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唰”地一声被人掀开, 杨奉邑的视线从外面探了进来,他入眼率先往谢时深怀里看去,不料眼神一怔, 只得到了一个被毯子盖住的后脑勺。

  他瞧不清后脑勺乃何人,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辨别清楚, 奈何谢时深用毯子将怀里的脑袋裹得紧,只露出一截弓着的细腰,饱满的臀挺翘着, 膝盖跪在谢时深□□,动作僵硬而诡异, 又带着几分如饥似渴。

  气氛霎时间变得糟糕, 杨奉邑厚着脸仔细打量两人,尤其是鹿厌的身姿, 因扑得快而扎进谢时深的腹部,那姿势,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只听杨奉邑轻咳两声后,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进去,面不改色笑道:“楚今,腰牌漏了。”

  谢时深抽出手将腰牌接过,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因为手里的腰牌是睿王府的。

  他抬眼问道:“王爷这是?”

  杨奉邑道:“今后在京都若有不便,这也算个护身符。”

  话虽如此, 但他的目的还是想对这位“世子妃”一探究竟。

  谢时深对此心知肚明,客气照单全收, 随后将腰牌往怀里塞进去, 低头看向怀里人,轻拍那颗圆滚滚的脑袋, 温声细语道:“把王爷的心意收好。”

  鹿厌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递过来的腰牌,忙不迭松开手接过,在他怀里连连点头,夹着嗓子道:“是。”

  杨奉邑目光紧锁着他们,瞧见这不堪入目的姿势和动作,听见回答后眉梢微蹙,尽力辨别这声音的主人,却始终没有结果。

  他和谢时深寒暄两句后,欲将车帘放下时,视线忽然扫在谢时深的腿上,那里有一撮褐色的头发露出。

  正当杨奉邑想凝眸查看,那撮呆毛又被毯子盖住了。

  他心虚一笑,和谢时深对视一眼后放下车帘,叮嘱一番车夫才离开。

  鹿厌一手握着腰牌,一手拽着谢时深,双膝跪在地上,因避险时情况紧急,柔软的腰身还翘在空中。

  毯子盖住鹿厌的上半身,他向上抬起脑袋,埋在谢时深宽厚结实的胸膛,鼻息间似嗅到一阵清淡的墨香,不知为何,他只觉脑袋昏沉,脸颊有种莫名的热意涌上。

  片刻后,马车使出一段距离,车厢外不再出现状况后,怀里人依旧一动不动。

  谢时深垂首看去,视线避开前方翘着的臀部,低声问道:“不舍得松手吗?”

  鹿厌的耳朵听见声音了,但是动作反应迟钝,等到他回神时,倏然将脑袋从毯子拱出盯着谢时深,神似一颗从锅里冒出的汤圆。

  此刻他双眼迷蒙,满脸被憋得通红,神情呆滞恍惚,脑袋的呆毛迎风飞舞,未曾察觉谢时深眼底闪过的异样。

  谢时深瞥了眼他趴着身上的双手,“难受?”

  鹿厌在毯子里险些晕厥,昏沉吸食着新鲜空气,迷迷糊糊听着谢时深的问话,发懵地点了点头回道:“差点英年早逝。”

  谢时深发出极轻的笑,高抬贵手帮他取走毯子,让这颗汤圆吸饱空气为止。

  “不用躲了。”毯子扫过那截塌下的细腰,他瞥见时眼神暗了暗,“起来坐好。”

  鹿厌脑子清醒后,立刻从他身上离开,双腿微微打颤,听话地起身。

  不料还未挺直腰板,马车忽地一晃,鹿厌的双膝本就跪得麻木,来不及站稳间身子便跟着摇摆,手里的腰牌一松,瞬间掉落在地。

  他快速伸手去接腰牌,却因身体失重而错过,眼看又要往谢时深的怀里倒去时,一双手赫然出现在眼前将他轻松接住。

  鹿厌从他手里滑落在地,双手扶着他的手臂,下颌搭在他的腿上,活像一滩从指间流出的水。

  谢时深静静注视着他,忽地松开一只手朝他伸去。

  突然间,鹿厌脸颊微痛,发现谢时深掐着自己,他抬眼看去,对视上一双充满询问的眼眸。

  谢时深轻声道:“若想抱着也无妨。”

  闻言,鹿厌摇头否认,眼神无辜而尴尬,只能含糊不清解释说:“不是,其实是马车不稳......”

