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有隐藏含义, 孟煦洲伸手拿走余藻的手机,在对方的备忘录里输入:等会可以陪我出去逛逛吗?

  余藻看了一眼孟煦洲,男人像是靠和余藻贴贴充电完毕, 压低了声音:“奖励难道只有一个吗?”

  对面的老太太还在观察孟煦洲罕见的模样, 孟荳忍不住碎碎念:“小叔回国以后好忙, 之前都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玩的。”

  想起那天的新闻,余藻说:“我可以周末带小荳去。”

  “你公司的厂房怎么样了?”

  孟音霞也听说了这个新闻, “我问过你妈妈, 她说你没问题的。”

  孟煦洲点头, “一些预定的商品需要重做, 工期延后,赔偿的方案已经给了。”

  他又看向余藻,“周末我有空, 可以一起去。”

  孟荳:“你肯定又临时有事会被叫走的。”

  他说话闷闷, 像是之前发生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余藻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的, 我和你一起去。”

  他想起贺饮发在朋友圈的消息,“我有个朋友,的朋友……”

  余藻顿了顿,“的女朋友开了一个宠物咖,如果小荳喜欢的话, 我们可以下周去看看狐獴。”

  余藻说话温声细语,急躁的人和他说话都很容易放松。

  贺饮总结过好几次,说这是他们家小藻天然的魅力, 要不是余藻没有事业心,做个销冠也是分分钟的事。

  孟荳果然不闷了, 和余藻一边吃一边说话。

  孟煦洲没什么胃口,坐在一边看余藻说话,孟音霞输入文字又在线识读:“你婚礼都没办,就搞得这么大,那结婚打算在哪里办?”

  这猴哥声音实在太滑稽,孟煦洲眉毛抽动,“还在看。”

  孟音霞学生很多,这些年也参加过不少婚礼,“好的地方都是要提前预订的,你也真是的,一声不吭把证领了,好多人问我呢。”

  她还要追问一句:“你之前有告诉过漫野吗?”

  男人摇头,他眉宇拢着显而易见的困倦,这也是在家里才会显露的疲态,“没有。”

  孟音霞开心了,“那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余藻和孟荳约好去宠物咖,看孟煦洲没吃多少,担心地问:“你不舒服吗?”

  孟煦洲:“路上吃了一点。”

  他问余藻:“你舅舅那边怎么说,他们希望我们时候办婚礼?”

  余藻摇头:“舅舅都说交给我自己决定。”

  男人又挨了过来,“那小藻呢?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余藻:“不知道,之前没想过。”

  贺饮到现在没有正式见过孟煦洲,依然对前年聚会的一瞥心有余悸。

  一边说这大哥一般人消化不了,一边说他太表里不一,不能把榜一让给我吗,没事就要微信找余藻开几句玩笑。

  余藻却觉得孟煦洲的五官比一般人英俊也好看,他眼里含着笑,和他对视久了先移开眼的是孟煦洲。

  男人说:“那你想想。”

  “或许我们都可以试试。”

  吃饭背景音一直是孟音霞和孟荳说话的AI语音,老太太活泼得很,插了句嘴:“那什么都试试呀,什么西式的中式的,不三不四的。”

  孟荳都快听习惯太奶的猴嗓了,问:“什么是不三不四的?”

  老太太说:“民国的呀,那种中山装,小荳你爸爸妈妈不是也拍过吗?”

  他还记得大外孙的婚纱照,呀了一声:“你妈妈比你爸爸有精神多了,你奶奶说像土匪姑娘抢走文弱书生。”

  余藻差点笑出声,他看向孟煦洲:“那是什么样的?”

  孟煦洲:“我给你找找。”

  孟荳:“我都不知道!我也要看看!”

  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余藻还看了不少孟家之前的照片。

  后来孟荳都被老太太带走强制午睡,惠姨收拾厨房,余藻去了楼上。

  他刚要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忽然听到哒哒哒的声音,刚才还在楼下的小鹅上楼了。

  余藻给小东西换过屁兜,几天下来小动物也知道余藻是家里人。

  一人一鹅对视两眼,余藻盯着它的头巾和脖子上的蓝色蝴蝶结,伸手摸了摸。

  小家伙也给他摸,余藻都不进屋了,问:“你找煦洲吗?”

  他也不知道和孟荳一样岁数的小鹅听不听得懂人话。

  “它就是看看我在不在。”

  孟煦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男人刚才吹了吹头发,出来的时候披着浴袍。

  余藻转头:“之前它也这样吗?”

