处,更何况大把大把的元气了。

  “统统,画外音的进度如何?”

  系统:“没出现……”

  舟翊皱了皱眉,转头看着呈彦,画外音绑定的主体都在这里,为何却没有进度条。

  没有进度条岂不是和没激活一样,什么时候崩了都不知道。

  “统统,导演还能联系上吗?”

  系统:“不能,彻底失联了。”

  彻底失联,舟翊放弃抵抗,只能在剧本里走一步算一步。

  呈彦没有留在这里,穿了衣服下床,悄然开了门离去。他没有回怜清居,而是去了禁牢。

  牢里,霁华师姐已经倒在了地上,呈彦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元气波动了。

  “师姐,你的修为都没了?”呈彦趴在结界外一脸担心地问。

  牢里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看见呈彦,她撑着身子来到结界边缘,手掌撑在结界上,“师弟,东西带给他了吗?”

  “给了。”

  “那就好。”

  “师姐,你的元气……”

  “我自废了修为,全都还给灵云阁,还给师父,这样就好了。”霁华苦笑了一下,笑过后却是一副轻松的神色,好像把修为还了就一身轻了。

  “师姐,还了修为也依旧要受灵云阁的刑法,你怎么受得了!”

  “无妨,只要不死就行,若是不小心死了,那就是命,我不怪谁。”

  霁华靠在结界边缘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滑了下去,但她依旧看着呈彦道:“我让你离开灵云阁,你为何还不走?”

  呈彦摇摇头,“我不走,灵云阁是我的家。”

  霁华的目光落在呈彦领口和脖子的肌肤上,那些暧昧的红痕她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惊道:“你……找了修侣?”

  “是。”呈彦一口承认,“师姐,我不怕被师父罚,我接受,我可以舍弃修侣,不会舍弃修为,师姐,若你能看见将来我接受责罚,你就会知道,一个修侣并不会让你损失任何东西,大不了就是被灵云阁罚一顿,只要与修侣断了联系,此后不再犯,你还是你。”

  霁华忽然痛心疾首地盯着呈彦,“你糊涂!修侣找来岂是供你玩乐的?”

  呈彦哼了一声,“不玩乐还能做什么,像师姐这样把命都搭上吗?”

  霁华红了眼眶,“呈彦,你是故意来气我的么?”

  “不是。”呈彦见师姐真的难过,便放软了语气,“师姐从小待我如亲姐姐一般,我不忍师姐受苦,不知师姐说的是何意,为何死都不愿舍弃修侣,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师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霁华眼眶更红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你糊涂,非要跟我怄气。”

  霁华贴近了结界边缘,认真看着呈彦道:“若你对那修侣无意,别再玩弄,若有意,趁师父还不知道,早些离开灵云阁。”

  “我不走。”呈彦一口咬定,“师姐,我说了,我不会走。”

  呈彦也认真看着她,“师姐,修侣只是一个同修之人,不值得你为他去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替师父来劝你。”

  霁华擦干眼泪,苦笑着,“呈彦,你为何不信我的话,偏要和我作对。”

  “我没有要和师姐作对。”

  “那你就别再拿此事玩乐!”霁华提高了音量,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呈彦第一次听见师姐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当下怔了怔,“师姐……”

  “呈彦,听师姐一次,人心不是拿来玩乐的。”

  “我没有。”

  “你有。”

  呈彦没有出声儿,他刚才的确是这么和师姐说的,他玩弄了人心,玩弄了修侣。

  他找修侣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师姐证明什么,他想证明师姐是错的,但师姐生气了。

  “呈彦。”霁华气了一阵后,声音都变小了,仿佛没了力气,“喜欢才会在一起,才会做修侣,一起修行,一起做任何事,你没明白。”

  呈彦没有再说出气师姐的话,因为他发现自己此刻也很难受,说不清楚是为何。

  或许是他对师姐说谎了,自己还没意识到。

  霁华转身往角落走去,“呈彦,你回去吧,以后不必来了。”

  “师姐。”

  “你知道灵云阁的惩罚是什么吗,呈彦。”

  “不知道。”

  霁华笑了一声,“六欲束魂,七日后,你来看我,就在灵云阁的大殿前。”

  呈彦出了禁牢,他不知道六欲束魂是什么,他只知道不会让修士死亡,也不会丢失修为,惩罚完了之后,依旧可以做灵云阁的弟子。

  但师姐不愿,她要离开,宁愿不要修为也要离开,哪怕同样逃不掉刑罚。

  七日后,灵云阁的大殿之前,广场上围满了弟子。

  霁华被束缚在高台之上,捆仙绳绑住了她的手脚,以她如今的修为,即使用普通的绳索她也挣脱不开。

  呈彦站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霁华师姐今日就要接受刑罚了,她还剩一点修为,正好够用。”

  “六欲束魂啊,已经有一百年没人领教过了,师姐受得住吗?”

  “不会死的,但师姐这个样子还真说不准,是她自己不要修为,非要离开灵云阁的。”

  ……

  呈彦从人群中望过去,看见霁华被绑在高台,当着所有人的面跪朝师父所在的方向。

  南宫景玄脸色难看,兴许还未为此事释怀,百年来灵云阁都没出过这样的事,偏偏是他的弟子走上了这条路,这只能说明他教导无方。

  大殿前,长老来了三位,其中一位长老要负责施展刑罚,给所有灵云阁弟子一个警告。

  南宫景玄看着刚走过来站在身边的人,叹了口气道:“师兄,我的弟子要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我的错。”

  舟翊道:“不关你的事。”

  南宫景玄再次叹了口气。

  一位长老出列了,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灵魂珠,灵魂珠缓缓释放魂力,仿佛一条条细绳朝霁华缠去。

  长老的声音气吞云海:“灵云阁诸位弟子谨记,违反仙规者,按律惩处!”

  声音在山中回荡,震耳欲聋,所有人感到心惊。

  呈彦望着高处的师姐,眉头皱得很深,这样的惩罚到底会有多痛,师姐可受得住?

  灵魂珠的力量肉眼可见地覆着在霁华身上,像一张密网将她缠绕起来,有银针一样的金色细线钻入了霁华的身体,越来越多,霁华疼得趴在了地上。

  她终于没忍住,还是痛得叫出了声儿。

  不止肉.体上有针扎似的痛楚,灵魂珠真正的作用是束魂,它能将魂魄拘禁起来,时而紧时而松,当它紧时,霁华的意识会快速涣散,当它松时,霁华的意识又会恢复,如此往复,多几次,人便渐渐不清醒了。

  或许会大小便失禁,又或许会直接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肉.体上的折磨比不上精神上的折磨,灵云阁的弟子们光是看着就觉得后背发凉。

  舟翊的目光落入人群之中,看见了一动不动盯着高台的呈彦,他紧紧地盯着霁华。

  六欲束魂刚开始第一轮束魂,霁华的表情就开始变得痴傻,从她那双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这比她刚才的惨叫还要令人心惊。

  灵云阁的弟子大多数是第一次见这种刑罚,有的人看得面无表情,有的人悄悄低下了头。

  呈彦感觉喘不上气来,不忍看这一幕。

  将来自己是否也能承受六欲束魂,这种魂魄接近消散,血脉断裂的惩罚,他是否受得起。

  呈彦不忍看下去,扭过了头,目光扫到了南宫景玄身旁的人,他今日穿了一袭白衣,仿佛是在祭奠师姐的灵魂。

  呈彦隔着人群看着他,舟翊也望了过来。

  系统:“进度条还是没出来,要不试试之前的法子?找个醋给他吃吃?”

