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秦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都已经过了十点,傻乎乎地和林怀星说了一句早上好。

  “好。”林怀星一手捞着自己的刘海往后好让发型师把头发固定住,对秦德回话。

  作为艺人,发型自己也不可以主宰,林怀星头发自《无证之罪》开始养长,到现在终于可以剪短一些清爽一点。

  “那个,昨天是我说话太冲了,想得太多误会你。”

  秦德见发型师和助理去准备器具,把林怀星身边的空位让出来了便贴过来说。

  林怀星知道秦德说的是什么,早上林怀星刚起,袁亮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了他事态进展。

  这招釜底抽薪把田君辉的粉丝后援会的官方性质改变,后援会账户没人管了,路人也不傻,自然不会再来转发。

  后援会的混乱互相攻击,使得林怀星被她们针对的行为看起来像是为了掩盖后援会吞钱,是后援会原本对外找到的新靶子。

  好多路人都说心疼林怀星,刚出道就被这种粉丝群体给缠上了,狠狠吸了一波好感。

  袁亮还激动地记录了一下林怀星粉丝破十万的瞬间。

  袁亮可知道,除了系统非要送的那些关注外,公司一分钱都不会出在买粉丝量上,这十万就算去掉水分也有大几万实打实对林怀星有了兴趣的观众。

  “我相信,等电影上映,粉丝量定能超过百万,到时候我倒要看公司里还有谁敢像田君辉一样对你。”

  袁亮放大话也很有分寸感,把区域局限在公司内。

  务实却又荒诞,林怀星没忍住,在电话这头笑了出来。

  “辛苦袁哥了。”林怀星挂断电话,看一眼时间又躺回床上直到预定好的剪发时间到来,在化妆室里和秦德再碰面。

  秦德不敢抬头,他怕看见林怀星讥讽或不为所动的目光会显得自己更像个小丑。

  等了一会儿,他听见林怀星说,“坐回去吧,我不想聊这个,发型师回来了。”

  秦德只好灰溜溜的拉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修剪头发的过程中偷偷看一看林怀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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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盘电影指的是大于两个导演拍摄的不同短片集和在一起形成的类似“短篇集”的长片。

  张聪受人所托,推不掉这份工作,他便要了两个打酱油的名额给自己公司的人上镜,主要的角色还是观众们看熟的老面孔。

  以“守护”为主题的三部短篇集都是四十到六十岁的中生担纲。

  林怀星最终定的角色是另一位周保国导演的短篇集里的考古学者,秦德是张聪导演镜头下匍匐死守阵地的电台通信员,每个人最少有三秒的正面镜头,白纸黑字在合同里写的清晰。

  换做之前,林怀星肯定会特别高兴自己终于能混进这种大导的剧组在全国人民面前刷脸。

  这种短篇集,拍摄有要求,排片更会有要求,比自主盈亏的商业电影对演员更有保障。

  可远远只是保底还不够,林怀星知道,这对于大多数电影出道的演员不算什么。

  他需要转换自己的思想,去争取更多。

  不进则退,无论何时,都是正确的。

  旁边秦德投来的目光太过刺目,让林怀星不得不闭上眼睛心里思考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努力。

  他并非生秦德的气,不愿意和秦德说话,只是秦德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自然也不明白整件事发展到现在的逻辑。

  林怀星不是张聪导演肚子里的蛔虫,他只是一开始就给自己定好了上限和下限,只要事件的发展在他提前预估的范围内,他便都可以接受。

  被公司保护公关或者不被公司保护公关,田君辉都很危险。

  田君辉是流量艺人,粉丝是他的根基,可田君辉自己都不懂,秦德怎么会懂。

  这一次的釜底抽薪,不止是抽后援会的柴火,更是把田君辉这口灶下面的中坚力量抽了出来。

  粉丝和偶像本来就是互相筛选的关系,田君辉一次一次的不回应,让能留在他粉圈中的核心粉丝都是同一种人。

  那就是都觉得田君辉没自己不行的人,她们的心里,田君辉是藤蔓,是细柳,是只有她们扶持才能在娱乐圈里生存的弱小。

  公司发说明要负责的那一刻,就如同软绵的娃娃被长辈填充了一块硬板,让娃娃也平白生了块她们不想要的硬骨头。

  越核心的粉丝越能感觉到失落和别扭,田君辉被粉丝抛弃,只是早晚的事。

  林怀星也没想到,现世报居然来的这么快,粉丝们在一天内闹得整个饭圈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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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大家要全程跟组,按照通告时间到场,如果有事,提前跟制片人请假。”

