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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的时候曹威宁把关醒和鹤禅渡叫到了办公室讲题。

  “关醒...关醒?”

  关醒被旁边人撞了一下胳膊,才回过神来。

  “这个题你怎么想的?”曹威宁抬眼,眼镜耷拉在鼻梁上。

  关醒拽回自己的思绪,看了一眼题,流畅的回答自己的想法,答完了,看着曹老师满意的神色,他才发现刚刚自己走神了。

  等讲完题,已经放学好一会了,同曹老师道别,两人出了办公室。

  回教室收拾完书包,关醒抬头,看见桌子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是已经背上书包的鹤禅渡。

  看样子是在等他。

  “有事吗?”关醒有点累了,昨天吃完饭回去,他熬了一个大夜写题,刚刚在办公室里眼皮子就在打架了。

  “如果是要去画室的话,改天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关醒看了一眼表起身。

  书包有点沉,关醒背的有点费劲,右边的肩带扭曲的卷着,隔得人不舒服,他刚想伸手,鹤禅渡突然靠近了一步,低头伸手替他整理。

  两人离得近,关醒看不清他的全脸,只能看见他细密的睫毛,长长的敛成蝴蝶的翅膀,就停在他挺翘的鼻梁上,像一副刚刚画好、油彩湿润、鲜艳的画。

  他有点紧张的舔了舔唇,眼神急急撤回,游离着望向前面,想着得说点什么。

  “内个...呃....你最近在学校没有听到什么吧?”关醒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嗯?”对方没明白他的话,发出一点底底的、疑惑的鼻音,有点俏皮,喷在他的下巴处。

  关醒微微颤抖一下,慌乱的继续:“哎呀,就是.....他们没有在...在你面前说些不好听的话吧?”

  肩膀舒服了,是鹤禅渡给他整理好了,关醒连忙挪开好几步,靠在墙上。

  鹤禅渡明白关醒的意思,他摇摇头,没说话,眼睛微微垂着,眉也耷拉着,看着有点可怜、无辜,他的影子蜷缩在地上,替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刚出生的小狗。

  关醒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往日里昂首挺胸的娇艳玫瑰如今耷拉下头,就连花瓣,都可怜兮兮的落下了一片。

  关醒不由自主的走进了一些,声音轻轻的:“他们就是小人,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长得好看、学习好、家室好,所以才恶意中伤你,都是大烂人,你不要理他们!你放心,我听说学校已经安排老师找这些人一对一谈话了,没人会说闲话了。”

  鹤禅渡终于抬起眼睛看他,里面亮晶晶的,像含在星子:“真的吗?”

  关醒点头,怎么能不真,校长听说有人动了他的财神爷,气的急火攻心,今天早上在校门口检查的时候,嘴角的燎泡都快比嘴大了。

  哎,果真同人不同命。

  两人一起出了学校,关醒随意摆了摆手,说了声明天见,就准备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鹤禅渡突然道。

  关醒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虽然刚刚是安慰了鹤禅渡,好像关系是同他有那么一点缓和,但自己可没忘了两人本质上是竞争关系,相互还攥着彼此的把柄。

  “不用了,谢谢。”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见玫瑰花的花瓣又落下一片,好像又蔫了,对方用暗淡的眼神问他:“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得...觉得我不正常?”

  关醒深吸一口气,对着鹤禅渡和站在车门边的司机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们了。”

  ......

  一同坐在后座上,两人相隔很远,关醒贴着门,眼睛透过车窗看外面,一时间车里很安静,安静的关醒疯狂用脚趾扣鞋。

  真的难受啊,早知道就不坐了,而且这车和上次接和鹤禅渡的明显不是同一辆,颜色都不同,关醒更难受了,他一个住老旧社区的同情人家住别墅的,他自己都想笑。

  估计是司机也感觉车里的气氛不太好,于是打开了音响,车里响起了轻音乐。

  忽然关醒耳朵一动,眼睛一亮,他直起身子,往前趴了趴,问司机:“您好,请问您放的这首是《黑色鸽子》吗?”

  司机没想到后面的少年同他讲话,愣了愣,继而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同学,我也是随便点开的。”

  鹤禅渡倒是说话了:“是裴希的《黑色鸽子》,新出唱片。”

  关醒转头笑的更开了:“是吧,是吧,我一听就是,你觉得好听吗?”

  鹤禅渡看着他笑的脸上的肉肉鼓起来,眼睛弯弯的像豆角,像一盘刚烧好的荤菜,摆盘精美,色泽也好,可能味道也不错。

  “还可以吧,一般般。”他有点饿了,听不进去什么音乐。

  关醒却不满,皱了皱眉:“这么好听的音乐,琴声悠远深沉,余音绕梁,怎么能说一般般呢,明明就是一首很值得流传,插在电影里的歌好吗?!”

  “你很喜欢小提琴独奏曲?”

  关醒点点头,一脸的兴奋,已经准备好口若悬河了:“裴希哥是最有天赋的小提琴家,他之前就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天空乐团做首席的,后来又签约了国内最大的制作公司,自己创作曲目,他真的真的很厉害,而且你知道他今年才多大吗?”