  舟翊:“剧本没有。”

  系统:“那就加点戏,反正咱们是主角了,加点戏怕什么,主角就要有主角光环,宿主,别怂,找个人加戏!”

  听了系统的挑唆,舟翊心一横,决定乱演一通,当下抓了南宫景玄的手腕沉声道:“师弟,随我去下棋。”

  南宫景玄愣了一下,答了声好便跟着去了。

  系统帮忙盯着呈彦,发现呈彦早就移开目光了,根本没有看过来。

  系统哀叹一声,感觉这次的画外音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出现了主体绑定者,所以激活不了进度条?

  没有进度条那要怎么看?系统也不知道小世界什么时候崩掉啊。

  舟翊和南宫景玄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去下棋,殿前的热闹两人已经不管了,那着实也算不上热闹,看起来有些凄惨,更何况是南宫景玄手下的弟子,有长老代为施展刑罚就行。

  系统:“魏迟来了,前殿要乱了。”

  舟翊:“又没有我的戏份。”

  系统:“有南宫景玄的,你不去看也没人陪你下棋。”

  舟翊:“不去。”

  才下了一局,一个小仙童就跑了过来,急道:“师尊,不好了,有个男人来闹事,说要带走霁华师姐!”

  南宫景玄手里还捏着一枚黑棋,棋子还没放下就站起身来,“师兄,失陪一下。”

  “去吧。”

  南宫景玄匆匆往前殿去。

  舟翊独自坐在棋盘前,百无聊赖,他捏起棋子把刚才预计要走的那一步走了。

  系统:“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等着下一场我的戏份就好了。”

  系统:“魏迟把霁华带走了,从此灵云阁少了个女弟子,可惜,霁华被六欲束魂一折腾,要痴傻好长一段时间。”

  “她若是修为还在,不至于如此,是她自己要废除修为离开灵云阁的。”

  系统:“你别说她了,将来你也好不到哪去,也不知道那六欲束魂刑罚你演不演得出来。”

  舟翊笑了笑,“为何演不出来,不屏蔽痛楚不就好了,绝对演技逼真。”

  系统:“当真?那我佩服你。”

  灵云阁广场上,魏迟把女人从高台上抱了起来,她此刻已经受完了刑罚,奄奄一息,意识混沌。

  魏迟沉着脸,眼睛血红,他抱着霁华缓步往灵云阁大门走去,他高声道:“从此,霁华不再是灵云阁弟子!”

  霁华缩在他怀里,人还有些痴傻,意识不清晰,她眼皮没力气地闭上,昏睡过去。

  南宫景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沉得可怖,自己辛苦教导出来的弟子就这样没了。

  他对余下的弟子道:“入灵云阁前说得很清楚,你们是自愿来的,仙规你们都背了,今后若是有人再犯,绝不轻饶!”

  所有弟子都牢牢地记住了今日。

  呈彦站在人群里愣了许久,这便是师姐换来的结局。

  晚上,呈彦来晴水楼找舟翊,却被小童告知:“师尊去踏月轩了。”

  “踏月轩。”呈彦转身往踏月轩走去,那是师父的住所,这么晚了,师叔居然还在师父那里。

  来到踏月轩门外,天色已经暗了,小仙童点亮了门前的路灯。

  “小师兄,找师父吗?”仙童问。

  “是,师父在吗?”

  “在和师叔下棋。”

  “哦。”呈彦原本想进去,但想了一会儿就和小仙童告辞了,转身离开了踏月轩。

  舟翊正和南宫景玄下第二局,他打算下一夜的棋。

  系统:“宿主,他走了,他知道你在这里,没进来。”

  “任务线呢?”

  系统:“画外音还是没出来,要不你玩一把大的,刺激一下?”

  舟翊没回,专心落下手中的白色棋子。

  灵云阁一年一度的历练开始了,师父带着本门弟子出了远门,其他的师尊也都带着各自的弟子离去。

  呈彦选择留下,他有自己的打算。

  灵云阁里极少如现在这样安静,弟子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连后厨做饭的厨子都跟着去了几个。

  藏书阁的禁区外,呈彦迷药迷晕了守门的小仙童,偷偷推开门钻了进去。

  刚来到里面,一道身影就从眼前闪过。

  呈彦吓得赶紧躲在书架后面,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捂了过来,完全盖住了他的口鼻。

  呈彦挣扎着,脚乱踢。

  舟翊强行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呈彦看清了人才没有再闹。

  舟翊松开手,沉声道:“来翻东西?”

  “是。”呈彦道,“来找师叔说的古籍,我想看看所谓的咒师符文,是否和我的一样,它是怎么来的,要怎么除去。”

  “师叔,你难道也是来找这个的?”

  舟翊往里间的书架走去,“灵云阁封藏起来的书不在这里,跟我走。”

  呈彦赶紧跟着他往里走,难怪这里只有一个小仙童看守,原来重要的书籍根本不在这几个书架之中。

  舟翊推开了一扇暗门,呈彦跟着进入暗门后,身后的门瞬间合了起来,关得严严实实的。

  暗门后也是藏书阁,光线还很亮堂,但这里的几排书架上都是空的,左边的墙角堆放几个大木箱。

  舟翊一挥手,将三个木箱全部掀开,箱子里堆了半箱书籍,从表面的书籍看,封面有些泛黄,应该是年代久远。

  呈彦来到木箱前,伸手在里面扒拉,“师叔,你说的那本古籍叫什么?”

  “辛楼遗事。”舟翊道,“约莫是五百年前的旧书,不知还在不在。”

  呈彦在木箱里翻找,快速将书都翻了一遍,没有看见一本叫《辛楼遗事》的古籍。

  守门的小童还在昏睡,就算呈彦不迷晕他,他也不会醒来,舟翊早就从中做了手脚,做了一个屏蔽声音的结界。如今灵云阁的大多数人都下山历练了,集体历练虽然耗时不长,但这点时间足够他把灵云阁翻一遍。

  舟翊当然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辛楼遗事》,但剧情线还是要和呈彦一起走一遍。

  呈彦翻遍了三个箱子,都没有看见《辛楼遗事》,他朝暗室的其他地方看去,瞧见了墙上一只铁盒。

  他上前将铁盒捧了下来,铁盒用法术封了口,无法破坏锁打开。

  呈彦的实力有了提升,强行用法术破开了铁盒封口,匆忙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只铃铛。

  “这是什么法器?”

  “不知。”舟翊道。

  “连师叔也不知,如此神秘的法器为何会随便放在这里?”

