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道。何老原本随和沧桑的瞳仁倏而变得清明起来:“什么?”

  孟策舟沉思:“人都是会变的,他和上一……和从前有很大不同,您知道的,上次宴会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杀我。我之前从没注意过他,或许,他刚开始并没想害我。”

  他说完,何老并没有搭话,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推着轮椅,缓缓来到他面前,“咚”一声放下玻璃杯。

  何老提醒他:“你身边的卧底,最终目的都是你。”

  养虎为患。

  并不是不想“杀”你,也许是时机没到。不过不论如何,养一个“炸弹”在身边,随时随地都会丧命。

  何老明白,孟策舟自然也明白。

  他眉心拧紧三分,起身越过堆满花枝与剪刀的桌子,停在半弧形木窗前,白纱帘子外能清晰看到楼下园子里的几个人。

  蓝烟仍是一副老干部做派给手底下人嘱咐工作。身为生活助理,林景年不在她管辖范围内,这会得了空,跑到那一簇盛放郁金香的花圃,好奇地挨个闻。

  花开满园,晴光风轻,连空气都是带着花香味的。林景年不知道从哪捡到个花枝子,低头闻闻。

  不香。

  他捏着花枝 摇来摇去,再递到鼻尖嗅。

  嗯,香了。

  即使在二楼,孟策舟也能看到林景年因为这点小事也会傻乎乎的乐呵个不停。

  林景年皮肤细白,纹理如上等品顺滑的绸缎般细腻,而显得瞳仁如石墨珍珠般泛着清澈的水色,唇红齿白。

  望向二楼时,那抹月光般白色一晃,举着手里的花蹦蹦跳跳地跟人打招呼。

  孟策舟立刻敛了眸色,转身后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总之,我会时刻警惕他的。”

  何老仍旧摇头:“警惕得了一时,警惕不了一世。若没有完全将人把握进掌心,他迟早是要背叛你——”

  “如果他敢,”他的话被截断,孟策舟眼眸半眯,像是从腹腔挤出的一句:

  “哪怕有那个念想,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见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何老闭口缄默,什么也不再说了。

  楼下。

  刘在阳黑着脸过来:“你在干嘛!”

  他转头扫了一眼二楼,看他跟看贞子似的:“你在跟谁打招呼?”

  林景年收回神色,其实他一直挺想不明白的,原著里刘在阳跟原主熟悉的陌生人关系而已。

  可自从刘在阳接替高毅位置后,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好语气,要么黑着脸跟欠了八百万;要么不耐烦地跑来跟自己吵架。

  平白无故的,林景年不想挨骂,转身就走。

  “哎!”

  刘在阳再次立马伸手拽他。

  不料林景年疼的到抽一口凉气,他吓得立马松手了:“有这么疼吗,我没用劲啊。”

  林景年瞪他一眼,掀起袖子,手腕已经泛红一圈了:“你早上弄的。”

  “你、”刘在阳一噎,不敢碰了:“我就拽一下,你也太娇气了吧!你整天又蹦又跳的,是不是跟谁玩的时候碰到了,我就拽两下怎么可能红成这样!”

  林景年拽下袖子,直接不理他了。

  这个人,对谁都挺正常,唯独到他就立刻垮个脸,现在又说他娇气。

  就因为他没完成上次的任务指标,现在来折磨他的是吧?

  -

  二楼。

  兴许是刚才谈话并没有很愉快,一直到何老做完每日例行检查后,孟策舟都在沉默不语。

  他敛眉凝视着书桌搁的唯一相框。

  照片里只有何老与他过世的商老爷子,即使被封存的再好,过于久远时间的泛黄仍遮盖不住。

  这是他们四十多年前的合照,那个时候俩人都还很年轻。

  二十岁的上老爷子长相还有些青色,但眉眼间自有一股不可逼视的狠戾,而显得要更像天生的上位者。

  细看,孟策舟其实更像爷爷一点。

  孟策舟望着,深色的眼底的讥诮一闪而过:“何叔叔,您知道吗,”

  医生离开后,何老独自推着轮椅回来,闻言,抬眼。

  “就算亲如爷孙,他也从没对我说过‘爱’这个字。”

  这句话里,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第12章 第 12 章

  何老目光挪向别处,显得手足无措,那双泛黄的眼珠里透着愧疚。

  再抬眼,房门紧闭,人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