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她要去美国?她要离开了吗?听到这个消息,心跳空了一拍,一瞬间一种空虚感袭来,就好像心脏被活生生挖掉一块。

  停在半空中的菜放回在桌子上,我没有再吃一口,只是艰难地忍住眼泪问道:“是吗?那她......说什么时候走了吗?”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继续咬着手里的饼说道:“她说大概明年初吧,大概不到一个月,现在都已经12月10号了。”

  她走了,短暂地停留在阳城,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地方。匆匆地走进我的世界,又匆匆地离开。

  夏诺,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和叶享分别后,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北方的空气一向很干燥,再加上今天又雾霾严重,街头虽空旷,呼吸却异常困难。

  一个人在街上逛了逛,在电影院看了场电影,那电影很无聊,每个人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看到四分之三,我就离开了。

  走出电影院,外面刮着小风,天上飘起了雪花,坠落、扬起、飘飘荡荡,我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向家中走去。

  在当我冻得发颤的手打开家门时,隔壁的门打开了,沈闻星整装待发地准备出门,我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那条蓝色的围巾,是我送给她的那条。

  见到我,她只是温柔地笑了笑,礼貌地冲我点了点头,空气凝固在这狭窄的楼道里。

  她这是要去哪儿?今天没有上班,她是去准备出国的用品了吗?还是临走前去见见朋友看望沈叔叔?还不到20天她就要离开了,这场短暂的邂逅就要拉下帷幕。

  那条扎眼的围巾紧紧缠住我的心脏,浑身被禁锢在原地。

  见我没反应,她转头准备离开。

  “沈......沈闻星。”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惊讶地转过身,或许没有想到我的主动,她期待地看着我。

  “下雪了,外面路滑,注意安全。”

  砰!我几乎逃是逃回到屋子里,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我不想像之前那样没有一句正式的告别只能等来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刚刚算是最后的告别,我应该尽快逃离这里了。

  我拿出手机拨打唐浴瑾的号码:“喂?”

  “喂?怎么了?”

  我哽咽地说道:“过几天来帮我搬家吧。”

  “搬家?你怎么了?”她发现了我的异常,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没事。”

  “这几天恐怕不行,我在日本。圣诞节吧,我会回去,你等我。”

  那天在家门口的偶遇后,到圣诞节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沈闻星。

  那段时间我忙着工作交接,顺利从单位辞职,和朝夕相处的同事告了别。有趣的是,临走陈姐还在担心我的婚恋问题,这仿佛是她的执念。

  “就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38岁的小伙子,人挺好的,你再看看吧。”她非常热情地请求我再考虑考虑。

  “秃顶、年龄大这没什么关系,身高矮点儿家境一般也没关系,男人要看内在。”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

  “那......好吧。”我留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临走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加了对方的电话号后,我们那几天会偶尔聊天,试探对方的状况。

  就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我努力装作聊得来的样子。

  那男人对我倒是十分殷勤,对我的生活很感兴趣,甚至最后直言不讳地表示他已经爱上了我。

  “爱情就是婚姻的前提,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他在电话那头打字道。

  “是吗?那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呢?”

  “婚姻就是我爱着你,我包容你的一切,接受你的一切!”他几乎秒回,守在手机旁。

  “感谢你的真诚,既然你可以接受我的一切,那我觉得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秘密。”

  他发来一个好奇的表情包,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我的秘密。

  “我之前在医院检查出了不孕不育。”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又打字过来:“是这样啊。”

  之后再也没了消息,他没有再找过我,陈姐也没有再找过我。

  “哈哈哈!”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唐浴瑾来到我家时,聊到这件事她坐在地上大笑起来,我也跟着忍不住笑出声。

  笑过之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儿,严肃地说道:“但是想想也是可悲的。”

  “可悲的?”我不解地问。

  “看起来好像是戏弄他一番,而实际上我们的自由被囚禁在子宫当中。你可以生育你便有市场,你没有生育能力便没有了价值。就连我们选择说‘不’,也要去证明自己没有了价值。不是很可悲吗?”

  “你沾沾自喜地觉得戏弄到了他,而他只是从始至终都在冠冕堂皇地说着几句无足轻重的美话,他是没有得到什么,可他也没失去什么。”

  我看着她严肃的样子笑着调侃道:“你想的太多了吧,你看我现在已经不被他纠缠,我很自由嘛。”

  “这不叫自由。以撒谎的形式来换取的那不叫自由。自由应该是无条件的,不需要撒谎,也没义务向任何人说真话。”

  “我觉得你还是太敏感了。”

  她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地看着我。

  转身在身旁一大堆东西中拿了两件递给我:“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些了。给,这是我在日本给你买的礼物,圣诞节快乐!”