  “不随便,这里是禁地,寻常弟子不可出入。”舟翊道,“你今日进得轻松,是因为我来时早已消去了这里的守护结界。”

  “这样啊。”呈彦今日进来得确实轻松,就连迷晕仙童都毫不费劲,原来是师叔早已经把一切都做好了。

  他仔细盯着盒子里的铃铛,正要用手去碰,舟翊便及时叫住了他:“别碰,这铃铛不像是灵云阁的东西,有古怪。”

  呈彦把手缩了回来,将铁盒重新盖上放了回去。

  “《辛楼遗事》会在什么地方?”

  呈彦想起灵云阁有位祖师爷叫谢辛楼,这辛楼遗事不就是以祖师爷的名字命名的书吗,便道:“会不会在祖师爷曾经住过的房间?”

  舟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被呈彦猜对了。

  “去瞧瞧。”

  两人悄悄出了藏书阁,舟翊重新给暗室覆上守护结界,待他们走远后,守门的小童才醒了过来。

  小童揉了揉眼睛,还在奇怪自己怎么突然睡着了,于是,接下来打起精神守门。

  祖师爷的旧居在焰岚峰,如今这里没有别的弟子居住,但旧居一直有仙童来打扫,屋前倒是干净整洁。

  舟翊站在屋前抬头看着这间屋舍,面积虽大,但装饰简陋,很符合谢辛楼的性格。

  呈彦迫不及待地推门跑了进去,他一路来到祖师爷的书房,在里面一通翻找。

  随后又去到卧房,每一处都不放过。

  舟翊看他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近了,便指了一处道:“墙上似乎有个暗格,打开看看。”

  呈彦朝舟翊指的那面墙看去,用法术一探测,发现真的有个按钮,他赶紧上前压下了那块石砖,墙上打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

  暗格里不大,里面正好平放着一本书,呈彦把书取了下来,看见上面写着:辛楼遗事。

  “找到了!”

  辛楼遗事果然是在谢辛楼的房间里,他早该想到的,什么禁书,这明明是祖师爷珍藏的书。

  呈彦迫不及待地翻开,一段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初入噬魂岛,惊觉,并非如常人所说,噬魂可怖,岛上红枫遍野,岛民亲切和善,咒师一袭黑袍,偶尔出入人群之中……

  呈彦看下去,这是谢辛楼记录第一次去噬魂岛的情景,从他的叙述来看,所谓的噬魂岛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怖,反而风景秀丽,让人流连忘返。

  呈彦着急往后看去,终于看见了关于符文的记录:魔灵印不常现,咒师一族纯净血脉者,魔灵印永生,庇佑咒师全族……魔灵印,符文印记,婴儿诞生起现于眉心。

  “魔灵印……”呈彦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他的印记正是长在眉心,可祖师爷说咒师从婴儿时期就有了这个印记。

  呈彦继续往下翻,再也没看见关于魔灵印的解释。

  在谢辛楼后半篇幅里提到了唯一一个咒师的名字,季少语。

  关于季少语,呈彦没有看见多的叙述,仿佛是谢辛楼故意避而不谈,仅出现过两次他的名字便隐了下去。

  舟翊从呈彦手里拿过书,自行翻看。和他记忆里的一样,关于魔灵印,没有多余的解释,只能确认一点,这个印记是属于咒师一族的,而且是咒师纯净血脉者才能拥有。

  舟翊看着呈彦眉心道:“你师父从哪儿把你捡回来的,莫非是噬魂岛?”

  “不是!”呈彦急着解释,“师父是在山脚把我带回来的,我被扔在路边,师父亲口说的。”

  舟翊道:“等南宫景玄回来了,我亲自去问。”

  呈彦回想起刚才在《辛楼遗事》里看见的内容,内心越发地不安,只有咒师才会有魔灵印,那为何他会有,仅仅是因为他进了魔石封印吗?

  越想头越痛,呈彦抚着额头,眉头皱了起来,“师叔,我该怎么办?”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舟翊迅速将《辛楼遗事》塞回了暗格,拉着呈彦躲进了帘子后面。

  他故意不走,想看看来人是谁,除了他们还会有谁会来祖师爷的旧居。

  脚步声越来越近,径直走近了卧室,听动静,那人像是打开了暗格的开关。

  舟翊用法术将自己和呈彦圈了个结界,不会被外人轻易察觉。

  很快,暗格似乎又被关上了,脚步声远离卧室,渐渐消失。

  舟翊察觉到没有其他人的元气波动,便解开了结界,把呈彦拉了出来。

  呈彦再次打开暗格,一眼就看见了藏书阁里的那个铁盒子。

  “这……”

  舟翊眉头皱起,提醒道:“别碰,想必刚才你在藏书阁里碰了这个东西,已经被他察觉了。”

  “那人是谁?”呈彦道。

  舟翊摇头,他没看见那人,仅凭没怎么透露出来的气息根本认不出来。

  舟翊猜测:“会进入祖师爷旧居,并且知道暗格秘密的人,要么是祖师爷好友,要么是他本人。”

  呈彦微微惊了一下,“祖师爷生性冷漠,没有朋友,至于本人,他还活着吗?”

  所有弟子从来没听说祖师爷还活着的消息,灵云阁也从未有人提起,祖师爷的名字只存在于师尊们口中和书本上。

  舟翊道:“或许还活着。”

  呈彦心头一喜,“那找祖师爷问问是不是就能清楚我这符文的由来?”

  舟翊没有否认他这个想法,这确实是可行的。

  呈彦赶紧往外走去,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他早就走远了。”舟翊道。

  夜间,呈彦睡不着,只能打坐静心。

  眉心的异样感再次袭来,呈彦慌忙趴到镜子前,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的脸,眉心那处缓缓浮现一道符文。

  “魔灵印。”呈彦念道。

  他将所有元气聚集在掌心,手掌覆在魔灵印上,试图将它牵引出来。

  费了大力气一番拉扯,丝毫没有撼动魔灵印,它牢牢扎根在眉心,呈彦现在可以感觉到,魔灵印中有一个巨大的气海,它似乎可以吸纳无尽的元气。

  呈彦在屋里翻出一把刀,双手握紧了刀柄朝眉心刺去。

  手猛地扎下,一股力量便打落了他手中的刀。

  “气海不是用刀能剖开的。”舟翊道。

  呈彦转头看去,舟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

  “师叔,帮我打开气海。”

  舟翊早就试过,无法打开,更无法查探,他摇摇头。

  呈彦现在的意识没有被魔灵印操控得那么厉害,和魔灵印最初出现时不同,他此刻的眼神只是有一些凌厉,神智还是清明的。

  他双手撑在桌上,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魔灵印无比清晰地露在眉心。

  他要去噬魂岛,弄清楚这一切的由来。

  呈彦下定决心。

  舟翊也瞧着镜子里的人,他当然知道呈彦在想什么,现在剧情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呈彦转过身来,扑到了舟翊面前,抬头吻去。

  “师叔……”

  有熟悉的片段从舟翊脑海中划过,仿佛曾经发生过同样一幕,也是这种时刻,也是呈彦,绝望地朝他吻了过来。

  呈彦抱着舟翊,把头埋在他身前。

  舟翊定了定身,脑袋有些隐隐作痛,“统统,我不太舒服。”

  系统:“怎么了,宿主,哪里不舒服?”

