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谢时深因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感到心跳停滞,且在短暂的静止后,他猛地从榻上起身, 所有的伪装全部撕下,不费吹灰之力将鹿厌举起, 将人抱坐在身前。

  鹿厌的眼泪随着他的动作甩掉,率先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旋即瞧见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谢时深, 在对视的瞬间,鹿厌的脑袋宕机了。

  “嗯?”

  说好的命不久矣呢

  谢时深双手捏着他的手臂, 克制着险些失态的思绪, 冷峻的面容紧绷,让他本就冷静的神色添了几分严肃。

  他凝视着鹿厌, 目光落在那双迷茫且挂着泪花的眼睛上,通红的眼眸明明痛诉了方才的伤心,却与眼底的呆滞显得格格不入了。

  “小鹿。”谢时深的声音带着歉意,昏暗中深邃的眼眸显得极为可怕,藏着浓烈的情绪在其中,“你方才说什么?”

  鹿厌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咽了咽喉咙,抽噎顷刻才逐渐捡回了思绪,斜着眼瞥向谢时深的双手, 注意到握着这双的异样。

  那力道,很显然不是大限将至之人才有的。

  综合了一番乱糟糟的思绪后, 他似乎意识到了不妥。

  谢时深还没死。

  鹿厌神情呆愣, 带着满腹疑惑,结巴地轻唤道:“世、世子?”

  谢时深沉声道:“我在。”

  一个念头从鹿厌的脑海里瞬间闪过, 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圈套,遂低声又问:“你没死?”

  谢时深见他迟钝的神情,不忍心装下去惹人伤心,点头承认自己无碍,内心多少也猜到此事和柳六有关系,必定是有人夸大其词,才让心上人这般惊慌失措。

  对视间,谢时深将话题拉回,朝他问道:“小鹿,你方才说......喜欢我?”

  一切被拉回前话,鹿厌哪还记得哭,心思被揭穿后,羞耻的同时也发现自己被戏耍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推开谢时深,在谢时深略显意外的目光中挣扎起身。

  谢时深倒没拦着他生气,似乎对哄人一事胸有成竹,所以在此之前,很识趣地开口道歉。

  “对不起。”谢时深伸手拉了下鹿厌的衣摆,“是我不该把你骗进宫的。”

  鹿厌低头看了眼衣摆手,并未甩开,而是小声气道:“你老是这样!”

  若杨承希见着这场景,断不会觉得二人在吵架,更像是打情骂俏。

  谢时深温柔的语气中带笑,“怪我不好,总是惹你生气,那我发毒誓。”

  闻言发毒誓,鹿厌身子一僵,骤然转头看他,视线落入了一双含笑的双眸里,心头一阵悸动,张了张唇,想阻止的话又收住了,憋着不快哼了声,扭过头不看他。

  发吧发吧,他倒要看看能发什么毒誓。

  谢时深见他欲言又止,明白他气未消,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深知苦肉计有用,索性得寸进尺,从榻上起身,缓步行至窗前,望着深蓝天幕的一轮冷月,慢慢举起手。

  “我谢时深对天发誓,如若今后对鹿厌有半句虚言,必定不得......”毒誓未落,被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住了唇。

  “不许说!”鹿厌一只手攀在他的肩上借力,一手捂着他的嘴,满脸着急阻拦他的毒誓,“我信你了!”

  谢时深眼底掠过得逞的笑,顺其自然揽住他的腰,轻轻收力把人抱在怀里,垂眸望着怀里人通红的脸颊。

  鹿厌动作缓慢松开他,望着他眼底的温柔,莫名感到心头一酸,扁着嘴垂下了头,想到谢时深平安无事,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无论留下与否,总是免不了伤心。

  谢时深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更明白他此刻的失落从而何来。

  “小鹿。”谢时深轻声道,“我都知道了。”

  鹿厌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时深揉了揉怀里的脑袋道:“若杨奉邑都招了呢?”

  话音刚落,谢时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颤,很快他便迎上了鹿厌的视线。

  鹿厌有些难以置信,“招了?”

  他顿时想起先前和杨奉邑的对话,岂非都被谢时深发现了。

  思及此,鹿厌反而生了别的担心,谢时深会怀疑自己和杨奉邑联手吗?

