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周柠琅。
有人问了会所侍应，听说她从三楼会所经理的办公室里走下来，是来这里应聘的。
这里是正规的高档会所，没有小姐，也没有少爷，但是一个妙龄少女来应聘也会让人浮想联翩。
陆允锦再这么一当众刁难她，显得周柠琅这个人低了他们好几等似的。
“你是不是哑巴啊？我没跟你开玩笑。”陆允锦又抿了口酒。
要论长相，其实他不输给迟宴泽。家世也是差不多的旗鼓相当。他也很多女生抢着跟。
但是从这一届新生入学起，他的人气就总是比迟宴泽低了那么些许。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陆允锦今晚故意要为难周柠琅。
陆允锦留意到了自从她下楼来，迟宴泽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意思。
调整了惊慌的心态，周柠琅不卑不亢的告诉陆允锦：“我到这里来是有其他的事，打扰你们了，再见。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完，周柠琅提脚要走，围着周柠琅的那两人还是不放，他们是陆允锦在社会上认识的兄弟。
陆允锦瞄了一眼还是用那个懒痞姿势坐在那儿的迟宴泽，嘴角笑意更甚，故意当着众人，说出周柠琅的名字：“周柠琅是吧？你不说名字我也知道，北清大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大二的。”
周柠琅捏了捏手，想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给詹珍妮打电话求救。
但是转念一想，詹珍妮或许不会帮她，毕竟陆允锦是这里的贵客。
“周柠琅。”陆允锦再一次，当众点出女生的名字。
于是，在场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周柠琅是不是上学期拿特等奖奖学金的那个？”
“医学院的top1。”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真真正正的毁人设呀。”
“是来找兼职的吧，卖酒还是端盘子啊？”
“北清大不是有很多勤工俭学项目吗，在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行不行啊，来绿灯港，是不是想钓几个高富帅啊？”
“你还别说，北清大经管院EMBA班里好多女研究生其实都是为了钓金龟婿才去的。”
“哈哈哈哈哈，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么容易的话，投胎也不用那么难了，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一群生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在摆满烛台跟美酒佳肴的长桌边谈笑风生。
陆允锦似乎很喜欢这个场面。
在陆允锦要起身走向周柠琅时，哗啦哗啦，迟宴泽推倒了在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筹码。
“每人领三十个，不够分的话找会所的人再拿。今晚零点之前，可以用我的名义跟会所兑换成钱。过期不候。”他云淡风轻的说。
说完，捡起面前的烟盒，找了一根，叼在嘴角，然后不点燃，就那么含着，仰月唇轻启，说：“陆允锦这生日会太无聊了。爷要走了。”
一个筹码是一千元人民币。过期不候。
在陆允锦故意骚扰路过的周柠琅，说出一个过期不候以后，迟宴泽也说出了一个过期不候。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疯狂的去抢筹码。
就连沈沁，都够手去扫一大堆到自己面前来。
都说迟宴泽大方，具体有多大方，沈沁今晚是第一次见了。
终于等到热闹看的陈颂给迟宴泽喝彩，“哎呀，泽爷牛逼，撒钱了，兄弟姐妹们快拿筹码去领钱啊。先到先得。”
女生们喜滋滋的抢筹码。明天可以买个好包了。
迟宴泽真的好随意哦。拆台这种事他最会了。陆允锦说一个过期不候，他马上也跟着说一个。
没人懂陆允锦是怎么惹到他的，他忽然就用撒钱这件事来发陆允锦的脾气。
其实他也没搞什么破坏，陆允锦找不到理由怪他。
但是他真的让陆允锦二十岁的生日宴上能让人记住的经典，只有迟宴泽阔气的撒筹码。
迟宴泽大步流星的离桌，走向出口。嘴里含的那根一直没点的烟，被他吐在风里。
先前围着周柠琅的那两个社会哥也忙不迭的去抢筹码了。
“你要去抢筹码吗？迟公子说人见有份。”女助理问周柠琅。女助理适才也提心吊胆，怕陆允锦真的为难周柠琅。
她们这样卑微的打工人根本不敢惹金主。
女助理没想到周柠琅运气这么好，形势焦灼之下，迟宴泽居然会想出这么一招来为她解围。