  “头痛。”

  系统:“那赶紧把这里演完,回去休息,我跟剧组导演报备一下。”

  “嗯。”

  呈彦抱了许久,松开了手,他抬头望着舟翊,缓缓道:“我们不再是修侣了,师叔,以后都不是。”

  呈彦眉心的符文透着诡异,他捡起地上的刀,转身出了门。

  夜色中,呈彦御剑消失在山峰之间。

  舟翊感觉心里发紧,有点喘不上气来,他返回晴水楼,把门关严实去睡觉。

  没有他的戏份,他要好好休息,身体有点不舒服,这在剧本里还是头一次,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宿主,严重吗,还能不能继续演?”

  “没事。”舟翊道,“休息一会儿。”

  系统:“好,那休息后看看,如果还是头痛我们再想办法把剧情往后延。”

  第二日一早,系统就关切道:“好些了吗,要不后面那场戏我给你屏蔽痛觉吧。”

  “不用。”舟翊道,“去噬魂岛还没有六欲束魂严重,等六欲束魂时再考虑吧,否则影响我演技。”

  系统:“都身体不舒服了还考虑演技,演主角就是不一样,这么用心。”

  这段时间舟翊只需要在灵云阁等,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呈彦被咒师一族掳走的消息,那时才到他的戏份。

  系统:“你说这谢辛楼为何不把呈彦弄死,毕竟那是季少语和别人的孩子,他怎么看得下去。”

  舟翊嘲笑系统,“这就是你不懂了,虽然呈彦是季少语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但他好歹是季少语的血脉,谢辛楼尽管恨,却下不去手。”

  系统:“所以就把孩子给偷偷抢过来给南宫景玄养着,这不是养了个情敌的儿子吗,你们恋爱脑太搞笑了,剧本也好笑,是我,我就直接杀了,全杀了。”

  “看不出来,统统,你这么心狠手辣,你是没爱过,你舍得杀你心上系统的子系统吗?”

  系统:“……”

  “还有啊,我不是恋爱脑。”

  系统:“你不是,但你这个角色是,恋爱脑而不自知。”

  “呵。”

  “呵呵。”

  南宫景玄带着弟子们历练回来的第一天,还在山下的灵云阁弟子就传回来消息。

  时章一脸严肃地站在南宫景玄面前,沉声道:“师父,小师弟闯入噬魂岛,被咒师一族擒了,他们说让我们灵云阁拿人去换。”

  “拿谁去换?”南宫景玄问。

  “祖师爷,谢辛楼。”时章说完低下了头。

  “荒唐!”南宫景玄一拍桌子,“我去找长老。”

  舟翊在后山修炼,按照剧本上说的,他这几日修炼很不顺,因为心不静,他知道呈彦独自去了噬魂岛,心里想着这件事惴惴不安,但偏偏自己还不承认那一点对他的挂心,还要强行修炼,导致元气反噬,差点走火入魔。

  灵云阁的几位长老齐聚议事堂,南宫景玄眉头皱起,沉声道:“几位长老看,应该如何?”

  三长老面色凝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谢辛楼不会去的,五长老,劳烦你去告知一声,他是否要去换人,随他自己决定。”

  五长老同样神色凝重,“我猜,如三长老所言,谢辛楼以前和咒师一族有过节,且他向来性情冷漠,又怎会为了一个小弟子前往噬魂岛,不过我会把消息带到,诸位放心。”

  三长老点点头,“景玄,那是你的徒儿,你可知道他与咒师一族有何渊源?”

  南宫景玄摇摇头,“不知,呈彦是孤儿,怎么会和咒师扯上关系,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山脚下哭得起劲呢。”

  几位长老面色沉沉,四长老忽然道:“这些年来我们按照谢辛楼他们修订的门规,从未与咒师一族有过接触,不应该还扯上什么过节。”

  “会不会是从前的旧恨还没放下?”五长老道。

  其他两位长老摇摇头,不知道。

  “大长老不在,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当年的事了,那时季少语的夫人扬言要与我们灵云阁永不来往,若是靠近一分,便叫我们不得好死。”

  “谢辛楼那几人与咒师谁也不服谁,便都定下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

  舟翊在长老们的交谈中走了进来,站在了南宫景玄旁边,听着长老们说起旧事。

  舟翊道:“为何闹得如此不愉快,一定要互相诅咒,老死不相往来。”

  三长老叹了口气,“谁知道呢,那几位去了一趟噬魂岛就闹出这桩事来,从此便修改了门规,百年来,灵云阁弟子从不接触咒师一族。”

  舟翊道:“若是不拿祖师爷去换,呈彦会如何?”

  时章上前一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他们说了,若是不换,便拿小师弟生祭,咒师一族有一种恶毒的祭祀,拿活人生祭。”

  几位长老一听,都皱了皱眉,五长老起身道:“我去找谢辛楼,告知他此事。”

  南宫景玄长叹了口气,抓了舟翊的袖子道:“师兄,他们为何偏偏找上呈彦?”

  沉默了片刻,舟翊对南宫景玄道:“我去一趟。”

  “你去?”南宫景玄一愣,“你去哪儿?”

  “噬魂岛。”

  舟翊闪身出了大堂,堂中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离去。

  三长老急得站了起来,“他说什么,他要去噬魂岛?关他何事?”

  四长老摇摇头。

  南宫景玄低声道:“或许,师兄是想帮我解决这桩麻烦事。”

  四长老朝南宫景玄看来,冷声道:“他从前可有帮你解决过麻烦事,你自己想想。”

  南宫景玄快速把以前的事过了一遍,曾经有一次自己历劫途中遇难,危及时刻给舟翊发了求救信号,信号发了许久他才姗姗来迟。

第94章 仙侠-遗事

  还有一次自己修炼差点走火入魔, 舟翊就在旁边也没出手帮他一把,而是等着他自己调息回来,待他清醒过来时直接吐了一口鲜血。

  能轻易帮忙的时候舟翊都不曾帮过, 只是看着他自己度过难关, 希望他自己扛过去, 而如今他的小弟子被掳走,舟翊竟如此上心,南宫景玄认真思索起来。

  舟翊前往噬魂岛,咒师如今居住的地界。

  系统:“头还痛吗?”

  “还行。”

  系统:“要屏蔽痛觉自己跟我说,积分管够。”

  舟翊的身影落在岛上,眼前是一片枫林, 原本该是红叶遍地的时节,但此刻却什么都没有, 枫树上竟是光秃秃的, 对草木不熟的人根本认不出来这就是枫树。

  舟翊望着这一片光秃秃的树林, 这和谢辛楼书中写的内容完全不一样,几百年过去了, 噬魂岛变化竟这么大。

  舟翊举着炎华剑从枫林划过, 强大的剑气击断了一排树枝, 枫林里发出阵阵风啸声。

  仅一瞬间,九个黑影便落于舟翊面前, 他们尽数身着黑袍, 将脑袋也罩了起来。

  “谢辛楼?”有一黑袍人道。

  “他不是。”另一黑袍人回。

  中间的黑袍人道:“叫谢辛楼来, 其他人来换,我们可不答应。”

  舟翊手中提着炎华剑, 剑锋难得闪出嗜血的锋芒,“谢辛楼不来, 我来要人。”

  “笑话。”中间的黑袍人抬起手,苍白的手指从宽大的袖袍里露出两根。

  黑袍人手指移动,吩咐道:“上。”

  没有枫叶的枫林里,剑光四起,黑影白影交叉混乱,化作一道道影子急速掠过。

  一名黑袍人被剑气击中,捂着胸口连连退后,鲜血从嘴角溢出。

  “谢辛楼不来就想换人,休想!”黑袍人再次攻入战斗圈中。

  炎华剑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光芒,它许久未见血了,在舟翊手中放肆地杀戮。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加入了战圈,那黑帽下,是张女人的脸,模样美艳。

  女人的声音在上空响起:“谢辛楼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来,我就杀了你们灵云阁的弟子,先杀这个小的,然后再杀其他的!”

