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找到谢时深的破绽,杨奉邑只能从风歧入手,将太子被禁足之事怪罪在谢家,以此故技重施让谢家恐慌,逼得谢时深露出破绽。

  可惜谢时深得以重生,便由不得谢家任人宰割,他要让杨氏互相残杀才有意思。

  他抬眼朝探子看去,“家中父母如何?”

  这番话问的是风歧谢家如何。

  探子如实说道:“父母听从孩子所言,对此事无异议,并说放手一搏,不必有所顾忌。”

  谢时深一顿,有瞬间怔愣,说明父母亲已猜测到他的目的。

  在此之前,他曾告诫父亲务必拒绝表态立场,姑且守住风歧一亩三分地,切不可自乱阵脚,显然他们明白其中的言外之意,想必在收到杨奉邑的密信后选择装聋作哑。

  谢时深问道:“那封信如何说?”

  探子道:“如你所料。”

  他定睛看着谢时深,答案不言而喻,杨奉邑把太子禁足一事怪在谢时深头上,夸大其词谢氏兄妹在京都的风险之大,若要庇护唯有依附。

  显然时间紧迫,杨奉邑唯有一赌风歧能否为他所用。

  万万没想到风歧并不在乎,即使此事如杨奉邑所言,太子禁足的确会给谢家带来隐患,但如今东宫出事,意味着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太子首要打算解决之人,绝非是谢家而是杨奉邑。

  此时此刻,主仆二人表面所言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实际却将探报全部交待清楚了。

  不过,角落三人早已不在乎他们的相亲,只因他们的茶桌出现了一陌生男子,正冲着鹿厌而来。

  都说广和楼乃是相亲圣地,一个不成便大海捞针找下一个,更有甚者,自己没成功,便盯上了隔壁桌,等着拣别人剩下的。

  未料今日果真有极品出现,单论鹿厌的外在条件,便足够令在场不少人倾心。

  起先众人碍于与他一同前来的谢时深,但发现谢时深和旁人相亲后,有人寂寞难耐,垂涎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试图碰碰运气,若能把鹿厌带走,必定要狠狠欺负一番。

  角落的一张四方桌坐满人,四周有不少余光注意着这厢的动静,有吃瓜者,有觊觎者,纷纷观察这位男子是否有本事,一边点评此人相貌丑陋,一边又暗暗搓手等着他失败。

  搭讪的男子名唤张铁,家住京郊一处村落,自称村里长得最俊之人,父母亲是村里的小地主,父亲妻妾成群,他兄弟姊妹众多,如今父亲人之将死准备分家产,若成婚者能分两份,张铁一断袖之人,得知此事便马不停蹄出来找对象了。

  此刻他端坐在鹿厌对面,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堆满自信的笑容,衣袍一看便是重金打造,却无法衬托出他半分贵气。

  他全身上下爆发着自负感,看着鹿厌的眼神中带着侵略性,将鹿厌视作为囊中之物一般,举手投足间克制着想要触碰的欲望,这点不值钱的克制,乃是他仅剩的一丝素养。

  谢允漫不想把动静闹大,只能揉着眉心,憋着想要赶人的心思,说服自己要以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被迫忍着张铁的言行举止带来的不适。

  张铁的双眼紧盯着鹿厌,装模作样拨了下额间的秀发,瞥了眼面前几碟寒酸的瓜果,不屑一笑,估摸以为自己魅力十足,手指不断摩擦着刀削般的下颌线。

  他自信挑眉,先朝鹿厌得意一笑,轻佻说:“我见你在此坐了许久又不点菜,可是等着我给你点?”

  鹿厌左右看了眼杨承希和谢允漫,发现他们都在翻白眼,边叹气便摇头。

  见状,鹿厌明白此人来者不善,便敷衍回答道:“谢谢,但是我不饿,你......”

  “嘘——”张铁突然打断他的话,手指抵在唇上,眯着眼打量他,仿佛看透一切,却又不得不宠着,“笨蛋,你怎么能说谎,罚你五十两银子,交出来。”

  鹿厌:“......”

  一旁的杨承希用力抿着唇憋笑,看样子都快憋出内伤了,却并未阻止这场闹剧,因为实在过于好笑了。

  他甚至不敢和谢允漫对视,生怕一起失声大笑,只能努力埋头降低存在感。

  鹿厌只能独自应付,“这位公子,你有何贵干?”

  他不理解哪来如此厚脸皮之人,竟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寻死。

  张铁见他主动询问,明白是自己的魅力散发到位了,便又抬手拨了下所剩无几的发梢,邪魅笑道:“真是个磨人的妖精,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是有人让我来和你搭话。”

  鹿厌不忍直视他的表情,碍于礼貌接话道:“谁?”

  张铁摸了摸鼻子,对他的无知表示无奈,高冷地哼了声道:“我说你是小笨蛋吧,其实是月老让我来的。”

  鹿厌:“......”

  四周吃瓜的氛围一阵沉默,因为实在摸不着此人行为逻辑,鹿厌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实际上觉得他好吵,好想杀了他。

  谢允漫侧目快速瞟了眼远处的相亲,窗台前的大哥仍旧无动于衷,看来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本想自己解决掉张铁,但一番深思熟虑后,心想还是让大哥过来才更有意思,不仅能给大哥制造危机感,让他和鹿哥快速促进感情,还能围观大哥失去冷静的样子。

  想想都开心。

  张铁还在不留余力地散发该死的魅力,哪怕鹿厌选择了沉默,他依旧能制造笑话。

  许是自言自语久了,张铁准备为自己倒了杯水,提起茶壶时发现其余三人的茶杯没水,莫名其妙把茶壶推到鹿厌面前。

  “你来。”他用一种吩咐人的语气说道,“给大家倒个水,让我看看你适不适合当我的贤内助。”

  鹿厌默默瞥了眼茶壶,果断拒绝道:“我不。”

  张铁见他闹小脾气,便自觉代入夫君的身份,朝杨承希和谢允漫赔笑说道:“你们别在意,都是我宠坏了。”

  杨承希双手捂着脸,选择埋头在臂弯里笑,费尽心思降低存在感。

  救命,太丢人了。

  张铁并不怪罪他们的无礼,毕竟自己是有内涵的人,所以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拨着那两根稀疏的头发,理所当然开始谴责鹿厌道:“一会儿我们回家前,你要给这两位朋友道歉。”

  “什么?”鹿厌摸不着脑袋,“和他们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