  谢时深捏着这张余晕未消的脸颊,慢条斯理问:“所以呢?”

  鹿厌一碗水端平,捂着良心说:“也喜欢和世子贴贴。”

  谢时深眸光蹙闪,抿了抿唇不语,稍加用力捏了下温软的脸蛋,慢悠悠地松开了手。

  回到谢府已是日落时分,谢时深率先从马车下来,鹿厌紧随其后,却在下马车前忽然顿足,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夕阳如一杯被泼洒后的雄黄酒,将人沉浸在黄昏的醉意里。

  谢时深上了台阶,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便立于台阶上回身望去,目光攒动须臾。

  鹿厌有些兴奋朝他投去视线,不偏不倚落入谢时深柔和的双眸中。

  “世子看!”鹿厌指着前方的夕阳,示意谢时深看去,“是不是很好看?”

  谢时深看着他的笑容,神情顿了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眺望,耀眼的橘色在沉静的眼底逐渐弥漫。

  那一刻,谢时深有瞬间恍然,也为这抹夕阳停留片刻,思绪有些怅然若失,叫他分不清前世今生。

  鹿厌不知何时从马车跃下,几步跑到阶前,等着谢时深往前走。

  察觉身侧有人,谢时深敛起眼底的情绪,垂下眼帘望着满脸带笑的人。

  面对不谙世事的鹿厌,谢时深似在思考着什么,欲开口发问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叫。

  “世子回来了!”是连衣。

  阶上的两人转眼看去,谢时深眸色掠过冷意,转眼化作一汪平静湖水,深不见底,令人望而却步。

  连衣的脚步因这抹眼神刹停,双腿如灌铅,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鹿厌和他客气打了声招呼,虽然被连衣无视了。

  谢时深偏头看了眼鹿厌道:“走。”

  鹿厌微怔后点头,踩着他的脚步绕过连衣,头也不回往府里而去。

  用过晚膳,鹿厌往梧桐院回去,前脚刚踏入月洞门,谢允漫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他循声回望,瞧见谢允漫脚步急匆匆,生怕她一个不慎摔倒,遂将玄尾扇收起,做好扶人的准备。

  好在有惊无险,谢允漫见状失笑道:“鹿哥,你比大哥还贴心,但是我已经长大了,不至于跑个步还摔跤。”

  鹿厌觉得有道理,挠头说:“是承哥翻墙给我留下的后遗症罢了。”

  提起此事,谢允漫偷笑两声,但转而又生出愁容,“都怪大哥,非要让这个连衣留在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的。”

  “嗯?”鹿厌问道,“此话怎讲?”

  两人回到院子,谢允漫寻地方落座,双手托腮道:“今日我去了鸽子书楼买小说,回来时瞧见连衣在花园训斥下人,我上前责怪他两句,不料还被他顶撞回来。”

  鹿厌有些诧异,未料连衣竟敢这般嚣张。

  他取来点心和茶水摆在面前,听着谢允漫续道:“刘管家劝我息怒,说连衣是东宫的人,若此人去东宫告状,眼下局势恐会连累大哥。”

  她神色有些委屈,心不在焉刮着茶沫。

  鹿厌想起连衣在书房的挑衅,颔首说道:“刘管家说得倒没错。”

  谢允漫苦恼说:“这件事便罢了,后来他得知我是谢家小姐,便借着小说套近乎,低声下气向我赔罪,闹得我左右不是人。”

  鹿厌也很无奈,只能安抚道:“姑且先饶了他,世子或许自有打算。”

  谢允漫轻哼一声,“最好如此,我可磕不动他和大哥。”

  说着她看向鹿厌,沉吟片刻道:“磕他们还不如磕你和大哥。”

  “噗——”鹿厌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顾不上抹掉嘴角的茶渍,满脸讶异说:“小姐,你别胡说八道。”

  谢允漫捧茶喝着,想起杨承希先前几次安利,“我可没乱说,而且承哥比我还磕你们二人。”

  鹿厌收拾的动作一顿,匪夷所思看着她,“承哥?”