  女人冷笑:“终有一天,我要杀光你们灵云阁的人!”

  一行人打出了枫林,打到了闹世,又去到了山林。

  女人和九个黑袍人都负了伤。

  舟翊的肩头被女人的刀划了一下,鲜血染红了白衣,他用法术强行缝合了伤口,止住了鲜血。

  女人动动手指,给手下的咒师发去指令。

  新一批的黑袍人出现在舟翊面前,他们身强体壮,元气旺盛,再大战一整日都可以。

  女人死死地盯着舟翊,“如何,还要抢人?”

  舟翊冷冷朝她看去,没多说一句话,握紧了炎华剑急冲过去。

  女人冷笑迎战。

  太阳落山时,又出现了新的几个咒师,随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山林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祭台。

  呈彦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祭台上。

  女人哈哈大笑,“如何,你可想看生祭,他拥有咒师最纯净的血脉,若是生祭,将庇佑我咒师一族千年万年!”

  呈彦眉心明晃晃地浮现着一个魔灵印,没有像之前一样若隐若现,看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了。

  呈彦倒在祭台上,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意识清明。

  他看见了舟翊,一身白衣沾染了血,如此触目惊心,那柄炎华以前都是干干净净的,而如今,剑被弄脏了。

  “师叔。”呈彦唤了一声。

  舟翊听见了。

  炎华剑凌空跃起,扑向了所有咒师。

  女人冷着脸,眼中尽是杀意,今日,谁也别放过谁。

  血影横飞,傍晚的噬魂岛充斥着血腥味儿。

  在岛上的所有咒师都赶了过来,见证了炎华剑毁天灭地的那一幕。

  没了树叶的枫树,今日连枝干也没了。

  一位没有穿黑袍的咒师站在呈彦面前,他身着一身黑衣,皮肤很白,静静地看着呈彦。

  呈彦也抬头看着他,这咒师的模样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咒师道:“她怎么会把你生祭,不过是威胁灵云阁的人罢了,谢辛楼没来,却来了别人。”

  男人往刀光剑影地战圈看了一眼,转回头来继续盯着呈彦,“灵云阁的人向来是这般莽撞,呈彦,他是谁?”

  呈彦看着那道带了血色的白影,缓缓道:“我师叔。”

  “师叔。”男人轻念了一遍。

  半生树凭空出现,源源不断的灵气滋养着舟翊的气海,刚才消失的元气迅速得到补充。

  长时间的战斗让所有人精疲力尽,女人不服气,连这个灵云阁弟子都打不过,又何谈找谢辛楼报仇。

  两边再次缠斗。

  呈彦红了眼眶,看着面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哀求道:“让他们停手。”

  男人语气极淡:“我做不了主,是谢辛楼挑起的这一切,只有闹出了事,恐怕他才会来,这二十年的事,雅兰一定会跟他清算。”

  男人看着祭台上的呈彦,“你被他带走了二十年,夺子之仇,不共戴天。”

  呈彦低低呜咽着,他来到噬魂岛寻求真相,但真相却刺痛了他,他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咒师,是咒师的孩子。

  三日后。

  谢辛楼来时,噬魂岛已是遍地残骸,他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眉头微蹙。

  “你终于来了。”黑衣男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所有咒师中,只有他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参与战斗。

  女人和舟翊同时撑着祭台的边缘爬起来。

  呈彦挣扎着挡在舟翊面前,发红的眼睛盯着女人,嘴里喊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称呼:“母亲,放过他。”

  女人怔在了原地,泪水盈了眼眶。

  呈彦面向舟翊,他手上还绑着绳子,但这不妨碍他抓住舟翊的手腕,“师叔,别再打了,他们只是想引出谢辛楼,借你之手闹大此事。”

  舟翊看着呈彦,久久不语。

  呈彦努力抬起手掌,擦了擦舟翊脸颊上的血迹。

  头又痛了。

  系统已经察觉到,语气担忧:“宿主,屏蔽痛觉吗,重要戏份没办法离场。”

  “不屏蔽。”舟翊道。

  这感觉过于熟悉,舟翊想探寻一番,各种混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原角色为了救呈彦血洗咒师一族,迷茫的情感自己都无所察觉。

  不知为何,舟翊这一次仿佛成了原角色本人,双重矛盾与情感拉扯让他头疼欲裂。

  系统:“宿主……”

  舟翊握紧了呈彦的手掌,牢牢地攥住。

  女人调息好元气,站在谢辛楼面前,长时间的战斗让她看起来脸色苍白。

  “谢辛楼,我咒师一族要与你决一死战。”

  谢辛楼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冷声道:“咒师一族都死光了,还如何与我决战?”

  女人露出个笑来,“你不知道咒师修的什么道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活过来,谢辛楼,你既然来了就别走,这二十年的仇,我慢慢与你清算。”

  女人施展咒师法术,满地的尸体竟全都站了起来,所有死在舟翊剑下的咒师重新活了过来。

  谢辛楼看着所有活过来的死人,冷笑一声,“我今日算是又见识到了冥修。”

  谢辛楼的目光朝季少语看了过去,那眼神很是淡然,似乎季少语对他来说就和其他咒师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季少语看着谢辛楼良久,终于道:“你应当给雅兰道歉,这二十年,她生不如死,还有我。”

  谢辛楼缓缓勾起嘴角,“那你们夫妇便来杀我报仇,欢迎。”

  谢辛楼张开双臂,祭出自己的长剑,长剑悬浮于面前,锋芒尽露。

  看样子,这一战必不可少。

  施雅兰摘下头上的帽檐,露出那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手中的烛幽杖同样悬浮而起。

  舟翊看着眼前的场景,脑子里闪过无数相似的画面,那些画面似乎来自很久很久之前,和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极其相似。

  他捧住了头,把脑袋埋了下来。

  祭台上,呈彦定定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欲言又止。

  系统:“宿主,你状态不好。”

  舟翊调息体内元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减缓身体和情绪上的不适。

  舟翊解开了呈彦手上的绳子,呈彦抓了他的袖子道:“师叔,我想回灵云阁。”

  “好。”舟翊应了声,拉起呈彦化做两道光影离开此处。

  谢辛楼与咒师一族开战,季少语没有参与,他转头看着呈彦离开的方向,没有丝毫担忧,他早就看出来,灵云阁的那位师叔对呈彦非同一般。

  灵云阁的大殿内,四位长老齐聚,南宫景玄扶着舟翊,顺便用元气为他疗伤,“师兄,你违背门规,去了噬魂岛。”

