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导。”

  难得一见地,许以念敲响了导演的门扉。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电影的剧本,面上没有太多表情或者是态度,干巴地站在门口,敲了敲彭慧那原本就敞开着的门。

  “怎、怎么了?”

  彭慧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紧张地站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一般,突生莫名的恐惧,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竟多少都显得有些过于紧张。

  她也许是刚与宫筹通完电话,以为自己与宫筹之间的交易有所败露吧。

  许以念这般想。

  但他并不打算插手彭慧与宫筹之间的交易,他来彭慧的办公室,目的只有一个——

  “我来是为了找你聊一下关于剧本的事。彭导应该不介意我擅自坐下吧?”

  “不不,当然不介意。我这里没有饮品,你不要介意我亏待了你才是。”

  许以念看了一眼紧张的彭慧,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涌上心头,自己搬来了一张没有靠背的凳子,直接坐在了彭慧的面前。

  彭慧是不是有些异常过度了……?

  许以念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这么个念头,却迅速消失不见。因为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他早早地翻到了自己想说的剧本的那一页,放在彭慧面前,指给她看:

  “彭导,一开始看剧本的时候,我相信大家可能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一旦演起来了,我才意识到这里出现了一点逻辑上的问题……”

  其实许以念只是想提醒一下在某一段中,由于亲疏关系,角色与角色之间的动作、行为以及言语的不妥,但彭慧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两人下意识地看去,正正地对上了上面的备注:

  ——宫先生。

  许以念心中意味深长地发出一下臆想,但他在看到了彭慧手机上的备注后,并没有回过视线来,再与心虚的彭慧对视,而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拿起自己的剧本,先站起身来,微微颔首。

  “看来是我来的时机不太对。彭导您继续,我晚一些再来找您,或者您叫助理来找我过来,也同样可以。”

  两人之间相互沉默着,许以念竟然就真的这样,直接抱着剧本径直离开。而这明显与宫筹有关的一切事情,他竟然都没有提问或是发出质疑。

  看着许以念平静地走出自己的房间,甚至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彭慧脑门上冷汗四起,一时间心跳急促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却也还是战战兢兢地接通了这通电话。

  “彭导看来还有事情在忙?”

  电话那头,宫筹的中年音并没有给人太多年老疲惫的感觉,反而还带上了不小的威胁色彩。这句话并不是友好的询问,而是带有威胁意味的质问。

  “宫、宫先生……刚才是您的……不不,刚才是以念来找我了,所以不方便迅速接您的电话,请您谅解……”

  彭慧颤颤巍巍地解释清楚没有迅速接电话的缘故,却在下一秒,就迎来了电话另一头长久的沉默。

  “宫……宫先生……您给我打电话来的时候,被以念看到了电话的备注,您看是否需要……”

  “嗯?他看见了?”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新的声响,听起来似乎算是一件好事。

  彭慧在这头拼命地点着不知道能给谁看的头,笑嘻嘻地应和着宫筹说的话:“是、是的!您看是否要让以念他知道一下,目前您所做的……”

  “不用,那小子心里清楚得很。”

  仿佛是看见了宫筹大手一挥,彭慧单单是听见这般声音,就吓得双腿发软,在沙发上干坐着,动弹不得。

  “我没有安排给你更多的事情,你只需要帮我看看他平时都会做些什么,会吃什么喝什么之类的就足够了。更多的,不要多管闲事。你自己也清楚,干了这么多年的导演,实际上你自己都有干过什么别的事,对吧?”

  “我……我知道的!宫先生您不用担心,以念的一切行动与相关,我这边都会事无巨细地与您告解的!您不用担心!”

  “那么,你那边,就辛苦你了。”

  宫筹留下一个带有笑声的尾音,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打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好像是宫筹突然间有了兴趣,就给彭慧打一个电话来一般。

  但彭慧却是被吓得不轻。

  早些年她刚拿了最佳导演的奖项后,整个人都有些漂浮,以至于在听了其他某几个同行的怂恿后,也去干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当年知道的人大部分都进橘子去踩缝纫机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而目前剩下的,要么不干这行了,要么隐退了。

  而像宫筹这样,还敢拿这件事出来威胁人的,还是头一个。

  彭慧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很肯定,宫筹手头上绝对有能让自己洗清罪名的手段,所以他才敢这样大大咧咧地使唤自己。

  但自己没有。

  所以,宫筹想要什么,她就尽力奉上。

  不过是观察一下许以念平时的行为与喜好罢了……就当做是在写稿件之前,对某一事物的观察日记就好了。

  只是现在,许以念看到了自己与宫筹有私下往来的话,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

  彭慧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

  晏知煦离开美丽国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维他那。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他的直觉一直在引导他,让他第一站必须要来这里一趟,才能看清楚一直以来困惑着自己的那些问题,该如何解决干净。

  他来到了维他那的歌剧院门口,看到公告栏上面张贴的海报——张贴海报这种行为放在当代,似乎多少有些过于古老又过时,可如果是放在歌剧这件事上的话,似乎又十分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