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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醒以为自己这下社死定了,眼看着对方去拽他的手,他无能为力,对方长得娇花,力量却奇大无比,关醒下了死劲儿连带着将鹤禅渡的胳膊抱在怀里,急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关醒狼狈的解释,挂着强笑。

  对方却是皱皱眉头,嘶了一口气,小声委屈道:“珠珠,你力气好大,拽的我好疼啊....”

  几乎是在下一秒,关醒就下意识的松了手,然后下一秒,手机就到了鹤禅渡手里。

  .......

  “你、你个大骗子!还给我!”关醒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又慌又气,恨自己没出息,看着这厮病西施的样子就中了套,一点定力都没有。

  鹤禅渡根本无所谓他抢,彼时教室里其他人都回家了,他肆意的很,旋身坐在了关醒的座位上,点开了他的手机,看着锁屏的屏幕,皱了皱眉头。

  关醒心下松了一口气,抱臂得意的望着鹤禅渡:“有本事你打开呀,你要是能打开,我就任你看!”

  对方不开心了,黑沉沉的眼珠子幽幽的看着屏幕,似乎真的在想什么,半响之后,关醒的袖口被轻轻拽了拽,对方抬起头看他,换了一张脸。

  “珠珠,就让我看看呗,好不好?”嚣张不见了、不爽也消失了,眼神里只剩下讨好的祈求,一脸拜托拜托的笑着,面容无比清澈干净,无比真诚无辜,懂事的很。

  关醒的心也跟着他说话、做表情时微动的唇珠一起颤抖,他紧紧刹住心中不明悸动,冷硬道:“不、不行....你....你不要想了......”

  这厮能装戏真的很,这次绝对不能为色...所迷,被他得逞了。

  鹤禅渡看关醒强撑着不答应,心里不甘心的痒得很,又要伸手去抱关醒的腰,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被关醒踉跄着躲开,十分狼狈的从课桌上翻了过去,差点磕在地上。

  这给鹤禅渡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脸瞬间紧张,站起来隔着桌子就去拉他:“怎么样?没摔着吧!”

  关醒扶着桌子站稳了,脸色很差的看着对面的窗户,鹤禅渡顺势跟着看过去,就见窗户边站了一个人,一身运动衫,抱着足球,正看着两人。

  是隔壁班级的楼逍。

  ......

  听应该是没听见,但看肯定是都看见了,因为关醒看见了对方极度厌恶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脸色白的很,估计被恶心的不轻。

  关醒细细回忆了一下两人刚刚的举动,有点亲密,但硬说也能说着好哥们,不会让别人觉得异样,楼逍能这么厌恶,估计是他先入为主,知道鹤禅渡是gqy,所以觉得跟他在一起稍微亲密一些的都是gay。

  呃....不过好像也没错,他现在也确实是gay。

  鹤禅渡反应快的很,安抚着对关醒说了句不怕,没事,然后就要出去找楼逍,关醒瞥见了对方转身时的神情,是瞬间冷下来的,眉锋似刀,眼神寒寂,眉宇间戾气渐生。

  一副要挖了人眼睛的架势。

  关醒一把拉住了他:“ 不要去,不管他,回家吧!”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而且楼逍这种重度深柜要是认定了谁是弯的,估计谁都拉不回来。

  鹤禅渡没再动了,只是直直看着楼逍,两人对视许久,一个满眼嫌恶,一个冰冷镇定,许久后,鹤禅渡殷红的唇轻轻开合着,吐了一个沉沉的字。

  “滚”

  *

  在回家的路上,关醒从鹤禅渡的三言两语中大致理清了两人极其不对付的关系。

  打小就认识,但就属于面熟、知道名字但基本不打交道的程度,关系交好的契机是初中的时候两人一起打篮球,总算是能说上几句话了,只可惜时运不济,没过多久,学校里就传出了鹤禅渡是个同性恋的传言,这下好了,两人彻底黄了,楼逍更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转了学校。

  转校那天,两人打了一架,鹤禅渡没惹他,就是楼逍单方面试图规劝,但鹤禅渡死不悔改,越说越蹭,最后索性打了一架,给这场半路友谊硬生生画下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句话。

  “他为什么这么恐同?”关醒不明白,大多数人即使再厌恶,也不会像他一眼,把这种深恶痛绝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鹤禅渡摇头:“不清楚,可能....是家庭原因吧。”

  家庭原因.....原来家庭会给人带来这么深刻的影响啊,鹤禅渡是女装、楼逍是恐同,那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关醒不让鹤禅渡送了,一脸无奈:“不用送了,我长得很安全,我是个男生,就三步路,丢不了。”

  鹤禅渡很不含蓄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的跃跃欲试:“那我呢,你什么时候可以送我回家呢?我觉得我有点需要被保护。”

  “........下次吧,下次一定!”