  呈彦站在屋中,眉心的印记还在,他道:“师父,谢师祖也去了,不能怪师叔违背门规。”

  “你闭嘴。”南宫景玄瞪着呈彦,“看看你的魔灵印,你应该留在噬魂岛,当初怪我没分辨出来,竟捡了个咒师的孩子。”

  四位长老眉头皱得很深,大长老一向最有威严,他开口道:“门规乃是谢辛楼和另外两位祖师定的,如今谢辛楼自己都在噬魂岛,舟翊的事暂且作罢,至于呈彦,景玄,他是你的弟子,你来处理。”

  南宫景玄扶着舟翊坐下,对大长老简单见了个礼就说话:“送他回咒师一族,他不能再留在灵云阁,我也教不了咒师,他们是冥修,我们是灵修。”

  呈彦跪在南宫景玄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袍,“师父,我不回去,求师父帮我拔除魔灵印!”

  南宫景玄淡淡地拂开他的手,“你生来就是咒师,就算拔除魔灵印,也改变不了你是谁的事实,难道你不回去与父亲母亲相认?”

  呈彦痛苦地低着头,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

  亲生的父母,养育他的宗门,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

  舟翊捂着心口咳了一声,唇色有些苍白,他道:“师弟不想要他,可以给我。”

  南宫景玄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师兄,即便你要他,他也不能留在灵云阁,他生来就该修不同的道法,所以这些年即使他努力了,修为也进展缓慢,远远比不上普通弟子。”

  舟翊看着呈彦,缓缓道:“若是想要修为精进,那便回噬魂岛。”

  呈彦不知道如何抉择,就算他想留下,他的亲生父母会同意吗?

  他终究不是灵云阁的人,道法不同,不相为谋。

  大长老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凝重,他紧紧盯着舟翊,一挥手,大殿之中便浮现出一个银铃。

  “忘尘铃!”南宫景玄抬头看着铃铛,心中惊骇,“长老这是为何?”

  大长老冷眼朝舟翊看去,“景玄,你不如问问你师兄,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忘尘铃在他面前会不会响。”

  南宫景玄脸都白了一瞬,“大长老,怎么会……”

  他看向舟翊,急切地唤了句:“师兄,你说话。”

  舟翊抬眼望着忘尘铃,没说什么。

  南宫景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转头便看见了自己的徒儿,他语气发颤:“呈彦,你可知道忘尘铃是做何用处的?”

  呈彦抬头看了一眼正悬在自己头顶的银铃,沉声道:“乱了道法道心,忘尘铃便会响。”

  南宫景玄退后一步,大长老用元气撞击铃铛,铃铛在呈彦头顶叮铃作响,余音不断。

  呈彦抬头看着铃铛,他自己也惊觉,原来早就乱了道心道法么,他转头朝舟翊看去。

  南宫景玄面如死灰,一想到自己两个弟子都是如此,他开始觉得自己作为师父不够称职,否则为何整个灵云阁,偏偏就他的弟子出了问题,而且还是两个。

  大长老沉着脸把铃铛从呈彦头顶移开,转眼,忘尘铃已经到了舟翊面前。

  舟翊一挥手,将铃铛推至大长老面前,他起身道:“我违背门规,自愿受罚。”

  大长老摊开掌心,铃铛落了下来,“违背了哪一条?”

  舟翊道:“灵云阁的仙规第一条,不可与人同修。”

  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讶,五长老手指哆嗦地指着他,“枉你还是师叔辈的,就是这么做表率的吗?”

  四长老低头叹了口气,“灵云阁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若是不想学这门道法,当初就不要拜入门下。”

  大长老冷哼一声,“要么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从此自由,要么回归道法正统,你选吧。”

  南宫景玄道:“师兄,无论你选什么,刑罚都是少不了的,这是规矩。”

  他又看向呈彦,“六欲束魂你已经见识过了,怕吗,若是怕,你也得受着,受刑后离开灵云阁,回去做你的咒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呈彦眼神坚定地看着四位长老,跪下请求:“师叔的刑罚,我替他受,求长老成全。”

  当初是自己非要拉着师叔做修侣的,一切的因果都是他,师叔不应该被牵连。

  “不用。”舟翊道。

  大长老朝他二人看来,饶是修道多年,对什么都淡然了,但此刻语气里还是有了不可遏制的怒意,他盯着舟翊道:“乱你道心的竟是呈彦?”

  南宫景玄本以为他们各自的修侣另有其人,大长老的话让他彻底迷茫了,他的师兄和他的弟子搞在了一起。

  南宫景玄从未感觉世界如此荒诞,那他们灵云阁的道法算什么,算个摆设吗?

  四位长老同时怒气哼哼,一向沉稳冷漠的大长老都脸色难看。

  “选吧。”大长老道。

  舟翊回:“留在灵云阁。”

  呈彦跟着道:“我也要留下!”

  “你不可。”南宫景玄瞪了他一眼,“无论如何你都要离开,但刑罚依旧少不了。”

  “师父!”

  “别叫我师父。”

  一日后。

  灵云阁大殿前,连在外历练的弟子都赶回来不少,广场上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刑台之上,两个人被法术束缚,捆绑在受刑架上。

  人群里一片唏嘘。

  “那可是师叔……”

  “师叔违反了门规第一条。”

  “南宫景玄的地盘是不是风水不好,最近怎么老出这档子事。”

  ……

  两个刑台离得很近,呈彦侧目看着舟翊,只见他神情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不以为意。

  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都想要留在灵云阁,那就意味着,在心里放弃了彼此,从此回归道法正统。

  呈彦笑了笑,对师叔的选择并没有感到意外。

  舟翊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人群,脑海里再次闪过熟悉的片段,头隐隐作痛。

  系统:“宿主,帮你屏蔽痛觉吧,六欲束魂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你会疯的。”

  “统统,不用。”

  系统:“不用这么拼吧,咱们只是演个戏而已,主角遇到难的戏份也得找替身啊,更何况是这种残酷的刑罚,就消耗一积分,不多,别舍不得。”

  “统统,我感觉不像演戏。”

  系统:“不像演戏像什么?”