  我笑着接过来说着谢谢,又看向她身旁另一大堆,坏笑着说道:“那些也不会是给我的吧。”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可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这是我给别人的。”

  “给谁?快说!”我追问。

  她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说道:“给柳老师的。”

  “我表姐?”我惊呼。

  “恩。”

  “你在和我表姐联系吗?”

  “我在追她。”

  我没有想到经过上次的探望,唐浴瑾居然还没有死心,她现在的样子反倒有种势在必得的信心。

  “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10年了,我一直在想她。”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我还是选择保留意见。

  她坐在地上看着我:“10年了,你和她也10年未见了吧。”

  “谁?”

  “沈闻星。”

  听到她的名字,一阵落寞在心底升起。

  “她回来了是吧,那天在医院看到她了,你俩怎样?”

  我冷笑了一声:“没怎么样,就是普通同事。”

  她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颇有深意地看着我:“她住在对面?”

  “恩。”我点了点头。

  “其实,你可以试着在你现在的生活里跳出来。比如靠近你想靠近的人,或者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闷声说道。

  “固步自封,看起来呆在舒适圈里保护自己,实际上陷入在无边的黑洞里。”

  “也许......是吧,我们睡觉吧,明天圣诞节还要搬家,我要请你大吃一顿。”我生硬地斩断这个话题。

  她也很识趣地接过来说:“明天一起吃不了了,下次吧。明天上午帮你搬完家,下午我约了柳老师。”她害羞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接着两个人打打闹闹,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起说悄悄话,一起倾诉、一起惆怅、一起躺在床上做着那未完待续的梦......

  第二天一早,便被搬家电话吵醒,我们迷糊着双眼,将所有打包完成,我一个人住东西不多,所以很快就装好,拉到了新家。

  几乎一个上午就全部搬好,唐浴瑾见状就匆匆忙忙赶去下一场约会。

  我坐在新家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新的工作、新的开始。

  我认真核对有没有丢失剩余的东西,发现还有一个小的储物盒还没有拿来,那个东西被我存放在电视机身后,因为走得急,忘记了拿。

  我赶回到那个房子,在电视机后找到了那个储物盒,这盒子并不值钱,因为她关于白芳宁的仅剩的一切,一个旧照片、一个破手机......是放在垃圾堆都让人唾弃的废品。

  我轻轻擦拭着那个盒子,抱在怀里。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这屋子我一个人住了几年,虽然乏味,却还算温馨。

  大概是搬家公司动作过大,到了现在屋子里还飘散着灰尘,我的眼睛被呛得湿润了。

  我将钥匙放在门旁的抽屉里,伫立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人去楼空,再见了过去的这几年,再见了28岁的沈闻星......

  砰!我将门重重关上,抱着盒子准备离开。身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吓得我打颤。惊慌之下将盒子打翻在地,我蹲下身来捡起掉落的物品。

  站在沈闻星家门前的人影,还能是谁呢?她在朦胧中缓缓靠近我渐渐清晰。

  “要离开了吗?”

  “恩。”我蹲在地上捡起那个破旧的手机。

  她苦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我以为你只是辞职,没想到连家也搬走了。”

  听到她的话,我停下了寻找的动作,说着:“是啊,总归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是因为我吗?为了逃离我吗?”她声音哽咽回荡在楼道里。

  浑身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无力,蹲在地上的两腿发软。我可以口是心非地狠下心来告诉她‘是的,就是因为你,我就是想要彻底逃离你。’

  但是头顶上弥漫的忧伤还是让我难以开口,我继续寻找着掉在地上的物品,那张旧照片还没有找到,不知道楼里的风将它吹到了哪里。

  我听到她抽泣的声音,一边找那张照片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是的,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搬家也是为了离新工作近而已,和你没有关系的。”

  找到了!照片被风刮到了墙角,我小心拿起那张照片,还好楼道里的尘土没有将它弄脏。

  那是高三的那个夜晚,妈妈在人工湖前求我给她拍的那张。

  心底一阵酸涩,我浑身发麻,不敢起身,不敢看她的眼睛。

  “上次你说完那些后,我没再缠着你。如果因为我选择逃避,其实没有必要。”

  “如果打扰到你,我会主动走的。”

  我蹲在墙角,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吹得我一阵颤抖,低着头,一滴滴泪珠滴在照片上那张幽怨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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