  显然谢时深从不在意,只道:“小鹿,我知你顾虑,知你心意,更知你的不易。”

  前世今生的不易,他都知晓。

  鹿厌怔愣注视着他的双眸,好像听懂了此言,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可却莫名感到难过,似乎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尖,如鲠在喉,许久不曾发声,倒是眼眶打转的泪水出卖了自己。

  谢时深为他弯腰,俯身吻住了余生。

  这个吻是缠绵不舍,又像久别重逢。

  在鹿厌准备换气前,谢时深掐准时机松开他,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晶莹,呼吸交缠间,说出了那句准备已久的话。

  “小鹿,做我的皇后吧。”

  鹿厌刚吸上气,结果在听见时被空气呛住,猛地埋头在他怀里咳嗽,“什、什么?”

  谢时深轻抚他的后背顺气,耐心重复道:“做我的皇后吧。”

  此言一出,鹿厌明确自己没有听错,错愕的同时心底被甜蜜慢慢渗透。

  谢时深给足他时间去思考,无论答应与否,也认定此生携手之人也唯有他。

  但万万没想到,鹿厌在尝到了甜蜜后转念想到一事。

  自古以来,皇后之位皆以女子为尊,自己一个男子,恐怕不合适吧。

  鹿厌想了想,眉头也拧了起来,神情怪异望向谢时深。

  只见鹿厌松开紧抿的唇,小心翼翼问道:“我为何不能当皇帝?”

  谢时深:“......”

  失策了。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①

  繁华的宫殿中,杨承希身着一袭华服站在百官前方,目睹着身着龙袍的谢时深行至面前。

  谢允漫立在一侧,用手肘撞了下杨承希,提醒他别发呆。

  下一刻,只见杨承希领着文武百官下跪行礼,声音带着些微颤抖,脸上挂着幸福的笑,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不知情者,还以为杨承希是疯了,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殊不知,他从来都不在乎皇位,他甚至会骄傲地说,谢时深的皇位少不了他一份功劳。

  若非两人里应外合,杨奉邑岂会因急功近利而露出破绽,让他们联手锦衣卫演了一出好戏。

  在此之前,谢时深以齐家家主的身份,换齐消隐的合作,让他请傅国公进宫面见已故的皇帝,不但宣读了遗旨传位给杨承希一事,还处置了和杨奉邑勾结的陈奇禄以及齐家家主,至于鹿家,以鹿常毅身子抱恙为由在京城销声匿迹。

  虽有人对此感到古怪,但无人敢随意驳了傅国公,唯有杨奉邑提出了质疑,可他的罪状数不胜数,众人也是敢听不敢信,最终只能跪地接旨。

  怎料杨承希接旨后,却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自称资质平庸,避免将来有奸佞操控自己,果断将皇位禅让给了谢时深,之后装晕躲过追问,等自己被人抬进寝殿后,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此举看似荒唐,可若是杨承希做的,也就能理解了,毕竟他一直都很抽象。

  他现在不仅如愿除掉老皇帝,还抱了谢时深这个大腿,小说爆火,坐拥无数粉丝和钱财,一辈子潇洒自在,能不开心吗?

  这怎么不算圆了父母要自己无忧无虑的夙愿呢。

  只是,今夜宴席上,这位新皇帝似乎不是很愉悦。

  倒是贴着皇帝而坐的那位,吃喝玩乐,美丽的脸蛋上全是满足,对皇帝沉重的眸光视若无睹,似乎完全不在乎皇帝的死活。

  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就连吃得正欢的鹿厌也不清楚。

  他只是和谢时深商量了一事,将师哥接进宫中居住,这样即使谢时深被政务缠身,无暇陪着自己,他也能去找师哥解闷,还能和师哥一起同住。

  后宫那么大,多一个师哥怎么了?

  谢时深当初听闻此言,总算明白这位师哥对他的重要性,何况自己已贵为天子,当然心有不甘,奈何要防着鹿厌借这身武功神不知鬼不觉跑了,唯有咬牙答应让这位师哥入宫。

  今夜皇宫设宴,谢时深特意命柳六将这位师哥体面带来,暗中打算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和师哥面前,宣布与鹿厌共享天下。

  之后便能借此道德绑架,强制鹿厌和师哥分开,他们也不会有同住的机会了。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但为何没人告诉他,师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鹿厌吃了一口炙烤的羊肉,觉得味道不错极了,顺手给谢时深夹了一块。

  结果发现谢时深碗里的食物都堆成山了。

  “陛下?”鹿厌抬头看他一眼,发现对方双眼无神时连忙放下筷子,“你怎么了?”