  等收拾好发型,林怀星换好衣服到场地集合。

  试装间是在同一栋楼内,但拍摄地不同,林怀星出门就和秦德不是一趟车,也省的在路上还要被对方的眼神攻击。

  带了场地,场务正拿着大喇叭到处吆喝,到处都是穿着民国装的演员,恍然间仿若穿越回旧北平。

  这三个短篇集都是真实人物故事改编,因此像他们这些高级群演在打扮上都要努力贴近原真实人物的样貌,林怀星被剪短的头发就被发型师梳了一个民国最常见的三七开。

  “你好。”

  “啊,你也在啊。”

  在场的演员要么是背靠大公司,要么是已经在观众面前有些辨识度,大家年龄相差几岁,有早就在其他片场见过面的,在聚集地就开始认亲。

  林怀星也遇到了认出来他的人。

  是曾在典林导演剧组试镜时与林怀星搭过戏的另一位男一竞争者,韩明杰。

  当时虽然有男三和男一的区别,现在却已经成了同样的高级群演,这就是此类电影的常性。

  除了担纲的中生主演以下,全部划分至同一等级内。

  倒也算得上娱乐圈专属的众生平等,只是生是小生的生。

  拍摄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交到手里的剧本没有台词,都是场景和动作描写。

  数量超过十人的男演员在同一个场景内要演出在飞机轰鸣下井井有条又焦急的装存文物,没有默契的演员们一开始不是手打架就是脚打架。

  这种动作又不能靠慢动作再加速,拍了三遍都没过,执行导演把顶头上司请来了,周保国导演一看,行了,别浪费摄影师的精力和体力了。

  都开练,把动作练会了,练好了再开始拍摄,就留执行导演和一个拍全画面的摄影在场地里看着他们练,其他人都懒散的聚成一堆当场就休息了。

  一帮最大没超过三十五岁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哪有能安分的,原本电影里没台词大家拍摄时被踹了或者顶了也忍着,这开始联系又不是实拍,谁也忍不住。

  “你别顶我!”

  “你又踹我!”

  “嘿,练习也不能说话。”执行导演赶紧制止这越来越大的动作和语气,让演员们都收敛点。

  “我说你们爱护点,这道具都是辛苦仿的。”执行导演指着在最后面负责装书籍类文物的林怀星,“看看人家动作,学着点行不行。”

  大家的目光朝林怀星就看了过来,但书籍类放箱子里的动作本就和金玉瓷类不同,有人暗自撇嘴,很是不满导演居然让他们跟林怀星学习。

  林怀星手上的动作不停,又把放到箱子里的重新摆到桌面上,等模拟警报再一次响起。

  这平日里干不干活,会不会干活,现在就能看出来了。

  提醒了却笨手笨脚还拎着瓷瓶耳挂的,告诉了无数次要揉纸先垫着却还是忘了的,这一看平日在家连个瓷盘子都没端过。

  劳作和运动一样,都是一段日子不做,肌肉记忆会比头脑记忆还要缺乏,头脑坚定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但手上就是力不从心。

  妆都花了,林怀星他们这一组却还是没有在执行导演的目光下通过这个情节的演练。

  眼看定好的饭点要到了,执行导演挥挥手,让演员们先去吃饭,吃完了下午接着练。

  领盒饭的地方是两个组都在这领,助理们作为演员的包打听询问着其他组别的进度,没一会儿最早去的一位助理就带回了另一边早上拍了三个场景的坏消息。

  都是一样的演员,谁能服气自己不如别人强,尤其是在这种多人协作的条件下,更不允许自己成为拖后腿的一员。

  原本吃完饭想歇着的人,也被亲近一点的演员拦住了脚步,一起到场景地,按动作要求进行排练。

  下午,等执行导演休息好再到场地,已然发现演员们的状态和上午不同,熟练度和精神气上来了。

  这演员有时候要他的状态入戏,也得像熬鹰一样,就是硬熬。

  执行导演不夸赞,反而撇了撇嘴说“进度有点慢啊,人家隔壁一天的通告都拍完了开始往前插呢,你们别想着我会给你们兜底啊。”

  “是,继续努力。”

  不知道谁先喊了这么一嗓子,林怀星跟身边的演员对上眼,确认了不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