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有无数次月考,我也有好多次失误的时候,这也不是我考的最差的一次,但却是让他最抓狂的一次。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又能有多大能耐,只是这单薄的分数把他的脸面印衬的无光。

  所以纵使我接下来考的再好,也弥补不了对他的伤害,他说过,聚会是几年一次。

  是的,对他这种“大丈夫”来说,考试次数不胜枚举,聚会次数屈指可数......

  那次杯水风波后,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不同的是,那天的回信之后,我和沈闻星之间好像突然多了某种默契,从那之后每次在楼里突然的碰面,我们便会相视一笑,就像传达某种暗号一般。

  偶尔也会对于清晨的钢琴声感到烦躁,也会因为听到妈妈将她作为我的榜样而唠叨时厌烦地捂住耳朵,但是听到她的名字时还会想起那晚的温暖。

  我将那张纸条夹紧了一本书里,看着那张纸条心里暖暖的,想起那天的场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陌生人?我们算是陌生人吗?大概算是突然闯入我初三生活的陌生人吧。

  其实对于初中生活,我印象并不深刻,因为太过平淡,又离我相对久远,我不够优秀也没有差的突出,这种不上不下的学生通常在班级里就是个隐形人。

  老师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也不配做家长议论的学生。当不了楷模也做不了反面典型。

  每天的生活也很枯燥,早上骑车一个人骑着车子前往学校,下午一个人回家,好在新家离学校不算远。

  在学校混日子,每天趴在课桌上和课桌亲密接触,把铃声当做闹铃。

  两点一线的生活甚是平淡。

  回到家就是妈妈准备好的饭菜,我一边吃饭一边和我妈讨论那对她来说些许无聊的校园生活,可她似乎很喜欢听我们这些小朋友的故事。

  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可以和各个年龄段的人打成一片。

  她告诉我,在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非常积极阳光,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我看了看日渐憔悴的她,怀疑地看着她,无法相信她所说的曾经。

  她总是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学生时代的故事,接着又叹着气说:“可惜呀,没考上大学,现在和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一听她们说大学的事儿,我真的想把耳朵堵住呢。”

  接着厨房里便传出我们的欢声笑语。

  如此反复,过着流水账一样的生活。

  一天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偶尔的深夜家庭茶话会。

  关上门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儿,接下来就是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嘶吼、和我的哭泣声……

  第二天的我,顶着肿胀的黑眼圈去学校,继续这样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生活。

  初中这三年好像除了年龄在增长什么都没变,包括面对他醉酒回家时的恐惧。

  初三下学期,所有学生和家长像热锅上的蚂蚁,学生们挑灯夜战,家长也加班加点地陪着孩子奋斗在一线,我妈也不例外。

  她给我报了几个补课班,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笃定地说去了就一定能提高成绩。

  “妈,你怎么就坚信去那里有用呢?可不可以不去啊,那个班要补到晚上11点呢,太晚了怎么回家啊。”

  她斩钉截铁地说:“人家沈闻星也在那儿,她爸爸跟我说了这个老师讲的特别好,有多年的经验了。晚不晚的你别怕,我去接你,或者你爸有时间让你爸去。”

  家长对于孩子学习方面是可以舍出大量时间和精力的。

  “再说了,你看看你上次的成绩,分数越来越低了。就算不考上重点,也要去好一点儿的高中呀。”

  “对了,要不然搭沈闻星她爸爸的车回来,正好咱们住一个楼。”

  听了这话我连忙摇头:“别了,还是你来接我吧。我不想让我爸接,我也不想坐沈闻星家的车,我又不认识她们一家。”

  这是实话,我并不想让妈妈大半夜的去接我,但是三种方案对比下来,我也不得不麻烦妈妈了。

  我不好意思地对妈妈说:“哎呀,那多麻烦你啊。”

  我妈笑着说:“还在那儿跟我装呢,我这个老奴才不得好好伺候你吗?”

