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知道滕洛炀段时间之内不会搭理自己,失去了撑腰的大树,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在剧组只能安分守己地和秦书眠维持表面和平,好在秦书眠也没再刻意找他晦气,一部戏顺利拍到了收尾部分。

  杀青宴上林锐德一高兴被灌了不少酒,拉着秦书眠的手一个劲儿夸,“小秦啊,你这个年轻人是真不错,可塑性强,勤奋又肯吃苦……老李之前跟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还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开始你老是出乱子我也没少担心,没想到后面竟然表现得越来越好了……”

  “原来是李导……”秦书眠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暖意,他就说就凭自己一个区区的十八线,何德何能入得了林导的眼。

  “不容易啊……”林锐德喝得醉醺醺的,再次在秦书眠肩上落下重重两巴掌,“好好演,以后咱们这个圈子,迟早会有你一个位置的!”

  秦书眠谦逊道:“谢谢林导,我一定虚心学习,不负您今天这番话。”

  组内其他演员私底下没什么矛盾,都是一派和气,对性格温和与世无争的易箫更是颇有好感,都纷纷附和林瑞德的话替他高兴。

  秦书眠那边有林瑞德镇着,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相比之下沈逍这边就冷冷清清显得寥落许多。

  秦书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十八线,凭什么盖过他的风头?

  沈逍有气撒不出,可苦了助理阿桥,跟在身边一声都不敢吭。

  酒过三巡,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秦书眠蹲在包厢的独立卫生间呕吐。

  落落担心道:“秦哥,他们劝酒你怎么能全喝了呢……”

  “咳咳……”秦书眠艰难道:“他们……咳咳,都是照顾我的前辈,盛情难却……”

  “那也不能折腾自己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肯休息才要催吐的。”落落跟了秦书眠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为了工作有多拼命。

  “明天……如薇姐就到上海了,咳咳,咱们得去见她呢,怎么能休息?”

  “如薇姐是自己人,哪儿值得这么拼?”

  “下午她给我发了两个剧本,都是网络小说改编的,我得抓紧时间看看原著……”秦书眠这才说出重点。

  落落为秦书眠感天动地的敬业精神流泪,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摆烂的人能遇到秦书眠这种老板。

  秦书眠吐过之后清醒之后灌下半瓶水,在回酒店的车上眯了一会儿。

  回到酒店果然就打开原著小说看了起来,落落劝道:“秦哥,你已经很好很努力了,今天连林导都夸你呢,何必还这么拼呢?”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落落你去先睡吧。”

  落落知道劝不动,只能叮嘱让他早点睡。

  门锁卡塔一声合上,屋内静谧一片,秦书眠坐在床头,只开了一盏用来照明的台灯,整个画面看起来寂寥而冷清。

  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秦书眠也说不上来,但他除了认真工作,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好像是在填补前面那么多年在事业上的缺陷一般。

  只有工作能让他感到充实,只有不停攀登才能获得安全感,这已经成了秦书眠一个固有的行为模式了。

  这一次,他只是想将前途,命运都把握在自己手里罢了。

  第二天上午许如薇如期而至,并没有落落想得那么恐怖,热搜的事秦书眠自己全数解决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因为林锐德这部戏夸了秦书眠好一会儿。

  “我许如薇带了这么多艺人,还没见过咱书眠这么省心的,还是黎总眼光毒辣,真给我长脸!”

  “是薇薇姐带得好。”秦书眠是黎长溪亲自签下的,即便只是个十八线小透明,公司也没人敢怠慢他,一来就把他放在了王牌经纪人许如薇手下,所以秦书眠一路走来并没有过分坎坷。

  “害!”许如薇爱死秦书眠这个乖巧听话的样子了,耐心给他分析当前的形式和接下来的安排。

  “我手上现在还有几个剧本,我挑了几个比较适合你的,你有空也可以看看,合适咱就演……对了,你要不要休假一下?听落落说你这段时间没少拼命……”

  秦书眠没来得及拒绝,许如薇便继续自己的看法,“或者你可以趁热打铁一口气多拍点儿戏,你在林导这部戏里的角色挺亮眼挺吸睛的,等这部戏上映绝对能圈一波粉,到时候我再看着给你接点儿综艺……”

  两人紧锣密鼓地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落落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秦哥是怎么可以做到不停歇连轴转的。

  不过到底许如薇还是给他空出了几天休息时间,正巧楚默给秦书眠来了电话。

  楚默就是霍沉修心心念念的那个男朋友,他是上海本地人,前段时间陪霍沉修回京城了,这会儿该是回来了吧。

  秦书眠接通电话:“喂,楚总?”

