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厌连续两日被人表白心意,让他感到措手不及,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如何应对。

  齐消隐发现他后撤的动作,一颗心落入深不见底的湖水里,再也翻不起浪花。

  他本不想借着面对,可又抱着一丝期待,忐忑看着他的双眼,“没事,你随便说就好了。”

  鹿厌心乱如麻,但选择遵循内心说:“齐大哥,我想留下。”

  何况他的身份特殊,若无御令便擅自离开,恐会被人大做文章。

  齐消隐沉默须臾,见他紧绷着身子,突然放声大笑,挠头说:“都怪我太正经了,我如今四海为家,断不能让你跟着吃苦,日后有机会,必然请你来东伐一游。”

  鹿厌谨慎看他一眼,见他笑着解释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两人对视一笑,鹿厌松了口气道:“若齐大哥日后回东伐,我一定会去找你玩。”

  齐消隐忍着心头的苦涩说:“好啊,你若来,我必定亲自接你。”

  鹿厌似是想到什么,小声问:“齐大哥,我听师哥曾言东伐很多好吃的,你能带我去吃吗?”

  齐消隐看着他贪吃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承诺说:“能,你想吃的,齐大哥都给你买。”

  鹿厌用力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谢谢齐大哥。”

  天边一道闪电劈下,大雨即将来临,鹿厌将齐消隐送到国公府附近后,两人悄无声息告了个别。

  天色渐暗,豆大的雨滴也随之而来,逼得马车不得不加快速度赶回谢府。

  鹿厌冒着雨下车,无奈还是被淋湿半边身子,他顾不上用膳,在暴雨声中前行,朝着明华居的方向跑去,想着尽快将哈秋接走,省得打扰了谢时深。

  滂沱大雨浇灌整座京都,若非长廊提前掌灯,鹿厌估计只能摸黑前行。

  等他来到厢房前时,身子几乎被浇湿了,寒冷浸透了他。

  他看着熟悉的院子,失去了肆无忌惮的勇气,眼看面前的房门紧闭,迟迟不敢推门而去。

  厢房似乎人影晃动,想必谢时深应在里面阅卷。

  鹿厌不敢随意打扰,索性先找哈秋。

  他朝偏房走去,那里有哈秋的小窝,若是谢时深在忙,恐怕也不会允许哈秋在脚边呆着。

  等他轻手轻脚推开偏房门后,借着廊下微弱的灯火找到哈秋的小窝,靠近一看,发现哈秋居然不见了。

  他心中不安,担心哈秋是否因打雷而藏起,他急急忙忙起身,转身欲寻找之际,身子猛然扎进一个宽厚的怀里。

  腰间被一只手握住,直到他站稳脚跟后,那只手又很有分寸松开了。

  鹿厌借着地上的影子认清来人,他快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压着疯狂乱跳的内心,行礼道:“世子。”

  “嗯。”谢时深很轻地应了声,“来找哈秋?”

  鹿厌颔首道:“惊扰世子了。”

  谢时深转身朝门外走去,“无妨,哈秋在厢房。”

  鹿厌望着他带满疏离的背影,难免有些伤心,只能抬脚乖乖跟上前,随着谢时深进了厢房。

  一进门,哈秋便寻着气息冲上前,疯狂摇着尾巴朝鹿厌怀里扑去。

  鹿厌弯腰将哈秋抱起,哈秋舔去他脸上的水渍,屋内一阵欢声笑语。

  不过鹿厌很快收起笑声,显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朝门前站着的谢时深看去,避开对视道:“世子,我现在就走。”

  谢时深一动不动,“外面雨大。”

  鹿厌闻言往他的身后看去,只见一道破空雷鸣响彻天际,怀中的哈秋不见丝毫害怕,反而兴奋地叫了两声。

  哈秋的反应让鹿厌感到奇怪,他正打算查看哈秋是否真的怕雷时,突然听见谢时深发话。

  “你去换洗吧。”谢时深端详他,那湿透的衣袍紧贴身子,可怜又乖巧,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谢时深想了想道,“冬雨易得风寒,今夜先留下吧。”

  鹿厌想到两人同床共枕的时日,虽怀念过去,但今昔非比。

  他欲拒绝之际,鼻息一酸打了个呵欠,转眼便瞧见狂风暴雨洒进屋内,洇湿了谢时深后方的衣摆。

  鹿厌看着屋外之景,明白今夜想走绝不容易,若是不慎染上风寒,还可能做不了任务。

  罢了,他心想,其实世子一如既往,或许是自己想太多,明明世子对他的拒绝并不上心,甚至比先前还冷漠。

  他回想起杨奉邑所言,忍不住腹诽,不愧是世子,无情的男人。

  鹿厌提着的心终于死去了,客气问道:“会不会打扰到世子?”

  谢时深面无表情看了眼哈秋,“无所谓,我会和狗睡。”

第72章

  鹿厌一愣, 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谢时深要和狗睡?

  鹿厌抱紧哈秋在手,有种在风中凌乱的感觉,他看着屋外的雨水洒进来, 想靠近谢时深让他先关门,可又担心自己衣袍弄脏他。

  两人莫名陷入僵持中, 哈秋在鹿厌怀里打呵欠,仿佛下一刻便要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