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相携而去的两道人影消失在视野中,顾温宁收回视线,他没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去图书馆又待了一会儿,把前前后后写了有一个月的论文收了个尾,才离开学校。

  上午还是惠风和煦,阳光明媚,午后天色却渐渐暗沉下来,一朵朵乌云遥遥挂在天际,终于,在几个小时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落下,顿时稀里哗啦地下起大雨来,声势迅猛的雨珠在地上溅出朵朵不小的水花。

  在图书馆的时候,顾温宁就感觉双腿隐隐作痛,尤其是膝盖的位置。

  他出过车祸,腿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就腿疼,严重时甚至无法行走,看了不少医生,吃了不少药都没能彻底根治,只能缓解 。

  雨太大了,风也大,打着伞都无法在雨中行走,顾温宁干脆又回了自习室,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休息。

  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顾温宁就吃了止痛药,原本以为吃了药就没事了,没想到这次旧伤发作的程度比他预计中还要严重,就是吃了药也还是疼痛难忍。

  顾温宁脸色发白,紧咬牙关,蹙着眉头,默默忍受着痛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是被痛醒的。

  感觉腿间的疼痛比先前还加重了,顾温宁没有办法,一向对痛觉敏感的人,因为骨头的酸痛和旧伤的刺痛,好像都快痛得休克过去了,只能又从药瓶中倒出一颗药,水杯里没水了,接热水要去热水间,以顾温宁现在的身体状况,接水是不现实的,干脆不要水,直接干吞,把药片给咽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转眼到了晚上的八点半,顾温宁终于感觉腿没有那么痛了,虽然痛感犹存,但至少可以支撑他行走了,也没听见外面哗啦啦的刮风下雨的声音,雨大概也停了,他摇摇头,揉揉太阳穴,勉强打起精神来,慢腾腾地往外面走。

  刚出学校大门,就撞上了一个人。

  “抱……”

  一句“抱歉”还没有说出口,来人已经急匆匆开口了。

  “老婆,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啊,也不接我电话,我都找不到你在哪儿。”

  傅言鹤着急的语气里难掩关切。

  下午,他一下班就给老婆发了微信,问老婆在哪里,想要接老婆一起共进晚餐,但是老婆一直没回消息,他先跑到顾家去了一趟,又去了小区,都没找到人,剩下就只能来学校找人。

  顾温宁有些茫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脑子昏昏沉沉的,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呢喃道:“我手机静音了。”

  图书馆是一个需要安静的地方,走路都是放轻脚步,偶尔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手机当然是开静音的,而且在年轻人当中,大部分人都是习惯于经常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的。

  至于微信,顾温宁身体不舒服,自然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微信消息,也没几个人会给他发微信,打电话。

  傅言鹤也就是顺口一说,并没有责怪顾温宁的意思,毕竟老婆没有一定要回自己消息,接自己电话的义务 ,也就是联系不上人,着急了些,所以语气有些不太好,顾温宁一解释,他立马就放缓了语气。

  “老婆,你吃饭没?”

  吃饭?

  顾温宁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自己有没有吃饭,想了一下后,才微微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不仅晚饭没有吃,连中午饭也没有吃,顾家别墅离京大太远了,他匆匆赶回学校已经快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吃饭,只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拿零食对付了一下,零食还是早上的傅言鹤非要塞给他的,顺手就装在包里了,不然连零食都没有,他自己没有带零食的习惯。

  这会儿听傅言鹤提起吃饭的问题,顾温宁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从腹中传来的饥饿之意。

第15章 老婆还挺口是心非

  傅言鹤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都这个时间点了,老婆还没吃饭,怕不是要把人给饿坏了。

  “想吃什……”

  傅言鹤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先注意到面前的人忽然一个踉跄,连忙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搂住。

  这一搂,傅言鹤立马就发觉了不对劲。

  即使戴着口罩,也可以看出老婆的脸色太难看了,额头上都是细汗,再仔细一看,老婆的眼神都是有些涣散的,不像平时那样清亮有神,反而透着种虚弱感。

  难怪总觉得老婆有点怪怪的,人好像有点呆。

  “怎么了?老婆,是不是又发烧了?”

  傅言鹤的第一反应就是发烧,随即单手绕过顾温宁的腰把人给搂住 ,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顾温宁的额头,感觉温度好像挺正常的,没有多热,甚至还有些凉,他怀疑是自己感觉出问题了,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没什么区别,是差不多的温度。

  顾温宁腿疼,提不上多少力气,停下来和傅言鹤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腿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摔个狗啃泥了,心里猛的一跳,没想到却落入一个意料之外的怀抱,一个宽厚结实带着淡淡男士香水味的怀抱。

  闭着眼睛缓了一下,顾温宁拍了拍傅言鹤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开,有气无力道:“没什么。”

  放开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平常时候,傅言鹤虽有贼心,想要偷偷摸摸,拐弯抹角地占一占老婆的便宜,但只要老婆一个眼神扫过去,多半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属于有贼心没贼胆.。

  但是现在,要他放开满脸虚弱,一身病气掩都掩饰不住的老婆,说不定他一把人给放开,老婆就会站不稳地摔在地上,摔个大马趴,他是疯了才会放人,他是听老婆的话,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听老婆的话的,特殊情况当然是要以老婆的安全为先的。

  是以傅言鹤明明懂得顾温宁的意思,却没照做,反而手上用力,将人打横抱起来,快步把人送进车内,然后一脸冷肃地对司机吩咐道:“去医院。”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温度自然是不低的,顾温宁在外头行走的几分钟,让他全身都是冰凉的,一点热意也没有,这会儿进入到一个温暖的空间内,身体不自觉地就舒展放松下来。

  傅言鹤握着顾温宁的手给他哈气摩擦,试图让他感觉暖和些,不一会儿,顾温宁一直蜷缩着的手指也慢慢打开了。

  “不去医院,送我回去就好。”

  顾温宁的音色有一点轻微的沙哑。

  顿了顿,大概是看出傅言鹤态度没有松动,顾温宁又道:“去了也没用,老毛病了,歇一晚上就好。”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我需要的不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检查,而是休息,所以请傅先生不要瞎折腾了。”

  傅言鹤面色一僵,他想说去医院怎么可能会是瞎折腾,不看医生,病能好吗?

  然而转念一想,老婆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的是老毛病的话,这个时候去看医生未必有用,老毛病和急症不一样,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可老婆才多少岁,都还没满二十,怎么就是老毛病了。

  这时,傅言鹤又想起今天下午刚看到的一些关于老婆的资料,心情更加沉重,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十几二十岁就体弱多病,还出过车祸,这些年岂不是让老婆吃了很多苦,受过很多痛,以至于老婆如今都表现得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好像生病不是件多么稀奇的事,应对起来也很熟练,自有一套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