  殿内虽然歌舞升平,但鹿厌也不敢声张,生怕这群小心翼翼的臣子提心吊胆。

  谢时深面色僵硬看了看不远处的偏心道长,羞愧和自责再次涌上心头,实在无颜面对师徒二人。

  他嘴唇紧抿,压着纷乱的思绪,抬手揉了揉额角,轻轻摇头后看向金色的酒杯,捏起后一饮而尽,转而又想继续倒酒。

  鹿厌眼疾手快端起酒壶,瞥了眼他手指上不起眼的伤口,故意说:“手有伤,我来倒。”

  谢时深捕捉到他的调侃,暂且将烦躁压下,嘴角扯了个很浅的弧度,自然而然拎起酒壶,往鹿厌的杯子斟满。

  他看着鹿厌,温声问道:“如此佳节,不陪一杯?”

  鹿厌盯着自己喝了一杯就倒的酒,余光快速扫过无动于衷的百官,抿着唇想要拨动脑袋。

  谢时深先一步说道:“师哥看着呢,若你不喝,岂非以为你我二人感情疏远,怪我对你不好怎么办。”

  鹿厌转眼朝师哥看去,如谢时深所料,师哥果真时刻留意着他们的动静。

  他自然明白谢时深的顾虑,师哥如父,这次入宫断然少不了试探。

  何况师哥非常人,若得知自己过得不好,哪管天子不天子,必定是想方设法把自己带走。

  想到师哥在山庄时的叮嘱,可想今夜的出现少不了试探,眼下谢时深考虑周全,区区一杯酒而已,反抗不了就享受。

  思索少顷后,鹿厌毅然举起斟满的酒杯,干了!

  谢时深眼底带笑,看着他小脸皱成一团把酒饮去,随后俯身靠去,低声道:“宝宝,喝慢点。”

  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无声息为鹿厌添了酒。

  不出所料,鹿厌三杯倒下,谢时深如愿以偿当众把人抱走,公然昭示鹿厌的地位。

  鹿厌醉醺醺环抱谢时深的脖颈,身上裹着龙纹大氅,窝在暖呼呼的怀里傻傻笑着,看样子是醉极了。

  谢时深见状放缓脚步,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偏头唤来太监,命人去取醒酒汤。

  但话音未落,他倏然察觉有一抹身影出现。

  警觉心让谢时深顿时抱紧鹿厌,犀利的目光落在长廊尽头,当看清来人是偏心道长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能在森严的皇宫随意出现,其本领可想而知。

  他抱着鹿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老人家无声行至跟前。

  “在下谢楚今。”谢时深率先开口道。

  偏心道长扫了眼迷糊的爱徒,正像个小孩似的蹭着谢时深的胸膛。

  谢时深顺着他的视线垂眸,将鹿厌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嘴角牵出抹笑。

  偏心道长眼神复杂,爱惜望着鹿厌,往他怀里塞了个醒酒的药瓶,“他前生不易,以后就交给你了。”

  听见前生二字,谢时深忽地抬起眼帘看去,顿时怀疑道长是否知晓重生一事,奈何凝视半晌却并未发现异样。

  沉默顷刻,他才垂下眉眼端详着怀里人,良久轻声应道:“嗯。”

  两人并未多言,却胜过无言,谢时深怎会不懂老人家在托付。

  场面一度非常和谐,奈何总有变故出现。

  先是听见杨承希和谢允漫从远处飞奔而来,后又见鹿厌醉醺醺蹭上谢时深的脸颊,摸索着找亲亲。

  长廊的风刮得有点大,因避嫌而躲远的太监都听见了鹿厌的撒娇。

  偏心道长白色的眉头都皱起了,试图用咳嗽声去提醒鹿厌克制一下。

  但鹿厌喝了酒啊,别说咳嗽声了,他现在脑袋里只有谢时深唤的那句宝宝。

  短短两个字,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从前他将感情藏着,如今得到了释放,自然是肆无忌惮,又逢喝醉时刻,当然会放飞自我,把对谢时深的心意全部展现,何尝还能察觉旁人的存在。

  谢时深倒是冷静得很,任由他胡乱蹭仍旧面不改色,只是朝老人家道:“见笑了。”

  偏心道长的脸上那叫一个嫌弃,老人家的思想难免被繁文缛节捆绑了,见不得这般放肆的行为,正打算把人赶走,又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吸引转身。

  杨承希和谢允漫快步跑来,还未来得及招呼,两人同时捂嘴,双眼瞪大盯着前方,一脸磕到了的神情。

  偏心道长满脸迷惑,不解他们惊讶什么,索性扭头回来,目睹鹿厌抱着谢时深啃的那一刻,老人家的脸上像是戴了痛苦面具,扯着嗓子闭上眼大喊。

  “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谢时深抱着人回了寝殿,挥手屏退了众人,慢悠悠地抱着鹿厌上榻,目光落在他唇角沾着的一抹鲜血。

