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谢时深提着刘管家给的食盒,目光沉静,望着清冷萧条的院子道:“齐消隐那厢如何?”

  刘管家道:“老六回传,他们昨夜带火铳已全部离京。”

  谢时深沉吟半晌道:“嗯,命人不必护送了,撤回来吧。”

  刘管家颔首,但迟迟不见离开,欲言又止站着。

  谢时深偏头看了眼,发现刘管家左顾右盼,明白他所想何事,“杨奉邑派来的太医还在?”

  只见刘管家连连点头,不由为此事感到头疼。。

  谢时深道:“他们既然这么执着,那便找人给我相亲吧。”

  闻言,榻上的鹿厌倏地睁眼,看着这间熟悉的厢房,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居然想起谢允漫昨日所言。

  ——你可曾对大哥心动过。

  他细细琢磨何为心动,如小说描述,那就是胸口出砰砰砰地响。

  是了,他现在不正是如此吗?

  适才听闻谢时深又要相亲,他的心头开始砰砰乱跳,脑海又是空白一片,不仅心乱如麻,还有点酸酸的。

  他苦恼想着,心动竟是如此不开心。

  正当他思索着,开门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心里却还在惦记着相亲一事。

  他分明没听错,谢时深又要相亲,所以谢允漫所说是不成立的。

  倘若谢时深心里有自己,为何在事情尘埃落定后,会迫不及待赶着去相亲呢?

  更奇怪的是,自己为何会感到失落呢?

  谢时深走进内室后,一眼便瞧见鹿厌双手捂着胸口,愁眉苦脸望着床顶发呆。

  他以为鹿厌旧病复发,疾步走到榻边落座,不停询问鹿厌何处不适。

  鹿厌被他扶起,乖乖倚在床沿,低头看了眼胸膛,用双手轻轻拍了下,干哑着嗓子费解说道:“这里总是不舒服。”

  谢时深眉头紧锁,拿开他的手,掀开衣领一看,雪白的肤色晃在眼前,除了那颗令人口干舌燥的茱萸外,别无异样。

  他意识到事态,轻咳两声,动作僵硬地把鹿厌的衣领拉上,起身倒了杯温水给鹿厌润喉,找话题道:“为何?”

  鹿厌揉了揉胸口,看着他迷茫道:“我好像心动了。”

  刹那间,谢时深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眉凝视着他,吸取过往的教训,却还是带着一丝期待问:“你可知心动为何物?”

  “就是......”鹿厌用掌心在胸口处快速轻拍,认真为心跳配音,“砰砰——砰砰——砰砰——”

  说完还强调一遍,“很快。”

  谢时深:“......”

  嗯,还好没抱什么希望。

  尽管如此,谢时深却还是无奈失笑,虽然拿不开窍的鹿厌没办法,却又被他这副模样安抚,心甘情愿为他沦陷。

  谢时深温声笑道:“心动而已,并非大事,命人找大夫给你再把把脉。”

  说话间,他欲起身取药,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他转头看去,只见鹿厌睁着明眸,笑着朝他摇头表示不用。

  “不必把脉了世子。”鹿厌脱口而出道,“师哥先前给我做了些内伤药,我回去吃一些就好了。”

  一听他要走,谢时深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用命令的口吻道:“不许动。”

  鹿厌掀起被褥的手顿住,疑惑看着谢时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谢时深面无表情端起药,慢条斯理舀起,递到唇边轻吹降温后,抬眸朝鹿厌看去,冷声道:“吃药。”

  他边说边把勺子递到鹿厌嘴边,耐心等着他张口。

  鹿厌嗅到药味,不假思索张嘴,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谢时深眼底掠过诧异,语气放软了些,“不苦吗?”

  鹿厌舔了下嘴唇,摇头说:“喝多就不苦了。”

  谢时深舀起药汤的手颤了下,但并未影响他喂药的动作。

  “来,张嘴。”他温声细语哄着,“吃完药喝点牛乳。”

  鹿厌听话张嘴吃药,随口问道:“世子,为何要喝牛乳?”

  谢时深道:“长身子。”

  他实在不敢想象鹿厌被丢到墙角的画面,一个能轻轻松松杀光锦衣卫的人,却能忍辱负重被人伤害。

  鹿厌听闻喝牛乳长身子,莫名咯咯笑了两声,像是忘了别人给自己带来的内伤,漂亮的脸蛋上找不到丝毫埋怨,随心所欲显露自己的情绪,笑容不掺杂任何杂质。

  谢时深唇角噙着浅笑,耐心听完他的碎嘴才喂下一口。

  其实谢时深无法理解一事,倘若鹿厌在鹿家历经过黑暗,为何性情不受丝毫影响?

  倘若这位“师哥”教导他一切,无微不至照顾他,为何心甘情愿放他回京冒险?

  这位“师哥”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