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藻看孟煦洲没有反应, 懊恼地侧头,“那算了。”

  孟煦洲靠着卡座的沙发,看余藻的眼神在路过客人的眼里都意外深情。

  一只小狗跳到对面沙发失败, 又滑到了男人这桌。

  孟煦洲把小狗放到地上, 对余藻说:“那现在走吗?”

  余藻:“什么?”

  现在中午刚过, 余藻还记得自己对孟荳的承诺,“我答应小荳下午要陪他的。”

  男人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也无所谓自己在外的形象, 微微凑近, 语带撒娇:“那我不重要吗?”

  余藻推开他的脸, “重要, 但小荳也很重要。”

  孟煦洲握着余藻的手说:“他晚上和朋友约好了。”

  余藻不怎么放心小朋友夜不归宿,“可靠吗?我看他好像不喜欢和人太亲近。”

  孟荳和余藻相处的时间都比孟煦洲长,听余藻这么说, 孟煦洲更失落了,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

  这话似曾相识,余藻笑了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我和贺饮的。”

  孟煦洲:“有吗?”

  余藻:“小荳真的要在别人家留宿吗?”

  孟煦洲:“是我大哥的朋友, 是一家杂志的主编,没问题的,他的妻子和大嫂还是同学。”

  大概是余藻的担忧很明显,孟煦洲问:“别人家,我们家?”

  余藻没有如他所愿被调侃, “不是我们家的小荳吗?”

  他撑着脸看不远处的孟荳,“你太忙了,没空陪他, 我会陪他的。”

  孟煦洲:“我才是他小叔。”

  余藻:“那我是他……”

  他不说了,孟煦洲还看着他, 眼神都是笑意。

  余藻喝了一口饮料,转移话题:“你昨天还说今天可能没事,还不是大清早就走了。”

  他念叨的时候不自觉鼓着脸,蹙眉也恰到好处,如果不是碍于现场人多,孟煦洲都想吻一吻他。

  室内的屏幕播放着的宠物宣传片,余藻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今日新闻。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是社交软件的推送,第一条是本市知名高校教授被爆职权骚扰。

  第二条是宙心家居,后面余藻就没看了,似乎也和孟煦洲有关。

  孟煦洲瞥了一眼,“抱歉,有点急事。”

  余藻:“哥你好忙啊,身体吃得消吗?”

  宠物咖的灯都精心设计。

  老板和孟煦洲一个岁数,没胆子和孟煦洲合影,拍了一张孟煦洲的照片炫耀。

  狐朋狗友捧场的有,笑他胆子小的也有。

  也有人放大这张照片,关心和孟煦洲坐在一张沙发上的青年,问你怎么不找空心鱼藻做你们的甜品,这算联名吗?

  也有人周六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刷到这一条难以下咽,听孟袆提起结婚更是心烦意乱。

  余藻的担心真心实意,孟煦洲却想起昨晚余藻的模样。他垂眸喝了一口咖啡,反问余藻:“你真的吃得消吗?”

  余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急急忙忙解释,孟煦洲也尝了一口甜品,真心实意地说:“还是你昨天做得好吃。”

