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居琅自认不是奸恶之人,相反,他能看到百姓的痛处,对不如自己的人也从不鄙夷,不曾傲世轻物,也不曾仗势欺人,让旁人看,也绝对算得上是个良善之人。

  人间,凌绝宗,皇子,修士,加上他这个人,构筑了这个‘天命’。

  他的独一无二已经被天注定,他本不该这样着急的。

  言居琅从陆听澜的话语中有所领悟,他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沉浸在一股玄之又玄的思绪中。

  良久,他睁开了双眼。

  桎梏在他身上的枷锁被取下,蒙上阴翳的内心也终于重见光明,他的心境,有了一个新的提升。

  言居琅露出这些日子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朝着陆听澜拱手作揖,“多谢师兄点化,令我受益匪浅。”

  陆听澜微微笑,旋即将手中悬翦递出,“我看你比试时瞧了它好几眼,是不是更想用这柄灵剑?不如你我交换?悬翦是宝剑,跟着你比跟着我好。”

  “不可!”言居琅下意识拒绝,“难道师兄一直不肯用悬翦,是因为觉得我喜欢,想留给我?”

  陆听澜没说话,表情平静,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言居琅皱眉:“悬翦是宝剑,随侯剑亦然有铮铮气度,怎么能换,何况是悬翦选了师兄,并非选我,那便说明它更喜欢师兄,这是师兄的剑。”

  言居琅抚摸着随侯剑,心底向它道歉,才继续道:“随侯剑很好,此前是我心神不定才没能好好用它,往后不会了。也请师兄善待悬翦。”

  “好吧,既然你意已绝。”陆听澜状似遗憾的将悬翦收回,将想蹦跶的剑攥紧。

  言居琅呼出一口气,“师兄,方才师尊气愤离开,定是恼怒我没用,我该去寻师尊了。”

  “去吧,同师尊好好解释。”陆听澜让他离开。

  等言居琅走了,陆听澜亦转身离开,去休息。

  陆听澜当然不是真心想把悬翦交给言居琅。

  他只是想再压一压悬翦的气,要先驯服它,才能与它做伙伴。

  而陆听澜也知道,言居琅不会答应他,这是剑修的骨气。

  言居琅这个人啊……能做主角,当然不是一无是处的。

  他是矛盾的,又同样是善良的。

  他从来不是坏人,没有哪个坏人能如他这样一般。

  只是他不巧被这个世界以一力供养,抽干了别人的养分。不巧在,遇到了生出意识的天道,这个世界决定以全力反抗。

  如果气运只能在一个人身上,陆听澜能做的,也只有送他一程,再以他为基石,去掠夺这一切。

  说起来,祂很久没出现了,陆听澜也不知道祂是不是时刻注意着这一切。

  这世上,凡有大事,无一不是要用上‘天’的。

  含冤,要喊青天明辨。

  发誓,要请上天作证。

  就连成婚,也要拜天地过明路。

  除此外,还有若干事宜是要请‘天’来决断和聆听的。

  天将众生笼罩,众生的心愿都从祂心头流过。

  没有出现的日子里,祂也没有闲着,除了指使天衍阁出世,奔赴各地积德行善攒功德修补天幕,便是往斜月海增加念力禁锢,此外,只余一丝心神关注陆听澜的情况。

  见到陆听澜从言居琅手中抢来悬翦,祂是高兴的。

  是这样,就是这样。

  按照原著来,一点一点,让选择出现偏差。

  以往那些蠢货只会明抢,不像陆听澜,他胜在方方面面。

  ……

  言居琅同仰境仙尊狠狠剖析了一番自己,得到了仰境仙尊的安抚,又将陆听澜劝解他的那番话说与仰境仙尊听。

  “师尊,师兄是从前压抑得太狠了,才变成如今这样。”言居琅才承了陆听澜的情,当然也要为他说话,“许是我们平时比之旁人亲近,他就上了心,事事想对我好,并非是真心不想要悬翦。”

  仰境仙尊满意于弟子懂事,又叹息他们太过懂事,“既然你已经劝过他,为师便不再劝了,免得再惊了他。你说的对,我从前对他疏于管教,如今再管也失了亲昵……既然他亲近你,阿琅,可愿替为师好好照顾你师兄?”

  在他们心里,陆听澜十年沉寂,内心多少有点阴暗,就算不是阴暗,也不比平常人自信。

  “师尊说的这是什么话,师兄和师尊是弟子的家人,为家人,谈什么愿不愿意,这都是我该做的。”言居琅将事情揽下,他对陆听澜也不像以往,再视其为弱小可怜的凡人。

  如今的陆听澜在他心里,是喜欢他、懂他、又能宽慰他,并且剑术精妙的师兄。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言居琅愿意帮助陆听澜自信自强起来。

  不过他帮助陆听澜的第一步,是带他出去和凌绝宗的其他师兄弟们来往。

  那些人其实都知道陆听澜,只是从前的目光却多以可怜、同情、嘲笑居多,他想让那些人重新认识陆听澜。

  而陆听澜在听到言居琅要带他去正阳峰找辛肆师兄时,目光不由得歪了歪。

  他记得这位辛肆师兄,眼底从来是见不到别人的。

  这个别人,指的是他的修为之下,天赋实力皆不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