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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时候,关醒回了趟家,往日里他是很少回家的,因为太浪费时间,而且盛新雪、关铭华要上班,家里没人。

  学校是12点放学,1点30到校,加上吃饭和午休时间,其实还是比较紧张的,关醒一路小跑着回去,家里没什么吃的,他从楼下带了一份炒面,随便扒拉了几口又匆匆赶回了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不过1点出头,他敲门进去办公室,老师们也才刚刚吃完饭,准备休息了,不过梁舒不在,曹威宁告诉他人没吃饭就走了,说是去家访了。

  关醒走到曹威宁身边,低声问:“老师,那您知道鹤禅渡家的地址吗?”

  曹威宁摘下眼镜,抬眼看他:“你想去找他?”

  关醒点头,曹威宁则摇头:“我不知道,只有你们班主任知道,不过你要是见到他的话,把这个带给他。”

  说完就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小册子,一个是给关醒的,另一个是鹤禅渡的,关醒翻开一看,是不知道从哪里摘选下来的题,有些页是复印的,有些则是手写,而且两人的题目不一样,显然是根据两人的缺漏量身。

  关醒惊讶于曹威宁的煞费苦心,想要说些什么,曹威宁却摆摆手,打了个哈切:“找到了就让他早点回来.....出去吧,我要困死了。”

  关醒感动的只好连连小声的鞠躬道谢,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必须赶紧找到鹤禅渡,告诉他不是自己告密的,再告诉他曹老师很想他。

  七点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关醒站在教学楼下面给梁舒打电话,终于接通了。

  “梁老师,你今天...见到鹤禅渡了吗?”

  梁舒那边已经累的没话了,许久才半死不活道:“没.....”,接着语气一转:“关醒,你的手机不是被我收了吗?你爸这么快又给你买了一个?!”

  关醒哈哈两声,又缠着梁舒问,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梁舒打车走到半路就接到了鹤禅渡家里的电话,说鹤禅渡有事情出去了,身边有人跟着,很安全,并且很贴心告诉梁舒,会联系校长,给她报销双倍车费的,在结尾十分感激她的负责。

  对方的语气温柔,办事妥帖,十分管家范。

  梁舒只好客气的挂了电话,回程的路上,她又接到了鹤禅渡的电话,对方更是十分诚恳的同他道了歉,并且告诉她自己在久在国外的母亲突然决定明天要回国,他着急出去,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选一份礼物,希望母亲见到可以开心。

  梁舒更没话说了,又放下一点心,还能出去买礼物,想来心情应该没那么糟,但她不敢提照片的事情,只是在安抚鹤禅渡后,让他明天记得来上学,说老师们同学们都很想他,而鹤禅渡也答应了。

  挂断电话,关醒心堵着一口气半提半松,很是难受,松的是鹤禅渡应该是没有事情了,提的是自己摊上事了,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但是不知道他的道歉方式鹤禅渡会不会满意。

  一通电话打下来,学校的学生只剩下零星,天也黑透了,校园里的路灯也亮了,关醒没着急回家,他心里不舒服,在学校里慢慢走了一圈。

  越往深里走人越少,穿过践悟亭,周边就已经没学生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关醒停了下来,站在路灯边,抬头看着面前的学思楼。

  这座楼才建好不久,路灯也修的少,只有一两个,在不充足的光源下,学思楼就像是卧扒着的兽,蜷曲着黑漆漆又庞大的身躯正在打盹,偶尔有窸窣的风吹过,那是它的鼻息。

  关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等他揉揉鼻子,抬起头时,发现楼上的一个窗户竟然亮了,它被关醒吵醒了,像是学思楼的一只眼睛,它很不满,想知道是那个侵入者扰他清梦。

  关醒紧紧盯着那个窗户,那是美术室的窗户,有人去了美术室,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冲进楼里。

  气喘声和脚步声回荡在楼道了,快接近美术室时,关醒放慢了脚步,然后停在了美术室门口,和那天一样,门是关着的,只有一丝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

  关醒吞了吞口水,缓缓握紧把手,打开了门。

  里面很亮也很安静,只有下笔的沙沙声,关醒兀自喘着粗气,慢慢走了进去。

  里面坐了一个人在画画,他看着镜子,很是专注,在画镜子中的自己,只不过今天他没穿红裙子,没戴长发,而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黑白运动装,头发短而柔亮。

  被来人打扰了,他也只是抬眼从镜子里看了关醒一眼,又移眼认真描绘自己,关醒不开口,他也不说话,美术室的空气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凝滞甚至于焦灼。

  关醒捏了捏手心的汗,偷偷去觑鹤禅渡的表情,然后绝望的发现,从这个人脸上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外露,他面上不显,眼睛不露,而关醒像是透明的鬼魂,站在他后面,被他无视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说不出,索性不再说了,舔了舔干裂的唇,他艰难的抬起手指,闭上眼睛,摸向校服的拉链。

  ........