  余藻直播裱花练习的材料不能食用,偶尔会做可食用的面包,孟荳还会把杯子蛋糕带到学校去。

  孟煦洲上周也带了杯子蛋糕去公司。

  午休的时候把公司迁到隔壁的严柘找他吃饭,看到熊头的纸杯蛋糕沉默良久,说和你太不般配了。

  那蛋糕还没孟煦洲巴掌大,可爱有余,开胃都算不上。

  孟煦洲的欲望也只是被余藻打开,他完全不能满足,依然在忍耐。

  余藻清醒的时候眉目清明,却比孟煦洲更容易陷入欲海。

  很多时候孟煦洲觉得余藻是瓷做的,太过易碎,他不忍心用力,却不知道要用多少力。

  他们结婚后的生活靠点滴磨合,衣柜里的衣服也可以不用衣柜分区。

  偶尔西装里会穿插进余藻的运动外套,偶尔余藻的休闲系的T恤会多出孟煦洲买的,无法穿出去的亮色的衬衫。

  余藻爱吃莺歌鱼,喜欢酸甜口味的食物,他不是只爱吃金枪鱼饭团,现在上班午休也不用去便利店。

  A市豪门继承人不出差喜欢早起给他做便当。

  如果中午午休时间凑到一起,孟煦洲会开车过来一起吃饭。

  余藻公司的职员都逐渐适应了自己同事有个豪门老公的事实,实习生也懒得继续猜今天余藻老公开什么车来接他去吃饭。

  如果余藻中午去茶水间微波炉热饭,说明他老公出差或者有事。

  偶尔余藻都能刷到同事的社交软件消息,例如我同事中午带的饭居然是他的霸总老公做的。

  底下有人觉得同事编的,余藻的ID早不是秘密,很快就有人被引去空心鱼藻那边了。

  余藻的生活表面看没有因为有个领证了的豪门老公变化。

  但他的状态却和从前不一样,之前笑也很疲倦。

  现在盼头不要太明显,偶尔和他说话也不会只是有问有答了,甚至还会多聊几句。

  两个十几岁彼此有好感的人结婚中间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孟煦洲一开始还担心他和余藻或许会有这方面的摩擦。

  自己不符合余藻幻想中的形象,不养常规动物,又有接触障碍,还喜欢幼稚的玩偶。

  没想到余藻都接受,甚至比孟煦洲还关心他的动物、缝纫机和聒噪的侄子。

  这一切都很好,除了。

  那方面。

  孟煦洲没有别人,这方面也耻于询问,上网发帖询问收到的除了无图无真相就是哥们你别吹了。

  严柘也不谈恋爱,孟煦洲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是非人类,也不会询问他。

  家里的长辈都是女性,也不好打扰。

  他和余藻就这么陷入了微妙的僵持,他们亲吻、拥抱、边缘行为,唯独没有真正深入其中。

  孟煦洲甚至焦虑余藻会不会因此和他分开。

  他思考的时候面部神情很有威慑力,路过的客人都不自觉绕开这个座位。

  有人认出孟煦洲,小声讨论这位最近A市的名门,有些人想搭话,又有些畏惧。

  其中一部分人在商会活动见过孟煦洲,都传孟煦洲不握手是常态,和人握手都算看得起。

  吃饭都不要和人领座,最后左右都空出来,孤高和难搞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这样的人能和异母弟弟前男友结婚,也只有用爱得很深来形容了。

  有人推了推正在和粉丝扯皮的贺饮,问:“你确定孟煦洲喜欢空心鱼藻,他俩坐一起,你看他脸……我说狰狞不过分吧?”

  贺饮当初不知道余藻和孟潮东在一起的理由,以为自己朋友是颜控。

  孟煦洲长得也英俊,但比起英俊,更多的是冷峻和不可得感,这样的人说一见钟情,还搞成了双向暗恋,实在是神奇。

  他的粉丝也听到了,弹幕不少威猛和建模脸。

  贺饮:“他俩好着呢,改天我让小藻做个日常vlog,我听他说家里宠物的衣服都是孟煦洲做的。”

  换之前余藻也不懂孟煦洲为什么表情忽然变了。

  在家见多了这个人也会因为开会太多,邮件看不过来,怎么又要上班了等等问题愁眉苦脸,他就习惯了。

  他问孟煦洲:“有这么不好吃吗?”

  孟煦洲答非所问,“你会和我离婚吗?”

  余藻愣了:“什么?”

  男人刚才还在竭力克制在这样的场合不可以像在家里一样肆无忌惮,却难掩靠近的欲望,挨着余藻,在别人眼里宛如巨型玩偶压在了中性玩偶身上,反差出了强烈的依靠感和需要感。

  男人发型不似早晨处理棋院骚扰余藻的孙晁那样凌厉,他的声音在喧闹的室内只有余藻听得见,带着明显的失落和歉意:“我没解决你的需求。”

  余藻失笑,“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握住孟煦洲的手,这双手昨天抚过他的身体,也亲吻过他身上因为那年跑车事故的伤疤。

  孟煦洲从来不过问,对方的爱言行合一,余藻庆幸自己和他天然的肢体无障碍,却又怕这是上天遗漏的bug,要是收回后他要怎么办。

  孟煦洲:“是我的问题。”

  他声音低沉,蔫得也很明显,也没有任何名企管理者的包袱。

  无所谓高级西装裤脚在这个地方黏上了小动物的毛毛,“你说我要不要去做手术。”

  余藻:“嗯?”

  下一秒他迅速坐直,“什么?!”

  又准备偷吃的上桌小狗被他吓了一跳,迅速跳下沙发跑了,孟煦洲把自己的咨询页面递给他,余藻一看,孟煦洲就快到约体检的程度了。

  余藻认真地看了孟煦洲半天,孟荳抱着蝴蝶犬找了另一个空位。

  贺饮刚下播,看了看锅盖头小孩,又看了眼斜对角卡座的一堆已婚夫夫。

  贺饮见过孟煦洲榜一的可怕模样,但没见过他现实生活的样子,问:“你小叔……平时是这样的?”