  每次这个时候她总是无奈地看着我,我便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就这样,我还是听了她的话,5点从学校放学,我就骑车直奔补习班。

  这个补习班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六中的学生,我谁都不认识。

  第一天去的时候,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推开门有几个人在聊天,我一眼就看到了沈闻星,她坐在第一排和几个女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但是显然她们被我的推门声吸引到了,我看到她们齐刷刷地向我这里看过来,我也看到沈闻星看到我时一丝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

  那几秒,我感觉自己的表情是凝固的,没有镜子,我都可以想象到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尴尬极了。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我该不该和沈闻星打招呼呢?打招呼她不理我怎么办?不打招呼的话作为邻居是不是不太好?可是本来就不认识不打招呼也没什么吧?

  当我脑子里在分析这些的时候,她突然冲我笑了笑,我也迅速回个笑,然后低下头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我并不记得我当时有没有对她笑,也许我只是回视了她一下,又或许我对她笑了,露出那个敷衍又尴尬的笑容。

  抿嘴笑是我的招牌动作,也是同桌黎盈最讨厌的笑容。

  “夏诺,你不张嘴笑是怕嘴里进虫子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真的很难看又很尴尬。”

  “啊?有吗?”

  “笑得就很勉强,我甚至觉得你在嘲笑我。”

  “可我不觉得啊,我觉得我这样笑很美。”

  每次她都会白我一眼,然后无奈地对我说:“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觉得,你笑比哭还难看。”

  对于黎盈的评价,我并不在意,在她面前怎么笑笑的难看与否都无所谓。

  可是那天我对沈闻星是什么笑呢?是像黎盈说的那么丑吗?

  我正想着,听到她们在小声谈话。

  我虽然眼神不太好使,但是听觉还不错。

  “哎,闻星,这个女生你认识啊?”其中一个穿着六中校服头上戴着蝴蝶结的女生说到。

  “嗯,她是我家邻居。”我听到沈闻星说,我极少听到沈闻星说话。

  即使在一个楼里住,虽然早上上学会见到,但是大部分见面时她都缄默不言。

  她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到敷衍,也听不出热情……

  我低头看书,假装不参与所有人的互动。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眼睛根本无处可放,耳朵也支出老远。

  我听着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我觉得都在看向我这个陌生人,他们看到我穿着十中的校服,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补课吧。

  那些走来走去的身影畅游在我的余光里,我总是感觉他们走到我周围就会停顿一下。

  只是一个补课而已,我却有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坐下来,教室里越来越吵,这时候门砰的一声响了,声音才渐渐安静下来。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老师来了吧,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老师从后门进来,自然也就发现了最后一排和别人穿着不同校服的我。

  “你是新来的吧,你是哪个学校的?”这是个中年男老师,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对他说:“老师好,我是十中的,我叫夏诺。”

  “十中的啊,我教过几个学生,十中想考重点高中得考个前100名吧,你多少名啊?”

  我没有想到老师居然会这么直接了当地问我,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马上要中考了,也没有兜圈子的必要了。

  “我学习不太好,发挥好的话,150名左右,300往后我也考过,我学习成绩挺不稳定的。”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这种情况要提升基础了……”接下来,他大概地了解了我的学习情况以及心理状况,然后就大步走上讲台,敲着黑板,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

  接下来的1个半小时,他滔滔不绝地把内容灌给在座的学生,恨不得学生们全盘接收。

  这1个半小时我听得很认真,当然并不是因为他讲的有多生动,仅仅是因为第一堂课我颇有新鲜感。

  上完课,他坐在前面看着我们上自习,给我们答疑解惑。我看到好多同学都争先恐后地问他问题,沈闻星也是其中一个,我抬头看到她站在老师的桌子旁。

  她倾斜着身子,把腰背躬下来以便听到老师的解答。

  鬓旁的几缕缕头发总是不听话地垂下来,她又不厌其烦地把它们掖到耳朵后。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她看,直到她听老师讲解完,拿起书本回到自己座位时突然和她的目光对视。

  我慌张地低下头,转动着手里的笔。

  这笔今天也是极不听话了,一直掉在桌子上啪啪直响,前排的一名同学不耐烦地转过头看我,索性也就不再转了,继续低头盯着手里那张一尘不染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