  鹤禅渡在关醒面前是属于那种美而很自知的类型,并且十分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像是细细研究过关醒的喜好点,一颦一笑皆是按关醒心意来,放在古代,就是个十分敬业的宠妃,对于用美貌来争夺宠爱毫不含糊。

  简直和妲己一个类型,都是妖妃!难缠的叫人丢不开手。

  好不容易哄才走了鹤禅渡,关醒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家里,屋子里冷冰冰也黑洞洞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关醒一头躲进了卧室里,摔倒在床上。

  今天家里没人,盛新雪最近挺忙的,忙着和关铭华争夺关醒的抚养权,找律师找的飞起,关醒最后的一句我跟谁都可以给了两人巨大的发挥空间,互相忙着隔墙扔转头,关醒看似处在漩涡中心,却片叶不沾身,得了好几日的松快。

  看看,多讽刺,两人的离婚大战,竟然是关醒觉得最近这几年过的最轻松自在的时刻,父母微信刷频的关心,早中晚的饭菜、轻声细语的沟通,这都是以往关醒享受不到的待遇。

  只可惜,没什么用,这种骤然的亲近,已经没办法让关醒像以前踮脚够着去索取了。

  毕竟,早干嘛去了。

  关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今天空闲,心情也不错,终于可以请人吃饭了,他看了眼时间,爬起来,开门,去了隔壁。

  他早就想请裴希吃饭了,以往总是裴希哥请他吃饭的,而且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关醒这几日想他的很,昨天做梦还梦见他了,梦见他躺在楼顶看星星,和自己一颗颗的数。

  所以他今早就给裴希发了微信,约他出来吃饭,但裴希一直都没回,他最近好像挺忙的,给关醒发的微信都是三言两语的,就像是抽空回的一样。

  关醒走到隔壁门口,正准备敲门,却突然听见了一阵碎裂声,像是又什么东西狠狠掉在了地上。

  还不等关醒反应,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有男有女,都是怒吼着,分毫不让的样子。

  声音关醒熟悉,但这么暴躁的声音又让他怀疑,里面的人真的是是裴希和他的父母吗?

  .......他们.....吵架了吗?

  关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幻听,裴希哥他们一家怎么可能会吵架呢?裴希哥听话、优秀,他的父母将他视作自己的骄傲来爱,往日里他们一家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一句大声的都没有,那这里面是什么,是野兽在怒吼吗?

  关醒的耳朵不自觉的贴在了门上,他不信,觉得里面关的就是野兽。

  老房子隔音不好,可能是刚刚经历过一波爆发,彼此现在都气喘吁吁,只能听见压抑的说话声,但具体说了什么,关醒听不清楚,他心里跟着着急上火。

  为什么要吵架?吵架不好啊!不能吵架的,他经历过的,每个人都会很伤心,尤其是那个被责怪的人,心痛的要死,他不想裴希哥同他一样难受。

  但显然,神并没有听见他的祷告,不过是一会儿,他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撕裂一般的泣吼,隔着重重的铁门,狠狠砸在了关醒的耳朵里。

  “我作不出来了!作不出来了!!我才尽了行不行!!!你们为什么总要逼我!总要逼我!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像是泣血一般的声音,化成了一双无形的手,重重的捏着关醒的心脏,他这一回终于听清了,是裴希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他从没听见过裴希这样的声音,像是承受这巨大的痛苦再也扛不过来了一样,他难以想象,此时的在里面的裴希是怎样一副绝望无助的神情。

  关醒的眼睛连着心脏,心脏震痛,眼睛也跟着酸痛,他贴着门,却不能去敲,他知道的,裴希不希望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于是关醒只能颤抖着身体,发出无声的悲恸。

  你们别逼他啊.....

  求求你们了....

  别逼他了啊......

  *

  饭终究是没吃成,关醒站在黑暗的楼道里与裴希一门之隔,他低着头,瑟缩着肩膀,和里面裴希一同接受指责和训诫,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那个无数次被盛新雪赶出家门在外罚站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冰冷刺骨、饥肠辘辘。

  太熟悉了。

  也真的是太难挨了。

  他攥紧着拳头,瞳孔紧缩着,于以往接受谩骂时不同,今天他自心底发出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我们有这么罪无可赦吗?

  我们就这么让你们不满,这么让你们难堪吗?!

  关醒在黑暗中想了很久,以往他总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自己,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够努力,是我不够聪明,可如今裴希也是这样,也被不满着、逼迫着,也在遍体鳞伤后发出绝望的嘶吼,让人心惊、心酸也心疼。

  关醒好像明白了什么,第一次觉得这一切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他侧着头,将脸、双手、身体全部贴在了冰冷的门上,似乎是想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门内的裴希,哪怕只有一点温度也好,裴希和寒夜里罚站的他一样,太冷了,太孤独了,在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冻死的。

  待全身的温度散尽,关醒垂下湿润的眼睛,轻轻呜咽:裴希哥啊,别难过,别害怕,醒醒不逼你,醒醒只想你开心,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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