  他一脸神秘的靠近,比划了一个数字:“他才22岁,我天,我简直要佩服死他了!”

  关醒一脸标准迷弟的痴狂,朝鹤禅渡疯狂卖安利。

  鹤禅渡没吃,倒是抓住了关醒话里的关键词:“哥?你和他认识?”

  关醒慢悠悠的直起腰,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得意洋洋:“不是亲哥,但胜似亲哥!”

  鹤禅渡望着关醒,面无表情,没有露出想象中羡慕的表情,小玫瑰的腰板又挺直了,花瓣又重新长了出来,一点儿不见刚才蔫态。

  “你要他的签名照吗?我可以送给你,不要钱的哦!”关醒眨眼。

  小玫瑰一点儿泥都不沾,张开了花瓣嘴:“不用了,谢谢。”

  关醒察觉到对方好像心情不太好,他感觉有点奇怪,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有钱人脾气都这么怪?

  他不再说话了,只专心听音乐,他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十遍的彩虹屁,等一下遇见裴希哥了,一定要吹给他听。

  车停到了小区门口,关醒下车前再次同司机和鹤禅渡道谢,刚准备拉开车门,就听见身后鹤禅渡叫他名字。

  “怎么了?”关醒转过头。

  “明天晚上,画室见。”对方声音冷沉沉的,脸也藏在昏暗的车厢里,车上清冷的雪松香也让关醒从刚才的兴奋中慢慢清醒过来,鹤禅渡又恢复了之前冷矜、疏离的样子。

  关醒捏了捏手,很讲礼貌的笑了笑:“我知道了。”然后利落下车,关上车门。

  随着发动机轰鸣一声,车扬长而去,关醒掂了掂肩上的书包,想起那天张云情说的话,豪车的空气好不好闻他不知道,但尾气是真的呛鼻。

  而且他觉得张云情还有句话说的特别对,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他发誓,他要是再同情和禅渡,他就是狗!

  *

  今晚到家的时候,客厅倒是灯火通明的,关醒换鞋的时候,看见了关铭华的鞋,他走到客厅一看,两人都在,盛新雪坐在沙发上哗啦哗啦的翻杂志,关铭华则坐在饭厅的桌子上,西装都没脱下来,望着杯中的水,面色阴晴不定。

  客厅安静的很,气氛也奇奇怪怪,看见关醒回来了,关铭华连忙摆出一副笑脸:“儿子,回来啦,今天学习累不累?”

  关醒摇头:“不累,爸妈,你们怎么了?”

  关铭华刚准备说话,盛新雪率先开口:“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马上就要月考了,你不知道?!别以为我最近忙着没时间管你,你就可以松懒散了,把你最近所有的物理卷子、作业拿出来,我要检查!”

  关醒猜测是盛新雪最近研究不顺,他没吭声,顺驯的掏出把书包里的物理练习册给她。

  盛新雪一页一页的翻,关醒站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关铭华走过来,他提起关醒背上的书包,帮他卸下来,刚刚卸到一半,练习册就砸了过来。

  “关醒,你看看你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盛新雪声音不大,就是尖利,比用指甲划黑板还尖刻,怒气冲天,像是关醒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关醒没空揉被书脊砸红了的额头,他捡起练习册一看,是一道比较复杂的曲线运动题。

  “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你用了这么复杂的方法来算,浪费了多少时间?!你脑子是不是生锈了?!!!”

  关醒不说话,望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生锈了,这是他昨天凌晨快三点写完的最后一道题,他写的时候脑子已经不转了,他太累了。

  “盛新雪,你别太过分了!你难道不觉得你给醒醒的压力已经太大了吗?!”关铭华也生气了,紧紧捏着关醒的肩膀,同盛新雪争辩。

  盛新雪冷哼一声,讥讽道:“关明华,你少给我在这里装好人!关醒的学习、生活你管过多少?!你一年有几天在家,现在跳出来指责我,你要不要脸!”

  关铭华的长相是个偏儒雅的书生脸,平日里很少发脾气,但往往这种人,一生气,是很可怕的,脸涨的通红,眼睛里也全是血丝。

  他冷笑一声,紧紧攥着拳头:“盛新雪,你用不着把锅全让我背,你扪心自问,你想让我回来吗?”

  盛新月一点儿亏也不吃,她眯眼,咬牙切齿的样子,像面前站着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杀父仇人:“那你呢?你自己想回来吗?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

  两人你俩我往,一刀一剑的往对方心口捅,将这个家捅的分崩离析,也将关醒捅的支离破碎。

  他不敢去想两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抱着书包,像是抱着救命的降落伞,站在角落里,闭上眼睛,他过滤掉他们的尖酸刻薄、相互指责的话,开始想象要是从六楼跳下去,他能不能安全着陆,是不是就听不见这些噪音了。

  没办法,实在太丑陋了,明明是夫妻,就当着儿子面相互撕扯、推搡、辱骂,是一点体面都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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