  谢允漫得意笑了笑,学着杨承希高深莫测的神情,悄悄说:“纯情无害小白花和高冷心机世子,很难不磕。”

  鹿厌愣住,意识到他们似乎嗑上了相亲时的演戏。

  他想到平日和谢时深的相处,只觉一阵惶恐从脚底窜起,连忙说道:“那是任务所需,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谢允漫咯咯笑起来,“这个真不怪我们,鹿哥你有所不知,大哥他从不让人贴身护送,何况他也不需要,但你是第一个。”

  鹿厌心想自己一身本领锦衣卫里无人能敌,却愁不能相告,掩饰道:“因为我有过人之处。”

  谢允漫定睛看他,笑着说道:“也是,你有一副美丽的皮囊。”

  对此鹿厌只是敷衍点头,脑海里闪过谢时深初来锦衣卫寻他那日。

  当初他不解为何指定要自己,憋了两日才忍不住询问。

  而谢时深端倪他半晌才道:“你有过人之处。”

  鹿厌不敢坦白自身本事,未料谢时深竟能一一说出,当时将他吓得不轻,以为是师哥出卖了自己。

  后来他传信给师哥询问此事,师哥却表示不知,起先他处处提防,慢慢发现谢时深并无恶意,甚至给他吃好喝好,没有小黑屋关禁闭,不会呵斥他,最终令他放下防备,恪尽职守履行任务。

  他心中疑虑皆在吃饱喝足中消散,既然谢时深待他好,还未必打得过他,那他又何必纠结此事不放,索性放飞自我。

  自此过后,这世上多了一个了解他的人。

  鹿厌听着谢允漫喋喋不休良久,直到刘管家提醒两人天色不早后才散场。

  接下来几日无任务缠身,谢允漫不愿和连衣同在屋檐下,整日要鹿厌陪着出门,两人在鸽子书楼泡了几日消遣。

  转眼中秋节将到,他们收到杨承希的书信,届时相约在天堂训练营碰面,一时间两人又多了期盼。

  鹿厌打算出门裁些常服外出所用,不料偶遇例巡的吴语等人。

  天色尚早,街上只有零星几人,吴语一袭常服腰佩长剑,左右站着百浪唐平两人。

  “师兄们好。”鹿厌笑脸盈盈朝三人打招呼。

  三人循声上前,百浪搂住他的肩膀,下意识掂了掂他的身体,笑着说道:“不错啊,终于长点肉了。”

  唐平睨了眼道:“没看出来。”

  吴语用手肘推他示意闭嘴,随后朝鹿厌说:“长肉就是涨钱,好事啊,走!师兄带你吃好的。”

  鹿厌看着他们前行的方向,“要去西城门吗?”

  百浪逮着他同行,夸道:“亏你还记得,等会儿我们要出城,顺便去吃香煎牛肉酥饼。”

  说到香喷喷的肉饼,鹿厌才想起自己没吃早膳,便跟着三人去了西城门。

  店铺门庭若市,抵达时,他们还偶遇几位守城的同僚离开,众人打了照面,寻到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牛肉酥饼和酸汤卤肉面,掌柜见到熟客前来,还贴心送来开胃茶汤。

  卤肉面上来后,四人毫不客气开吃,鹿厌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面,面前惊现三双筷子,每双都夹着卤肉,齐刷刷往他碗里堆。

  吴语扬了扬下颌道:“吃吧,这顿师兄的。”

  百浪伸手揉他的褐发,“好久没和咱们吃了,多吃点。”

  “师兄别夹了,我吃我吃。”鹿厌扒着满满一碗的肉,连面条都找不到,“等会儿我要带点回去。”

  估计这会儿谢允漫和柳六还没出门,正好可以带给他们尝尝。

  牛肉酥饼很快被端了上来,四人吃得不亦乐乎,一口下去热辣爆汁,每个人的嘴角都沾了酥饼碎,香味灌满在鼻息间,牛肉味飘香四溢。

  吴语看向鹿厌说:“小鹿,正好问你个事。”

  鹿厌抹了下嘴,“师兄请说。”

  吴语问道:“你几日前可是去了京郊?”

