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小说,瞬间无言以对。

  可他不甘就此作罢,紧盯着鹿厌的双眼,试图在这双澄澈的眼中找到其他的答案。

  然而什么都没有。

  沉默片刻后,他最终选择放弃,难以接受闭上眼,深深吸气平复内心,自暴自弃松开钳着鹿厌的手,挺直的腰背略微垂下,看样子受到不小的打击。

  鹿厌权当他心情不悦,自我反省道:“世子,此事是我欠妥,不该对世子又是亲又是推,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说话间,他想从谢时深身上离开,站在面前认真承诺,谁知谢时深又使劲扣住他的腰不许走。

  鹿厌:“......”

  谢时深脸色阴沉看他,缓缓松开紧咬的牙关,面无表情道:“下次继续。”

  一炷香后,书房门被打开,在门外候着的刘管家见状上前。

  当看见谢时深黑着脸时,刘管家快速朝屋内觑了眼,“世子,睿王在藏书阁了。”

  谢时深冷漠颔首,反手将门关上。

  但他走出几步突然顿足,转头问道:“刘管家,你说一个人会没有七情六欲吗?”

  “什么?”刘管家诧异,听懂了恍然明白,便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试探性询问,“世子说的是小鹿吗?”

  谢时深顿了顿,“很明显吗?”

  刘管家讪笑,心想这还不明显吗,都写脸上了。

  回想小鹿平日所为,刘管家和蔼一笑说:“若是旁人,老奴不敢随意断言,是小鹿的话,老奴觉得不无可能。”

  谢时深道:“此话怎讲?”

  刘管家道:“世子莫是忘了,小鹿自小养在他的师哥身旁,炼狱山是何等地方?那可是深山老林,远离世俗纷扰,虽说回京后在鹿家和锦衣卫里兜兜转转,最后还被世子带回来,但他又何曾经历大起大落,照老奴看,比起七情六欲,小鹿更在乎食欲,说到底还需耐心教导才是。”

  谢时深竟哑口无言,负手立于长廊下,回首朝书房看去,一阵微风拂来,卷起庭院的落叶,最终吹落在鹿厌的脚边。

  鹿厌看了圈空无一人的院子,谢时深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他估摸着谢时深去了藏书阁,若自己此时过去,只会引起杨奉邑的怀疑,他用力伸了个懒腰后,想到明日便是中秋节[作话有注],打算去见一见谢允漫,便转身离开了明华居。

  穿过五彩斑斓的花园,绕过静谧的亭台水榭,脚步却被迫停在湖边拱桥前,视线落在对岸的连衣身上。

  一股心烦自内心油然而生,鹿厌欲折身抄小路逃跑,结果听见一身怒吼。

  “鹿厌站住!”连衣大声道,“是不是你假扮世子妃?!”

  尖锐的声音令远处的侍女停下脚步,侍女手中抱着盆栽,眼看情况不妙疾步逃离。

  鹿厌循声看去,心里嘀咕冤家路窄,干脆迎面而上,遂朝拱桥走去,心虚道:“我才没有假扮。”

  连衣气势汹汹跑来,“你们私相授受,这是欺君!”

  鹿厌纠正他,“没有私相授受这么严重啦。”

  连衣见他故作冷静,拔高声道:“睿王能作证!”

  “睿王在哪?”鹿厌左右看看,心想人都不在这,“你居然编排王爷,胆大包天了。”

  连衣见他还敢威胁自己,冷哼说:“鹿厌,你可知欺君乃是杀头之罪?”

  话落,鹿厌眼底闪过一抹慌张,恰好被连衣捕捉到这丝异样。

  他得意嗤了声,接着恐吓说:“你从锦衣卫出身,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晓吧?”

  说话间,他绕着鹿厌缓步走了一圈,脸上满是痛快,丝毫不给鹿厌反驳的机会,续道:“难道是依人门户而进锦衣卫不成?”

  鹿厌倏然看他,虽然他说得对,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也是同道中人吗?”

  连衣一时语塞,脸色有点难堪,颐指气使道:“少在这装,你等着到太子殿下面前狡辩吧。”

  说罢他得逞笑了笑,示意鹿厌为自己让路。

  但鹿厌无动于衷站在原地,连衣见状阔步上前欲将人撞开。

  谁料刚抬脚,他的肩头被一道力气拽住朝后拖。

  连衣回首看去,反抗的动作在瞧清来人时而迟疑,恰是这须臾的犹豫,令他被谢允漫拽到身后,踉跄两步跌倒在地,就差没把他掀到湖里。

  很快连衣的惊叫响彻院子,吓得远处围观的侍女们纷纷藏身。

  谢允漫朝鹿厌看去,担心问道:“鹿哥,你可有受伤?”

  鹿厌摇头表示无碍,瞥了眼远处的侍女,猜想是有人去找谢允漫通风报信。

  谢允漫挡在他的身前,怒视着狼狈爬起的连衣,斥道:“欺人太甚,你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连衣指着她,“你敢推我!”

  谢允漫微微昂首,提议道:“是啊,要不你去东宫告状?”

  连衣气得直跺脚,因摔倒以致发丝散乱,他随意拨开眼前的发丝,脸色难看却不敢随意顶撞。

  平日他变着法子折腾谢允漫便罢了,若要较劲起来,他始终要因身份悬殊忍让,如谢允漫所言,这点小事的确不宜惊扰东宫,但他日后有的是办法。

  谢允漫见他不语,警告道:“连衣,你在我这借走的东西也该还了吧。”

  连衣顿住,想起她所指的是周边,躲开她的质问扫向深不见底的湖面,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眼底扬起怪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