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年喝完水杯里的水,礼貌敷衍了两句就借口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到了二楼包厢,车太田还在洒满花瓣的情侣套房独自呼呼大睡,幸亏不是什么十家子弟,否则这里一张照片几乎就掐了他的命门。

  看的林景年又气又无奈,忍着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扛着他回到他们的酒店。

  第二天,他原本打算回去,可车太田好像是玩嗨了,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劝说了半天,非要跟他定居在这里,还说什么山美水美宜人旺财什么的……

  多住几天还好,真要定居林景年第一个收拾包袱走人,见他态度如此决绝,车太田也不想一个人独自住在这,就好说歹说把人劝下来,说定晚上再走。

  晚上九点多的票,到家了刚好还能睡一觉。

  林景年算同意了。刚出门,那个外国青年开车带着他们沿城市兜了半圈,中午吃了顿海鲜大餐,下午依依不舍的和林景年道别。

  他倒是不懂这个外国国内是什么风俗,只看到青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把名片塞给他,又要了他的电话和联系方式,说以后一定要常联系,千万不能忘了他。

  车太田勾着林景年的脖子,冲他一摆手:“没机会了,下次投胎早点排队。”

  青年歪脑袋:“什么意思说的?”

  车太田:“说你这辈子不可能了。”

  为了交流零误差,他还用英文翻译了一遍,然后青年哭的更惨了。

  机舱内。

  车太田怼了一下他:“要不咱到机场也别回去了,直接坐车去昭安找江眠得了,他最近不是在休假吗?正好一起出去玩玩。”

  林景年困得睁不开眼,但仍强撑着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很奇怪。”

  车太田表情微僵,不过很快又打哈哈起来:“你睡迷糊了吧?我?全世界唯一小甜甜,我哪能有坏心思哈哈哈哈。”

  “感觉你不想让我回家好好睡觉,你好像很排斥小镇。”

  林景年一戳破,车太田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随便两句搪塞回去,他的状态太奇怪,林景年本想追问下去,但困倦的眼皮上下打架,没一会枕着枕头睡过去了。

  夜雨丝毫没有要停的痕迹,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好在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车太田一滴未湿的到达了公寓。

  “感谢国.家感谢党,阿门,阿弥陀佛。”他虔诚道。之后趴在林景年背上,扭扭捏捏的上了楼。

  几乎倒头就睡在林景年的卧室里,林景年无语的瞥他一眼,出门给江眠发信息保平安,结果刚巧这会江眠还在加班没睡,顺便向他抱怨了一下自己老板当甩手掌柜,把一大堆活留给了他们财务部什么的。

  林景年蹭了下玻璃因温差氤氲的一层水汽,忽地嘴角笑容一滞。

  那岂不是说明孟策舟不在总部?

  那他去了哪?

  一颗心毫无征兆的猛揪起来,电话那头还在疑惑怎么没了声音,他失神摁断了通话。

  鬼使神差的那句“我就一直等你”在无限重播扩大,此时他心里涌上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坏了!

  他该不会真的在等吧!

  林景年扔了手机,从玄关柜子里翻出雨伞一刻不停的奔向楼下。这会雨已经下暴了,打在皮肤跟抽了一鞭子似的。

  雨太大了,他撑着伞也无济于事,棉质睡衣一会就跟水洗过似的。他借着幽暗的余光,蹚着雨水在两栋楼侧侧面过道的一个窗檐底下找到了人。

  他摸出湿淋淋的手机,点了好几下才打开手电筒,确认似的照了一遍。

  灯光似乎引起石墩上人的注意,高大的男人缓缓抬起被雨水打湿的脸,憔悴的眼底盖了两块乌青,眼底跟抽了血丝似的鲜红。

  他太狼狈了,尤其是依靠手杖才能站立,身形不稳地朝他一步步走来时,那完全没有一个大反派、乃至呼风唤雨的掌权人的样子,更像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那种脏兮兮、没人要的小流浪狗般,乞怜地摇着尾巴。

  林景年脚底跟灌了铅似的,那颗揪起的心脏似乎要被生生撕碎的一般。

  他真的在等自己,他没有食言一直都记得约定。

  “是——景年”

  孟策舟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几秒,嗓音才非常干哑道。

  过道上侧有一连接起的石板,类似避风专供防晒样式,因此,孟策舟在朝他走来时不至于被雨水冲刷视线而认不出来人。

  林景年暗灭手机,光亮瞬间湮灭。

  他抓紧伞柄,声音很异常:“……你怎么不走?”

  孟策舟撑着手杖,缓缓低了头:“我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否则就带个伞来了,等会我会去找个酒店顺便给手机充个电。对了,忘了说,来之前没想着带充电宝,昨天给你打了太多电话,今天没电了。”

  林景年紧紧咬着嘴唇,忍者眼眶里的热泪,闷闷的“嗯”了一声。他不敢说话,甚至连一个“嗯”结尾都带着颤音。

  “别哭啊。”孟策舟把手杖换了手,另一只抽出口袋里的手帕,可惜雨太大已经湿透了,他重新塞回去,在身上蹭蹭手指帮他拂去脸上泪痕。

  “这三年你受委屈了,不过我过的也不好,每天都在想你,在医院躺手术室里眼看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想的也是你。终于,今天终于见面了,我很想你景年,你呢?你……”

  林景年抬起眼。

  一句在胸口憋了三年的问题,兜兜转转到了嘴边,孟策舟干笑着转了个弯:“你现在过得开不开心?”

  他看到,孟策舟那双疲态的眼底清明的望着他、一错不错的望着他,目光深处,流露着无比小心、思念的爱意。

  林景年压抑颤抖的心:“嗯,开心。”

  孟策舟听了由心一笑:“那就好。不说了现在太冷,待会给冻感冒了,你先上去换衣服睡觉,旅游其实也很累别在这陪我——”

  雨伞掉在地面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雨声铺盖过去,林景年终于没忍住,呜了一声,踮起脚尖一把攀上眼前肩膀,埋在宽厚的颈窝里小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