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点狗,下次一定要注意。◎

  叶落落一连吃了三块,才稍微压住心慌。

  她百般无聊,转了转手中的扇子,发了一会儿呆,门外的热闹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但没过多久喜婆笑眯眯地进来了,喊了声世子妃,站在了叶落落面前。

  叶落落盖着红盖头,直到是喜婆,但一脸懵圈,没懂这时她突然来是要干什么。

  她稍微仰起头,眼见笑得满脸褶皱的喜婆深吸一口气,张口就吟起诗来。

  一开始,叶落落没听清,只觉得这诗有那么点不对劲。

  到第二遍时,她听清了里面的字眼,脸红了。

  这全是虎狼之词,哪里是什么诗!

  她一整个目瞪口呆,完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用这种方式来教人床底之事?

  但又不得不说这确实管用。

  因为听完第二遍后,动作要领她已完全掌握。

  临走前,喜婆将合卺酒端在床边的矮桌上,叮嘱她一定要记得交杯喝。

  然后才功成身退。

  但下一刻,叶落落听到又有脚步声走进来。

  熟悉的冷松香窜进她鼻中,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玉如意挑开红盖头。

  红烛摇曳,暖橙色的光透过大红纱帐,印照在彼此脸上,气氛极尽暧昧。

  一时间,二人都未说话。

  叶落落心彻底乱了,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刚刚喜婆吟的诗,怕得要死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

  而季清宴就这么站在面前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见他还是不说话,眼神也愈发有些可怕。

  叶落落瞥眼看到了旁边的矮桌,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额……喜婆说,那个酒要一起喝。”

  季清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长臂一伸,将两杯酒拿起,递了一杯给叶落落,正欲饮下,叶落落想起喜婆的嘱咐,手比脑子快,踮起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想重心不稳,身子一歪,直接撞进了他怀中。

  只听季清宴闷哼一声,她连忙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张近在咫尺又动人心魄的脸。

  叶落落脑子嗡了一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语无伦次摆着手:“不是……她们说……哎……喜婆说这要交杯……”然后费力辩解:“我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真的,我知道我们俩是硬凑在一起的,也没什么感情基础,所以你放心,我一定安安分分的,不会对你乱起什么心思,你信我,真的。”

  季清宴看着她这样,轻轻一哂:“还真的头一次见有人在洞房花烛夜对自己夫君保证不会乱起心思,行,我信你,不是要交杯吗?来吧。”

  说着靠近叶落落,弯下腰,右手穿过她的手臂,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见她还在发愣,挑了下眉,声音因着刚刚的酒变得低沉沙哑:“喝吧,这礼也算成了,正如你所说,我们是硬凑在一起的,所以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外面宾客未走,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所以今晚我们必须一起呆在这,懂吗?”

  “还有,平日里会有很多人盯着,有时候在人前,我们需要表现得亲昵,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和反应,可以吗?”

  最后这声尾调轻扬,声音也不同于之前的清冽,反而带着些温润。

  再配上他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蛊惑人心的本事又上一层楼。

  叶落落看着他,一双鹿眼清净明澈,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喝完了手中的酒。

  季清宴将酒杯随意丢在桌上,然后直接走到床边坐下,冲着叶落落展颜一笑。

  这笑容直接笑到了叶落落的心巴上。

  只见他拿着个枕头,捞起床上的被子扔到窗前的榻上。

  声音也恢复了清冽:“今日酒喝得有些多,我就先睡了,世子妃请便吧。”

  然后鞋子一脱,放下了两边床帏。

  端着酒杯还保持着刚刚姿势的叶落落:“……”

  刚刚那满是柔意的季清宴呢?还有正常的不是应该让她上床睡,而他去睡别处吗?

  叶落落无语的瘪了瘪嘴,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人有点狗,下次一定要注意。

  经这一天的折腾,她已经精疲力尽,无奈向塌边走去。

  这塌设计得十分宽敞,她这样的小个子能躺两个上去,上面铺着一层软软的白色皮毛毯子,并不崭新,处处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她简单把枕头被子铺好便坐了下来,惊喜的发现居然比坐在床上舒服多了。