  “像真的。”舟翊怔怔道,“这一切好像都是真的。”

  系统:“……”

  系统:“完了,还没开始受刑就已经疯了。”

  大长老祭出灵魂珠,丝丝缕缕的灵力从珠子里溢出,附着在两人身上。

  先是穿透身体,不停地穿梭,剧烈的肉.体疼痛让两人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接着是对灵魂的束缚,一会儿圈禁,一会儿放任,灵魂摇摇欲坠,仿佛要散架。

  意识逐渐不清晰,看不清眼前所有的景物,痴傻迹象已现。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快哭了:“宿主……”

  系统感到可怕,从前从未带过主角戏份,原来主角这么难,要吃许多炮灰没有的苦。

  主角光环会让主角不死,但是苦难会源源不断。

  呈彦的头耷拉下去,他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

  舟翊仔细捕捉脑海里闪过的画面,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场景和现在极尽相似。

  那是什么?舟翊想要看清,努力去回想,但那些东西却渐渐模糊起来,他再努力去寻找,依旧是一无所获。

  意识有点涣散了,他一度感觉自己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忘却所有事,连吃饭喝水都不会。

  “呈彦。”他唤了一句。

  呈彦听见了,微微睁开看了过来。

  受刑结束,两人被弟子们抬了下来。

  呈彦在南宫景玄那里养了三日,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修为尽数消失了。

  他躺在床上,身体很痛,还不怎么能动。

  南宫景玄走了进来,站在他床前道:“你的修为我给你废了,从今日起,离开灵云阁。”

  “师父。”呈彦小声唤了句。

  南宫景玄摆摆手,“别叫了,你我不再是师徒,你若是走不动,我派个弟子送你回噬魂岛。”

  呈彦红了眼眶,缓和了一会儿后问道:“师叔呢?”

  “你还有心思问他。”南宫景玄闷闷地回,“他被关起来了,大长老命他反思,他是要留在灵云阁的,和你不一样。”

  “我让时章送你回噬魂岛,启程吧。”

  影月幽谷

  舟翊看了看周围,谷中景色昏暗,五长老站在入口处道:“你作为长辈,不以身作则,反而明知故犯,经几位长老一致商议,一百年内你都必须待在这里闭门思过。”

  舟翊道:“多谢五长老相送。”

  五长老哼了一声,“咒师怎么可能会生祭呈彦,他可是拥有魔灵印的人,唯一纯净的咒师血脉,他若是走冥修一道,同样的时间内,修为增长是普通修士的十倍不止,咒师才舍不得拿他生祭。”

  五长老故意提起呈彦,想看看舟翊的反应,从表面上看,舟翊的神情很是淡然,似乎呈彦已经成为了过去的旧人。

  五长老道:“你自己在这里好好修行,以后不必再过问其他事。”

  五长老化做一道影子飞速离开了此地。

  舟翊走进影月幽谷深处,选了平坦的地方准备长期在这里住下。

  搭房子的那一日,一条金环蛇游到了他脚边,舟翊摸了摸蛇头,“小毒物。”他笑了笑。

  小金环蛇虽然剧毒,但它从未咬过舟翊。

  木屋建成,很是简陋,舟翊的要求是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舟翊修行时,系统闲得无聊,到处打望,忽然看见了一个老朋友。

  只见远处一个系统朝他飘了过来,那系统怯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你、你好,又见面了。”

  “怎么称呼你?”

  “一零九。”舟翊的系统回,这还是第一次有别的系统问他名字,准确的说是代号。

  “你好一零九,我是六零零。”

  “六零零,你怎么又离开宿主了,你宿主呢?”

  “我宿主就在这里啊,他只是不喜欢我跟着他,一零九,你别举报我们。”

  “我没那么闲。”

  系统左右看了看,这里也没别人啊,舟翊身边只有一条金环蛇,难道六零零的宿主是那条蛇?

  什么时候蛇也可以当演员了?还是说有个演员演了一条蛇?

  趁着舟翊在专心修炼,一零九就和六零零聊了起来。

  系统也是会孤独的,有个朋友排解排解也不错。

  舟翊寻了一处洞穴准备闭关,好好修炼一段日子,把体内缺失的元气补回来。

  舟翊盘腿坐下,金环蛇也挨着他盘了起来。

  舟翊笑着摸了摸它的蛇头道:“小毒物,一起修行,说不定一百年后你可以化形。”

  金环蛇冲他吐了吐蛇信子,把身子盘得端端正正,真的摆出一副要修炼的模样。

  舟翊笑了一声,将半生树放了出来,指着半生树道:“你利用它的灵气,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金环蛇眼睛都亮了,直接猛吸了一口半生树散发出来的灵气,刚一吸进去,它就一晕,倒在了石头上。

  舟翊无奈地把蛇拎起来,将它吸进去的那口灵气逼出,“看好了,将灵气炼化再融入体内,你又不是仙体,无法直接吸收灵气。”

  金环蛇听清了他说的,开始照做。

第95章 尾章

  噬魂岛

  谢辛楼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周围尽是咒师的尸体,血流成河。

  女人盯着他冷笑,“谢辛楼, 我以魔灵印诅咒你, 以及你们灵云阁众弟子, 生生世世,无心无情,师徒反目,冷心冷血,传承你们的道法去吧!”

  女人说完,眉心浮现一枚魔灵印记。

  谢辛楼的身子摇摇欲坠,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这诅咒于我们无用, 我们本就如此。”

  女人仰天大笑, “无用, 自欺欺人,谢辛楼, 季少语就在这里, 你与他从前的旧事, 今日若是不解决,过了明日, 你就会全忘了。”

  女人笑得开怀, “魔灵印的诅咒永世不灭, 今后,你连季少语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谢辛楼朝面前的黑衣男人看去, 唤了声“季少语。”想到过了明日,他连季少语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谢辛楼竟有一丝慌乱。

  手中的剑一滑,谢辛楼身子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女人得意地看着谢辛楼。

  一直没说话的季少语蹲到谢辛楼面前,捡起了他掉落的剑,“我固然有错,但谢辛楼,你也好不到哪去。”

  “不如一起入黄泉。”

  谢辛楼的剑沾了季少语的血,温热的血滴溅到了谢辛楼脸上,他伸手一摸,指腹上也沾了血。

  女人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

  正如季少语所说,没有人是无辜的,季少语玩弄人心,谢辛楼祸及他人。

  女人应声倒地,她也即将死去。

  没了拥有魔灵印的咒师,其余咒师族人无法复活,哪怕是冥修,也将永堕死道。

  呈彦来时,看见了满地的尸体。

  他从谢辛楼和季少语的尸体旁路过,来到女人面前,将女人抱起离开了此地。

  呈彦眉心的魔灵印无比清晰。

  影月幽谷的洞穴之中,金环蛇长大了几圈,它盘起来足以将舟翊整个上半身缠住。

  第一次闭关结束,舟翊感觉神清气爽,从洞穴走了出来,回到了他亲手建起的小木屋。

  金环蛇跟在他后面游着,蛇信子吐得非常愉快。

  系统:“宿主,呈彦已开启冥修,一日千里。”

  舟翊嗯了一声,“剧本是不是快结尾了?我好像对结局的印象很模糊,看了几次都想不起来。”

  系统:“是,待呈彦从危水归来,寻到你时,发现你已不记得他了。”

  舟翊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皱着,“我对他的印象已经极淡了。”

  系统:“那是咒师一族的诅咒,谢辛楼会忘记季少语,你也会忘了呈彦,结局be了,宿主。”

  系统忽然疑惑道:“宿主,你是演员,按理你不应该真的忘记呈彦,你为何会对他印象淡了?”

  舟翊摇摇头,“不知道,就是记不清了,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系统:“怎么会这样……”

  系统:“这个剧本有问题?可能是个残缺剧本,难怪主角会轮到咱们,被坑了啊!”

