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星想离开,却发现腰被人给搂紧了。

  “商钺……”

  “抱歉星星,先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商钺的声音从没像现在这样微弱,甚至还有些发颤。

  拾星心里一跳,就想抬头去看商钺的表情,却被他按住后脑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在微微颤抖,头顶上感受到的呼吸是凌乱的,不是累极了的疲惫,而是杂乱无章有进无出的短促。

  种种迹象表明,商钺的情况很不对劲。

  拾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四周一片黑暗,空气里仿佛有灰尘的味道,像是荒废许久的杂物间,感觉并不太好。

  但更不好的是商钺的状态。

  极度安静的状态下,连心跳声都格外清新。

  拾星伏在商钺的心口,听见了他震如擂鼓的心跳,仿佛在和什么抗衡一样,一下又一下彰显着存在感,仿佛不这样就会停跳。

  拾星害怕极了。

  商钺仿佛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过。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害怕从心底袭来,拾星下意识抱紧了商钺。

  “别怕。”商钺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还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拾星从没有这么慌乱过,感觉到放在头顶上的手微微松了力气,立刻抬头去看商钺的脸。

  漆黑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拾星伸出手,从商钺的腰一直往上摸到了他的脸上,摘下了他的口罩触摸着他的脸颊,在额头触碰到一片湿冷才意识到商钺这是出了一头冷汗。

  “怎么了?”拾星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淌,“是受伤了吗?伤在哪里,我们快出去……”

  “没有受伤。”商钺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是‘黑暗恐惧症’,当年那件事在我身上留下的后遗症。”

  只听名字,拾星就想明白了所有。

  5岁半的商钺躲在幽暗肮脏的下水道中逃过一劫,可这件事却在他心里留下了创伤。

  不知道要躲多久才能得救,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得救。

  外面守着穷凶极恶的歹人,不知道坏人和父母谁会先一步找到他。

  不敢出去也没有别的逃生通道,在被成功拯救之前的每分每秒都被绝望覆盖,幼小的商钺该有多害怕啊!

  难怪商钺会喜欢收集灯。

  拾星终于明白了。

  商钺给自己点亮一束光,让光明驱赶黑暗,让遮蔽眼前的阴霾和萦绕在心底的恐惧一同消失。

  光。

  商钺需要光。

  拾星连忙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电筒。

  没有直接把光照在商钺脸上,拾星觉得这时候的他应该不会希望自己看见他脆弱、狼狈的模样。

  还被商钺抱在怀里不放的拾星,可以移动的距离很有限,只能把手电筒对准了自己的脸。

  这个画面肯定很惊悚。

  拾星忍不住想,任谁的脸接住从下面往上打的一束光,都会像鬼片。

  “噗哧咳咳咳。”

  拾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么紧张严肃的时候,这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抱歉宝贝,我不是故意的。”商钺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借着余光,拾星看了看商钺的脸色,虽然眉梢上还挂着冷汗,脸色看起来却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商钺的表情是紧绷的,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嘴唇轻微颤抖,显然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看来黑暗恐惧症是真的。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好点呢?”

  既然商钺的情绪趋于冷静,拾星也不着急申请外援,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商钺的弱点,更不想让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商钺应该是矜贵、优雅和完美无缺。

  “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让我抱一会儿就好。”商钺伸手拿走了拾星的手机,关掉了刺眼的手电筒,收紧手臂,在黑暗中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拾星的心突然开始狂跳,他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一样。

  “我恐惧黑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安心入睡,仿佛闭上眼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下水道里。我的父母用尽了办法,最后只能用药物帮助我入睡。”

  拾星默默听着,他没有问后来,却更用力地回抱商钺。

  像是从拾星的拥抱中汲取到了勇气,商钺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似乎更有力气了一些。

  “后来我习惯在开着灯的房间里睡觉,一开始很难入睡,可我知道不睡不行,慢慢地我的情况看起来好像痊愈了,就连我父母和我自己都这么以为。”商钺轻轻叹了口气,“等我稍微长大一些,父母带我去余世伯家参加晚宴,我试图跟一群同龄人一起玩,却被他们关在了一个黑暗房间,就跟这里很像,空旷、黑暗、寂静,只是那里没有你。”

  “后来呢?”想到小小的商钺害怕到发抖的样子,拾星气得压根都痒了,“那些熊孩子被打断腿了吗?”

  “那天你在Sting见过的余铎,《天钺》的核心负责人。他是余世伯的小儿子,也是他最早发现我不见了。”商钺安抚地轻揉拾星的头发,想要抚平他的炸毛,“从那时候起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痊愈,我依然恐惧黑暗,直到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