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亚◎
在现实世界醒来,希思从床上坐起身。
窗外已经天亮，走下床，拉开窗帘,清爽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来。
是柔和的、明净的清晨,晨光将天空染成斑斓的色彩,玻璃上印出婆娑树影，就像个光怪陆离的梦。
转过身,希思发现床头摆着几件物品。
除了已经被修补好的断翼匕首,那里还有酒杯、长剑、斧头和一枚戒指。
收好匕首和酒杯,希思捡起戒指仔细端详。
这是克劳斯给他的金戒指，但它的外表发生了变化。
璀璨的黄金色褪去，这枚戒指此刻呈现出一种银白色。
不仅是戒指,就连长剑和斧头也都变成如此,仿佛它们将那种闪耀的色彩都留在了达姆克利夫。
现在这种颜色竟和那盏酒杯是一致的。略微思索了片刻，希思将武器都交给利奥和菲尔拿好。
至于那枚戒指——
抚摸戒指上的枝叶花纹，希思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推开门,女仆站在门外。
“多兰先生,夫人请您去餐厅用餐。”她恭敬地说。
“知道了,我洗漱完就过去。”
“是。”
过了一会儿,希思走出房间，来到餐厅。
希拉和妮蒂亚坐在餐桌旁等他。
彼此打了个招呼，希思也坐了下来。
餐桌上的餐点极其丰盛，三人安静地吃着早餐，气氛一时竟显得有些沉默。
吃完早饭,仆人过来收拾餐具,其中一个女仆在希拉身旁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我就去看她。”希拉回复完，侧头看向希思和妮蒂亚。“走吧，我们去看看奥菲莉亚，她睡醒了一直在哭闹。”
妮蒂亚站起身，径直离开，没有理会希拉。她的脸色一直十分阴沉，看来这次失败给了她不小打击。
看着她的背影，希拉轻轻叹了口气，“希思，那你跟我一起来。”
“好。”希思点头道。
两人跟着女仆来到一个精致的房间，这里摆放了许多奢侈精美的家具，看起来典雅而华丽。
“妈妈！”一个小女孩正坐在柔软华丽的床榻上，看见希拉，她立刻伸出手朝她微笑。
“奥菲莉亚！”希拉走到她面前抱起她，给了她一个甜蜜的早安吻。
“我今天醒来没看见你。”小女孩也回吻她，搂住她的脖子撒娇。
“昨晚妈妈有些累，所以起来晚了。”希拉温柔地解释道。
希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母女二人。
原来这个叫奥菲莉亚的小女孩就是希拉的女儿。
看见她的那一刻，希思心底闪过一丝惊诧。
希拉曾说奥菲莉亚患有绝症，在看见她之后，他才明白希拉指的是什么。
奥菲莉亚的皮肤、眉毛和头发都异常白皙，虹膜和瞳孔也都是红色。这是白化病的症状。
“他是谁？”奥菲莉亚指着希思问。
“是妈妈的朋友，你喊他希思叔叔。”希拉抱着她来到希思面前。
“希思叔叔？”奥菲莉亚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你好，我是希思，很高兴认识你，奥菲莉亚。”希思弯腰微笑着说。
“希思？”奥菲莉亚重复了一遍，咯咯笑了起来。她弯起双眼，伸出手朝希思扑去。
希思惊讶地看了眼希拉，见她没有反对，便接过奥菲莉亚抱在怀里。
好轻。
抱住娇小的奥菲莉亚，希思下意识地放松肌肉，生怕用力把她捏坏了。
“奥菲莉亚今年两岁了？”希思抱着她问。
“嗯！”她点了点头，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看见她的笑容，希思心里陡地升起一股怜
他陪奥菲莉亚玩了一会儿，希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时，一个女仆走了进来，推着一个小推车。
“奥菲莉亚，该吃饭了。”希拉站起身准备把她抱到椅子上。
但奥菲莉亚却紧紧搂着希思：“我不想吃！”
希拉微微一愣，接着温柔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你要怎样才愿意吃饭？”她轻声细语地问。
“奥菲莉亚，你该吃早餐了，不吃饭会长不高。”希思也劝说道。
“我不想吃。”她也学妈妈蹙眉叹气，但听见希思的声音，她又笑着抬起头，“希思，我想要他们陪我玩，可以吗？”
“谁？”希思疑惑地问。
“就是他们。”奥菲莉亚伸手一指。
“利奥和菲尔？”希思诧异地转过头，“你怎么看得见他们？”
“什么？”奥菲莉亚歪了歪头。
“没什么。”希思笑着说，“他们是利奥和菲尔，是我的小助手。”
将奥菲莉亚放在椅子上，希思将利奥和菲尔介绍给她。
双生子显出身形，手里还抱着从梦境世界带回来的东西，希拉安排仆人接了过去。
“这是从门后带出来的？”希拉问。
“嗯，它们是克劳斯打造的金器，带出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希思回答。
“我让她们装进木盒里，这两件道具看起来很有价值，如果你不留着自己用，出手也能标个好价钱。”希拉说，她吩咐仆人将东西拿了下去。
“谢谢你，希拉。”希思向她道谢。
“不用客气。”希拉盯着正在和双生子玩耍的奥菲莉亚，眼底溢出无限温柔，但又夹杂着丝丝忧愁。
“井水被泽维尔得到了。”希拉叹息道，讲出这个对她来说很残酷的事实。
看见她的表情，希思微微侧开了视线，沉默不语。