  “我说了别这么客气,叫我楚哥就好了。”楚默看着清清冷冷一个人,待人却出奇地温和周到。

  “楚,楚哥……”秦书眠不太习惯,有些不好意思,“突然给我打电话,你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听沉修说你最近在上海拍戏,正好我昨天回上海,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楚默有才华有个性有主见,具备成功男人所有的一切条件,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尊重崇拜,秦书眠也不例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两人约在陆家嘴的一家餐厅。

  秦书眠到的时候楚默已经提前到了,男人坐在暖黄色的灯光底下,俊朗不凡的一张脸显得更加英挺清朗。

  不似霍沉修那种极具野性的张扬美,而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高贵的美,两者形成鲜明的反差反而让人觉得般配至极。

  就是这么个堪称绝色的男人,正笑着朝秦书眠招手打招呼。

  秦书眠落座,抱歉道:“楚哥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

  秦书眠环视一圈,古怪道:“霍总呢,他没来吗?”要知道自打楚默回来后,霍沉修就彻彻底底成了老婆奴,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的。

  楚默玩笑道:“总要留下一个人赚钱养家的。”

  两个人聊了聊彼此的近况,从工作聊到生活,一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楚默说明了这回约吃饭的目的:“书眠,听你助理说你一到上海就进组拍戏了,至今还住在酒店。如果你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的话,我倒是有一套公寓可以给你推荐,各方面都比较合适,你要去看看吗?”

  楚默当年和影帝黎长溪合作了一部电影,秦书眠给他当替身演员解决了燃眉之急,楚默一直将这份人情记在心上,总想着多照顾他一些。

  秦书眠确实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于是便领情前去了。

  地理位置和周围环境都不错,小区安保很是到位,非常适合艺人居住,房子内部结构也非常合理,最后包括租金都在秦书眠的预算之内。

  秦书眠喜出望外,谢过楚默之后当即便签下了合同。

  这时,秦书眠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霍沉修的短信:小秦啊,没事儿别霸着我老婆了,赶快跟他说你有急事要先走一步,让他赶紧回家陪我!

  秦书眠对霍沉修这样已是见怪不怪,调侃道:霍总怎么不自己跟楚总说?

  这回隔了足足两分钟霍沉修才回消息:……这不怕他嫌弃我粘人嘛,惹他不高兴了怎么办?哎呀总之你别废话,赶紧让他回来……

  秦书眠暗自偷笑了两声,果然对楚默道:“楚哥,那个我经纪人那边还有事儿找我,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聚?”

  “行,搬家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告诉我,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有空的话还是尽快搬了吧。”

  “好,麻烦楚哥替我费心了。”

  “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

  看着秦书眠离开的背影,楚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你托我办的事儿已经办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争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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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书眠搬家那天,陈冉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也赶来凑热闹了。

  陈冉最近风头正盛,但也有突然窜红的苦恼,“眠眠,我收到了在上海举办的一个电影节的邀请函,但是不知道该不该去……”

  陈冉口中的电影节实际上是一个高级酒会,里面商圈精英娱乐圈大佬云集,一般的企业家混不进去。

  像陈冉这样的流量明星,有机会多去露露脸总归是没错的,万一碰到个运气好的,可真就算鱼跃龙门了。

  “没想到还有事儿能难倒我们冉姐啊。”秦书眠笑道:“这个电影节的入场券本身就非常难得了,冉姐拿到这个票已经算机缘了,当然要好好珍惜……”

  落落云里雾里的,突然就听清楚了,从口袋掏出张烫金卡制的邀请函:“是这个电影节吗?秦哥,你也收到了唉,你可以和冉姐一起去……”

  都七十九章 找到箫箫了

  “我就算了吧……”以秦书眠而今的咖位入场券怎么都轮不到他,邀请函还是郁宁珩私下塞给他的,有点儿走后门的意思。

  秦书眠想了想还是不去了,毕竟自身的实力没到位,倒时给郁宁珩丢人了怎么办?

