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的时候白君童去了趟主任办公室, 之后才踩着音乐声下楼。
挤进班级队伍的时候,课间操已经打了个头,找了位置站好, 一晃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没忍住看了一会儿, 她又偏过脸不刻意去看,跟着音乐做起了操。
解散的时候, 白君童被何佳燕一把拉住, 扯着到操场外边的一棵树下才松手。
“怎么样?”何佳燕神神秘秘地问她。
白君童理了理被她扯皱巴的袖子,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何佳燕看着白君童,啧了一声, 一把揽住白君童脖子拉到和自己能平视的位置, 两人脑袋凑到一块儿后, 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说:“笑笑那事儿,你不是说要劝劝她不搞早恋嘛!她什么反应?”
哦, 这事儿啊……
白君童一脸明白地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睛看向逐渐往教学楼移动的同学们,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脸对何佳燕说:“我一会儿问问……”
是得问问, 问问那呆子啥时候表白,她这都要等蔫巴了。
“诶,笑笑, 你怎么不走了?”李田田和唐笑笑手挽着手, 本来两人聊得挺开心,没想到走到绿网门口, 这人就没了声儿, 杵在原地就瞪着那个地方跟个定海神针似的,她还没给拽动。
“……”唐笑笑下巴颤抖了一下, 伸手推了推眼镜,视线从对面收回,“没事,走吧。”
说着,她抬脚就从绿网的门框里出了操场,李田田感觉怪异,也伸着脖子往那方向看了看,这才发现树下正在交谈的俩人。
哎哟,吃醋了!
于是抬脚也跟了上去。
回了教室,唐笑笑闷不吭声拿了书就开始做题,不停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却在呲喇一声后停下了笔。
“……你和这草稿纸有仇啊。”李田田低声说。
唐笑笑抿了抿嘴,放下笔,用食指将破口抹平,仍旧不做声。
李田田看着唐笑笑气鼓鼓的脸,努力忍着乐。
“嗐,你这又何必呢。”她一副感情大师的模样,半仰着脸看着窗外,语气感慨,“让你去表白你又不去,又何苦在这儿生闷气呢,她又不知道,也不会来安慰你。”
这话着实气人,唐笑笑没忍住绷着脸瞪向她。
“我觉得,你得拼一把,你看,那女生也许也和你一样儿的心思呢,你再不出手,她就要被抢了。”李田田见唐笑笑瞪她,也不来气,反而再接再厉,伸手拍了拍唐笑笑后背,压低声音说,“等人被抢走了,和你报喜说她有女朋友了,你想想,到时候只怕不是她不想和你做朋友,而且你不想和她做朋友了吧,多难受啊。”
随着李田田的话,唐笑笑也感觉到了胸口一抽一抽的痛袭来,她伸手捂住心口,在满脸的犹豫以及担忧之下,眼神逐渐坚定。
“我知道了。”她说。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白君童站在人群里,听着体育老师发出的通知,有点儿走神,直到边上一人一把将她的手往上伸着,她才回神。
“那行,女生队长就你。”体育老师朝她这儿指了一下,接着两手拍了一下,“下课吧。”
手背放下来后,白君童才愣愣地看向边上的人:“刚才老师说啥?”
可能是太阳太晒,她感觉自己都有点儿脱水了,脑子里嗡嗡的,听着这人给她将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她才哦了一声,接着转身准备回教室拿书包。
刚到楼梯口,她却差点和一人撞上。
“唐笑笑?”下意识后退半步后,白君童低头惊讶地看着正一手提着自己书包的唐笑笑,赶忙伸手接过来,“谢了,你怎么这么自觉给我拿书包?”
平时不都在教室门口乖乖等她嘛。
“没事儿,顺手。”唐笑笑没敢看白君童,眼神四处乱飘。
白君童倒也不以为意,将书包背上,边拿手机边往外走,却没注意一个东西从兜里掉了出来。
“……”唐笑笑看着那东西,下意识弯腰捡起来,接着脸色突然一变。
没见人跟上来,白君童下意识转身,正好和唐笑笑那圆溜溜的眼睛对上,刚准备说些什么,视线一下落在唐笑笑手里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东西上……
那个纸团,这会儿正在那呆子手上拿着,看样子,她暴露了!
“呃……我……”白君童感觉自己莫名紧张上了。
唐笑笑缓缓将纸撕掉,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掉,白君童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被撕了好几道的纸给夺了过来,并且冲唐笑笑喊了一声:“你撕它干嘛!”
