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常的办法,彻底推翻了雍盛帝之前的筹谋布局。

因为只有按照季博常的办法去做,才能最快让国库充盈起来,也能继续维持大雍朝堂的平衡。

所以他找来了左相申逐鹿,和右相张白衣商讨这份计划的可行性。

这同样是一个互相博弈的过程 ,但过程却要温和的多。

右相张白衣看着正在“商讨”不休的左相和皇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微微的摇了摇头 。

因为大雍皇帝和当朝左相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商谈国事,更像是在分赃。

而这不伦不类的一幕 ,却是出自一个从四品无实权小官的手笔,他真的不得不再次感叹季博常的妖孽之处。

细盐推行最大的难题,就是不可避免的和世家门阀正面对上,而对上的结果只有两个。

一,两败俱伤,大雍国力再次倒退。

二,脆弱的朝堂轰然倒塌,尸横遍野提前上演。

皇帝深知这一点,所以把季家父子推到台前,推到了世家门阀的对立面。

这叫缓冲,事不可为斩了季家父子还能继续斡旋。

这对季家父子来说是必死之局,但那个从四品小官溜溜达达走上了一圈,然后奇迹般的把自己摘出去了。

把原本一个握刀一个持盾的幕后之人,扔到了一起商谈如何分赃。

这....岂是一句人才就能概括的?

这踏马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最让右相觉得妙极的是,那从四品的小官不但把自己成功从必死之局里摘出去。

还把所有世家和朝臣拉了进来,这样做的好处和他在秋水修堤时一样,所有人所有势力都将会成为推动他计划的一部分。

都能赚到钱,就不会出现拖后腿使绊子的人。

事情进展神速的同时 ,又让所有人都吃到了肉 ,单凭这一点 ,他已经超过了他爹季零尘。

但右相心里又生出了诸多忌惮之意。

这样的人简直堪称奇才,本可以成为大雍的肱股之臣,但现在却有越走越偏的趋势 。

无他,皇帝对这从四品的小官的态度就决定了这一切。

右相是真的怕,怕那从四品的小官成为下一个申逐鹿。

大雍已是风雨飘摇根基不稳,一个申逐鹿就已经让大雍喘不过气来,若是再出现一个......

大雍还能存在吗?

而且右相越来越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从四品的小官。

不论皇帝之前如何看待他,但经历这些事之后 ,他不可避免的将成为皇帝愈发器重之人。

这一点是肯定的。

皇帝的难题可不止盐银这一点,但纵观整个朝堂,能为皇帝解决问题的只有这个从四品的小官。

这是宠臣的雏形,皇帝越来越离不开他 ,做什么事之前第一个想到他的时候 。

那他就是宠臣 ,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宠臣 。

单就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但这从四品的小官非但不让自己讨厌,更是隐隐有着左相门生的趋势。

更细思极恐的,是这从四品的小官现在和所有朝臣打成了一片。

那季零尘上朝时和所有官员称兄道弟的一幕里,最起码有一半是那从四品小官的功劳。

所以在皇帝宠臣的雏形之外 ,右相还看到了一个权倾朝野大奸臣的影子。

因为所有奸臣的特质,那从四品小官近乎占全了。

因为那从四品小官甚至还他妈得到了灵妃的赏识,手已经伸到后宫去了。

如果这样的人真的成了大奸臣,那大雍真的会被他一点一点掏空,就连国祚能否存续兴许都在他一念之间。

想到这右相缓缓闭上双眼微微一叹。

但愿吧,但愿自己是多虑了。

但愿那从四品的小官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右相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天黑的时候,大雍站在权力巅峰的三个巨头终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左相在前右相在后,随后左相停步回头。

“右相大人,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白衣闻言淡淡的回了一句:“坐着看。”

这话让左相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坐稳了,莫要掉下来伤了筋骨。”

右相脚步不停口中回道:“我家中无银无宝没人惦记,倒是左相大人家大业大,要小心才是啊。”

左相再次一笑。

“无妨,家中虽财宝无数但却没人拿得去,因为我家中的恶犬比财宝还多,是否要借上几条助右相大人看家护院啊?”

右相闻言也是停步转头:“我有浩然正气护体,恶犬之流左相大人自己留着吧。”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而左相也是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后也走出了皇宫。

左奉节已是在左相府等候,见左相落座后开口问道。

“大人,可是谈妥了?”

左相闻言笑着摇摇头 。

“没什么谈妥不谈妥的,无非是要做出个据理力争的样子来罢了。”

“无论是我还是陛下都明白,现在根本不是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所以这样的办法是最合适的。”

左奉节在左相说完之后面带些许忧虑的说道。

“可这样我们从盐路上得到的利益将大幅减少 ,而陛下手里将会掌握大量银钱,而我们对局势的掌控....”

左相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随后拿起桌上的茶盏淡淡开口。

“什么人会毫无顾忌的和你拼命?”

“是什么都没有马上就要饿死的人,他马上就要饿死了自然再无顾忌,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吃的,让他活下去,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就有有了顾忌。”

“有了顾忌就不会随时跟你拼命 。”

说完放下茶盏看向左奉节。

“而且做人格局要打开,细盐推行乃利国利民之好事,整日被蝇头小利所困难成大事。”

说着伸手对左奉节点了点。

“这一点上,你还没季博常那个小家伙看得透彻。”

“他吃了我一片肉,随后就把陛下为细盐抽出的刀兵收了起来,变成了所有人共食的盛宴,这是对我的交代也是投名状。”

说完呵呵一笑。

“他是想告诉我,弱水三千他也要取一瓢 。”

“那就把他的特昂堂拉进来吧,既然他做了这么多,我们也该适当的显示自己的大方。”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点两下之后再次开口。

“巡防军的将军位好像出现了空缺,你去运作一下,将这巡防军的位子给那李三山吧 。”

“权当是对那小家伙的酬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