  小孩一张酷脸,“现在算含蓄的。”

  贺饮下巴都快掉了。

  他不知道孟煦洲说了什么,就余藻摸对方脑袋的娴熟手法,令贺饮忍不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边牧。

  余藻:“也不用到做手术的地步吧。”

  他深吸一口气就为了把笑意咽回去,结婚对象的懊恼溢于言表,余藻也发现孟煦洲偶尔过分体贴他,是优点也是缺点。

  他也不是易碎的瓷器,某种程度,他是经历过烈火炙烤的。

  余藻说:“那我们早点回去,这一次你都听我的,不要说话。”

  宠物咖的老板本想找余藻谈谈合作的事,没想到只看到了余藻带来的小孩,余藻和孟煦洲都不见了。

  他问贺饮,“余藻呢?”

  孟荳坐在贺饮身边和贺饮组队打游戏,小孩哥技术超群,完全带飞了贺饮。

  阔少爷已经喊孟荳大哥了,一边说:“他先回去了。”

  老板:“那他小孩呢?”

  贺饮:“荳哥跟我到有人来接他走为止。”

  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你今晚要去蹦迪的?”

  贺饮经常光顾娱乐场所,他说:“迟到了就下次补上,我让余藻开场打碟。”

  连边上一起打游戏的人都看了过来,“余藻?打碟?他看上去那么文气,你不是说他不爱热闹吗?”

  贺饮:“那是孟潮东神经病,管天管地。我们小藻顶多是慢热型,他本性应该很活泼的,不然我能和他玩到一块去?”

  老板想起余藻那张漂亮又沉静的脸,又想起他账号回放那些治愈系的视频,很难想象爱做蛋糕的裱花师在夜场打碟。

  他问:“那他现在的结婚对象知道吗?”

  代领全带起飞的六岁小孩说:“我小叔肯定会夸小藻厉害的。”

  到家的余藻都顾不上回贺饮打碟邀请,他和孟煦洲从回家开始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小鹅跟着孟音霞出门社交,家里的孔雀向来听话。

  衣服从一层玄关一路掉到的二层,孟煦洲的领带不知所踪,等倒在床上的时候,余藻又拿了一条新的蒙住他的眼睛。

  孟煦洲还想说点什么,余藻喊了声哥哥,“你说随便我的。”

  很快孟煦洲连嘴都被堵住了。

  视线黑暗,不能出声,他更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动作。

  余藻回来路上阅读了那条消息提醒,在床品布料磨蹭的声音中说谢谢。

  孟煦洲无法说话,也不知道他这声低得有些微弱的谢谢是什么意思。

  余藻注视着孟煦洲,手指抚过孟煦洲的脸颊。

  孟煦洲和孟潮东不同,他观察入微,也很顺余藻心意,或者说很会看余藻颜色。

  结合余藻家人对余藻的印象补充这些年缺失的余藻从前。

  只是舅舅会给余藻发消息,他还会说煦洲让我别告诉你。

  聊天记录截图都在余藻的手机,男人的问题乍看闲聊,却一句一句问出了余藻的大学时期。

  比如临近毕业为什么换了一份毫不相干的工作。

  舅舅以为是余藻太懂事,想要高薪资的工作。

  这是余藻完美无缺的理由。

  家人不知道,朋友不清楚,男朋友不在意。

  还是有人在多年后翻阅余藻的从前,想要替余藻出口气。

  如果是现在的余藻回到过去,可能会做不一样的选择。

  但没有如果,他还是拥有了十六岁的时候最想要拥有的人。

  他想和孟煦洲永远在一起,不会离婚的那种在一起。

  离婚这种话他可以说,但孟煦洲不可以。

  哪怕他们起于协议结婚,那份协议也被孟煦洲销毁,余藻保留了电子版,这是孟煦洲爱他的证明之一。

  他的呼吸自上而下,被蒙住眼又被堵住嘴的人前精英还被扼令不能上手。

  感官无限放大,似乎连余藻的喘息都加重了他的欲想。

  似乎没有人真正好过。

  孟煦洲手没有被捆住,拿掉遮住眼睛的领带的轻而易举,他只是扯掉堵嘴的布料,喊着余藻的名字。

  余藻声音气若游丝,说:“你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