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酒庄还有空余房间,你去二楼休息会吧。”

  躺在这里会把那群新来酒庄干活的小姑娘吓到。

  话音刚落,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爱德琳就看见少年又开始目标明确爬起了她老板房间的墙。

  爱德琳:“……”

  她想,老板最近紧闭门窗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比如现在很必要。

  ——

  爱德琳很贴心地将你收拾干净,为了防止你半夜醒来受伤,她特意给你留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兴许是柔软的床,以及窗外的飞鸟倦鸣过于温柔,你昏昏沉沉睡过去。

  你梦见了自己走进一间屋子。

  冷白的日光灯下,仪器设备滋滋作响,由于短路造成的细微火光如同火树银花,瞬息之间又消散了。

  许多镜子镶嵌在墙面上,倒映出你苍□□致的面容,可你总觉得镜中人古怪,仿佛有自我意识。

  你光着脚踩踏在石板上,指尖抚摸过泛着寒光的仪器,没有任何粉尘,干净得出奇。

  冷意爬上背脊,你感叹于这个地方,简直和至冬一样冷,或者说更甚。

  你哈出一口冷气,唇角开始止不住哆嗦。

  汩汩水沸腾的声响从不远处中心的锅炉中传来,人类趋暖的本性让你不自觉走近,在那巨大的锅炉背后却有位身形娇小的少女,正背对着你摆弄着什么。

  “你好?”

  你缓慢地靠近,地上蹲着的女孩却浑身一僵,继而在你快要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朝着前方奔去,灵活的身形在机械之间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你的视线中。

  “啊这……”

  你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锅炉不知道煮着什么液体,沸腾的水泡不断冒出,水蒸气升入空气中,将你四肢的寒意驱散了些许。

  你走到少女方才蹲的地方,一面小小的镜子被她丢弃在那。

  “照镜子?”

  话说起来,这里除了机器以外最多的就是镜子。

  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感受,即便知道镜子里倒映着的是自己的脸,但数张脸通过不同方位的镜子展现在你的视线中时,莫名的惶恐感会将你席卷。

  “咔嚓。”

  你听见了镜子碎裂的声音。

  你顺着那阵声响过去,墙上镶嵌的巨大镜子碎痕遍布,倒映着你扭曲的面容,破碎的镜片在触碰到你指尖的瞬间有生命般割开你指腹的皮肉,疯狂吮吸着你的血液。

  “你不哭吗?”

  “我以为你会哭的。”

  在你抽回手的一瞬间,那机械背后的裙摆延伸出一角。

  你说不清哪里古怪,只是觉得少女的声音很熟悉。

  “为什么要哭。”你没有试图往前走,“这里没有别人。”

  这里没有值得你哭泣的人,也不会有在意你眼泪的人,所以没必要哭。

  某种程度上,你承认自己的冷漠自利,生活早就将你打磨去了棱角,你明确地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劣势。

  眼泪当然也是一种手段。

  况且这比起你时常发作的病症,只是玻璃片刺入皮肉,掉了些血。

  但躲在背后的女孩还是不能理解,她还只是一个意识体时,就见过你因为生病在三个执行官面前大哭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踏出,有些瑟缩地走近。

  那阴影中踏出的女孩有着如同远山芙蓉的漂亮容颜,却让你猛地一滞。

  少女颤抖地掀起眼皮,泪水从她的眼尾滑落,但她的面部表情却如不知世事的幼儿般空白。

  “你是……我?”

  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和你有着别无二致长相的她,正在生涩地落泪。

  女孩却摇了摇头。

  从诞生之初起,在阴暗地方窥见的每一分每一秒属于你的生活,都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困惑询问你,“为什么我的眼底没有光。”

  你笑起来的时候,为什么眼底会熠熠生辉,而她无论怎么模仿僵硬又干涩。

  “你……”

  还没等你出声,女孩却突然慌乱了起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恐惧感爬满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