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透过倒车镜仿佛看那扇玻璃被林景年推开,旖旎的光彩映在那人脸上,倒影着冷淡的苍白。

  林景年似乎也在远远地望着他。

  孟策舟压下心头莫名的恐慌感,生生挪开了视线。

  “把树种回去吧。”他道。

  高毅开着车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啊?什么树?”

  孟策舟看着玻璃中模糊的倒影:“被他拔了的那棵。”

  这次就当是他错了,明知故犯他也纵容自己最后错这一次,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景年从他身边离开。

  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紧握拳头,安慰自己。

  他和林景年,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

  他多希望,自己从来就没遇到过孟策舟。

  带着孟策舟的手下绕来绕去总算在一个小胡同里把他们甩丢了,林景年成功和何老派来的人汇合,当天就踏进了机场。

  坐在飞机里,他望着舷窗外胖乎乎的云朵,苦笑了一下。

  连行礼都没带,只拿了银行卡和身份证,连手机都没敢带着。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永远不会被孟策舟查到。

  也没有离开太远,甚至都没有出国,他到了一个偏僻的城市,出机场找了个小旅馆就先住下。

  之后他找到何老在此地接应他的人,拿到一张□□和一张提前购买好的机票,带着这些他去买了手机办了张电话卡。

  防止孟策舟通过电话ip地址和户下消费记录查出他所在位置,给车太田报平安用的是餐馆里的座机,吃了顿饭去银行把积蓄全部取出,跑到另一家银行,转存到□□户下银行卡。

  做完这些,他立刻销毁了原先的身份证和卡,换了一身行头,拿着那张假机票离开。中途防止孟策舟通过何老找到他,又换乘好几班航空,最终辗转到一座沿海城市,几经考虑,他选了一处很偏远的地区。

  那里经济不发达,城市建筑还停留在十多年前。这种小县城混迹在国内各种角落,繁复难以计数,孟策舟应该不会想到他能来这里。

  这次没委屈自己,算是找了个还行的酒店住下。

  夜里,他浑身疲惫地躺在床上,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从昭安带来的那份报告一直没扔,他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份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上面清晰印着:□□过量导致呼吸停止死亡。

  这是原主的死亡报告,时间就是他穿越前的几个小时。

  原主死了,没人承接他现实世界中的肉.体,准确来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恐怕也早已经烧成灰了,也就代表他永远也回不去。

  可笑他这会也不知道是命运多舛还是天意弄人,既然注定回不去,偏偏又碰上孟策舟,白白递了一颗真心出去。

  他拉紧了窗帘,把那张揣了好几天的报告单撕碎扔垃圾篓里,裹着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起来。

  “果然很没用……最后连和她们见一面也做不到……”

  他彻底把自己埋进被窝,压着嗓子,呜咽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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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宾馆歇了半天就开始找工作,这穷乡僻壤想找个公司是很难了,当助理也不见得他有多专业,当初被拉去孟氏也基本是赶鸭子上架。

  上的大学专业和选修基本都和金融挂钩,出于专业性和现实考虑,他决定先去找个房子再说。

  兴许是刚出来,总觉得如今的自由十分缥缈,总觉得下一秒孟策舟便会出现,再把他重新抓回去关起来。

  以防万一,他决定租房。

  这种地方房子便宜,找了个离街近的小区。

  房主是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剑眉星目,皮肤偏小麦色,一副“被欠八百万”的表情。

  说孟策舟不苟言笑,这个人简直还要再冷上好几度,看得林景年心里直突突,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再给他一拳。

  然而现实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个房主虽然长相没那么平易近人,但是说话也是一等一的难听。没聊几句,林景年就被气的跟他吵了一架。

  林景年一拍桌子:“你这入住条款也太挑剔了吧?这是租房还是练男兵啊?”

  房主皱眉:“我的房子,不是随便租的。”

  他盯着林景年,又道:“而且,就算练兵,你也轮不到男兵。”

  “……”

  林景年不租了。

  他气冲冲回到宾馆,往床上一坐。

  这开头就这么难,以后工作也指不定给他出什么难题。好在他也没来几天,现在走还来得及。

  只是一切又要重来了。

  城市、地点、房子又得重新规划,像这么便宜又干净的公寓以后也不好找。

  可是,一想到住进去就得签下那份一百多条限制他活动的霸王条款,就瞬间没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