  舟翊没留意系统在嘀咕什么,他在努力回想呈彦的模样,但真的想不起来,一切都淡下去了。

  系统还在嘀咕:“画外音进度条也不出来,真是见了鬼了……”

  噬魂岛,危水深处。

  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深不见底的水域,呈彦已经不记得在这里待了多久,久到他几乎要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只要一睁开眼,他的世界都是一片漆黑,不见半点光亮。

  危水深处的冥气可助他提升修为,他们冥修可以不惜手段提升实力。

  深深的水底让他感到恐惧,黑暗侵蚀着他所有的五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呈彦从未见过光。

  金环蛇在舟翊面前一晃,化成了人形,他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裳讨好似地冲舟翊吐了吐舌头,仿佛还在吐蛇信子。

  舟翊抬手在少年头上敲了一下,“不要吐舌头,做人就要装像一点。”

  少年立马把舌头收了回去,乖巧地跟在舟翊身后,从前盘惯了舟翊的胳膊,此刻他也习惯性地挽上舟翊的胳膊。

  “松开。”舟翊把他手拂了下去。

  金环蛇追上舟翊,变成人了居然不让盘,他索性又变回蛇,不由分说地缠在了舟翊手臂上,为了缠起来更方便,他把自己变小了,看起来只有一根拇指粗细。

  舟翊终于没有再赶他。

  一零九亲眼看着六零零回到他宿主的意识里,正是那条金环蛇。

  看样子六零零没有打算藏着掖着自己的来处,把一切信息都暴露了出来。

  一零九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宿主,你身边这条蛇是个演员。”

  舟翊没有惊讶,他早就觉得这条蛇有些不对劲,就和当初的汤歌一样,从前的赵宇承也有几分他的影子。听到系统这么说,舟翊没觉得有多震惊,只是这样看来,一直跟着他的不止有不稳定因素,还有别的。

  “统统,我接到的所有剧本都有问题,我要赶紧完成任务回去一趟。”

  系统:“好。”

  舟翊从未在剧本里感觉时光如此难熬,足足一百年,影月幽谷里的植被都不知换了几轮了。

  系统一零九和六零零相约离开宿主身体,一起在峡谷飘荡,快要变成野系统了。

  舟翊站在一处悬崖边,望着眼前的景色沉思。

  金环蛇从后面抱了过来,双手缠在舟翊腰间,把头贴在了他后背。

  “你现在是个人。”舟翊提醒道,“不要总是缠过来。”

  金环蛇当做没听见,依旧牢牢地将人抱着。

  山谷外忽然一阵动荡,有碎石顺着悬崖滚落,地面在轻微震颤。

  结界被破坏了,舟翊心中一喜,终于要演最后一场戏杀青了。

  他撇开金环蛇快步往山谷出口走去,包围影月幽谷的结界从上方消散。

  呈彦步入山谷,面色凝重,他一袭黑衣,显得面容过于冷白。

  舟翊快走到山谷出口时,看见了缓步而来的呈彦。

  舟翊顿住脚步,熟悉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很久以前,他也见过这样的呈彦。

  呈彦的神情和过去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少了许多纯真,多了几分沉稳。

  他来到舟翊面前,问道:“可曾想起来什么,师叔。”

  舟翊愣了愣。

  系统:“?”

  系统:“这不是台词啊。”

  金环蛇从地面迅速游了过来,在二人面前化成人样,他拉了舟翊一把,想将他拉到身后。

  “滚开。”呈彦一抬手,金环蛇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呈彦冷眼扫过金环蛇,“让你钻了空子,若不是为了让场景更逼真,你以为我会放你进来。”

  金环蛇生气,变回巨蛇模样,高高扬着蛇头冲呈彦吐蛇信,威胁着他。

  呈彦丝毫不惧,冷冷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他。

  系统:“什么情况,这都不是台词啊!”

  系统:“什么场景更逼真,呈彦在说什么,他不是原住民吗?宿主、宿主……”

  舟翊比一零九更懵。

  呈彦眼中露出几分忧郁,闷闷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舟翊终于道:“什么意思?”

  “我是呈彦,你仔细想想。”呈彦上前更多,距离舟翊更近。

  他抬手抚上舟翊脸颊,轻声道:“剧本结束了。”

  系统:“?”

  第一次遇到原住民来宣布剧本结束的,果然是个残缺剧本。

  系统:“积分+50000.”

  快穿世界

  大导演办公室内,舟翊从剧本里脱身,现在还待在导演办公室里。

  脑子缓和了几秒,舟翊朝办公椅上的男人看去,他有着和呈彦一模一样的脸,连眼神都一样。

  一零九系统:“!”

  一零九:“报告主机,系统出bug了!看到剧本里的人物了!”

  办公椅上的男人望着站在面前的舟翊,嘴角扯出个无奈的浅笑,“你找了我很多次,不过我没空回复你,我在你的剧本里参演。”

  男人将一张名片推过来,舟翊捡起来看,上面印着:职位/大导演/呈彦。

  一零九傻眼了:“什么?导演借职位之便泡男演员?”

  舟翊盯着名片上的名字念道:“呈彦。”

  “剧本里的呈彦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呈彦抬头望着舟翊,好看的眼睛里有一抹惋惜,“上一个世界不是剧本,是你丢失的记忆,可惜,没能帮你找回来。”

  呈彦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你还是不记得。”

  “我记得。”舟翊道。

  下一刻,呈彦的唇上覆过来温热的气息。

  呈彦坐在办公椅上,后背紧紧地靠着椅背,他抬着头匆忙地迎合对方的吻。

  喘息断断续续。

  低沉的声音在呈彦耳边响起:“大导演,我记得你的每一个马甲。”

  虽然不记得呈彦,但舟翊记住了呈彦的每一个分身,记忆犹新。

  剧本里的时间与快穿世界的时间是割裂的,门外,高斯城等得不耐烦了,返回办公室找人。

  门没关严实,高斯城推开门,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他反应过来后赶紧退出来,帮他们把门关严实。

  “办公室play?”高斯城满脑子问号,不是说和导演不熟吗?

  这叫不熟?

  电梯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迎面走了出来,高斯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蛇?”

  男人朝高斯城瞪来,“很稀奇吗?”

  “不稀奇。”高斯城赶紧道,“我还有老鼠同事呢,你有不有兴趣认识一下?”

  “没兴趣。”男人冷着脸离开。

  高斯城进了电梯,下楼,和舟翊约饭今天是没着落了,下次吧。

  呈彦反锁了办公室的门,他扯住舟翊的领子道:“上一个剧本结局不是那样的。”

  舟翊埋头,挑开呈彦的衣领,“那是怎样的?”

  “我从危水回来时没有看见你,魔灵印的诅咒意外让你修为精进,得道飞升,在渡劫期掉入了这个世界。”

  对他迎合起来,呈彦有些缺氧。

  “我是跟着一条金环蛇才……才找到你,师叔……从前,是我错了。”

  呈彦闷哼了一声。

  “你没错。”舟翊俯身回他。

  即使是失忆,他也会反复爱上呈彦的每一个马甲。

  回到快穿世界后,系统不用一直待在宿主体内,一零九吃完办公室里的瓜后早就跑出去浪了。

  系统之间的八卦小分队里多了一条劲爆的消息,一零九讲得唾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