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鹿厌分散暗卫在城里找连衣,自己则靠着杨承希的腰牌离开京都,朝京郊的方向而去。

  他回想连衣的出现,正是从西玉楼交易当晚开始。

  命案发生后,东宫未曾大闹,事到如今才发现连衣真正的目的。

  嫁祸。

  西玉楼那批火铳来历不明,而连衣把火铳放在谢家,恐怕是杨祈修计划已久之事,摆明要将走私案的帽子扣在谢家头上。

  夜深人静,鹿厌策马许久后停在西玉楼前,偌大的京郊赌场空无一人,宛若空城,唯有西玉楼的大门贴满封条,这座高楼再也找不到半点人气,阴森恐怖,连月色都不屑光临。

  鹿厌用玄尾扇挑开封条,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冷风卷着未散的血腥味冲入鼻息。

  他摸了摸鼻尖,借着藏在乌云后的月色行至中央,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梭巡一圈,收回目光时蓦然顿住。

  铁索桥的对岸,只见一抹身影站在前方,手里握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映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在黑夜中显得诡异森然。

  “你果然在这。”鹿厌轻哼一声,“连衣。”

  连衣面色阴暗盯着他,“你怎么找到的?”

  鹿厌缓步朝他走去,“废话少说,跟我进宫!”

  说话间,他加快脚步踏上铁索桥,吊桥摇晃的声响回荡在西玉楼里。

  连衣不紧不慢游走在桥边,左右瞥了眼,直到鹿厌来到桥中央时,连衣随即拉起桥边的机关。

  只听一声巨响,铁索桥从眼前瞬间脱离!

  鹿厌脸色一变,身子滞空须臾,整个人左右一晃,险些倒头栽下桥底。

  “去死吧,鹿厌。”连衣的视线从桥底的池子移开,注视着桥上的鹿厌道,“实话告诉你,若非谢时深为了你和东宫作对,太子或许不会急着杀了他,所以是你害了谢时深。”

  鹿厌迅速集中精神,对他所言充耳不闻,眼看铁索桥断裂,他若继续站在桥的中间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他加快脚步冲向连衣,踩中坠落的铁索桥借力一跃而上,身子轻盈翻落,不偏不倚站在连衣面前。

  连衣眼底的惊恐逐渐蔓延,难以置信他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很快,连衣的双腿开始发软,渐渐后退,逃跑的念头一涌而上。

  油灯被他丢掉,溅落的火星碰到纱帘,火势瞬间窜天而上。

  鹿厌忍着内伤的疼痛,见他逃跑立即拔腿追去。

  当他不费吹灰之力抓住连衣时,身后的灼热感逐渐放大。

  两人回首看去,大火在楼里急速蔓延。

  连衣收回目光,欲朝鹿厌出手,谁知被鹿厌反手挡下,紧接着连衣脖颈钝痛,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夜风为火势助燃,西玉楼逐渐被大火吞噬,无人在意马蹄声的远去。

  当连衣被冷水泼醒时,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神情恍惚间看到了一侧身着蟒袍之人。

  他以为自己从鹿厌手里获救,看到杨祈修便将此地当作东宫,瞬间放声大哭,朝着杨祈修的脚边爬过去。

  “太子殿下快救我!他们来西玉楼杀我了!”

第54章

  当连衣伸手将要拽住蟒袍时, 杨祈修如触电似的闪身躲开,眼底透着无尽的嫌恶。

  连衣扑空后,倏地面朝地上趴倒, 随后听见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呵斥。

  太监道:“见到圣上还不速速跪拜!”

  连衣先是愣住,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 仔细观察四周后,才发觉自己身处之地并非东宫而是皇宫,刹那间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

  只见一行人站在御书房外, 老皇帝立于阶梯之上,身侧站着指挥使陈奇禄, 而阶梯之下, 则是杨祈修等人,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连衣身上。

  连衣跪在地面, 仿若失了神智,惊醒过后不断朝向皇帝磕头,语无伦次喊着求饶之言。

  “行了。”老皇帝沉声打断他的话,裹着大氅端倪着他,“方才你说,有人去西玉楼杀你?”

  连衣瑟瑟发抖趴着,闻言急忙磕首说:“回陛下,杀人者乃世子的贴身侍从鹿厌!”

  老皇帝朝无动于衷的谢时深扫了眼,并未追究此事, 反而接着审问连衣,“朕听闻西玉楼的命案和走私案有关, 你为何会出现在西玉楼?”

  连衣顿时一惊, 未料皇帝没有责怪鹿厌,而是在乎自己躲在西玉楼的原因。

  顷刻间, 他陷入不知所措,下意识往杨祈修的方向看去,却对视上杨祈修怨恨的眼神,不由胆颤心惊,隐约深感危险,怀疑杨祈修不会救自己了。

  见连衣久不回话,陈奇禄朝他厉声怒斥无礼,几句威胁便将连衣吓得不停磕头。

  连衣支支吾吾半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三司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站在皇帝身后的陈奇禄横眉冷眼,扶着刀柄欲动刑逼问。

  谢时深站在杨祈修的对面,神情冷淡观望一切,犹如局外人似的,目睹着与前世相似的场景。

  但与前世有所不同的是,当时跪在地上的是自己。

  连衣的慌忙磨灭了不少人的耐心,杨祈修见状想要趁机敷衍了事,可老皇帝久久不见叫停,只是安静听着连衣发疯。

  杨祈修无计可施,生怕连衣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终究是沉不住气喝止连衣胡言乱语。

  “够了!”杨祈修喝止连衣所言,“圣上面前也敢胡说八道,来人!把他给孤拖出去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