“不去，我们走吧。”
“好。”
女助理带周柠琅走出去，过程中，忍不住好了一个奇。
“周小姐认识迟公子？”
“不认识。”周柠琅回答。
“原来这样。”女助理心知肚明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听见周柠琅这样说，便不再多问。
*
周柠琅赶着宿舍楼的门关之前回到宿舍，云昕在看剧，敷脸。
见她回来，告诉她一个坏消息，“柠柠，我告诉你，我们宿舍要搬来一个新室友，我跟你的二人同居生涯就要结束了。你说烦不烦，都大二快结束了，我还以为我们这宿舍没人住了呢，没想到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
“是谁要来？”周柠琅随口一问，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今晚她去了那个绿灯港会所见识到的一切纷华靡丽。
他们医学院的女生都来完了，现在是大二下学期的尾巴，难道安排个下一届的新生来。
“一个学编导的女生，之前在英国上大学，临时决定回国来，因为太优秀，被艺术学院破格录取了。”陆昕的口吻酸酸的。
这种半途还能来上北清大的都是家里很有背景，自身能力也能打的那种。
“听说长得巨漂亮，比校花苏玟夏还漂亮。”
陆昕提起苏玟夏，忽然想起今天听到一个八卦。
“听说苏玟夏跟迟宴泽分手了唉。这一次是真的分手。”
“你都哪里得到的消息？”周柠琅好奇八卦精怎么总能得到第一手的八卦。
以前她津津乐道讲给周柠琅听的那些迟宴泽在上了北清大以后发生的风流韵事，周柠琅都是半信半疑。
今日，周柠琅信了。她不得不信。
上一刻，在绿灯港的天鹅曼舞油画前，他跟苏玟夏漫不经心的纠缠；
下一刻，他懒痞风流的坐在灯火璀璨的牌桌边，让不输给苏玟夏美艳的沈沁帮他保管筹码。
她抹胸裙裹得严实的胸部偶尔会故意擦过他轻靠在桌沿的手肘。
他却一直很淡然，对这种女生主动送来的亲热完全没有回应。
周柠琅在回来的路上，心里不断的确认到校园里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迟宴泽就是个浪子，渣男，纨绔公子，风流情人，男德败坏者，谁沾谁倒霉，此生绝对没有女生能拿得住他。
回来的路上，对着京北陌生的黑如丝绒的天空，周柠琅暗淡难受，在心里悻悻的想，当时要是高考志愿没跟他一起填北清大的话……云昕拿起手机，把今日值得看的贴全部分享到周柠琅微信上。
另外，再为周柠琅附上盛情解说："北清大风流往事匿名论坛，关于迟宴泽的贴全都是飘红的热帖，爆料人说这一次，苏玟夏跟迟宴泽是真正的分手。
柠柠，你快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上床好好看八卦，真的笑死人了，苏玟夏每天秀恩爱，结果被甩了，这一次，还说，是真的被甩了。"
周柠琅知道这个匿名论坛，是他们这一届的新生进校后才有的，应该是计算机学院的哪个程序高手闲着没事搞的一个交流园地。
论坛号称帮用户保密，所有发帖只要不违背国家法律法规，即可享受言论自由。
于是这个地方的交流方式就变得很自由。
他们这一届进校的人喜欢去逛这个论坛。
周柠琅不爱去，因为上面全是关于迟宴泽身边又出现了哪个漂亮女生的更新。
云昕爱去，去完总会多嘴的告诉周柠琅。
她以为周柠琅跟她一样，属于是那种这辈子都不会跟迟宴泽产生关系的乖乖女，面对浪子的风流韵事，只有暗地里为他嚼舌根的地步。
周柠琅洗完澡换衣服，也没等到詹珍妮的回复，说要不要聘用她当会所的大提琴手。
本来周柠琅是很想要这个兼职的，一来可以给她锻炼提琴的机会，上了大学，她都没带琴来，觉得练琴会影响室友，而且还会显得她很装模作样。
周柠琅是一个低调内敛的人，她安静默然，不喜欢被人过多的注视跟评判。
二来这份兼职的薪水给的真的很多，比大学校园里流行的那些普通兼职好赚多了，周柠琅并不高尚，也是一个功利主义者，花同样的时间，她希望能收到更好的回报。
然而陆允锦对她的那场为难让她犹豫不决。
要是以后这种事还是有的话，那怎么办。
不见得每一次迟宴泽都会碰巧在那儿乐善好施的把他在牌桌上赢到的钱拿出来分。
周柠琅心事重重的上床睡觉。
云昕发给她的贴她没看，戴上耳机，她听了一首《卡农》的钢琴独奏，演奏人是迟宴泽。
以前他们跟过同一个古典乐老师。他被老师点名弹琴，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录的。
乐评人说，这是一首能让高兴的人听到忧伤，绝望的人听到希望的曲子。
弹奏的时候，循着琴谱，人的两只手在黑白琴键上会靠近，远离；然后再靠近，再远离。
眼看终于要交汇在一起了，却立马又分开了。
就像周柠琅跟迟宴泽，永远隔著一段距离。
明知永远都不会靠近，然而周柠琅却始终悄悄在黑白琴键的这端为他焦灼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