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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邀请坐在包间里,关醒很有眼色的替美女姐姐道上茶水,并且热情的向姐姐介绍烟食楼的特色菜品和各种历史由来。

  哄得美女那张眉眼同鹤禅渡有八分像的脸上满是笑容:“哎呀,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啊!多亏小关同学介绍我才知道,同小关同学说话可真有意思!难怪禅渡喜欢和你做朋友”

  “没有,没有”关醒摆手:“姐...阿姨,你叫我关醒就好了!”

  看见面前白里透粉的脸,美女刚想要伸手,关醒就被身后的鹤禅渡一脸拽了过去,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盯着女人的样子像着领地里曾经的老狼王,忌惮又警惕。

  女人不在意的继续微笑着,伸回的手轻轻理了理长发,又交握着重新放回腿上。

  “好的,那我就叫你醒醒可以吗?”

  关醒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异常,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点点头。

  “醒醒,那你就和禅渡一样叫我姑姑吧,或者你要是愿意,”女人倾身向桌前靠了靠,眼神中流露出琉璃一样惊艳的神采:“叫我灵燃也可以呀!”

  “你够了!”鹤禅渡突然冷声道,声音不大,但语气极其凌厉,回响在整个包间,体感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关醒也被他拉到了身后。

  鹤灵燃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回,她靠在椅子上,姿态随意如水般慵懒,线条流畅也锐利的下巴微抬一点,整张美的惊人的脸就暴露出来,眼睛同鹤禅渡对视着。

  光是很公平的落在了三人身上,鹤禅渡背对着他,关醒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在清晰的光线下,关醒战战兢兢的观察了半天,也看不明白鹤灵燃那剔透瞳孔中的昏暗,似乎那里本来就是一片深海,多透亮的光也会被那片吞噬。

  “你最近情况怎么样?”鹤灵燃说着一边从随身的手包中拿出精致的烟盒和打火机,动作娴熟的放进饱满的红唇,点燃。

  关醒察觉到鹤禅渡紧攥自己的手轻微颤动的一下,继而握的更紧了,捏的关醒骨头都疼。

  他用一种极力忍耐着的语气同鹤灵燃讲话,声音中竟然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很好,就不劳您关心了!”

  鹤灵燃微微侧头,纤长的指夹着同色的滤嘴离开,继而一口惨淡的云雾从她红唇里慢慢飘散出来,像是吐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幽灵。

  “那就好”,在朦胧的烟雾中,她勾唇一笑,像从中世纪一直活到现在女巫,魅惑而强大,那唇里随便吐出的咒语就能把人变成老鼠。而烟雾之后,是她更加晦暗的瞳孔,折射着没人能看懂的光芒,像是世间最难解的毒药水泛出的色彩。

  “哦,对了。”她将白色的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你父亲让我替他带句话,他说他想你了。”

  关醒没在有机会去观察鹤灵燃,因为几乎是在下一秒,他就被鹤禅毒大步带离了包厢。

  *

  关醒几乎是被鹤禅渡一路拖着走,手很疼,但他没说话。

  因为自两人认识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一直到走到一处人少的巷子口,他才停下了脚步。

  关醒的手被他松开了一点,但他没放开,还是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等了很久他没动,关醒才试探性的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

  鹤禅的的脸色简直比旁边法桐树根上的白漆还白的惨淡,他紧抿着唇,像是苦苦忍耐着什么,瞳仁中黑暗剧烈的波动着,相互打架一样,有种神经质的癫狂蛰伏其中,偶尔才能露出关醒勉强能读懂的唯一情绪。

  像是恶心,又或者是自我厌弃。

  关醒看着心惊又带着心疼:“我去给你买点热奶喝喝吧?”,鹤禅读的手是在太凉了。

  但没等关醒抬步,久不出声的鹤禅渡突然伸手将关醒拽到面前,下一秒就垂着头,将所有的神情全都藏进了关醒的脖颈里。

  他不想关醒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一点也不好看。

  关醒轻轻摸摸他的头,又抱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然后就被鹤禅渡缠在腰上的手收的更紧了。

  “怎么不开心呀?想些开心事吧,嗯.....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啊?我请你啊”

  鹤禅渡藏在他脖颈里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闷气:“珠珠,我想吃的做的”

  关醒有点为难:“那就只有方便面了,我啥都不会。”

  脖颈被磨的很痒,是鹤禅渡在那里点头:“好,那我要吃珠珠牌方便面。”

  两人提着一袋子方便面去了鹤禅渡家,进家门前,关醒给盛新雪报备了一声,电话那头的盛新雪应了一声就急匆匆的挂断了,关醒敏锐的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吵嚷声来自于他的父亲关铭华,估计两人正在讨论离婚事宜。

  关醒煮方便的时候,鹤禅渡就给他打下手,看见关醒单手打蛋惊讶的直挑眉,关醒有点骄傲:“哎呀很简单的,你多吃几次方便面就会了。”

  端上桌的时候,鹤禅渡拿着筷子跟在关醒后面,坐在椅子上看见自己碗里窝了两颗鸡蛋,又看了看关醒的碗:“为什么我是两个鸡蛋,你是一个啊?”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挑给关醒。

  关醒连忙盖住碗:“这两个鸡蛋是当你一双眼睛的”

  “为什么?”

