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睡醒之后消失的会是我的猫,却没想到从家里消失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蓝天、旷野,按照一般定律来讲,我可能是穿越了。分明是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但是心里却升不起丝毫紧张情绪。

  高考结束之后我也没有信佛啊,怎么性子就一下扭成这样自己差点都认不出来的样子。

  舒缓的风不知道自何处吹来,流淌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我起身,然后看到远处的风车与教堂雪白的穹顶。

  什么地方是以这种建筑为主要标识呢?

  没能等我思考完这个问题,原本温和的风突然变得强烈,让人轻易捉摸不透。

  有谁在我肩上排了一下,遮挡风势的手臂在前面挡着,我在强风中睁眼,见到身后站着的温迪,主要是他那一身装扮与头顶的塞西莉亚花太显眼了。

  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他与我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安度西娅。”

  我没空理会他。

  不是,大哥,你打招呼之前先看看我前面那阵到现在还没停的妖风行不行?

  温迪只是眯着眼睛,这位风神丝毫没有制止这阵随着他一起到来的狂风的意思。

  顺着他的视线,我伸手往头上摸。

  很好,头上没有因提瓦特,身上也没有穿旅行者那一身标志性的衣服,甚至连派蒙都没有跟在我身边。

  所以温迪是怎么知道我的游戏id的呢?

  总不能他真变成猫在我家待了一星期吧?

  “你好像在想很不好的事情。”我接住温迪递过来的手,在被他牵住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想要连带着将我这个人都吹走的飓风至此戛然而止,但是四周正在摇曳的花草却还没有停下,呼啸的风卷不齐我的发丝,于是带着温迪的声音一起落在我耳畔,“那就暂时饶恕你好了。”

  关于擅自离开提瓦特,擅自忘掉他,跑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这件事。

  这个神怪叫人头大的,至少我是真的搞不清楚他的脑回路。

  所以我就没有接他这句话。

  “好了。”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山巅的风很快消融,然后打着卷划过我的发丝,最后归于宁静,“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你曾经去过的地方,关于自由与诗歌的城邦蒙德?”

  所以我果然还是拿了旅行者的身份卡来到提瓦特的吧,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线。

  只是稍微走神的时间,眼前的人就已经摆出一副相当无辜的表情:“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你要拒绝我吗?”

  如果说实话,那就是他跟我养那只叫温迪的猫特别像,撒娇的时候尤其明显。

  不过旅行者跟温迪相处的时候都是这样吗?游戏里好像也没有这种剧情啊?

  我在蒙德城的熟人显然很不少,连花语的店长小姑娘芙罗拉都招手跟我打招呼。

  芙罗拉问很久没有来过蒙德城的安度西娅小姐:“奥丝塔拉小姐这次还要红蔷薇吗?”

  “不用了。”说起来花语这店里还卖的有红蔷薇吗?

  比起隔着一层屏幕观赏,身临其境的时候其实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关于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而非由人所臆想而生成所以纹丝不变的游戏。

  流风带着蒙德城外的蒲公英一起来到最高空的位置,然后将细碎的蒲公英撒到迎来春日的蒙德城。

  “又快要到风花节了,安度西娅今年也留在蒙德一起过怎么样?”温迪拉着人一路穿过蒙德的长街,然后停在尽头的喷泉旁,“今年应该会有不少老朋友过来,恰巧你也能与他们见一见。”

  我看向身边的温迪,他一直不怎么给我说话的机会,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两枚摩拉的少年将其中一枚塞到我手里:“一起来许个愿吧。”

  他朝身边的人眨左眼,然后将手里的摩拉丢进池中,金属落在水中发出带着些许沉闷的响声:“风神保佑,希望安度西娅一整年都能够开心。”

  我盯着手里的摩拉皱眉,然后听已经凑过来到身边的温迪提醒道:“该你了。”

  那就希望我能早点回家好了,家里的猫粮没剩多少了,万一我的猫在家里饿瘦了可怎么办。

  “要说出来风神才能听到哦。”我伸手按住想要往我颈前凑的温迪,少年耸肩,随即放弃了会显得更加亲密的动作,“所以安度西娅的愿望是什么?”

  要怎么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呢?

  就在我认真找敷衍的答案时,从广场阶梯上下来的琴与丽莎显然也没有错过喷泉前面那个熟悉的人影。

  “日安,安度西娅小姐。”靠谱的琴团长与面前的人问号,目光没有忘记扫过与安度西娅并肩而立的巴巴托斯大人,“好久不见。”

  怎么蒙德所有人都叫我的名字,难道我不是他们的荣誉骑士吗?至少在游戏里,大多数蒙德人都以这个称呼代称旅行者才对。

  “琴团长,丽莎小姐。”我刚跟两个人打完招呼,就被温迪拉着手腕给拽走了。

  与丝毫未曾怀疑的琴不同,丽莎一个照面就发现了这位小学妹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思考太多东西会让女人更快变老,所以这些明显需要烦心的事情还是直接委托给荣誉骑士做好了。

  说起来,小可爱跟小派蒙这时候大概也快到蒙德了,毕竟他们不会错过每一年的风花节。

  就算是很好的朋友,这样的行为似乎也有些过分了,或者说是越界?