  陈冉倒不在意秦书眠的入场券是怎么来的,而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睛亮亮的,“去吧去吧,就当陪我了,我第一次去这种场合,没有你这个好朋友在场陪我我一定会紧张死的……”

  秦书眠最经不得旁人撒娇恳求,到底还是妥协了。

  宴会当天,秦书眠和陈冉都悉心装扮了一番,但到了恢宏大气的会场,连空气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在两人一块儿还有个伴,不至于手足无措。

  为了控制体重吃不得现场的美食,好在两人都不是被利益蒙蔽心智的人,并没有刻意耍手段去接近那些个商圈大佬,而是一块儿跳舞解闷去了。

  郁宁珩接到秦书眠要赴宴的消息,在会场四下查看了起来,看到秦书眠和圈内的朋友在一块儿,最终也只是假装不经意从旁边路过,与秦书眠短暂地眼神交流。

  陈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奇怪道:“眠眠,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郁总路过,一直在盯着咱们这边看?”

  秦书眠不想暴露自己和郁宁珩的关系徒惹是非,便道:“你都说了那是郁总,郁总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注意到咱们这种小角色。”

  “也是……”陈冉便不放在心上了。

  另一边楼上贵宾区,滕洛炀被顾星野半拖半拽地弄来参加了宴会,但依旧满脸写着不高兴。

  “成天泡在酒吧里像什么话,我那地儿都被你待得晦气了。”顾星野希望他能出来透透气,换个心情,就劝道:“偶尔出来瞧瞧不也挺好吗,你之前还打算进军娱乐圈来着,这个电影节不少知名导演都会出席,你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碰个面……”

  滕洛炀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目光无所皈依,依旧心不在焉。

  无所事事环视一圈,敷衍着那些上来敬酒的人,被人群环绕的滕洛炀觉得无趣,还是打算回去。

  顾星野拉住他:“哥,来都来了,干脆好好玩玩儿呗,反正你回去也没事儿……”

  滕洛炀抗拒,“我不想在这儿。”

  自从易箫走后,滕洛炀就疲于跟人接触,这回被顾星野忽悠出来也就是一个鬼使神差,这会儿缓过神来他的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噪杂热闹的人声只会愈发突出他的孤寂。

  两人缠斗之际,楼下大厅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钢琴声,滕洛炀瞬间被刺了个激灵。

  贵宾区的视野非常好,能将楼下整个舞池尽收眼底。

  大厅中的男男女女都合着音乐扭动身姿,无比和谐的画面,滕洛炀偏偏从人群中注意到了那抹最亮眼的身影。

  不,应该是从这抹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有这一抹刻骨铭心的颜色。

  瞬间的心跳如沸,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尽管知道这道身影是时隔多日出现的幻觉,他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静静的默默的看着。

  顾星野见他突然安静下来不闹了,也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待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是呼吸一窒。

  顾星野忍不住惊讶,下意识道:“那个人好像易哥……”

  贵宾区不少人是知道滕洛炀那男妻的事儿的,一听这话纷纷起身来看,忍不住评头论足。

  “长得是挺像易箫,好像是个小明星吧。”

  “巧合吧,一小十八线怎么可能能参加这种宴会呢?”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的呢,这假鼻子假眼儿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整的……”

  “……”

  “你们在说什么?”滕洛炀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吗?他们看得到……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到?

  众人不明白滕洛炀是个什么意思,都不敢得罪他,纷纷缄口不言。

  滕洛炀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仿佛生怕幻境消失一般,他的目光甚至不敢从这个身影上挪开分毫,他慌乱地抓着顾星野过来给自己证实。

  滕洛炀指着楼下酷似易箫的人影,逼问顾星野:“顾……顾星野,你看得到他吗?”

  顾星野早就看到了,呆若木鸡,一直到滕洛炀迫不及待追问,他才恍若梦醒一般:“我看得到……”

  “你看得到,你看得到……”

  顾星野看出了他眼底的疯狂,不希望他期望落空,就劝:“或许只是远看像,明星出席这种场合都是化了浓妆的,卸妆之后就不一定像了……”

  一旁有人明白情况了,也跟着道:“滕总,这只是巧合,只是长得有点儿像啊!”