  于是快速把如千斤顶的头饰胡乱卸下,欢欢喜喜的躺了下去。

  没多久,她酒意上头,沉沉的睡着了。

  宾客渐散,夜晚回归静谧。

  季清宴悄声下了床,挥手熄灭屋中的烛火。

  他手中拿着个从床褥最下面找到的黄色绒布包,走到窗边后丢了出去。

  一直站在那里的季方微不可察的捡了起来。

  世子府中未有烛火映照之处,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

  从他们进门,拜堂,一直到洞房。

  之后,眼睛定然会化作无数双耳朵和口。

  将看到的、听到的,事无巨细传出去。

  季清宴看了眼在榻上四仰八叉睡得流口水的叶落落。

  叹了口长气。

  *

  因是皇亲结亲,所以第二日一大清早,叶落落就从睡梦中被叫醒,要去宫里给皇上皇后敬茶。

  梳洗打扮后,丫鬟帮她换上了长公主事先准备好的一条鹅黄金纹裙,不仅衬得整个人肤色清透,看起来还华贵大气。

  叶落落正在镜前欣赏着自己的美貌,穿着同一色系的季清宴突然闯入镜中。

  他身穿浅黄窄袖长衫,袖口处绣着和她衣襟上同款的金色云纹,宽肩窄腰,配着那张妖孽冷峻的脸,同在镜中的她与之一比,略显逊色。

  季清宴清淡瞥了眼叶落落,走到梳妆台前,低下身子,一只手拿起盒中细长的青黛,另一只则抬起叶她的脸,照着她原本已经画好的眉形轻轻描了几下。

  口中说道:“看起来有些淡了,我给世子妃再添些。”

  屋内屋外的丫鬟们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纷纷感叹着世子对世子妃真好,真是一对璧人。

  然而不知是季清宴紧张还是故意,刚开始抬叶落落下巴那一下手劲大了,让她的牙齿磕到舌头,眼泪花都差点出来。

  季清宴见她如此,眼中还闪过些疑惑。

  殊不知叶落落那时都想张口骂人了。

  之后,二人一路无话,在轿辇中甚至连个眼神都未曾交汇。

  到宫中下轿时,季清宴先一步下去,然后当着众目睽睽,抬手扶她下来,然后直接牵着走去龙榭殿。

  在场的皆叹从不近女色的世子殿下总算是遇到个可心人儿了。

  然而叶落落却宛如被一根成了精的木头禁锢了手,她好想逃。

  直至到了龙榭殿,叶落落才得以解脱。

  二人按着规矩磕头敬茶后,皇上便给他们赐了座。

  与长公主一母同胎的皇上面容看起来虽与之极其相似,但略显疲态,气质也和长公主全然不同。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叶落落许久,才开口问:“你就是叶行知的女儿?”

  皇帝不愧是皇帝,整个人说话的气场都不一样。

  叶落落被这威严感压得心中一颤,小声答道:“是。”

  “呵呵……”瞧她被吓到,皇上笑起来,眯了眯眼说道:“别紧张,曾听我那妹妹说过,叶行知是个很厉害的捉妖师,想必你已经继承了他的衣钵,正好,北秋在大理寺任职,有许多奇难异案,你发挥所长,就跟着他多多帮衬他好了。”

  叶落落心中大喜,她还正愁着没机会经常接近季清宴保护他,皇上这话等于直接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一时间,她轻松了许多,也不怕了,冲着皇上甜甜一笑:“是,我一定尽我所能来帮季大人。”

  说完她看了眼季清宴,却发现他脸上虽看起来平和,但眼神却如山间泉水般,不仅深不可测,还冒出丝丝凉意。

  “子秋啊,朕知道你武艺超群,能力也强,年纪轻轻就破了大理寺许多的陈年旧案,但毕竟这世道不安生,有些凡夫俗子做不到的事,就要交由专业人士去做,所以,你对我给你找的帮手可还满意?”

  皇上看着季清宴,眼神深邃犀利,满是试探。

  而季清宴并未及时回答,眼底那股凉意愈发强烈。

  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臣同落落刚成亲,自然是想时常在一起,多谢皇上的用心良苦。”

  皇上大笑起来,满意的点点头,又随口寒暄调侃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在回程的路上,叶落落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直接让她去大理寺帮季清宴的忙。

  因为从季清宴的反应来说,就算是别人没有发觉,但是她明显发现他是不高兴的,且皇上那样,有种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的感觉,证明这事肯定不单单只是让她去帮他忙这么简单,所以皇上非要她去,究竟是为何?

  她百般思索也想没明白,一直不停叹气,影响到在闭目养神的季清宴。

  他不满的皱了皱眉,没有睁眼,只是懒懒地说了句:“不坐下去,叹够了再回府。”

  叶落落一下闭上了嘴,不满地偷着白了他好几眼。

  谁想过了一会,他居然又开了口:“叶落落,你既然害怕妖,干嘛还要当个捉妖师?”

  她这次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答道:“所以我才只是个半吊子啊!”

  又是短暂的沉默,季清宴不知何时,已经把眼睛睁开了。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发现身边……”

  “世子殿下,急报。”季方敲了敲窗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季清宴眉头一紧:“进来说。”

  气喘吁吁的季方进来后,先对着叶落落行了一礼,并没有立刻说话。

  直到季清宴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他压下一口气,稳着声音:“掏心案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城郊的一个废弃破庙中,死状同之前两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