  鹿厌一顿,嘴里的牛肉饼突然不香了,再抬眼看去,瞬间对视上三双眼睛。

  一种被公开审讯的错觉油然而生,他艰难咽下嘴里的牛肉饼,轻轻点了下头。

  只见百浪深吸一口气,皱着五官朝他挪近些说:“你可知东宫要查你?”

  鹿厌摇头,“为何查我?”

  吴语递了个眼神给百浪,示意他留意四周耳目,之后压低声说:“西玉楼命案可能和走私案有关,你在谢府可听闻此事?”

  鹿厌喝一口茶汤,心想自己只顾着杀人,其余事情一概不知,干脆继续摇头道:“不知。”

  两个字说得诚恳,连洞若观火的唐平都找不到破绽。

  吴语凝视鹿厌少顷,把手里的牛肉饼放下,“我和指挥使谈过,你没什么好查的,那几个男人的块头和我不相上下,凭你这身板,不得变成肉泥。”

  他只顾着说,并未在意面前嚼着肉饼的三人。

  唐平觉得一阵恶寒,默默放下手里的牛肉饼,喝了口索然无味的面汤。

  鹿厌和百浪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桌子四个人,只有唐平不接触仵作,主要负责案子的审讯。

  但百浪见识过各种口味的尸体,莫说提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就算让他边吃边验尸都没问题。

  他还在调侃着唐平为何不吃,这厢鹿厌则向吴语打听道:“吴师兄,那东宫为何查我,难道只因我在京郊出现过?”

  吴语倒不隐瞒,“说起来其实也奇怪,那日我们在市舶司查案,似乎有人调虎离山,只为处理那群外邦人,后来我们赶过去时,便只发现金银珠宝。”

  百浪凑上来说:“好在我鼻子灵,在这些宝物里嗅到火铳的味道。”

  鹿厌意外看着他,原来是他发现了疑点。

  吴语紧接着道:“正因如此,指挥使才怀疑所有案子皆为掩饰这批军械。”

  鹿厌抿了口面汤,避开他们的视线,分心品尝美食的味道。

  百浪又道:“几日前东宫派人来说,有百姓见到你出现在京郊,我们估摸是冲着谢府去的。”

  话落,鹿厌顿时想到连衣,倏地抬头,谁知对视上唐平的双眼,吓得他握着筷子的手一抖。

  其余两人发现异样,左右看了眼,才发现唐平目不转睛观察着鹿厌。

  百浪伸手拍他的肩膀,警告道:“你别用这种审犯人的眼神看小鹿,把他吓着了。”

  唐平面无表情扫他一眼,朝鹿厌问道:“小鹿,你在京郊见了何人?”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三个锦衣卫纷纷看向鹿厌,令他感觉面前似被庞然大物堵着,压迫感十足。

  他慢慢搁下筷子,如实交代道:“见了世子和连衣。”

  唐平眉头微蹙,“可还有旁人?”

  “还有谢家随从。”鹿厌思索了下,“只剩他们三人。”

  其余的都是死人了。

  话落后,吴语低头嗦了口面,直到一碗面见底,他伸手按住唐平和鹿厌的肩膀,拿出领头的风范,“行了,今日到此为止。”

  唐平收回审讯的视线,挥开他的手起身离开。

  鹿厌目视他离开,不解问:“唐师兄怎么了?”

  百浪嗤了声,笑道:“犯病了,这件案子还未水落石出,他现在看谁都可疑。”

  鹿厌好奇问道:“难道百师兄看谁都是尸体?”

  百浪道:“瞎说什么实话。”

  吴语打断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过唐平既不想把你带走,说明他相信你了。”

  他示意鹿厌赶紧把早膳吃了,接着说道:“但你方才所提的连衣,又是何人?”

  鹿厌道:“连衣啊,是东宫送给世子的男侍。”

  吴语:“......”

  百浪的神色古怪,盯着鹿厌的脸蛋说:“小鹿,世子若是断袖,你该不会也被他酱酱酿酿了?”

  “走吧。”突如其来的唐平打破一切,待众人抬首看去,发现他把两盒包好的牛肉酥饼放在鹿厌面前,“你要的。”

  鹿厌眼睛一亮,抱着酥饼朝他笑道:“谢谢唐师兄!”