  “不是像,不是巧合,就是他,一定就是他!” 滕洛炀喃喃自语,随后又欣喜若狂,“不是幻觉,不是我自己在做梦,是他,是他,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没等顾星野回过神来,贵宾席便空了个位置,滕洛炀已经不见了。

  楼下舞曲毕,陈冉意外地看着秦书眠,“眠眠,没想到你舞也跳得这么好,我差点没跟上。”

  “没有啦,就是凑巧对这个曲子很熟悉。”

  “你对钢琴曲还有研究吗?”

  “一点兴趣爱好而已……”

  两人闲聊着往外走,等在门口的落落两眼放光,“秦哥真好看!”

  陈冉故意道:“难道我不好看吗?”

  落落嘿嘿一笑:“冉冉姐也好看,但是还是秦哥最好看……”

  接下来的舞曲两人都不太熟,便一块儿去花园透气去了,秦书眠依旧被陈冉亲昵地挽着手臂。

  两人并肩在花园小径散步,默契地谈笑风生,时不时还有些肢体互动,外人换个角度来看,简直像极了亲密无间的情侣。

  寂静的花园,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从他们身后缓缓靠近。

  还是陈冉先发现地上多了一道影子,便回头去看。

  不远处果然有个高大的男人,奇怪的是他们停下之后,男人也跟着停下了。

  男人的五官在黑夜中显得愈发锋利,极具攻击性的俊美,只是周身极低的气压让人难以靠近。

  那冷冰冰的目光明显就是针对他们的,把陈冉看得心里直发凉,陈冉不安地扯了扯秦书眠的衣袖,“眠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秦书眠也看了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一瞬,秦书眠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道:“冉姐,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行,快进去吧……”陈冉被看得直发毛,挽着秦书眠往回走。

  两人没走几步,滕洛炀便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握住了秦书眠的手腕。

  “箫箫!”

  男人口中吐出这两个字,又沉又稳,两个字像是蕴含了无尽的深情与热切。

  秦书眠能透过衣料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很明显,男人抓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了。

  秦书眠看着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再看向滕洛炀,双眸除了惊讶并没有任何别的情绪,他似乎有些疑惑,一副害怕得罪人的样子,冲滕洛炀微笑:“滕总?”

  滕总……

  从前易箫生气了,便会刻意像这样疏离地叫他滕总。

  只不过而今的秦书眠,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让人觉得无比陌生。

  “箫箫,跟我回去。”滕洛炀的声音由于过于急迫显得有些沙哑,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无视外界的一切,只想把秦书眠一人吞入其中。

  “箫箫?”秦书眠更加疑惑了,笑容礼貌而不失优雅,轻轻将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挪开,从容道:“不好意思,滕总,您认错人了。”

  秦书眠拉过陈冉,转身就走。

  “眠眠,你认识滕总?”陈冉觉得刚才那一幕实在太不正常了。

  秦书眠压低声音,“怎么可能,我上哪认识这种大人物去?滕总好像是认错人了吧。”

  “哦哦,这样啊,我想也是……”

  “……”

  箫箫不认识他了?滕洛炀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他回头,企图再次靠近易箫。

  听着秦书眠风轻云淡的声音,滕洛炀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飞速上前,长臂一揽将秦书眠紧紧拥在了怀里。

  秦书眠低呼一声,陈冉更是被吓了一跳。

  偏偏滕洛炀能自动屏蔽外界一切影响,勉力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情绪,将头埋在秦书眠的脖颈处,贪婪而沉醉地呼吸着专属于秦书眠的气息。

  秦书眠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男人身上独有的冷香一如既往,只是施加在他身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几乎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眠眠……”陈冉试图帮忙,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秦书眠双手抵住滕洛炀的胸膛,用力推拒,但无济于事。

  像是生怕宝物被夺走一般,秦书眠越是挣扎滕洛炀抱得越紧。

  滕洛炀仿佛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只一遍遍的重复同一句话:“箫箫,跟我回去,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