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总监将这件事小心翼翼报给沈康时,让沈康时拿主意。

  沈康时沉吟很久,问人事总监:“你觉得,他是想涨薪吗?”

  人事总监哪敢回答,只好说:“再涨,不如给股份来得划算了。对关秘,对公司都是。”

  可关汀本就有一些股份,是沈老爷子看在关汀父母份上,送给关汀的。

  过了一会儿,沈康时说:“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出去吧。”

  带上门的时候,人事总监看到了沈康时的表情。她刚刚不敢说,想谈价格的人,只会比集团更着急,怎么会这么久不闻不问,连邮箱也不看一眼呢。

  想到之前种种,人事总监隐隐有种预感,在这集团之中,关秘要么变得更加重要,要么变得毫不重要。

  ·

  沈康时实际也并不觉得,关汀是想要钱。

  沈康时把关汀放在最重要的岗位上,是相信对方的人品和能力。又或者换句话说,相信他自己的魅力。

  只是关汀最近这一系列的做法,让沈康时有些不信任了——不再信任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沈康时最近都在关汀家里住,这狭小的屋子住久了也别有一番风味,什么东西摆在那里都很好记,随手可以触到。

  他甚至还觉得空荡荡的,因为关汀最近没有在家里住。

  一说徐应那边忙,电影快要拍完,之后就全是制片和出品的活儿,要拉人脉,谈院线,做营销。

  二说历史学会那边忙,周教授拉着他补课,说是即便是金主也得对专业有所了解,他们学会又不是给钱就能赞助的云云。

  今晚回到家中,沈康时甚至有些恼怒了:你关汀到底在忙些什么?以前一肩挑着四五个项目时,也未见得你有这么分.身乏术。

  沈康时给关汀打了个电话,自动挂断之后,关汀才打了回来。

  “沈总,不好意思,刚刚在忙别的事情,没有听到。”

  只是那语气,听不出有一丝一毫不好意思。

  沈康时一顿,关汀的语气太生疏了。以前关汀极少错过他的电话,即便错过,也不会打官腔解释,而是直接问要让他做什么。

  集团昂扬发展,沈康时必定也是人精,立刻意识到,关汀在拉远距离。

  他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康时的心情莫名变得有些微妙。

  即便关汀在成年之后藏得很好,但沈康时还是从青少年时期就已经抓住了对方的马脚。

  关汀喜欢他。

  所以人事总监做不到的事情,沈康时未必也做不到。

  沈康时换了个稀松平常的语气,说:“这几天公司里变动很大,张助理请假,要回去陪老婆生孩子。他的工作别人都替代不了,你是亲自带他出来的,你回来吧。”

  关汀知道老板的落脚点,在于要让自己回去上班。

  说实在的,关汀并不想回去。

  他以前一心扑在沈康时身上,不是工作,就是陪着沈康时。直到现在,才隐约觉察出一点儿“远离老板摸鱼”的快乐来。

  关汀迟疑了一瞬间,问:“他老婆预产期不是下个月么。”

  沈康时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再去问问他。”

  说完之后,沈康时咳嗽了几下,撕心裂肺的,听上去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这种咳嗽是装不出来的,关汀还是下意识被牵动了,问:“怎么了?最近降温,衣服穿厚点。”

  沈康时声音低了下来,有些随意地说:“昨晚出去吃饭,有香菜。新来的助理不懂。”

  关汀沉默下来。

  关汀那头人声喧嚣,是拍摄现场才有的背景音。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里,沈康时却好像听到了关汀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那头传来迫切的呼喊:“关制片!关制片!你快过来!有人受伤了!”

  跟当前的紧急事态相比,沈康时也知道轻重缓急。

  关汀匆匆丢下一句:“沈总,这边导演再叫我,我先去工作了。”

  就挂断了电话。

  沈康时听着挂断电话的嘟嘟声,难得发呆。

  似乎,关汀总是擦屁股救火的那一个。

  过了一会儿,沈康时手机里收到张助理发来的一份【近期穿衣清单】和【忌口指南】,张助理恭敬地问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部分。

  沈康时没回。

  ·

  说回关汀。

  片场里的确出了点小岔子,工人在搬运东西的时候失误,箱子掉下来砸到了人。好在那箱子里装着置景的泡沫,只到擦破皮的程度,算是有惊无险。

  关汀把人送到医院,买了一些果盘,还送上了慰问金。

  对方是跟组学习的实习生,有点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