  唐平轻轻“嗯”了声,他们等鹿厌吃完最后一口肉才离开。

  几人在店门前告别,鹿厌路过裁衣铺时逗留片刻,离开时又撞见了齐消隐。

  彼时鹿厌正走在街上,齐消隐见到他后满面乍现春光,非要将他捎上马车带走。

  鹿厌心想牛肉酥饼要趁热吃,早些回到也好,便不推卸他的心意。

  两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牛肉酥饼味。

  齐消隐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视线在鹿厌身上流连忘返,丝毫没留意肚子发出的咕噜声。

  鹿厌被他热烈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了片刻后实在受不住,以为他想吃手里的牛肉酥饼,只能无奈递到他面前。

  齐消隐看着的酥饼一愣,“什么?”

  鹿厌道:“你想吃就吃一个吧。”

  齐消隐迷惑须臾,突然明白他的用意,心里更欢喜了,连望着他的眼神都是滔滔不绝的宠爱。

  他忍不住放声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等会儿约了傅国公用膳,你留着便是。”

  “我还以为你饿了。”鹿厌讪讪收回牛肉饼,抬手摸了下鼻尖,转移话题询问,“可我记得,国公府不往这个方向回去。”

  说话间,他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似乎快回到谢府了。

  齐消隐大咧咧倚在车里,眼中含情脉脉,似乎很享受眼下的时光,“我想送你啊,这会儿国公应该刚从宫里出来,不耽误时辰。”

  鹿厌把牛肉饼抱在怀里,心想谢时深估摸在下朝的路上了。

  齐消隐问道:“小鹿,过几日可有空?”

  鹿厌想起中秋节相约出行游玩,“有空的。”

  齐消隐顿时直起身,神色有些局促,轻咳两声说:“中秋节快到了,我想带你去玩。”

  未料竟是为了此事,鹿厌思索道:“但是我答应了承哥和小姐,我们要去京郊游玩。”

  齐消隐双肩卸下,但转念一想又重振旗鼓,“只有你们三人?”

  见到鹿厌点头后,齐消隐似又找到突破口,兴奋说:“那正好,加我一个,好事成双,凑两对。”

  “......好事成双?”鹿厌疑惑道,“我想回去问问他们意下如何,可以吗?”

  齐消隐迫不及待说:“你就告诉他们,吃喝玩乐一条龙我全包,全程由我护送!”

  鹿厌心想虽是好事,但还是要尊重旁人意愿,便道:“他们喜欢热闹,应该没意见的,但还容我回去告知一声。”

  话已至此,齐消隐不想他为难,只好说:“行,那我等你消息,你派人去国公府上告知一声便可。”

  鹿厌问:“傅家不认得我如何是好?”

  齐消隐道:“不怕,我和干爹提过你。”

  马车渐停,齐消隐先跳下马车,转身伸手把人扶下来,鹿厌搭着他的手站稳后,余光见车后出现一抹身影。

  两人转眼看去,发现是谢时深下朝回来了。

  鹿厌见到他时展颜笑道:“世子!”

  谢时深身着一袭官服立于原地,神情淡漠,平静的视线落在两人分开的手。

  齐消隐拔高声喊道:“哟,好久不见啊世子。”

  谢时深无视他脸上的得意,朝鹿厌看去道:“去哪了?”

  鹿厌闻言抱着牛肉酥饼上前,捧在面前说:“买早点去了。”

  齐消隐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跑开,想挽留的手猛然伸出,结果抓了把空气。

  他气得和空气互殴,咬牙切齿瞪着谢时深。

  谢时深垂眼凝视面前明媚的脸颊,眸色中的沉郁扫去些许,“是和他一起买早点?”

  鹿厌回头看了眼齐消隐,欲回答时,身后听见脚步走近,齐消隐站在他后方抢先道:“怎么,你是嫉妒我和小鹿一起吗?”

  前后莫名被夹击,鹿厌站在他们中间不知所措,觉得四周空气变得稀薄,甚至还嗅到了火药味。

  鹿厌捕捉到谢时深眼中闪过的不悦,想开口向他解释两句。

  怎料谢时深抬首看向齐消隐,眼底带着几分嘲讽,语调微微上扬反问:“我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