“我很抱歉。”希拉接着说，语气平缓，“在门后世界，我和妮蒂亚都怀疑你跟泽维尔勾结在一起，但现在回想起来，这正是他的计策。”
“他在得知我们是盟友后，就故意接近你，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看来我们都被那个男人耍得团团转。”
希思抬眼看向她，眸光闪烁。
“没想到我们这次都失败了。”深吸一口气，希拉无奈地苦笑。
“泽维尔……他……”希思张了张嘴，“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在梦境世界偶遇过几次。”希拉垂眸道，似乎不愿多提及他。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房间里点着蜡烛，窗帘紧闭，奥菲莉亚和利奥、菲尔玩得很开心，时不时发出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
“你在想什么？”希拉突然发问。
“嗯？”希思从沉思中抬起头。
“你在皱眉，似乎看起来很困惑。”希拉说。
“是吗……”希思轻轻按上额头，惊觉自己的手指是如此冰冷。
“还在想门后世界的事？”希拉问，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我看你跟当地人走得很近，那个叫茉伊拉的女孩和你关系也很好。”
“茉伊拉。”希思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毛蹙得更紧了。
“你陷得太深了。”希拉放下茶杯，“你舍不得她，对吗？难道你喜欢上她了？”
“不。”希思摇了摇头，否定道。
“那你就是感到愧疚，心里有负罪感？”
希思犹豫了一瞬。
“它只是一场梦，现实和梦境是不同的。”希拉劝诫道。
希思低下头，伸手按上胸口。
“希拉，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呢？”他喃喃着说，满脸带着疑问。
达姆克利夫的居民是真实的，他们有自己的亲人和信仰，有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
心脏被刺穿的痛苦也是真实的，那种强烈难忍的疼痛感仍清晰地残留在脑海里。
太荒诞了。
“我们都是真实，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真实。”希拉按上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放松，别再回忆那些不好的事，一切都过去了。”
“嗯。”缓缓放下手，希思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绪被搅乱，种种怪异而矛盾的想法在心底翻江倒海。
闭上眼，希思按了按太阳穴，呼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烦扰之事。
中午，在希拉家吃过午饭，希思便起身告辞。
门口，仆人早已安排好马车，他走了上去，却发现妮蒂亚也坐在车厢里。
在她对面坐下，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你感觉怎么样？”妮蒂亚翘着腿，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风景。
“什么？”
“副作用，失败的副作用。”妮蒂亚扫了他一眼，“失败者灵魂会被夺走一部分，情绪会变得低沉，会有很长时间的缺失感。”
“我觉得还好。”希思低下头，敷衍地回答。
“哼！”妮蒂亚冷笑起来，“也对，比起被泽维尔杀死的痛苦，这点小痛也算不了什么！怎么样？心脏被穿透的滋味好受吗？死亡的疼痛和耻辱是不是刻骨铭心？”
她发出一连串讥诮的反问，眼神阴郁，溢满仇恨和杀意。
“被杀死吗……”希思看向窗外，喃喃重复道。
他并未被泽维尔杀死。泽维尔杀不了他，他们两人都无比清楚这一点。
他没被杀死过，也没有失去灵魂。
可是——
甩了甩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奥菲莉亚怎么办？”他故意侧开话题。
“你见过她了？”提起奥菲莉亚，妮蒂亚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嗯，她很可爱。”希思点点头，“也很特别。”
“奥菲莉亚很聪明，也十分有天赋，如果不是她的病，她一定会成长为无比优秀的姑娘。”妮蒂亚低声说，“但她一出生就是这副模样，希拉带她看过许多医生，但都没有治愈方法。”
“希拉的丈夫……”
“那个男人是她的堂兄。”妮蒂亚淡然道，“希拉的家族一直有近亲结婚的传统，他体弱多病，在奥菲莉亚出生不久就死了。”
“你和希拉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希思问。
“还能怎么做？只能再继续寻找能治愈她的物品。”妮蒂亚攥紧拳头，张嘴咬住自己的食指指节。这是她思考时惯用的动作。
“只要不放弃，总会找到办法。”她坚定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