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

  “利益固然牢固,但人终究是有感情的。就比如关汀,他以前对你的事情有多上心,这不是开多少工资就能解决的。他百分之百不会背叛你,光是这种安心,就是很多人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

  即便在关汀跟林启逸走得很近的那段时间,沈康时虽然数次拿泄密之类的事情威胁,但心底的确确信,关汀不会拿公司机密做什么。

  可沈康时想要的,不仅仅是关汀帮公司保守机密。

  沈老爷子说:“看来是不满意了。那到现在为止,你最后悔的是哪一步呢?”

  沈老爷子的语气,在此刻循循善诱。他本来就是沈康时的领路人,教他怎么管理公司,怎么计算利润。

  沈康时说:“……我太冲动了。”

  有些事情还没能确定,就凭借着惯性做出了决定。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跟柳亦久订婚。

  ——说起来,他与柳亦久并未走到交换婚戒的那一步,当时现场太混乱,他们两人到后台处理混乱,司仪在台上控场,等事情解决之后,最关键的环节竟然就这样跳过去了。

  沈爷爷叹了口气,问沈康时:“你现在决定好了吗?”

  沈康时依然做不出决定。他察觉到柳亦久变了,但柳亦久依然是年少的那个人。他察觉出关汀的重要性,可……究竟重要到什么地步呢?

  沈康时没有说话,表情竟然有些茫然。

  沈老爷子看沈康时仍未开窍,只得说得再明白些:“关汀重感情,而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也最廉价的东西。”

  沈康时说:“关汀他……”

  “如果不重感情,那天怎么会去订婚宴?他大概是想亲眼看见那一幕,求个心死。但他提早离场,也是怕亲眼看到那一幕。”沈老爷子说:“依我看,他还喜欢你。那你呢?你知道自己喜欢关汀吗?”

  我喜欢关汀?沈康时脑海里第一件事就是抗拒,我怎么会喜欢关汀呢。

  可心底有个声音,隐隐地并不放过他。

  沈康时沉默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关汀的奶奶似乎已经联系上了。对方得知有慈善基金做好事,很是心动,只是说要跟孙子商量一下。

  ·

  而在沈康时纠结算计的同时,关汀的生活则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节奏。

  简文彦带着关汀去某幽静山庄,关汀之前都没听过A市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简文彦淡淡一笑,说:“我姑姑自己修的,没打算盈利,所以平常不怎么开放。你想试试钓鱼吗?”

  钓鱼。

  关汀往前二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想过要去钓鱼。

  业务部部长,是他现实生活中第一次接触到的钓鱼佬。他还记得刚去业务部时,全靠员工撑着,部长几乎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来办公室,也是带着鱼篓分享(炫耀)自己今天钓的鱼。

  钓鱼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关汀虽然对钓鱼本身的兴趣没有那么大,但对于“新事物”的兴趣却逐渐大了起来。

  他答应了,说:“好。”

  山庄后边就有一个水库,简文彦寻了个绝佳位置,架好遮阳伞,两人一人一个鱼竿,开始钓鱼。

  关汀不会,简文彦教他怎么样串鱼饵,怎样把线甩出去,又该在怎样的时间收杆。

  关汀一杆刚放下去,线就绷直了。

  他惊喜地问:“这是钓到了吗?”

  “收线。”简文彦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帮关汀固定住钓竿,两人一块儿收线。

  不一会儿,首战告捷的这条鱼便躺在了桶里。

  这鱼体型中等,不算特别大,但关汀已经很满足了。

  “不发个朋友圈?”简文彦提议。

  关汀愣了愣,说:“不用了吧。”

  他的朋友圈里从未出现过工作以外的内容,关汀也已经习惯了这样没有性格的模样。

  简文彦说:“好吧,那我可以发吗?”

  “随意。”

  最后那条鱼,被关汀拿去喂了水库附近的一只流浪猫。流浪猫得了好处,舔着爪子趴在关汀脚边,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更多条。

  关汀望着湖面,思绪仿佛被净化似的,什么都没有想,身体和心灵都安静了下来。

  他好像,有点明白业务部部长为什么是钓鱼佬了。

  就在关汀发呆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阵闪光灯。

  他立刻看向简文彦,简文彦说:“我发个朋友圈。”然后低下了头。

  关汀张了张嘴,想问:你发什么?

  但想了想,他没有立场管简文彦,于是什么都没说,也打开朋友圈。

  简文彦的更新出现在最上方,是流浪猫趴在脚边的特写,画面上能看到鱼竿。

  关汀隐隐松了口气。简文彦的朋友圈卧虎藏龙,他肯定不想出镜,这张照片看不出身份,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