  孟煦洲点头,“我在国外住的是平层,一般早上它就会来房间等了。”

  余藻还蹲在地上,他往前靠了靠,小鹅也给他抱,修长的脖子摇摇晃晃。

  孟煦洲给它调整一看就是孟音霞带来的鹅宠新皮肤,咳了一声:“小藻,你还没有抱过我。”

  余藻还没有松手,他就这样仰头看着孟煦洲,孟荳还在楼下,这一层就他们两个人,孟煦洲浴袍都不好好穿,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他们拥抱过,也亲吻过,暧昧过了临界点,很容易目之所及就忆起触感。

  余藻摸了摸小鹅的羽毛,哦了一声,“只需要拥抱吗?”

  小鹅走了。

  它下楼都连飞带扑,余藻站在楼梯看它消失在视线里才默默转头,孟煦洲还在等他。

  边上没有别人,小动物都没有了,几步路余藻都加快了脚步,明明是孟煦洲要拥抱,却像是余藻需要一样,他扑进对方怀里,闻到了孟煦洲的沐浴露味,问:“为什么是西柚?”

  孟煦洲:“小荳选的。”

  余藻想起相亲那天孟煦洲袖口的贴纸,“他还有很多小鹅贴纸吗?”

  抱着他的人半天没有回答,余藻从他怀里抬眼,男人眼神游移,“不是。”

  余藻:“是你的贴纸?”

  孟煦洲:“你见过吗?”

  余藻说:“那天和你相亲就见过了。”

  孟煦洲也想起来了,他搂着余藻说:“那天早上陪小荳补作业。”

  余藻:“补作业需要贴纸吗?”

  孟煦洲:“他说要贴在作业本上,是他的防伪标识。”

  没上小学的小孩也有很多课要上,余藻提起孟荳棋院的课,“小荳说他选好了新的兴趣课程,和你说过吗?”

  孟煦洲抱起余藻轻轻松松,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人只想休息,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也好。

  他点头,“选了滑板。”

  余藻:“果然是这个,他和我说很犹豫,你之前反对他学。”

  “说……”

  余藻也不知道怎么和孟煦洲提,对方像是清楚孟荳和他说了什么,“他肯定说如果爸爸妈妈在的话,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了。”

  电动窗帘关上,室内开了一盏落地灯,像是提前进入夜晚。

  孟煦洲忙完了工作,秘书也知道老板需要休息,把原本晚上的宴会推到了明天。

  余藻原本就穿着居家服,又从自己房间拿来了枕头。

  孟煦洲问:“我这边的枕头不好睡吗。”

  他也不避讳在余藻面前换上睡衣,余藻总怀疑他是故意的,自己去拿枕头的时间分明够孟煦洲换衣服了。

  男人背肌紧实,从后面看身材就好得过分,余藻移开眼,“这是舅舅送的四件套。”

  “每年新年他都会给家里人买,我和表弟表弟都有。”

  做家居品牌的老板室内软装都很像杂志的内页,目前因为入住时间不长少了几分生活气息。孟音霞在这里小住,之后也会有定期的保洁和长期的厨师。

  一个枕头睡两个成年人太挤,孟煦洲还要挤过来,问:“那明年新年我也会有吗?”

  他的床很大,但要挤在一起枕头,意味着余藻只能窝在孟煦洲的怀里。

  超大的玩偶也想要陪伴娃娃,余藻联系孟煦洲的肢体接触障碍,莫名笑出了声。

  孟煦洲问:“你笑什么?”

  余藻往前凑了凑,他们接过吻,靠近却依然很生涩。

  明明都老大不小,却像重返青春期,什么都要征求意见,显得小心翼翼。

  “我们不睡在一起吗?”余藻问。

  他往前凑了凑,“原来煦洲哥不想和我睡啊。”

  他平时说话柔声,好像脾气很好。

  表弟表妹眼里的余藻也从来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余藻像一根永远平直的心电图,好像那年随着母亲的去世,都是一种伪活。

  孟煦洲也从余藻舅舅那里感受到长辈的担心。

  聋哑人舅舅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怎么解决余藻的困境,变成见面后时不时发给孟煦洲的消息。

  都是余民奇断断续续发给孟煦洲的,都关于余藻,给舅舅留下印象的片段和习惯。

  他说余藻父母出事前很活泼的,也自责跟着自己越长越沉闷。

  又说余藻除了爱吃莺歌鱼,也想去妈妈以前工作过的城市旅游,只是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他一直没有去成。

  孟煦洲把余民奇的微信置顶了,偶尔开完会点开手机一看,好多都是对方发来的。

  现在余藻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期待孟煦洲的回应。

  孟煦洲很难不去亲吻他,“想。”

  他吻过余藻,轻声说:“我的手机开免打扰了,外婆在楼下和小荳午休。”

  “晚上我妈妈想和你吃个饭,我们约在七点,所以……”

  余藻猛地坐起来,“你妈妈要和我们吃饭?”