  那时极度漫长的三分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室里画笔的沙沙声没有了,只剩下了衣料的摩擦声和坠落声。

  三分钟后,关醒缓缓睁开了眼,他如愿对上了镜子里鹤禅渡的眼睛,不再是空无一物,终于有了色彩,关醒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清晰的看清了他镜子中瞳孔里的自己。

  那是一片红,一微微浮动的鲜红,这色彩很熟悉,鹤禅渡就穿过。

  穿女装是他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想出来了的、自认为可以向鹤禅渡证明清白,祈求他相信自己的唯一方法。

  他用此作为牺牲,希望鹤禅渡消消气,或者说不要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关醒注视着镜子的自己,如今这红穿在了自己身上,只不过他没鹤禅渡那么自然、习惯,因为是第一次,他压着裙角的手颤抖着,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在不动声色的颤抖,让那红色裙摆漾出一点翩跹的弧度。

  它扬起又落下,不停触碰到那白皙又略显丰盈的大腿,阴影只剩下一点点三角,主人又将裙子死死压住,裙边将白色的腿肉挤出了一道浅浅的勒痕。

  这是一种少见的、隐晦的肉感,之所以说他少见,是它第一次在一个男高中生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关醒深深吸一口气,他鼓勇气,重新看向鹤禅渡,这一次他终于理他了,很冷静的同他讲:“走进一点,看不清楚。”

  关醒很羞耻的同时,放松一些了,他知道,自己暂时应该是不会被捏死了。

  .......

  “撕拉”一声,关醒被吓了一跳,原来是鹤禅渡撕了之前的画纸,他重新粘了一张,这一次他不再看镜子了,一把转过椅子,笔和眼睛都对准了关醒。

  关醒乖顺的不再动了,他站在光下,任由鹤禅渡时不时抬头打量自己,他的视线是干净的,像是一湾深山中长年咕涌的泉,一点点从关醒的头上淋下来,缓慢的轻轻的流向身体的各个方向,它是柔和的,但就是凉,就像主人如玉一般的瞳孔,带着长埋于地下的深寂、冷然。

  关醒咬着口腔里的肉,等到尝到一点血腥味了,才像是被壮了胆一般期期艾艾的张嘴:“鹤禅渡....论坛....论坛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可以给你翻我的手机,真的,你要相信...相信我....”

  他说的实在没有底气,僵直身体、攥紧衣角的样子像个胆怯的狡辩者。

  鹤禅渡抬眼看了一眼关醒,又收回了视线,手下的笔不停,过了很久,才轻描淡写的启唇,语气极其平静:“这个男生太恶心了,怎么穿女人的衣服,还摆出一脸风骚的样子。”

  关醒瞬间白了脸,他顿了顿,好不容易才发出一点颤声:“鹤....鹤禅渡......”

  “他就是那个高一一班新来的转校声吧,估计就是在上个学校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被开除吧,为什么我们学校要招这种垃圾人?”

  “鹤...禅.....渡......你.....”关醒浑身颤抖,他的脚被死死钉在地上,只能徒劳的张嘴,气若游丝,鹤禅渡说的这些话他都见过,是帖子里的热评,一字不差。

  “就是就是,咱们学校还有不少女生舔得不行,视他为男神呢,这下呢,搞错性别了吧,人家可是女神啊。”

  “别说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关醒再也忍不住了,他挣脱了地上的钉子,忍住撕裂的痛楚,手脚并用着爬到鹤禅渡面前,一手撑着地板,猛地直起紧绷的身体,用另一手捂住了那张吐着灼心语言的唇。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求求你了......”关醒心痛至极、难过至极,他通过鹤禅渡的冰凉的瞳孔看见了被囚在里面狼狈至极的自己,舌根冒出酸涩,眼泪涌出了眼角,就连说话都开始哽咽。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些话都是中伤鹤禅渡,为什么自己.....自己却这么难过,好像痛苦的...快要......快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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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人不能有坏心思呀 ps:求评论求收藏张大嘴巴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