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希顿时语塞,的确如谢时深所言,在他们出现京郊那一刻,自己便已经收到了风声,只是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若非谢时深一招引蛇出洞,他绝不会轻易露脸。

  他清了清嗓音,扫了眼鹿厌,苦着脸说道:“你你你,你要什么你说,但我是擂场场主一事,千万不能被京都众人知晓。”

  说罢,他还觉得不够,补充道:“尤其是朝中那群人......”

  在皇子里他已经活得足够卑微了,父皇的不管,兄弟的不顾,朝臣的无视,如今好不容易有点私房钱,不干不净的,若被人知晓,恐都察院要找上门。

  指不定有心之人还会栽赃陷害自己。

  谢时深的视线从茶杯中移开,正眼看他道:“王爷此言,我是否能认为,你我今后是一条船的蚂蚱了?”

  杨承希微微张开嘴,这是什么意思,不敲诈勒索,直接结党营私?

  他双眼睁大,心虚喝道:“谢楚今,你你敢威胁我?”

  谢时深慢悠悠喝茶,“那又如何,除非你想鱼死网破。”

  杨承希挺直的腰背瞬间垮下,他端着的形象一扫而空,像朵焉掉的花,满脸悲催。

  他突然觉得,请谢时深上来,是他最失败的决策。

  谢时深淡淡道:“都察院如今是太子的人,朝廷党争,死在太子手中之人数不胜数,若你在京郊开擂场一事被他们知晓,你觉得会不会突然冒出几桩冤案,嫁祸在你这天堂中?”

  杨承希眼底闪过一抹慌张,他紧抿着唇不语,双手紧握玉笛,死死瞪着谢时深。

  鹿厌快速打量杨承希,从记忆中找到有关此人的了解,当今皇子中最不受宠乃杨承希,因身世低微自小遭人欺负,又逢母妃去世早,在深宫之中毫不起眼。

  听闻后来不慎受伤,脑子受了重创,整日疯疯癫癫,尽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想要造大炮起高楼,开汽车驶飞船,不久便被确诊太医为臆想症,好像病得不轻,便更遭人嫌了。

  若非皇帝怜悯此子,恐怕早已死无全尸。

  鹿厌不解谢时深为何选此人,虽然这是主子的选择,可京郊的各种擂场,说得好听是消遣之地,说得不好听便是黑市买卖。

  京都不管,是以创建此地之人和传教士有关,加之擂场缴纳不少赋税,双方获益,皇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逐渐成了梁朝的灰色地带。

  当然金钱和危险成正比,沾了此地便意味着有风险,鹿厌心想日后主子若因此不慎遇刺怎么办?

  看来他真的有必要贴身保护主子,免得铁饭碗没了。

  杨承希听懂了谢时深话里的劝告,无奈选择投降,纳闷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时深沉思片刻,捧着茶抿了口,慢条斯理道:“暂时想不到,想到了告诉你。”

  杨承希一时语塞,感觉喉咙有东西卡着不上不下,心情变得烦躁。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转而问道:“你如何知晓此地与我有关?”

  闻言,鹿厌倏地抬首看来,好奇看着谢时深。

  只见谢时深垂眸,平静说:“瞎猜的。”

  杨承希:“......”

  他才不信!

  谢时深偏头看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锦衣卫并非我带来,他们是奉命来查走私案。”

  杨承希迅速被他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怔愣问:“走私案?”

  谢时深道:“嗯,锦衣卫既然出现了,后果如何不必我多说了吧。”

  说明皇帝插手了此事,而此事必然触及了朝廷的利益。

  杨承希咽了咽喉咙,方才的郁闷荡然无存,想到此事若是被父皇知晓,恐怕会因给天家丢脸,最后把自己打发去边境自生自灭。

  他看向谢时深的双眼变作感恩,将对方视作救命恩人般。

  鹿厌听不懂话中的弯弯绕绕,转身扒着门缝,发现天色不早,回来说道:“世子,时辰不早了。”

  片刻后,面前两人一并起身,杨承希甚至腿软了下,还好扶着桌子站稳了。

  他虚弱看向两人,摆手道:“不送了,我先缓缓,我缓缓再走。”

  谢时深随意瞥了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杨承希多看了两眼路过的鹿厌,“对了,你叫什么?”

  鹿厌指了指自己,确认他问的是自己,便应道:“鹿厌。”

  杨承希连续哦了几声,不料下一刻拔高声道:“什么?!”

  传闻锦衣卫里的漂亮花瓶!

  他认真瞧着鹿厌,啧啧称赞这出挑的相貌,心想他想要的素材这不就来了吗?

  鹿厌刚要离开,发现杨承希拽着自己不让走。

  他看了眼远走的谢时深,试图拽回衣袖,“王爷,你有何吩咐?”

  杨承希拖着他问:“你是鹿家的?”

  鹿厌点头,努力去拨开杨承希的手,却被他拽得越来越紧。

  杨承希道:“等等!我再问你一个事,你是不是谢楚今的贴身侍从?”

  鹿厌低头看一眼被拽着的手,“你不给机会我贴。”

  杨承希得到答案后,双眼突然发光,克制着兴奋问道:“你眼下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