  那是他把谢时深啃破皮的证据。

  谢时深的双手游走在他的腰间,温言细语唤道:“小鹿。”

  鹿厌昏昏沉沉抱着他,身子挎坐在他的腿上,被游走的双手抚到浑身难耐,毫不克制仰头吐息,绵软地回应了声。

  下一刻,鹿厌浑身打了个冷颤,垂头看去时,发现自己衣着愈发单薄,有一双大掌贴着肌肤,给足了身体温暖。

  谢时深先是吻了吻他白皙的脖颈,断断续续往上,薄唇捻过他的耳珠,掠过他的耳廓,感受到掌心的身体出现惊人的颤栗时,不由失笑一声。

  鹿厌瑟缩着身子,意外捕捉到他的笑声,迷蒙的双眼挂着湿润的水汽,单纯无辜看向谢时深,嗫嚅问道:“你在笑什么?”

  谢时深猛地将他的身子拉近,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哑着嗓子轻声道:“又被你发现了。”

  鹿厌委屈撇嘴,“是你破绽很多。”

  谢时深发出一声极轻的笑,眼底的爱意混杂着浓烈的情/欲,“是啊,所以我想送你礼物赔罪。”

  鹿厌一听,迟钝片刻才给了个灿烂的笑,“好呀。”

  话落,只见眼前出现一个白色的尾巴。

  鹿厌呆呆看了半晌后,才想起这是先前打算拿来逗哈秋的。

  他满脸疑惑看回谢时深,不解他为何要送自己尾巴。

  谢时深用尾巴扫过他的背脊,逐渐往下,“小鹿,唤我楚今。”

  鹿厌迷糊中捡着他的话,“楚......今......”

  随着话落,他的腰紧接着一软,顺势趴在了谢时深的身上,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耳边。

  似乎还未意识到问题的鹿厌,在谢时深的撩拨之下心跳愈发加快,那些羞于说出口的话,随着酒醉而变得真诚而热烈。

  他抱紧谢时深,呢喃唤道:“其实我好爱你,我喜欢你碰我,喜欢和你贴贴......”

  谢时深神情顿住,再一次被他直截了当的话所掌控,毫无意外成了助兴的手段。

  他把鹿厌翻身压住,将两条软绵绵的双腿架在腰间,单手将鹿厌的手腕扣着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捏着这张梦寐以求的脸颊。

  交缠的呼吸变得短促,谢时深忍得额角青筋绷起,沉着声一字一句问:“......小鹿,再说一遍。”

  他想听。

  鹿厌很乖,发自内心笑道:“我爱......唔!”

  谢时深含住他的唇,噙着笑说道:“我爱你。”

  随着话落,谢时深的身子紧跟着沉了下去,白色的尾巴也被推到了专属的地方。

  ......

  冬日暖阳初升,大地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中。

  城门前几辆马车驻停,马车为首的两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人牵着面前站着的老人家,为对方布满皱纹的双手套上手衣。

  “师哥这次要去何处云游?”鹿厌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会不会给我寄书信?”

  偏心道长不舍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就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了,家书也会寄。”

  鹿厌低落道:“每次都不说去哪,我日后又如何找你。”

  他的话里带着抱怨,显然对此不满很久了。

  偏心道长得知他日后会找自己,转眼朝谢时深看去,眼底的无奈不言而喻。

  谢时深上前半步,搂着鹿厌的肩膀道:“若要你去找师父,岂非是受了委屈才这般,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鹿厌偏头看他一眼,“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偏心道长开怀大笑,将鹿厌的手交给了谢时深,语重心长嘱咐道:“这次上京也不必捡孩子了,也省得老夫一把年纪带孩子,所以你二人别碍着老夫光明的未来。”

  鹿厌破涕为笑,看着和谢时深紧扣的十指,明白师父这次心意已决,断是留不住了。

  师徒两人磨磨蹭蹭许久才舍得分别,偏心道长望着并肩的两人,视线越过他们落在身后繁荣昌盛的京都,长长舒一口气才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起步,他掀起车帘,望着终成眷属的两人,释怀道:“孩子,江湖再见。”

  鹿厌眼底含泪,忍不住追着马车走了几步,最后在谢时深拉住的那一刻止住脚步。

  马车在朦胧的双眼渐行渐远,他唯有笑着回答了师父的话。

  “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