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短暂的失神了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缩了下手：“没有。”
他手腕青了一片，出门的时候竟然也忘了遮掩一下，傍晚下了雪，他穿的长袖羽绒服，手藏在里面，不知道哪一刻被沈游瞟到了。
“不小心撞到了?”沈游说。
这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夏秋借着这个台阶下，口吻带着点微微的讶然和不在意：“这两天没注意什么时候碰着了，你不提我都没看到。”
因为只是抬手的一瞬间，衣袖的阴影遮盖了不少，沈游也并未看的很清楚，只蹙了蹙好看的眉：“那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拿药。”
“不用。”
进来一阵风，夏秋睫毛上沾了点雪花，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化成了一片凉意：“住的地方有。”
沈游是因为来的那几天去搬家不小心擦伤买了药放在外婆那里，他不知道夏秋怎么会备这种药。
像是看出来他的疑惑，夏秋道：“陈凌他——总是不注意会撞到，前几天还和朋友去打球伤到了，所以干脆多买了一些备用。”
手指抹开脸上雪花残留的水痕，夏秋微微扯了扯唇：“有备无患嘛。”
他在沈游这里很有信誉感，他这样说，沈游果然没再多问，只说了一句好。
夏秋正准备要说话，就看到陈凌和外婆从里面出来了，当下便止住了话头。
等到回到房子里，陈凌才问：“两个人在外面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是什么意思?”陈凌不依不饶问。
夏秋熟知他的性格，掐了掐手心，回过头平静说：“就是说他明天要出去玩，拜托我多帮他看一下外婆。”
“哦。”陈凌半响说。也不知到底信没信。
夏秋也不管这个，拿了药膏往手上涂，今天他太大意了，没有忘记遮掩一下，等到明天去外婆家被看到了，又要想借口圆过去。
陈凌看到他的动作，难得心虚了一下，坐到他身边，口吻心疼：“你一只手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这副模样在夏秋眼里是极其虚伪和假惺惺的，他握着药膏的手没动：“没关系，我一个人就行。”
陈凌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强硬的拿过药膏，挤出一团抹在他的手上。
凉意让夏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被陈凌碰过的地方像是阴冷粘腻的毒蛇蔓延从他手上爬过，引起一阵颤栗。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就行了。”
夏秋阻止了他继续往里面伸手的动作，忍着浑身的不适：“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和你朋友出去吃饭吗?”
这也是陈凌为什么会答应夏秋明天到外婆家的一个原因，他倒是想带夏秋去，但是夏秋对他这群朋友厌恶至极，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
陈凌也觉得不能逼他太紧，其实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当初大家也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夏秋心眼这么小，一直记仇到现在。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陈凌也喜欢这样有点小脾气的夏秋，不然的话对方总是这么平静，他会觉得自己是在和机器人相处，一点意思都没有。
于是陈凌就小小的允许了他的这点“任性”，并且“宽容”的允许了他明天可以到楼下邻居那里。
相比较起来，陈凌更喜欢他呆在家里，但是也总不能把人拘的太紧，楼下总归也不是多远的距离，尚且还在陈凌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头天夏秋起的很早，他做好早餐的时候陈凌刚醒，夏秋刚把煮好的粥端出来。
他跟往常一样，穿着米白色的毛衣，松软的黑发垂下，许久没有剪过头了，稍微盖住了眼睫，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上还带着类似肥皂的清香。
陈凌不清楚他用的什么洗衣液，只觉得尤其好闻。
夏秋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他第一次注意到夏秋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眼睛，乌润坚韧，跟现在一样，只是收敛了几分。
这一幕忽然就很合陈凌的心意，其实夏秋这样就很好，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洗手作羹汤，温婉可人，哪怕时不时闹些小脾性也是可爱的。
唯一不好就是性子太倔，到现在都不肯接受他的亲近，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你今天什么时候出去?”
饭桌上夏秋忽然开口。
陈凌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你要和我一起吗?”
他和朋友们是经常聚会的，以往的每一次夏秋要么是反感，要么是视而不见，从不开口过问。
“不是，问问而已。”像是意识到什么，夏秋忽然闭了嘴，低头喝粥。
陈凌道：“吃完饭就出去，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吗?”
“真不用。”
“行吧。”
陈凌也不再劝，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临出门前，夏秋罕见地又问他什么时间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陈凌的事情这么关心。
陈凌眼睛一亮：“你要是希望的话，我可以早点回来。”
夏秋听到这个话，心底懊恼不已，弄巧成拙了。
“不用管我，你放心跟朋友聚会就是了。”夏秋道，又补充说：“你出去这么久，回来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只是看看你什么时间回来，到时候好晚上做饭。”
“这个说不了，到时候如果回来晚了，你不用等我。”陈凌道。“对了，你一会儿就要去楼下了吧?”
他还没忘记昨天答应夏秋这个。
夏秋低低地嗯了一声。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陈凌想起来早上夏秋贤惠的那一幕，忽然觉得跟夏秋楼下的阿婆学学厨艺也不错，家里的饭菜一直都是夏秋做的，陈凌回来后明显感受到夏秋的水平上了一个阶段。
喜欢做饭也不是什么坏的爱好，还是要给夏秋一个放松的空间的，想到这里，陈凌道：“在楼下多待一会也行，你要是喜欢做饭的话，可以跟那个阿婆学学。”
昨天晚上他们刚在那里吃过饭，外婆的手艺还是没得说的，跟外边的厨子比也不差什么。
听到他的话，夏秋眼睛明显的弯了一下，语气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讨好：“外婆的厨艺很好的，我跟着他多学一点，到时候回来给你做。”
这时候的陈凌已经完全将沈游抛到了脑后，甚至心情称得上美滋滋，看起来他和夏秋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果然感情上的事情还是要慢慢来。
陈凌没想过和夏秋结婚什么的，毕竟像他这种身份总不能娶一个男人，当然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才合适。
但是放在外面的小情儿如果能够善解人意，识趣一些儿，他也能省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