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记忆像走马灯在你眼前轮番上演。

  碎掉的玻璃窗,被踢烂的门板,绝望的哭喊被湮灭在瓢泼的雨水中,带起一地的水花将苦厄卷入潮流。

  现实将梦境撕得稀巴烂,也如同你的青涩懵懂,一起丧失在不见光的寒凉午后。

  你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低版本机器人的模样,他的零配件甚至核心芯片早就该是被时代淘汰的。

  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街道上,又或许根本没人愿意理睬那样又丑又烂的机器。

  他的仿生皮早就开始脱落,半只眼露出机械的模样,铁皮生锈的手一遍遍学着大人安抚小孩的模样,在你背上轻轻拍打,笨拙又愚蠢。

  你依旧记得雨后初晴的晨间,你在医院的花园呆坐时,突如其来出现的他,带着一捧纯白色的花朝你走过来。

  阳光好到刺眼,铁皮泛起白光,你盯着他破旧的机械目出神。

  那即将报废的机器人很少说话,却愿意陪在你身边,他沉默寡言,偶尔令你觉得木讷。

  偶尔,你也会觉得他是个人,而不是机器。

  从那以后,他总会在你需要陪伴时出现,

  直到,他再也无法运转的那天。

  将机器人送离的那天你没哭,因为天气很好,好到让你想起他一瘸一拐,笨拙地朝你递来白花的模样。

  过了很久,你才知道那种花,叫清心。

  机器人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苦难灾厄,或有尽头。”

  你当时还笑他怎么和初次见面不太一样,说话都文绉绉了不少。

  *

  脑海里的画面又是一转。

  这次你看到的是散兵。

  对上少年眼睛的那一瞬,你下意识心惊。

  散兵素来有着“看谁都是狗”的眼神,少年眸光中的不屑与轻蔑你看到过很多次,但你从来没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厌恶。

  或者说,这双漂亮的眼睛从来没有对你展示过赤裸裸的厌恶,不带任何其他情绪。

  你躲开了散兵的目光,对于会伤害自己的事物逃避,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散兵的声音很冷,“你是[淑男]。”

  你的两只手相互绞着,死死咬住唇。

  初到这个世界时很惶恐,你很害怕。至冬国都没有开放,你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一直下雪的地方。

  黑夜很漫长,白日短暂如白驹过隙。

  而那个总不走寻常路翻进来的少年,会趴在窗边无聊盯着你,边恶笑边叫你“病秧子”。

  偶尔少年心情好时,也会带你去不远处遛遛弯,虽然绝大多数时间是他背着你,不是你自己走。

  雪花纷纷扬扬,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劲,在001没有到来之前,你都觉得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异世界。

  再过些时候,散兵都不敢带你出门了。

  少年会皱着眉头,急匆匆从至冬宫大摇大摆翻到你的窗边,死死盯着你,早中晚问候一遍“病秧子”。

  你应该算是散兵的朋友了吧?

  至冬的雪景是很好看,但看多了也不免单调,你特别特别想去其他国度。

  尤其是璃月。

  所以你不想死的。

  当001找到你时,你不假思索答应了这场交易。

  你承认自己的自私,不想死,在知道散兵和达达利亚不对头的情况下,你还是写了让两人甘愿自戳双目的《禁忌症》。

  你获得了厌恶值,重点人物给的厌恶值是小人物的pro max。

  但是现在……

  你不由苦笑,低着头不敢看散兵。

  “怎么不说话?”

  散兵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不得也骂不得,他简直要被你气死了。

  屋内的构造、甚至连窗旁透入的那一抹亮光都那么真实。

  真实到你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站在这里,被散兵逼问。

  这古怪地方,你竟然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你摸了摸唇角,指尖也没有沾上血迹,连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

  少女浅棕色的眼眸里产生一丝迷茫。

  下一瞬,肩膀蓦地出现重量,少年的指尖攥住你的肩膀,将你狠狠扣在书桌上。

  ……

  这个梦,你是一点也继续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