  关醒喝了一口汤,看着鹤禅渡重新变回单纯的眼神,声音是暖暖的忧郁:“我从刚刚开始就怕你的眼睛会哭,我煮了两颗溏心蛋就代表两颗正在哭的眼睛,你吃掉了,它就代替你哭过了,你就不用难过了,好吗?”

  关醒好声好气的同鹤禅渡打商量,看见鹤禅渡的眼睛在汤气的氤氲中变得湿淋、柔软,像是被安抚下来的小动物,看着自己唯一的主人,感觉怎么舔也舔不够,怎么抱都抱不紧。

  关醒被他直白而又执着的眼神盯的很很不好意思,催促他干净吃面。

  一向空寂而寒冷的房间终于活泛了起来,外面的风轻轻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此刻室内的三月欢呼,一屋子的昏黄慈爱的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个少年,然后惊讶的发现,两人就连上翘的睫毛都很相配唉。

  关醒比鹤禅渡吃饭快,吃完了他托着脸,打量着鹤禅渡的吃像。

  优雅,好看,像是进食着的天鹅,就是太慢太好看了,不像是在吃方便面,倒像是坐在什么皇家饭店里品鉴大厨的高级料理。

  鹤禅渡放下筷子,很认真的夸奖了关醒的厨艺,在关醒实在扛不住脸臊要去洗碗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沉寂了下来:“珠珠,别走,我有话要告诉你。”

  预感到鹤禅渡要说些什么,关醒挺直了背。

  鹤禅渡轻吸了一口气:“鹤灵燃是我姑姑,她比我父亲小10岁,我妈走的时候,她也不过刚三十出头,我父亲忙着母亲的葬礼,忙完了又忙集团的事情,根本没空管我,所以他就把我扔给了鹤灵燃带我。”

  他母亲走的时候,鹤禅渡也不过十二三岁吧,那时候应该刚上初一才是,关醒想。

  “但是鹤灵燃也忙啊,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她是做珠宝设计的,一年到头各国采风展览的,不过她比我父亲强一些,一年还能余一个月在家待着,但余下的那个月我们俩也基本说不了几句话。”

  关醒回想起鹤灵燃的样子,打眼一看就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女大佬,美都是有攻击性的,明显就是外硬内更硬,比盛新雪还强悍。

  鹤禅渡垂着眸子,手轻抚着碗底的花纹,声音像是叹息:“就这么过了两年吧,第三年的夏天,她突然从国外回来了,在家里面待了有两三个星期没出门,我连照面都没和她打几个,只知道她就在卧室里面喝酒,喝醉了就睡,醒了再喝,家里的酒窖都快要被她清空了。”

  鹤禅渡顿了顿,继续道:“有一天半夜,我起床喝水,路过她的房间,看见里面灯没关,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脚底下的水声,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关醒脸白了,他想到了什么。

  “我冲进她的浴室,就看见她闭着眼睛躺在浴室里面,浴缸里、地上都是她的血水,连我的拖鞋上也是,她割腕了。”

  关醒有些窒息,接连目睹了母亲的自杀、姑姑的自杀,他紧紧盯着鹤禅渡,不知道他是如果经受过这一切的,心脏骤然紧缩,他不可控的想起了之前站在美术室窗户上的鹤禅渡,就像是一只蝴蝶,在风里拼命着扇动着翅膀,挣扎又无力的样子让人只想把他护在手心里。

  鹤禅渡神色却很平静,像是在将别人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和她相恋五年的爱人去世了,她难以接受,所以选择一同离去,不过后来因为送医及时,她被抢救了回来。”

  关醒轻舒一口气,人被救了回来,那就好,对鹤禅渡的打击就没那么深。

  谁知下一秒,鹤禅渡轻嗤一声,关醒惊讶的抬头,发现他竟然笑了,是一个极为森冷的讥笑。

  “后来她是醒了,但病的更厉害了,说她的爱人没有死,只是躲起来了,满世界发疯一样的找人,心理医生帮她干预了很久才好了一些。”

  关醒皱眉,他实在看不出来,鹤灵燃的言行举止看起来那么正常,不想心里有问题的样子。

  “我也以为她好了,直到有一天,我喝了客厅水壶里的水,水很苦,后来我才知道她把医生开给她半年的药全丢进去了。”

  鹤禅渡看着桌子上空空的水杯,笑得更开了:“在我晕倒之前,她从楼上走了下来,然后告诉我说,如果她有精神病,那么我们姓鹤的所有人未来都会是疯子,因为她的病是家族遗传。”

  ......

  看着鹤禅渡瞳孔中浓郁的讽刺笑意,关醒呆滞的望着被困在里面的自己,感觉要被他的疯狂包围了。

  他听见他问自己:“所以珠珠,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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