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江故,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他不热,也不冷,也没有冒烟。

  曹肆诫抱怨:“你怎么一点鲜活气都没有。”

  江故漫不经心地说:“我要是冒烟,就真的出大问题了。”

  十寸雨吃饱喝足就告辞了,曹肆诫也准备回自己屋里睡觉,江故拉住他问:“明天怎么应对,你想好了?”

  曹肆诫点头:“嗯,想好了,以我之矛,攻彼之盾。卢金启这小子老想压我一头,明日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江故走到炭盆边,从榻下取出那柄摸来磨过的刀,递给曹肆诫。

  这刀浸过水,又脱了鞘,在连续烧了几天的炭盆边搁置,已生了许多斑驳锈迹。

  曹肆诫不解:“怎么?”

  江故:“你用这个做矛。”

  曹肆诫抗议道:“都锈成这样了!你坑我呢!”

  江故一甩袖,给刀套上鞘,随即赶他出门。

  曹肆诫捧着把锈刀出去,嚷嚷着:“你早知道我要如何做?可它锈了啊!喂!”

第16章 锈刀

  曹肆诫点着灯,坐在案前沉思。

  他的面前放着两把横刀,一把是他爹督造这批军械时做出的样品,被他央求着讨了来,一把是江故给他的锈刀。

  这两把刀的铸造工艺大体相同,最重要的两道工序——覆土烧刃和包钢,都是他爹和四位大师傅共同钻研出来的,经过了上百次的试炼,才最终敲定了铸造之法。

  但要说差别,肯定还是有的,样品是单个打磨出来的,而军械库里如今放着的,俱是后面批量铸造的。曹肆诫不知江故说的那些栗子啊同什么素啊是怎么回事,只是于他而言,单用肉眼观察,也能分辨出这两把刀的区别,就像曹家造的和卢家之后造的那些一样,再相似,也有细微不同。

  当然,现在其中一把锈得零碎斑驳,更是容易分辨。

  吃羊肉锅时,江故和十寸雨一唱一和,引导他确定了明日的应对之法。当时他就琢磨着,要想重挫卢家的锐气,用他爹这把刀最为适宜,没想到江故又给了他一把。

  而且江故六天前就在准备这把刀了,他那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这也太料事如神了……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把这刀蹉跎成这样啊!这让他怎么用!

  不行,锈刀太不稳定了。

  虽然近来他跟着江故学了几招,说是什么《廿一刀法》,练得还行,刚把起手式学会了,加上自己之前边玩边学的一些功夫底子,耍起刀来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可明明有好刀,谁会想不开用一把锈的?

  反观他爹给他的这把,凛然锋锐,刀身光可鉴人,看上去就非常可靠。

  还是用爹的这把吧,这样他更有把握些。

  做好决定,曹肆诫便将父亲留给他的横刀压在枕下,安心睡去。

  ***

  次日是个好天气。

  冬日暖阳照在雪岭上,白光晃得刺眼,表层的雪融化了一些,反倒让人感觉更冷了。

  铸造坊旁有个演武场,此时场上摆了两排武器架和桌案,工匠们从库房搬来货物,整齐放上了这一批要验收的兵器与甲胄。

  甲坊署的吴监作、张典事,弩坊署的徐监作、裴典事都已坐到了场边。

  卢望均向四位官爷抱拳行礼:“各位大人从秣汝城赶来,一路辛苦了,我们凛尘堡地处偏僻,难免招待不周,还请大人们见谅。”

  吴监作摆摆手:“卢老板哪里的话,军器监与凛尘堡合作多年,向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周到的。再说了,为朝廷办事,怎敢说辛苦。”

  张典事端茶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这两位可以说给足了卢望均面子,想来昨夜卢金启的招待让他们很是受用。

  曹肆诫背着一把横刀站在场边,仿佛事不关己,与江故私语:“轻曲馆这么好玩吗?”

  江故:“挺好玩的。”

  十寸雨腆着肚子评价:“菜不错,曲还行,那地方可是销金窟。”

  曹肆诫问他:“你经常去?”

  十寸雨咳了两声:“我那是为了给多罗小驿搜集情报,众所周知,秦楼楚馆最是消息灵通,自然是要与他们处好关系的。”

  说话间,他们没注意到那边的裴典事起身朝这里走来,其余三位官员见到他的动作,往这儿一望,便也快步跟上。

  四人朝江故见礼:“这位应是江督造使吧,久仰久仰。”

  江故回礼:“客气了。凛尘堡突遭巨变,兵部只是派我来探个路,几位大人不用顾忌我,照章办事即可。”

  卢金启撇撇嘴,对他爹说:“多罗小驿的情报果然没错,真是兵部派来的。”

  卢望均示意他稍安勿躁:“无妨,挂名罢了,不是个有实权的。”

  ***

  寒暄过后,验收就开始了。

  四位官员挨个检阅着摆出来的货物。

  在查看甲胄时,卢金启与甲坊署的吴监作和张典事眉来眼去,言语间极尽吹捧,说昨晚讨教了兵甲制作的要义,收获良多。

  弩坊署的两位官员面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