被白君童吼了这么一声儿,唐笑笑的金豆子越掉越多了,抽噎着站在原地。
她感觉,她的天好像塌了。
她的秘密,现在一点儿遮掩也没有,袒露在了白君童的眼皮底下,她连找个地儿藏都没有。
羞耻和害怕,让她在大热天里瑟瑟发抖。
“诶?”将纸像是宝贝似的塞进兜里,白君童才赶紧给唐笑笑抹眼泪,整个人也跟着乱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给我说说,别哭别哭……”
可是她发现唐笑笑越哄越来劲儿了,而且楼道里也有人正往这儿来,她只好一把搂住唐笑笑,慢慢哄着往学校外边儿走。
到了一家冷饮店,她给买了两盒冰激凌,这才拉着人找了遮阳的地点儿坐着。
“呐!不哭了。”白君童把冰激凌递给唐笑笑,见她乖乖接过后,倒是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眼睛一眨就能掉金豆子。
唐笑笑吸了吸鼻子,瘪着嘴撕开盒子上的纸,这才拿着勺舀了口塞进嘴里。
树上正巧有虫在叫,白君童仰着脑袋看了眼,又收回目光,这才边吃边问:“好点儿没有?”
唐笑笑眼睛微红,憋着眼泪看了眼白君童,又快速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白君童一脚踩在一边,手搭在膝盖上,塞了一口冰激凌之后,突然叹了口气:“你们班人知道他们学霸这么爱哭么?”
唐笑笑微愣,手里的勺戳着软软的冰激凌。
“不就一表白么,我等你一天了,本来还挺兴奋……”白君童突然咬着勺,吊儿郎当地冲唐笑笑无奈地啧了一声,“我这可算是知道了,等你这呆子主动,那估计有点儿困难,所以吧,只能换我来了。”
“哎!请你抬眼看看我。”白君童伸手捏住唐笑笑下巴,将她脸抬起。
唐笑笑嘴边还沾了点儿草莓色的冰激凌,傻不愣登的模样,让白君童差点儿笑场。
她忍住了,故作严肃地看着唐笑笑,拇指在唐笑笑嘴边将那抹红色抹掉,这才说:“呆子,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一开始我确实没发现……”
唐笑笑愣愣地看着絮絮叨叨的白君童,满眼都是白君童那张唇形好看的嘴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我们试试吧。”
耳朵里终于有了声音,唐笑笑手里的勺子也一下掉在了地上,她也终于回神,忙低头看向自己落在地上的勺子。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下巴上还有一只手在捏着呢,于是刚低下去的脑袋就一股大力给重新掰了上来。
她的下巴,有些痛。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白君童猛喘了口气,感觉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表白,这人却只顾着落在地上的勺子。
有没有搞错!
唐笑笑嘴角没人勾了勾,这会儿也顾不上勺子了,对着这人就张手抱了上去,鼻腔里再次涌上酸楚。
“你刚才说什么?你能不能,再和我说一遍?”唐笑笑将脑袋埋在白君童脖子上,也不嫌热,“我刚才耳鸣了,什么也没听到……”
边说,还边吸鼻子。
“……”嘴里的牢骚一下哑了声,白君童扎稳了下盘,这才回抱着唐笑笑的小腰。
“没听到就算了,哪有人还表白两次的,”白君童带着笑音说,“你以为还有回播啊。”
调笑之余,她又有些感触,下颌角绷了一下,下巴往唐笑笑肩膀磨了磨,好一会儿,她才拍了拍唐笑笑的后背:“差不多得了,大街上呢,不知道的以为咱俩怎么了。”
唐笑笑有些舍不得的松开了手,大眼睛看着白君童,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盒子。
虽然说是大街上,但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路人,唐笑笑脑子里想了想,这才开口说:“我听见了,你说你喜欢我,要我做你女朋友,你刚才,在和我表白,是吗。”
她的疑问句,是句号。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吹得桥下水面微荡,也吹得两个少女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好几秒过后,白君童这才没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用手拍了拍自己大腿。
“果然不愧是唐小狗,”白君童冲她竖起大拇指,“服了,我服了。”
唐笑笑跟着呲牙笑了笑,继续确认:“你刚说的,是真的吗?我,我怕我幻听……”
白君童乐得差点儿喘不来气,也不和她争到底谁表白了,赶忙点头:“对,是真的,我刚在给你表白呢,你呢,你答应吗?”
没等唐笑笑答话,她又补充说:“我告诉你,我这人可好面子了,你今儿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就一条路,从了我,知道不!”
那姿势,那语气,活脱脱一小流氓。
唐笑笑笑眯了眼,脑袋点得差点儿把眼镜给弄砸地上,她说:“我愿意。”
白君童哎哟了一声,从树下凳子上站起身,乐不可支。