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另一个则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顾明延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你怎么会从机场过来?”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听起来毫无感情。

  “我去送人。”顾温宁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送谁?是傅总吗?”顾明延追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顾温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顾明延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他伸手够向书架最顶层,拿出了一个看上去有点像保险箱的箱子,并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顾温宁面前的桌子上。

  顾温宁疑惑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神秘的箱子上。

  “这里面装着一些妈留给你的东西。你带回去自己看看吧,至于密码……是你的生日。”顾明延轻声解释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从踏入顾家大门起,顾温宁自认为心情是平静的。他也不去想为什么顾明延要见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顾温宁突然间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他理解了下顾明延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语气尖锐而严厉地问道:“是不是十年前我就该得到这个箱子的,它本来就属于我对不对?是你私自扣着,没有给我对吗?”

  仿佛是被顾温宁眼眸中的锐利光芒所刺痛,顾明延微微闭上双眼,转过头去,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没错,本来是等你回到家后便应该给你的。是我的个人原因,不愿意让你知道,所以一直瞒着你未曾透露半句。”

  听到这里,顾温宁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笑,“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要给我,告诉我?为什么不索性一瞒到底,让我永远被蒙在鼓里,不要说是后悔了,同样的话语,换一个人再说一遍真的很没意思,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感谢你愿意把妈妈的遗物还给我?”

  顾温宁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两个哥哥和父亲并不喜欢他,特别是顾明延这个大哥。尽管顾明延从未直接说出“讨厌他”这样的话,但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往往是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的。顾温宁曾经多次试图与顾明延亲近,但每次都遭到了无视。久而久之,顾温宁逐渐明白,表面温和的大哥实际上是个极其冷漠的人。

  然而,顾温宁怎么也想不到,顾明延竟然如此讨厌自己。不,这已经不仅仅是讨厌了,更像是厌恶,是憎恨,仿佛他们之间并非亲兄弟,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由于被拐时年龄尚小,顾温宁对于母亲的记忆十分模糊。在他的脑海中,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当他摔倒哭泣时,母亲会温柔地安慰他,当他画画时,母亲会给予他鼓励,还夸他画得好。

  除此之外,关于顾母的其他事情,顾温宁几乎一无所知。只能偶尔从顾爷爷,还有外公外婆,以及苏黛口中知道一些关于顾母的事情,然后一点一点地摸索着拼凑出母亲的样子。

  他渐渐知道顾母是个优雅知性,温柔坚韧,偶尔还有些天真幼稚的人 ,知道顾母曾经是个很出色很优秀的小提琴手,担任过剧团里的首席,也知道顾母在婚后,深受顾爷爷的器重,转行开始做公司高管……

  有那么一段时间,顾温宁非常的消极和悲观。

  那时候,由于一场严重的车祸,顾温宁不得不在医院里住上半年之久。

  某一次,顾明煦来到医院探望的时候,“无意间”透露说自己邀请了同学和朋友们到一个大平层里举办派对,而这个大平层正是顾母留给他的资产。不仅如此,顾明煦还故意询问顾温宁是不是得到了比他更多的财产,毕竟他只是个收养的养子,而顾温宁却是顾母亲生的孩子,按照常理来说,顾母会多给自己的亲儿子一些财产。

  顾明煦是有意炫耀并打击顾温宁,因为他知道顾温宁一无所有,而他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 。

  身心脆弱的顾温宁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为什么连顾明煦都拥有妈妈留下的东西,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呢?是不是妈妈已经彻底放弃了他,认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才什么都没有留给他?这些问题像旋涡一样缠绕着顾温宁的思绪,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可是,顾爷爷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顾温宁的想法,并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顾母是一位非常疼爱孩子的好母亲,她从未忘记过自己那个流落在外的小儿子。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在想尽办法接他回家。

  只是实在是等不及,顾母只能带着无尽的遗憾和对小儿子的思念离开了,再也无法实现与小儿子团聚的愿望。

第169章 傅总逗老婆,是不是想他了

  后来,顾温宁逐渐放下了心中的纠结与疑虑,不再怀疑母亲对自己的爱。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与他关系淡漠的亲大哥,竟然私自扣押了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迟迟不肯交出来。

  整整十年。在这漫长的十年里,顾明延明明有着无数次机会将真相告知于他,但却始终保持沉默。

  如果顾温宁不幸在那场车祸中丧生,那么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都无从知晓母亲对他的深深牵挂以及那份默默无闻的爱意。

  若非如今的他已然与言鹤哥携手相伴,成为顾家必须极力拉拢的对象,恐怕母亲的遗物将会永远与他失之交臂。

  顾温宁无奈地苦笑一声,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讽刺意味。

  “算了。”

  顾温宁轻轻地叹了口气。

  追根究底又能如何?他早已不是初次领教亲情的冷漠,失望的次数多如牛毛。即便再增添一次,又何妨?

  “东西我拿走了,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做兄弟,以后就这样吧,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无需询问,顾明延心中自然明白顾温宁口中的“你们”究竟指代何人。

  他保持沉默,内心犹豫不决,直至顾温宁抱着箱子离去,始终未能吐露那句“对不起”。

  也许他同样深知,仅仅凭借轻描淡写的“对不起”三字,远无法抚平顾温宁多年来承受的创伤,无论是冷漠对待、言语嘲讽......亦或是私自扣押顾母遗留之物。

  回到澄碧园后,顾温宁将箱子放置于书房内。

  凝视片刻后,顾温宁终究还是决定先不打开箱子。

  箱子打不打开并没有那么重要,早在两年前自顾爷爷那里获得股份之际,顾温宁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深爱着自己。若非如此,她怎会强撑病体,竭力筹划自己的后事,给尚未寻回的小儿子预留后路?

  显而易见,顾母对顾父并无信任可言。因此,她的遗物无一交付于顾父之手,甚至对于所持股份的处置安排,也完全未让顾父参与其中,而是全权交由顾爷爷负责处理。

  倘若顾母事先得知自己的长子竟会出于对幼子的报复心理,擅自扣押她遗留下来的物品,也许她会懊悔不已,后悔当初未能将所有事务统统委托给顾爷爷打理。

  或者说,顾母可能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因素。在离世前,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期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几个儿子修补彼此间受损的兄弟情谊。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兄弟之间的关系不仅未能得到修复,反倒是她留下的遗物成为了一种用来报复的手段。

  由于傅言鹤并不在此处,到了时间,顾温宁独自一人睡觉。

  早已习惯身边有人紧紧搂住自己、抱着自己,感受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听着对方喋喋不休地讲着冷笑话或土味情话。如今,这一切突然消失无踪,顾温宁总觉得有些异样,难以适应。

  翻来覆去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之后,顾温宁仍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似乎他那令人烦恼的失眠症又再次发作了,顾温宁睁着眼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