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鹿厌脱口问道,扭头打量一眼世子,诚实戳穿连衣营造的假象,“我也没看出他喜欢你啊。”

  开玩笑,他家世子看着就不像有七情六欲的人。

  谢时深抬了抬眼帘,忽地牵起唇角附和道:“终于被你发现了。”

  此刻他像极局外人似的,饶有兴致观望着鹿厌的一举一动,忍着对连衣的不满,眼底的阴霾慢慢散去。

  虽然他无法忘怀鹿厌前面所言,却又被这番平等的发言哄好,实在莫名其妙。

  连衣生怕旁人不信,猛地揽紧谢时深的手臂,贴得严严实实,迫不及待想要证明什么。

  他轻蔑哼了声,抬眼往谢时深看去,错过对方眼底闪过一抹笑。

  连衣扬着下颌,仗着谢家不敢轻易得罪东宫,又有诸多百姓围观作证,干脆将话抛给谢时深,一不做二不休。

  只见他柔弱无骨跪在谢时深的脚边,倏地取下簪子抵在喉间,仰头看着谢时深,楚楚可怜索求名分。

  “公子,若你不与他断绝关系,我便死在你跟前,将来让百姓入京击鼓,为我这条贱命讨回公道。”

第31章

  今夜一场飞来横祸, 鹿厌未料他会以死相逼,四周百姓见状交头接耳吃瓜,矛头唰唰指向鹿厌, 认为他式插足者,很快粗鄙的辱骂不绝于耳。

  面对不分青红皂白的叫骂声时, 鹿厌显得格外慌张,他心中生了退怯之意,眼下他只认得谢时深一人, 潜意识驱使他挪脚靠去。

  然而,连衣快速捕捉他的动作, 对他投了个恶狠狠的眼神, 惊得鹿厌停住脚步,不知所措看着谢时深。

  许是察觉到鹿厌的不安, 谢时深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垂眸俯视脚边威逼利诱的连衣。

  少顷间,忽地听见他发出一声极轻的笑,漠不关心道:“那就死吧。”

  话落,他嫌弃扬了扬被拽过的衣袖,无视连衣听闻后的震惊,抬脚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经过鹿厌身边时,他脚步停顿了下,似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道:“别怕,走吧, 让他死。”

  鹿厌提着的心莫名被安抚, 他压下心头的害怕,咽了咽喉咙, 尽量忽略百姓的评头论足,紧跟着谢时深的脚步上了马车,完全不敢回头看后方的撕心裂肺。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夏末昼夜温差大,鹿厌从马车下来后,冷风从他身上拂过,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拢紧谢时深给自己的外袍。

  走到府门前,等候已久的刘管家连忙上前,欲解释连衣之事时,空无一人的街上传来急蹄声。

  众人转眼看去,发现是另一辆陌生的马车出现,很快看见连衣狼狈从车厢里跑出。

  当刘管家看见阴魂不散的连衣,脸色刹时变得难看,恨不得催他们早些进府,别耽误了关门,奈何连衣是东宫的人,实在不能随意处置。

  折腾一夜,鹿厌此刻神色倦怠,根本不想搭理旁人,无视一切打了个哈欠。

  谢时深朝他看去,深夜掩埋他的眼眸,看不见其中变化。

  察觉有目光扫来,鹿厌扭头望去,对视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鹿厌道:“世子?”

  谢时深稍加思索,突然问道:“他这般痴情,你觉得该让他留下吗?”

  鹿厌探头瞥了眼远处的连衣,心想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今夜无法入睡。

  他收回视线道:“世子喜欢便好。”

  问他做什么,他才不在乎,实在威胁到世子的性命,杀了就是,反正这人都不想活了。

  闻言,谢时深抿唇片刻,窥着他反问道:“我喜欢?”

  鹿厌眼皮子打架,昏昏沉沉点头,挤了个天真无邪的笑说:“你喜欢,我随意。”

  刘管家安静观察两人的神色,直到看见谢时深拧眉,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猛地把鹿厌拽到身后站着。

  鹿厌抹掉眼角的泪花,等着谢时深进门,刘管家低声交代两句,大概是让他们先进屋,自己去处理连衣。

  但转眼间听见谢时深开口道:“把人放进来。”

  刘管家“啊”了声,却发现谢时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翌日一早,谢府上下皆知世子带了人回来。

  鹿厌还在梦中熟睡,听见房门的拍打声时,顶着乱糟糟的脑袋起身,迷迷糊糊摸索到门边。

  当房门被拉开后,比阳光更快出现的是杨承希和谢允漫的脸。

  “鹿哥!你们昨晚到底做什么了?!”

  “老实交代!你去京郊就是给谢楚今带人回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追问,硬生生把鹿厌从睡梦中唤醒,甚至惊动了同在沉睡的柳六。

  侍女把膳食端进梧桐院后,院子青石桌坐满四人,鹿厌好整以暇,依旧呵欠连连,朦胧睡眼湿了一片。

  他一手托腮,一手捏起糕点细嚼慢咽,对面前三人的注视表示迷惑,“我说了,这连衣就是路上遇到的,其余便如刘管家所言,或是是东宫送来的男侍吧。”

  这一次谢允漫终于拍案起身,生气说:“凭什么东宫闭着眼就把人往谢家塞!”

  柳六左右看了圈,确认没外人后,才好声好气安抚自家小姐,把茶水递到谢允漫手里灭火。

  杨承希若有所思道:“东宫的人凭空出现,今早天堂又传来消息,说昨夜西玉楼出现命案,外邦商队险些被人洗劫一空,宝物也只剩两箱,你可知此事?”

  他眯着眼打量鹿厌迷茫的神情,担心此事和谢家有关,东宫才会派人前来,眼底又添几分探究。

  柳六背脊一僵,默默埋头吃起膳食,竖着耳朵听鹿厌的回答,做好了随时捂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