  他差点撞到孟煦洲的额头,还不忘摸摸男人的额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孟煦洲也有羽毛。

  余藻明显是吓到了,孟煦洲拉过他,“不着急。”

  余藻:“我要带什么,我要说什么?”

  孟音霞对余藻的态度就代表孟家这边不介意余藻之前的感情关系,但孟漫野声名在外,余藻还是有些忐忑。

  孟煦洲却握住他的手,“小藻,你说我有奖励的。”

  余藻:“你不是说要出去逛逛吗?”

  孟煦洲点头:“那是晚上,或者明天,每天都可以。”

  余藻的手落到了被子里,他下意识挣开,孟煦洲却拍了拍他的背,“休息会儿吧。”

  他身下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余藻摸了摸,孟煦洲微微睁开眼,他躺在余藻舅舅今年送的枕巾上。

  在舅舅眼里,余藻永远是那个需要疼爱的小孩。

  买的四件套在表弟表妹眼里都土到掉渣,他们大学住校,私底下说要是天天睡这么幼稚的四件套,会失眠。

  孟煦洲外表太过成熟,喜欢的却是毛绒绒和嘎嘎叫的动物。

  据孟荳说孟煦洲还喜欢鲜亮的颜色,只是碍于工作形象无法实现配色自由,私服也竭力克制喜好。

  余藻打开过孟煦洲的衣帽间,柜子里的确有很多他买回来的亮粉色、橙红色等等可爱的毛绒玩具。

  余藻看了半天,惊讶又好笑,不知道为什么也有心疼。

  孟煦洲的肢体接触障碍表面不影响生活,但他并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也渴望和人相处,亲密无间。

  余藻庆幸这个人是自己。

  舅舅今年送余藻的四件套是卡通牛牛,枕头的绿色饱和度很高,奶牛黑白相间,过分童趣。

  表弟眼里看上去是会噶他腰子的姐夫哥躺在上面违和得很,呼吸起伏,偶尔发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余藻被孟煦洲摁进怀里,对方的亲吻宛如海啸,从前厌恶这种事的余藻很难保持冷静。

  孟煦洲却在最后一刻停下来了,余藻望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

  如果余藻打开孟煦洲衣帽间表柜的下面一层,会发现他收集了无数漂亮的琉璃珠。

  昂贵的、廉价的,年代久远的和近代的都有。

  有的是孟煦洲在拍卖行买下的,业内人也试图投其所好,给他送过价值千万的琉璃珠。

  却不知道孟煦洲喜欢的琉璃珠很单一,他只是在找那双眼睛。

  余藻:“怎么……不继续了?”

  他的衣服都掉在地上,绿色奶牛图案的枕头都垫在腰下。

  窗帘外的天还没有黑,楼下的孟荳和太奶一起在院子里捡孔雀羽毛,小鹅换了身衣服去饲料了。

  孟煦洲:“你不舒服。”

  余藻:“我没有……”

  他嘴唇都红红的,孟煦洲光听他的声音脑子嗡嗡,他又忍不住吻了吻余藻的唇角。

  “好吧……”余藻抱怨了一句,“是进不去。”

  孟煦洲:“你……”

  他们对视,余藻一瞬间像是明白孟煦洲要说什么了。

  孟煦洲骨架很大,余羽航喊他大船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余藻甚至可以完全躺在孟煦洲身上。

  他听着孟煦洲的心跳声,仿佛和他的心跳声重叠,“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如果你……嘶。”

  孟煦洲拍了余藻一下,拍完手没有移开,揉都显得过分,两个人的呼吸可以让温度计爆炸。

  孟煦洲:“小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的拥抱有力又温暖,很容易把余藻衬成才是肢体障碍的那个人。

  余藻想,不然我为什么一次次想要他进来。

  余藻别开脸,他捏着孟煦洲的手指,隔着皮肉握住对方的骨骼,摩挲都像静默的索取。

  “我就是希望是你……”

  他脸本来就很容易红,这些年上学工作把脾气一磨再磨,再热闹的场合也无法感染他。

  贺饮爱玩,也试图带余藻进入状态,也没办法。

  余藻自我封闭,重开母亲的蛋糕店是他最后的愿望,爱情他不奢求,只要家人。

  可孟煦洲依然出现在他的梦里,也会在前男友来访的时候面容重合。

  梦中人和眼前人也不一样,真实的孟煦洲鲜活、特别、不冷酷,还很黏人。

  余藻更喜欢了。

  他环住孟煦洲,亲吻像是幼兽本能的舔舐,“希望你来到我的深处。”

  无论身体,还是内心,或是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