  我看着自己被牵住之后就很少被放开的手腕,轻轻拽了拽走在前面的温迪:“我要去一趟天使的馈赠。”

  至少要先确定一下,关于我是否真的是荣誉骑士这件事。

  或许是距离风花节很近了,白日里天使的馈赠外面也坐了不少酒客,其中大多数人已经与温迪熟识,所以对这个酒鬼的到来不算惊讶,至于他身边带着的姑娘……这好像是个生面孔,没怎么在蒙德见过?

  随意挑了个人少的位置,但是哪怕坐在这里依旧可以闻到挥之不去的酒精味。

  抬眼看向不远处靠近阶梯的位置,那边显眼的位置摆了一盆开的正盛的红蔷薇,那样灼烈又炽热的生命,仿佛看着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勃勃生机。

  “嗯?安度西娅小姐?好久不见。”骑兵队长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在翘班点了一杯蒲公英酒之后,他径直坐在外面已经坐上熟人的酒桌上,“你什么时候回蒙德的?”

  凯亚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看到那蔷薇花。

  酒馆的主人这些年尤其钟爱红蔷薇这种花,被摆在外面这一盆几乎没过几天就要换一次,以保证这些蔷薇无论是在隆冬酷暑都保持在最美的样子。

  刚开始还有人不解,但是后来看习惯了就有人称赞,称赞迪卢克老爷心善,将这样顽强的生机带进蒙德城,然后展示给这里来回过往的诸人看。

  这里的每个人都跟我说好久不见。

  旅行者回蒙德的次数每年可都不算少啊,哪儿来的好久?

  凯亚从不否认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坎瑞亚已经在重建,但这件事跟他这个坎瑞亚人其实没什么关系。

  至于面前这位小姐,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安度西娅的消息了,包括手握未知地下情报网的那位义兄也是。他的义父这些年身体状况越发不好,所以就总爱关心义兄的婚事,关于很久之前高调追求过迪卢克的小姐克利普斯显然有所耳闻,于是也不好明着逼迫显然受过“情伤”的长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过晨曦酒庄了,为了躲避那些名为交际的相亲活动。

  看着安稳坐在对面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的安度西娅,凯亚甚至在考虑现在父亲说他也喜欢安度西娅这件事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大概那位本来就对他冷多冰霜的义兄每次见面都要嘲笑他一声吧。

  我的目光从红蔷薇上面移开,最后落在凯亚身上。

  “安度西娅小姐。”凯亚举杯,“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这样长久的注视着一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那位好义兄的眼神已经跟着落在他身上许久了,还有坐在她身边那个吟游诗人。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但是安度西娅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呢。

  “抱歉。”我低头看面前的空酒杯,然后竖起耳朵听周身的酒客讲话。

  蒙德城门处,途径龙脊雪山与阿贝多一起回到蒙德的荧此时正带着派蒙一起。

  身为蒙德的荣誉骑士,虽然近两年她会来的次数已经颇少,但是蒙德城中大部分居民还记得这位姑娘,于是十分热情与她打招呼。至于阿贝多,这位西风骑士团的侦查队长在蒙德城里1人气也不低,所以温和有礼的少年也点头与往来居民打招呼。

  所以外出巡视的琴与远方归来的旅者在蒙德主干道上狭路相逢。

  代理团长见到朋友相当高兴:“荣誉骑士?你回来的正好。”

  看来今年的风花节也会是个让人开心的节日。

  倒是丽莎,她也不避讳阿贝多:“安度西娅今天也回来了,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那位小学妹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这件事如果交给小可爱来办就再好不过了。说起来赛诺之前还给她传消息,说是今年风花节要带朋友一起来蒙德玩,到时候大概会很热闹吧。

  荧知道丽莎不会说谎,所以拉住转眼就要飞走的派蒙,她拽着好伙伴的斗篷先是一起来到了冒险家协会找凯瑟琳寄信。

  距离风花节没几天了,希望空能收到这封信吧。

  她当然不会回去找哥哥了,她又不傻,但传信还是没问题的。

  派蒙一边拽自己的斗篷一遍跺脚:“旅行者!”

  直到将信交给凯瑟琳荧才回头看向还没有离开的阿贝多,这位炼金术士明显是在等她。

  荧这才放开派蒙:“你知道安度西娅在哪里吗就这么急着去蹭吃蹭喝?”

  “派蒙只是去欢迎老朋友呀。”小精灵十分不忿的表情里还夹杂着一点心虚,但脚步却停下来了。

  阿贝多看向寄信回来的人:“刚刚丽莎她们说安度西娅他们往天使的馈赠那边去了,旅行者要不要跟我一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贝多要等着她一起,但是荧依旧点头。

  毕竟她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安度西娅了。

  从天空岛坠落起,那个人就像是突然从提瓦特凭空消失了一样,整片大陆上再也寻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