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鹿厌耳边提议道:“鹿哥,既然此事要与大哥商量,我建议你询问大哥是否同行,省得他孤寡一人,多可怜,你说是不是?”

  只见鹿厌沉思少顷后点头,表示此举可行。

  “既然如此,便看世子能否松口了。”鹿厌想到今晚要值夜,或许会是个好机会,“劳烦小姐转告承哥,齐消隐与我们一同出行,至于世子,且看天意了。”

  谢允漫鼓舞他两句壮胆,两人一副整装待发的气势,仿佛笃定了谢时深必然答应此事。

  随后谢允漫道:“鹿哥,你别唤我小姐了,学大哥唤我漫漫便是。”

  鹿厌道:“规矩还是不能坏的。”

  “都自称世子妃了还谦虚呢。”谢允漫嘀咕了声,理直气壮说道,“你和大哥都能坏规矩,我为何不能?”

  鹿厌强调说:“是任务所需。”

  谢允漫嗤笑一声,“任务让你二人演偷/情夫夫吗?”

  鹿厌见天色不早准备离开,听见她所言脚步顿住,挠了下脸颊道:“世子还演过我爹呢。”

  此言一出,谢允漫宛如受到晴天霹雳,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看着他。

  直到鹿厌消失在院子后,她才呐呐说道:“你们还玩父子文学啊。”

  香香。

  入夜,月明星稀,谢府被倾泻流光镀上一层银霜。

  一抹轻盈身影自屋檐上穿过,最后翻身跃在院落,却在着地的瞬间惊呼一声,被角落的身影吓得浑身僵住,握着玄尾扇轻抚受惊的胸口。

  “连衣?”鹿厌皱眉看去,“你在这里躲着作何?”

  连衣闻声从暗处走来,但并未离开廊下,仍旧立于昏暗中,只能借着月色看清他的模样。

  今夜他身着一袭纱衣,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纤细的身段朦胧可见,稍有微风拂来,凉风能灌入他胸膛的衣袍,大片肤色露出,本该见之楚楚动人的样貌,此刻却无人问津。

  他藏在暗处,于月色下站着的鹿厌不同,立场泾渭分明。

  鹿厌与之对视间似有错觉,此时的连衣不仅不待见他,眼底还带着莫名的怨恨,仿佛怪罪他的存在。

  两人所处之处乃是厢房外院,越过不远处的月洞门,便能踏入谢时深厢房主院。

  而连衣站在此地藏着,目的再明显不过。

  鹿厌虽不懂男女之情,但小说看多了也能猜测一二,无非是冲着风月事前来,无论心思如何,以连衣的立场来看,足以证明来者不善。

  只是他对连衣的行为并无兴趣,反倒不解此人为何对自己恶意极大。

  清风自院子拂过,连衣的纱裙在风中摇曳生姿,他抬起手捏住身前一绺青丝,缠绕在指尖道:“你深夜造访明华居又是作何?”

  鹿厌瞥了眼主院的方向,“值夜。”

  连衣站在暗中难辨神色,语调轻柔却傲慢,“鹿厌,那日世子拜见睿王爷时,你利用我之名掩饰身份,是为了让世子脱身对吗?”

  鹿厌先是一愣,随后回想谢允漫在书房所言,明白此事恐已传开,如今既然瞒不住,倒不如大方承认。

  只见他展开玄尾扇轻摇添凉,定定看着他说:“我不屑用你的姓名,不过你觉得是就是。”

  连衣见他态度从容,冷冷笑了声道:“如今人人皆知世子妃乃是我,你若识相便早日离开谢家,省得我让世子动手赶你。”

  鹿厌摇扇的动作一顿,“世子同意了吗?”

  连衣蹙眉,“什么?”

  鹿厌反问道:“世子同意你赶我走了吗?”

  连衣一时无言以对,紧咬着后槽牙睥睨着他。

  鹿厌清楚自己受命于谁,见他无话可说,便扬了个动人心魄的笑,无奈奉劝道:“连衣,不管东宫目的为何,能将我从世子身边拔除之人,唯有世子自己,我虽不知你为何费尽心血针对我,但只要世子安好,我便不会将你如何,你好自为之吧。”

  如师哥所言,他身怀的绝技乃秘密,一旦被人发现便是无限制利用,最后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对他了解之人,非利用便只有出卖。

  他不知谢时深是否会出卖自己,但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愿意选择相信谢时深。

  连衣见他不为所动,警告道:“你可知违背东宫之人的下场?”

  面对他的威胁,鹿厌倏地收起玄尾扇在手,敛起嘴角的笑,困惑道:“下场?”

  连衣居高临下俯视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罪未来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鹿厌内心毫无波澜,对他的恐吓付之一笑,心想要赶紧值夜了,打发他道,“那就试着来杀我吧。”

  连衣未料他竟是这般反应,神情诧异看着他转身离开。

  “鹿厌!”连衣朝他的背影喝了声,“你要拉着鹿家给你陪葬吗?!”

  提及鹿家,鹿厌闻声顿足,暗自握紧玄尾扇,沉默须臾后抬脚往前,头也不回道:“随你。”

  入了主院,他率先往书房的方向看去,以往此时,谢时深会留在书房处理事情。

  但他看去时,只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在门前负手而立。

  银色霜华落在谢时深的身上,冷峻的脸庞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平静注视着来人,锐目紧攫住鹿厌,沉寂的气氛叫人喘不过气。

  鹿厌习以为常行礼道:“世子。”

  谢时深踩下阶梯,徐徐行至他跟前,余光扫向月洞门一晃而过的人影,问道:“今夜这么晚?”

  虽是问话,却并未有责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